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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在保安锲而不舍连续拨打十多个电话后,十六栋别墅的电话终于拨通。

      车栏杆扬起,面包车刺啦一声发动,而后不紧不慢地驶进别墅区,走前还特意响了两声喇叭,对保安以示感谢。

      面包车一路向东,行驶在弯弯曲曲的青石板上大约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放眼整片别墅区,十六栋的占地位置最好,西侧为山,东侧为湖,地势最高,偌大的别墅园林以半个湖泊为背景后花园,仿佛与周围的湖光山色相融一体,此处无疑是丽湾园里景色最宜人的地段。

      能在富人区中占据最上等的位置,这家别墅主人的身份地位不是一般有钱人能比的。

      十六栋别墅区的大门前有座双曲拱桥,面包车穿过桥,沿着湖泊向前行驶,别墅区的大门缓缓打开。

      搭在车窗上的手臂随之收回,驾驶座的车窗缓缓升起。

      车子经过大门,一直到坐南朝北的内庭门院前,才稳稳停下。

      中式园林风格的别墅庭院,室内的家具装横也是一水的古香古色。

      二楼的小客厅,入目尽是豪华阔绰的京作陈设,原木色的中式摆列上,布置着精致名贵的瓷器物件,大气华丽。

      落地半掩的玻璃窗前,一位身姿丰绰的□□,正透过窗子,目光落在踏入庭院的一抹高大身影上。

      男子一身黑衣,看不清楚样貌,但高大结实的身躯如山一般,显眼醒目。

      “下去跟他打个招呼。”徐兰景收回目光,放下窗幔,回头对半躺在真皮沙发上涂指甲油的少女柔声道。

      “不去。”陈艳盈吹着刚涂完的指甲油,语气不屑。

      她不是对说话的人不屑,而是反感即将要面对的那个人,“看到他就心烦,只要他一来咱家,爸就能念叨好些天。哼,有什么了不起,他妈还不是个...”

      “住嘴。”徐兰景轻斥打断,她款款坐入沙发的另一头,看向年仅十六岁的女儿,柔声道:“可知你爸爸为什么念叨他?”

      陈艳盈的五官随了徐兰景,容貌娇媚,面白貌美,一双眼睛似含了绵绵情意,引人向往。

      对上母亲风情万种的脸庞,陈艳盈不情愿道:“爸爸喜欢儿子。”

      女儿委屈的模样,刺痛了徐兰景的心,她怜惜地抚向陈艳盈娇嫩的脸颊,“你爸爸只有一个女儿,自然也喜欢你。”

      可儿子跟女儿终究不一样,陈艳盈咬唇委屈地道:“妈,哥哥怎么还不回来,爸爸最疼哥了,要是哥哥在家,哪有他逞能作威的份。”

      提到最疼爱的儿子,徐兰景眼底划过一丝阴狠痛楚,“他暂时回不来,不过...妈妈会想法子,在你哥回来之前,你要收敛脾气。记住,以后他再来,你不许再把人晾外面这么久,会惹你爸爸不高兴的。”

      陈艳盈想反驳,又不是第一次让讨厌鬼等,爸爸知道了也只会说她调皮,才不会不高兴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你爸爸会任你胡闹,但今非昔比,这一年来他表现不俗,你爸交给他的几家门店,全被他经营得由负转正,越来越得你爸爸的看重,我们不能再像他刚来时那般对他,至少明面上,要做到让你爸爸满意。”即便不甘心,徐兰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比她想象中的优秀。

      陈艳盈不以为然,不就是几家小门店,背靠大山好乘凉而已,有陈家做靠山罩着,换成她也能赚钱。

      徐兰景的眼神太过犀利,陈艳盈很少见母亲严厉的样子,只敢在心里腹诽,她噘嘴不情愿道:“知道了。”

      徐兰景对女儿不服气的小心思一目了然,这让她一阵阵头疼,只怪平日里把陈艳盈养得过于太真。

      陈家家大业大,养在温室里的大小姐,哪里知晓生意场上的难处。虽说以陈家的实力地位,在某些生意上依托于强大的人际关系,是会比同行要方便些,但交给那人的几家小门店,可都是实打实面向普通老百姓的小买卖。

      小老百姓只管贵贱好坏,可不管商家背后势力有多强大,能把持续亏本的小买卖,在短短一年时间转亏为盈,也难怪那人越发受重视。

      陈艳盈不知徐兰景所想,年少的她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小心问道:“妈妈,哥哥的事是不是很严重,要不要我去找爸爸说说...情。”

      女孩柔软的嗓音在徐兰景突然阴沉的瞪视下,渐渐住嘴。

      此刻徐兰景的表情极为吓人,明明是一张风情娇媚的脸,但眸子里的冷酷狠意,让陈艳盈不寒而颤。

      徐兰景伸手白皙的手指捏住女孩子秀气的下巴,轻声道:“妈妈只嘱咐你一遍,没我的允许,绝对不能在你爸爸面前提你哥哥半个字,我知道你想说你爸最疼哥哥,可那是在你哥没出事之前。呵,你以为你爸爸为什么要把另一个儿子接回来。”

      女儿眼底流露出的惧意,让她满意,收回手指,徐兰景充满风情的眸子环视着满室的富丽堂皇,自言自语般轻声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有了新人,谁还记得旧人。”

      对上陈艳盈似懂非懂的眼睛,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奇异的笑:“不用担心你爸爸会看重他而忘了你哥,他算哪门子新人...现在有多喜欢,以后就会有多讨厌,捧得越高摔得越疼,有对比,你哥哥才能早些回来。”

      ******

      踏入庭院,便是一阵阵扑鼻的青松香草味道,不同于外面的花团锦簇,庭院内栽种的植物以青松乔木为主,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墨绿,只有极少的几点红黄点缀。

      从庭院中一水的高挺绿植来看,多少能猜出主人是个刚强坚硬的性格。

      陈正森行走在大理石板上,手上握着一个牛皮纸袋。

      见他来,庭院两侧正在修剪花草的花匠们,纷纷停下活,跟他打招呼。

      陈正森长了一张让人赏心悦目的脸,五官秀美不显女气,眉眼英挺难掩贵气,天生一副好相貌,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嘴角微微上扬,如沐春风般含着笑,同花匠们一一打过招呼,便径直朝室内走去。

      花匠们目送他的背影远去,便凑到一起,纷纷私语。

      “陈老爷子的基因也忒好了,儿子一个赛一个好看。”

      “好看有啥用,这孩子命苦的呦。”

      “你在这家干得年数长,快跟我们说说,这家咋突然多了个大儿子。”

      “我也是听别人的...”

      陈正森沿着大理石地砖,踏步至别墅正门,推开门,入眼便是一派富丽堂皇。

      满室奢华,他低头看了眼身上沾着泥巴的黑色工装,寒酸突兀。

      他轻扯嘴角,满不在乎。

      “正森来了。”徐兰景从楼梯口款款而下,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她,岁月对她极为优待,皮肤白皙吹弹可破,身段婀娜不见一丝赘肉。

      明明四十多岁的年纪,说是三十出头也有人相信。

      后面跟着强颜欢笑的陈艳盈,徐兰景把人推到前面,她笑语晏晏道:“盈盈总说想哥哥呢,你大哥好不容易来了,这丫头还扭捏上了。”

      陈艳盈嫌弃地瞥了眼陈正森,每次来都穿得土里土气,又不是没钱买衣服,穿得这么寒酸,装可怜给谁看。

      纵是千般不愿意,也不敢违背徐兰景,她深吸一口气面含笑意走上前,正要开口唤一声“哥哥”。

      正主却越过这对母女,直接跨上楼梯,向楼上走去。

      “正森去找你爸爸么。”徐兰景眼底的阴翳一闪而过,当了陈家十多年女主人,只有这小子敢毫不掩饰地拿乔给她看。

      这番不做掩饰的耿直做派,当真跟那个蠢女人一模一样。

      压下不满,徐兰景偷偷冲陈艳盈使眼色,三楼的书房,是陈建铭谈生意的地方,轻易不让人进。

      “盈盈还不带你哥哥过去,顺便问问爸爸中午吃什么,你哥哥好不容易来一次,得让阿姨加几个好菜。”她倒不指望陈艳盈跟过去去学做生意,而是想借陈正森的由头,把陈艳盈推送进书房,好让陈建铭谈生意时,慢慢习惯于女儿的存在。

      习惯是很可怕的存在,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时间,任何不可能,都会被习惯侵蚀,就如当年的她一般。

      陈正森握着牛皮纸袋的手指,轻轻在纸袋上点了点,他回过头,嘴角勾起一道似是而非的笑:“你上去可以,她不行,家里的规矩,外嫁女不得参与家族生意。”

      空气在一刹那间凝固,徐兰景笑容凝滞,脸上的表情渐渐破裂开。

      外嫁女不得参与家族生意,是公公在世时立下的规定,只是这些年她有儿子,儿子未出事前,可以说是陈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女儿只需娇生惯养即可,所以公公定下的这条规矩对她毫无用处。

      但现在风向变了,儿子暂且指望不上,只能靠女儿顶上,陈正森竟敢拿一条死人订的规矩打乱她的计划。

      不等徐兰景有所反应,陈艳盈气得伸出手指,指向陈正森,怒视道:“你还有没有教养,连敬语都不用,妈妈可是你的长辈,还有,我可是爸爸唯一的女儿,凭什么不能进书房,你算老几啊。”

      说着,她就要越过陈正森,往楼上冲去,徐兰景眼疾手快把人拽住。

      “正森跟你开玩笑的,你个傻丫头怎么当真了。”徐兰景再怎么气闷,也不敢真让陈艳盈闯去三楼书房。

      眼下陈正森正得丈夫青睐,这个时候把公公生前定下的规矩捅到丈夫跟前,岂不是要落实女儿不得参与家族生意的规矩么。

      “快点上去吧,你爸爸正等着呢。”徐兰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次的哑巴亏她吃下了,安抚住陈艳盈,她看向陈正森,笑容得体,意有所指道:“你年纪还小,你爷爷生前说一不二,但人走了许多年,咱们陈家还不是一年比一年好,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事啊,不会一成不变的。”

      陈正森忽地笑了笑。

      他抬起了那双像极了母亲的眼睛,看向对面的人,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他缓缓一字一句道:“是不会一成不变,所以,我不是回来了么。”

      笑意再次从徐兰景脸上逐渐消失,对上记忆中那双相似的眼睛,仿佛那张陈旧模糊的脸也出现在她眼前。

      相似的面孔,直白的挑衅,她用力攥紧手心才不至于失态。

      “盈盈跟妈妈去厨房。”小不忍则乱大谋,陈正森比那个女人要聪明多了,认识到这一点,徐兰景不再与之正面相冲,她拉上陈艳盈,不再多看陈正森一眼,直接去了厨房。

      目送徐兰景母女二人离去,陈正森轻扬的嘴角缓缓落下,垂眸看了眼手上的牛皮纸袋,他目光幽幽。

      好戏才刚开始。

      ******

      偌大明亮的书房内,紫颤明式的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此人正是别墅的主人陈建铭。

      陈家人模样都生得极好,陈建铭人到中年,他五官刚毅、身姿挺拔,经过岁月的沉淀,身上自带着一股成熟儒雅气质。

      “进来。”门外响起敲门声,陈建铭放下合同,单手揉了揉眉心,这几日他的全部心思放在城东郊区地皮的招标上,身体难免有些吃不消。

      陈正森推门而入。

      陈建铭抬头看到模样跟他六七分相似的儿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来了,坐吧。”他收回揉眉的动作,指向一旁的圈椅道。

      陈正森沉稳地走到办公桌前,他并未入座,而是把牛皮纸袋递送到桌上。

      “这是?”陈建铭挑眉,并未急着打开。

      “事情有些棘手,您还是看看吧。”陈正森清朗的嗓音不疾不徐道。

      能让陈正森说出棘手,陈建铭略感诧异。

      要知道这一年多的时间,陈正森接手了几家即将关闭的门市,期间从未向他开口求助,初来乍到的小伙子人生地不熟,短时间内,凭本事单打独斗能把赔本的生意转亏为盈,这份能力,连他都不得不竖大拇指。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事能让你主动来找我。”陈建铭意味深长道。

      陈正森颔首垂眸,不作回应。

      这孩子生意上的天分,让他极为满意,只有一点,性子太过冷硬,一年多过去与其相处还是这般生分。

      陈建铭摇摇头,这孩子的性格随了他母亲,直白刚强,本以为交给他几间难搞的门市,能磨炼下性格,却不想生意做得很好,脾气还是一如既往。

      算了,来日方长,这孩子的脾气是臭了些,但却是个真性情,比起手下那几个成精一样的老油条们,还是这样的性子让他放心。

      这般想着,陈建铭打开牛皮纸袋,从里拿出几张照片,只翻看了几张,就立马变了脸色,他抬起头,目光沉沉地道:“怎么回事。”

      陈正森这才不紧不慢地入座。

      他抬眸,以叙事的口吻,不疾不徐道:“前两日我手下的兄弟无意得了个消息,三叔新看上的一处门店,那家房主的儿子在外地赌钱,听说赌瘾很大,把身子骨赌坏了。手下一听他儿子的症状,就留了心眼,趁着那家没人,偷偷进去瞧了眼,顺便拍了几张照片。”

      “我这兄弟爱看法制频道,据他说房主儿子的症状,跟电视上科普毒瘾的症状差不多。”他慢慢道,说到此处突然笑了笑,又继续道:“吸毒不是小事,我找人调查了一番,还真查出点东西。”

      陈建铭把照片扔在一旁,他闭上眼揉向眉心,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直接告诉我,跟你三叔有没有关系。”

      “有,也没有。”

      陈建铭睁开眼,目光犀利,陈正森缓缓道:“三叔跟毒没直接关系,但是房东儿子因为吸毒欠钱才被扣在清市,不知道三叔和房东有什么交情,房东儿子能回来,是三叔跟清市的地头蛇放了话,对方才放的人。”

      “我看他是掉钱眼里了,不知深浅的东西。”陈建铭气得猛拍桌面。

      都说打虎亲兄弟,可他的两个弟弟,是一个比一个蠢,老二胆小怕事,老三只顾蝇头小利,但凡两人有一个能顶事的,他也不至于事事亲力亲为而错过了对小儿子的培养。

      想到小儿子,陈建铭难以自制的心疼。

      “他手上的两家货运,以后由你接管,绝对不能让他跟清市再有牵扯。”陈建铭闭了闭眼,很快做出决定道。

      陈家有十几队运输货车,专门跑全国各地的货运,其中跑清市的两家由陈三接管,陈三能跟清市那边搭上话,跟着两家货运有直接关系。

      每个地方都有地头蛇,陈建铭是文阳县乃至整个华阳市的“老大哥”,隔壁清市的地头老大与他有几分交情,不过双方并无生意来往。

      原因无它,他在生意上走得是稳妥路子,虽偶尔会碰到灰色地带,但生意大体上朝着正道走。而清市的地头蛇正相反,此人行事太过大胆,干了不少越界的买卖。虽听说每个地头蛇上面都有大伞罩着,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为了自身安全起见,他在生意上尽量避免与对方有来往。只是没想到,他的亲弟弟竟然胆大到跟清市攀上了关系。

      陈正森笑道,“我算把三叔得罪了。”

      “你是我的儿子,接管自家生意,天经地义。”陈建铭透过陈正森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对这个儿子他是欣慰又复杂。短短两年,从初来时一无所知的乡下小子到如今能独当一面,除了他的刻意培养,更与陈正森的天分努力离不开关系。

      这孩子优秀的让他惊喜,他暗暗想,若能更早些注意到这个儿子,或许...

      “三叔对那间门市挺上心,听说他帮房东把儿子要回来,还自掏腰包要买下门市”陈正森事实出声,只见他沉思片刻,认真道:“没房东儿子这一出,三叔买间门市,算不上大事...只是,最近风头紧,城东的地皮又受上头看重,这时候闹出不利于我们的风声,那就难办了。”

      陈建铭脸色难看,陈正森考虑到的,他自然能想到。

      更甚者,华阳市的一把手去年刚上任,他费了大心思才把关系打通,这时候若闹出什么幺蛾子,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老三那边我亲自找他谈。”陈建铭思忖道。

      陈正森毕竟年轻,陈三又惯爱拿大,这件事,还得由他出面给陈三一个教训。

      陈正森微敛眼眸,从座位上起身,“货运那边,我会马上接手,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交待完正事,就拍屁股走人,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这让陈建铭脸上挂不住,他沉着脸把人叫住:“难得回来一趟,吃完饭再走。”

      并不是询问,而是命令的语气,陈正森低垂的眼角闪了闪,很快,只听他回道:“工地上新进的一批水泥质量不过关,我得回去验验。”

      “谁进得货?”陈建铭眉头微皱。

      年前他费了不少心思打通关系,政府才把城西的一千亩荒地批下来,荒地建造厂房车间,一切顺利,他得利,政府得绩,市郊外临湖的两千亩地皮也能顺势拿下。

      为此他特意派陈正森坐镇城西工地,陈正森果然没让他失望,几乎二十四小时吃住在工地,事事亲力亲为,把工地管理得井井有条。

      “徐国仁。”陈正森抬眸,口吻淡淡回道。

      果然是那摊烂泥,陈建铭眉头紧蹙,徐国仁是徐兰景的亲弟弟,他的小舅子。

      徐国仁是摊付不起的烂泥,但胜在听话嘴甜,因着徐兰景这层关系,他不介意从手头缝里露些甜头便宜对方。

      只是最近这段时日,徐国仁行事太过嚣张,年前他已经帮这个便宜小舅子擦了一回屁股,若不是徐兰景出面求饶,他绝不会留个祸害在身边。

      想他看在妻子的份上,难得好心一次,没想到这才安生没多久,徐国仁竟敢打起工地的主意。

      陈建铭抄起手边的烟斗,眯眼吸了两口,呛鼻的烟气渐渐笼起一层薄雾,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过了良久,只听他沉声道:“去吧,采购这一块你也接过去,记住,不能出半点岔子。”

      说罢,他看向对方,等着回应。

      陈正森低垂睫毛下的眼眸,深了深,他并未立马应承。

      屋内气氛短暂沉默。

      “怎么,你是不愿意,还是没能力接下这一大摊子,怂了?”见陈正森不回话,陈建铭挑起眉毛,不怒自威,眼底有探究。

      来自上位者的施压,气氛一下变得冷凝。

      自进门后,陈正森始终表情淡淡,几乎看不出情绪,陈建铭话一落下,他却扯了扯嘴角,抬起眼帘,明润的双眼变得犀利。

      只听他用挑衅的语气回道:“工地不是我的,你都不怂,我怕什么。只不过,徐国仁是你的亲小舅子,我只怕回头姓徐的给你吹几口迷魂烟,你就耳根子发软让他官复原职,别我辛苦一场,替别人做嫁衣。”

      好家伙,就差指名道姓骂他任人唯亲,眼瞎心盲了。

      陈建铭被刺得吸进一口烟气,呛得他脸红胸闷,好不容易压下这口烟气,他红着脖子站起身,抄起烟斗,二话不说就冲对面砸去。

      陈正森年轻力壮,手脚灵活,转身躲过,险些被砸中。

      “你个混蛋玩意,我还当你转了性,知好歹了,原来在这儿等着老子呢。”陈建铭气喘吁吁坐回座位上,他是真生气,也是真砸,可惜小兔崽子属猴的,十回有八回砸不中。

      陈正森不以为然,他捡起地上还在冒烟的紫檀烟斗,在陈建铭怒视的目光下,转身把烟斗放在距离书桌最远处的窗台上。

      回到原地,迎上陈建铭的视线,恶劣一笑。

      陈建铭又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种。”

      任凭陈建铭吹胡子瞪眼,陈正森神色坦然,丝毫不退让道:“第一批开工归徐国仁管的五十亩地,肯定有猫腻。既让我做主,那这五十亩我也一并管了,到时甭管是返工还是补修,全听我的。姓徐的找你摇尾巴,你可别心软。”

      陈建铭神色一紧,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徐国仁能有这般大的胆子?

      “你早就知道?”他眯起眼睛,观察着陈正森,语气变得危险。

      陈正森嗤笑回应:“不用查也知道,徐国仁是只喂不饱的老鼠,不贪才反常,要不要打个赌,归徐国仁管的地,我赌全部返工。要是输了,我以后就...少惹你生气。”

      原来是猜测,陈建铭松了口气,知情不报,可不妙。

      刚放下的心,又被陈正森一句话挑起火气,他下意识作出伸手抄东西的动作,但办公桌上尽是一些纸质的软物,没一件合适砸人的硬物。

      “气大伤身,您消消气,我回工地了。”陈正森神色愉悦,语气也跟着清朗。

      说罢,他利落转身,悠然离去。

      陈建铭还未从怒气中回过味,人就走了,偌大的书房只留他一人有气无处发,在座位上憋气。

      “兔崽子。”

      嘴上骂两句出出气,陈建铭的神色渐渐变得舒朗,只见他眉头舒展,怡然地靠向椅背,端得一副悠然自得,面上不带一丝波澜,仿佛上一刻怒气而发的是不是他。

      正对楠木书桌的墙壁上挂着一副三联俊马奔腾的水墨壁画,陈建铭隔着距离,用眼神细细描绘壁画上的三匹俊马。

      这是每当需要他下决策时,他私下里作惯的动作。

      他目光幽深,仿佛一潭漆黑深水,令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过了良久,陈建铭从壁画上收回视线。

      他叹了口气,跟着拿起一旁的座机话筒,按下一串数字,话筒那头只响了一声,就传来人声。

      “下午过来一趟。”只交待一句,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陈建铭便按下话筒。

      再次靠向椅背,他闭目养神,书房就传来敲门响声,他阖着眼,松散疲惫地道:“进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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