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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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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天气都不错,下过几场雨。公司新来了一个同事,接曾艳班的。来了三两天后,每天对着公司的老会计总是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姐的。一开始她对皇亲国戚还一副瞧不起的样子,也许是看她上班老是指手画脚,也许是因为看她是公司年纪最大,却总是穿得缕空裙子叉着腿在那说些没营养的笑话。
那天我和她一起出去办事,她又问我公司的同事谁谁怎么样什么的。后来说到皇亲国戚,她说“我觉得她穿衣服好怪,说话也好怪,真奇怪老板怎么会招这样的人。”
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想想没准哪天新人得罪了皇亲国戚都不知道。所以我慢吞吞地说:“她是老板的表姐。”
“啊?”新人的嘴巴一下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果然到了第二天上班,新人一口一个“张姐”,坐在皇亲国戚的旁边,帮她又倒水又复印材料。然后我们就听到皇亲国戚在那一直说:“谢谢,谢谢。”然后更是扯高气昂在我们面前走过。
这样混了一周,齐哥竟然真的打电话来说去他老家摘果子。其实我以为自从那天以后我们都不会再有交集的,但是显然他特别认真地说一定要去。我有一些犹豫,果然他在那边说:“放心吧,你姐也会去的。”
“去就去,我这人胃口大,到时候你别心痛就行。”
“呵,行啊,你说的啊,我看你能吃几个果子。”
笑话,我想,你家长的是果子啊是馒头。
原来齐哥家在市效一个县城,这个县城的水果在本地还挺有名气,水果店里和超市里的桃子李子很多也是从那里采购的。车子在一个大宅院前停下。这种老式宅子已不多见了,齐哥说他们家以前都是和叔伯住在一起的,现在大家都往市区去住了,房子空着,就是有请来帮忙的人住在这,平时他们也很少回来。
这里的空气很好,房前房后都是树,周围也有人家隐在树林里。我们歇了一会儿,便出发去果园。园子里其实挺热闹的,因为有很多人也在摘果子,就是所谓的自助采摘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果园,这么多新鲜水果长在树上,好一会儿,我想用一个词来表达,后来脑子里出现《西游记》里面孙悟空偷蟠桃的画面。
我叉腿坐在一棵树上,拿起一个桃在衣服上蹭了蹭,便咬了起来。
“猴哥,这桃是小的孝敬你的。”赵义笑得嘴都要歪了。
“八戒,谢啦。”
他瞪着眼珠子,也是,就他那副那身板,应该说是沙师弟的。谁叫赵义老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捉弄一下他我都觉得过意不去。
齐哥在和果园里的人说话,又到处走走,回来的时候,一个女生跟在她后面。
“可可,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肖笑笑同学。”
什么?我瞪着那个女生,差点从没扒住树。
齐哥笑嘻嘻地说:“别激动别激动,我说了不骗你的,这位是丁可可,你看你们名字都是双数,是不是很像?”
有一会儿,我和那个丁可可都没说话,她可能一下没认出我来,但是我知道她确实是那个被我砸了脑袋的家伙。
冤家路窄。
“对,对不起。”
齐哥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不是,我是说,你好。”
齐哥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我不知道丁可可有没有想起我来,因为她好像有点着急瞪了我一眼,又转过脸去。
我糊里糊涂地爬下树。
“可可,你带着笑笑,别忘了回来吃午饭。”
等齐哥走开了,我忍不住凑到丁可可的额头那看。
“你没事了吧?”
她别开头没理我。
“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天你蹲那干嘛。”
“别说了行不行。”丁可可用一副看白痴的眼光看着我。
“为什么呀?你家里人都没问你吗?”
“我说你蠢不蠢?我说了别说啦。”
我压制住心里的火气,又骂我蠢,谁叫我理亏了。老子忍你了,反正谁蠢谁知道。
我们俩个就这样别扭地在园子里绕着,等到篮子快满了,我肚子里吃下了多少桃子我也记不清了,只觉得一嘴的清淡,看到桃子已经没那股兴奋劲了。
太阳越来越大,我早已经汗流夹背了,脸上也开始发痒。赵义和老刘正蹲在地上大概在数桃子。我走过去,把篮子放在地板上。
“哈,来了只大花猫。”赵义看着我直乐。
“去,你才是猫呢。”
老刘也看着我,说“过敏了吧。”
我赶紧在脸上乱摸,完了,痒的地方好像是隆起了一块。
“给你们看我摘的这个桃子。”肖雅跟着齐哥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特别大的桃子,一脸兴奋。我还来没来得及转过身去,她已经凑上来了。
“你的脸上怎么啦?别摸,让我看看。”
“别管我行不行。”我心里一阵别扭,没来由的感到有点恐惧。
“没事,应该是过敏了。”齐哥也凑过来。
“你这有过敏药吗?”肖雅问齐哥。
“药倒是有,不过还是先找医生看一下。可可,你先到诊所看看齐伯伯在不在,我们马上就过去。”
丁可可小跑着去了,她看了我一眼,倒是没有幸灾乐祸什么的。都怪这家伙一直走在我前面,要是她能早点看到我的脸,我就不会现在这么狼狈了。
终于回到了老宅,我躺在一把竹椅上,微闭着眼。
午饭看来很丰盛,可是我已经没胃口了。
“笑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盛。”肖雅坐在我旁边轻声说着。
“不吃。”
“别生气呀,小妹妹,医生说了就是过敏,明天就没事了。”老刘边啃西瓜边说。
“笑笑,其实你这样不难看,真的不骗你,还挺可爱的。”讨厌的赵义又来了。
我干脆装睡不理他们。
终于耳朵清静了,我睁开眼,两滴泪流到了耳朵上,凉凉的。我吸了吸鼻子,正要转个身,眼角那扫到个人影。
我猛地坐了起来。
“嘿嘿,我什么都没看到。”齐哥举着一只手说。
“看就看呗,我难受不行吗”
“对不起啊,本来想让你来这开心的。”
“你又不是树上咬我的虫子,道什么歉啊。”我抹了下眼睛。
齐哥把一张小桌子移过来,上面是几碟菜,还有一碗豆腐瘦肉汤。
“那你愿意吃饭了吧?”
我把手撑在下巴上,抬眼看着齐哥。
“能问你个事么?”
“可以啊。”
我想了想,说:“那个丁可可真的是你邻居?”
“啊?她啊是我邻居的亲戚,她假期都在我邻居家住的,所以我跟她很熟。”
“那你和我说说呗。”
大概齐哥没明白我说的话,脸上带着个大大的问号。
“我是说我想了解了解她这个人。”
“哦,行啊,不过你得先吃饭。”
行,吃饭还不容易吗。我心里偷笑。
丁可可大概做梦都想不到我会在背后八褂她吧,哈哈,看看到底是谁蠢。
傍晚的时候天气凉爽起来,房子周围的棕榈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我坐在老宅的院子里一棵大榕树下,看几只鸟时不时地飞下来在地上跳着。我拿着小石子扔它们,它们飞到树上,过了一会儿又飞下来。
他们都去外边转悠去了,我的脸上虽然不痒了,但还不想出去见人。齐哥的车正开进大门,他刚刚把丁可可送到车站,太阳已经下山了,远处的山看过去暗暗的。
齐哥拿了把椅子坐在我旁边,他把手抵在额头上,又抬起一只脚踢了踢我放在那扔鸟的小石子。
“可可的伯母心脏不好,本来我想让她在这多玩一天的。”
“她伯母?”
“可可一直和她伯母生活在一起。”
“哦,”我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她爸妈怎么不管她”
“嗯,怎么说呢,她爸妈都不在了。”
我沉默了,原来丁可可是个孤儿,还好她有个愿意收养她的伯母。
“我以为她老是不搭理人是因为瞧不起人。没想到她和我一样也是被收养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齐哥,他正瞪着我。
“看什么看,我不是和你说了肖雅和我没血缘关系嘛。”
齐哥拍了拍头,说:“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开什么开,凭什么我哥我姐长得好,我就是歪瓜裂枣啊?”
“歪瓜裂枣”齐哥看着我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很好笑是吧?我鄙视你!”什么人啊,客套的话都不会说一句就笑成这样。
“别,别误会,我是觉得你真的太逗了,你怎么就歪瓜裂枣啦?我告诉你,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打球,比你还更黑。”
我白了他一眼,这人真是,难道我是男生?算了,想起我要问的八褂,我忍你了。
“丁可可她伯母对她好不好?还有她这人是不是这,”我拿手指了指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
齐哥做了个不明所以的表情,说:“不会啊,你这么问我,难道你爸妈对你——不好?”
“不是,我是说她,比如说吧,如果她受伤了,像脑袋被砸了什么的,”我轻轻地咳了咳,“她伯母是不是会骂她什么的?”
齐哥有一会没说话,像在思考,然后说:“可可过得挺好的,只是最近她家里发生了点事,所以她变得有点不爱说话。”
“什么事啊?能说说嘛?”
我以为齐哥是不想回答我了,因为他眼睛看着远处,像是在沉思。
“可可的堂姐自杀了。”
我傻眼了。因为齐哥一直说可可和伯母一起生活,我以为是她伯父刚刚过世。丁可可的堂姐,自杀。
我不敢再追问下去了,丁可可为什么蹲在公园的草丛里,还有那种眼神,这些虽然奇怪,但是我已经不想再问了。
院子那头传来一阵说说笑笑的声音,是肖雅他们回来了。齐哥站起来去和他们打招呼。我把椅子搬到屋檐下。赵义正走过来,说:“刚看你和那个齐哥在那,说什么呢?”
“说你坏话。”我故意盯了他一眼。
“又逗我是吧?”
“逗什么逗,黄豆还是绿豆?”
赵义呵呵地笑了,“好了,其实我是想叫你留心点,说实话,我觉得齐哥这人有点不靠谱。”
我斜了他一眼,什么人啊,在人地盘上好吃好喝好玩的,竟然还说人坏话。
“你听谁说的?”
“没有,就是我觉得吧。”
“我才不管呢,反正我只管跟着你们吃吃喝喝的,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为什么呀?”赵义有点不自在地笑笑。
“没什么呀,就是我觉得吧。”我蹦下台阶,不去理会赵义。
他们大概去了菜园子,拎了好多菜回来,我们一块来的嗓门最大的张大炮正在叫着老刘:“你赶紧做饭去,说好了你整一桌正宗湘菜的,做不好,把你店里的招牌摘下来。”
老刘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说:“刚谁说打下手的,赶紧的跟上啊,嘿,别顾着吃啊。”
其他几个人已经切开了一个大西瓜。我走过去,接过肖雅递过来的西瓜,又凑过去看他们切那个瓜,这是刚他们摘回来的,都快有一个脸盆大了。
吃过饭洗过澡,感觉天气更凉爽了,这里倒还真像在老家,安静,四周星星点点的都是村里人家的灯火。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有时候也听得到大卡车在远处车轮呼啸而过的声音。
大伙都聚到后面一间屋子打牌,凑了两桌,我是不玩牌的,另外多出来一个张大炮,我坐在一边玩消消乐,张大炮在两张桌子上看来看去,后来他手上也拿了副牌,在我面前扬了扬,说:“玩不玩?”
“两个人怎么个玩法?”我对打牌可不怎么在行。
张大炮在那数着牌,拿了一叠搁在一边,又说了下规则,我们把那一张木茶几上的东西挪了挪,就玩起来。
第一局,我赢了。
张大炮洗牌。
第二局,我还是赢了。
张大炮边洗牌边说:“妹妹,行啊。”
第三局,我放下手里最后一张牌,嘿嘿冲着张大炮笑。
张大炮边洗牌边说:“前面牌没洗好,我得多洗洗。”
第四局,我出了几张牌以后,张大炮说:“等等,我看下。”他在桌上的牌里数来数去,然后点点头说继续继续。
这局我又赢了。
张大炮把收好的牌放在一边,说玩另一半的牌。
正经过我们身边要走出房间的赵义,凑过来看了看,说“老张,你还好没赌钱啊,要不连裤子都输光了。”
我撇了撇嘴说:“我才不要他的裤子。”
第五局我还是赢了。
张大炮说:“妹妹,我们换个位置你不介意吧?”
“随便。”
另外两桌的人都在那打趣张大炮。
“哟,大炮,你屁股都坐不住啦。”
打七局的时候,老刘和林敏也凑过来看,还给张大炮当起了参谋,结果他还是输了。
他拍着自己的大腿说:“刚才就不该听你们的,先把小牌出了多好,现在炸弹也没用了。”
又拉住老刘说:“我就不信这邪了,你来你来。”
老刘说他那边那局还没完呢。
那边的人都凑过来了看,张大炮脑门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张大炮你得罪财神了。”
“大炮,你改名叫张老输得了。”
还好齐哥端着水果来进来,大家才把注意力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