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迟日暮里》顾南屿yomi

4、第一次当“英雄”

　　第二天早上六点左右，我收拾好了书包准备出门的时候，父亲早早的就在门外等着我。

　　雾色蒙蒙，父亲站在柴房的门口，脸色有些苍白。

　　我走了过去，问父亲。

　　“爸，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是身体不舒服吗？”

　　近距离的观察让我发现父亲的嘴唇有些裂口，眼角周围也是暗沉沉的一片。

　　父亲朝我微笑着说：“没事，阿晴这是爸爸给你买的饭盒。”

　　随后我看见父亲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崭新的铁皮饭盒，这时我才发现父亲的手心上都是老茧，手背上也是深长的裂纹。由于长年做农活的原因，父亲手的皮肤干燥且黝黑。

　　父亲见我一直愣在原地，父亲的眼神有些失落，他压抑住心中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铁皮饭盒说着:“是不是不太好……”

　　当父亲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愧疚、纠结以及一些茫然。

　　我知道父亲没有太多的钱给我买他所认为更好的“饭盒”，这是他愧疚地地方。他的纠结和茫然都是来自一位父亲的尊严，他也是有面子的人。他的茫然无措是很多人都有的，贫穷和一家人的生活都在时时刻刻警示和父亲有着同样家庭背景的人:在贫穷和家庭中，他们只能咬着牙，努力干，继续前行。

　　我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朝父亲微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很喜欢。”

　　随后我迅速地从父亲手里拿走了饭盒，望着父亲的面容，我有高兴、但更多的是对父亲的愧疚与心疼。

　　父亲把饭盒给我后，便拿着锄头快步走向了坐落于山间的橘林地。

　　我偷偷地跑向了橘林地下面的一块暗沉的角落里，彼时天色之中全是一片雾霭，我依稀能够瞅见父亲走向橘林地里的背影。

　　他似乎的步伐很是轻快，可他的背影却沉重，他的背影承担着整个家庭的重担。

　　他的背影是我一辈子最爱的背影，也是我最心疼的背影。

　　当我捂着父亲给我买的饭盒走出门门口院子时，我看见了小磕巴远远地在大道上等着我。

　　待我走近一看，他今天穿着一件较为厚的线衣，一条嘻哈式的牛仔裤。他的脸上依旧挂着他招牌式的“痞笑”。

　　我们踏着之前的路一直走，一直走，一路上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直到……我们走到学校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

　　巷子里卖着各式各样的早饭，还有一些菜贩子随地找了摊位来卖自家种的蔬菜。一些收集剩菜剩饭的山轮车也挤进着拥挤的小巷。

　　一时之间，小巷里的空气弥漫着各种难闻的气味儿。

　　“咳咳……”空气太过沉闷，我不免咳嗽了一声。

　　在狭小的空间里，小磕巴却从善如流，一直往前走。

　　我压着身子，缓慢地往前面穿梭着。直到小磕巴拉着我的手腕，往我的手里递过一样东西我才探起头来。

　　“这个是果子膏很好闻的，你把它放在鼻口里闻着，或许会好受点。”

　　我看着手里的一坨不知名的物体，再看着小磕巴一脸真诚地样子，心里也没有多想，权当他是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罢了。

　　“谢谢你啊，小磕巴。”于是我就这样拿着这坨小磕巴所谓的“果子膏”走了一路。

　　小磕巴开着玩笑对我说：“喂，我说小哑巴，你看爷我对你这么好，要不你做我的压寨夫人得了？”

　　这时，我们刚好到达学校的门口，他把手插进裤包里，整个身子微微向后仰着。他那痞气的笑容，我竟觉得有几分着迷。

　　我无语地看着他，随即调侃着他：“哟，孟小爷你是要准备去山上当土匪吗，还压寨夫人？”

　　我故意放大语调说着，周围路过的人都以异样的目光往这里瞅来。

　　“唉，你看，那个不是南河小学的混混孟子林吗？”

　　“对哦，他成绩不是很差吗？”……
　　“他怎么进的学校？”

　　周遭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望着小磕巴随即讨论了起来。

　　“你们不知道吗？”其中一个女生先是开口故意让人心生好奇，随后她又扬了扬头，鼓足了气势，以嘲讽的口吻说着：“他呀，还不是靠他家里的关系给他弄进的这个学校，听说他父亲是他们村里的暴发户。”

　　“阿……”

　　有一个女生很是惊讶，她有些不确定的问刚刚说话的那个女生：“不是说他母亲是个老师吗？”

　　“对对……我也听说他家里都是些文化人，就出他这一个混世魔王。”

　　紧接着另一个女生也诉说她知道的“所谓情报”。

　　她们几个伫立在原地，声音刚好让来往的学生都停下脚步，围在这里，像是听戏一般，听这所谓的“小磕巴豪门身世”。

　　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都投向我们这里，我有些不好的想法，我觉得这样小磕巴是不是得难过死了？

　　我不敢出声，只能偷偷地瞟向小磕巴。

　　出乎意料的是，小磕巴异常的安静，脸色也是如常，有些平静地可怕。

　　“哟，我说是谁呢？”

　　身后有一人从人群中冒出，他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眼神一直停留在小磕巴身上。

　　他朝身后人做了一个手势，随后几个身姿雄壮的男生都靠上前来。

　　我瞅着这几个男生，其中带头的那位，也就是刚刚第一位出来的男生，个子不是很高，脸上堆积着很多脂肪，腰上也是一圈的肥肉。

　　“啧，我说孙胖，你就带这几个人？”

　　这次小磕巴开口了，他假装不在意地顺着衣服，对孙胖的“慰问”毫不在意，甚至有一种轻视地姿态。

　　“哟哟，兄弟们，你们看看我们孟爷瞧不起咱们阿。”

　　孙胖转头朝他所谓的“兄弟开口”语气酸足了。

　　“不就是混混吗？”

　　“……”

　　“对，有啥了不起的，都是一样的货色，谁也不比谁好。”

　　孙胖带来的几个人里，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他们都把目光对上小磕巴，似乎在等待着一场战役的展开。

　　我着急了，我慢慢把步子挪到小磕巴的身边，“嘶……”我用手掐了一下小磕巴的腰，他发出了声响，正好引来了孙胖的目光。

　　“哟，这位是'嫂子'？”

　　孙胖一脸的流氓脸色对着我，他摸着下巴，那目光里全是轻蔑。

　　我心下有些愧疚连带着一些恶心，我愧疚我的动作竟然对小磕巴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我，恶心孙胖如此的行为。

　　小磕巴低着头，微声哼了一句：“杂种。”他轻拦过我的腰，把我藏在他的身后。

　　我背着身子，只能看见小磕巴的头顶，我想他现在一定可怕极了。

　　我能够感受到他身体隐藏着的怒气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只要微风一吹，就足以湮灭整个草原。

　　我赶忙拽着他的衣角，在他的背后比划着手。

　　我说：“别冲动。”

　　我感受到小磕巴的身子一愣，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好像一双星辰里有无数的烟火消逝，徒留满目地悲凉。

　　我地心都揪在了一起，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瞅见有一个男生不知从哪儿拿来的砖石就要往小磕巴脑袋上砸来，就在短短几秒钟，我没有经过任何地思考。

　　一把推开了小磕巴，而这砖头就稳稳地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啧”好痛，我沈晴飔头一次装英雄还不错？

　　我能够感受到我好像轻弯了一下嘴角。

　　“小哑巴……”

　　我能听到小磕巴在呼唤我的名字。

　　“滴滴……在干嘛……站住……”

　　“抓住他们……”

　　我好像也听见了看门老爷爷怒吼的声音，以及周围来来往往混乱的脚步声。

　　“阿晴，我来晚了。”

　　迷迷糊糊之间，我好像被人拥在了怀里，他的语气充满自责，他身上传出的味道和小磕巴不一样的。

　　他是顾白吧？

　　这是我脑海里仅存的最后的意识
　　了，之后的事我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