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回到家，林素华正往锅里下面条，见李笙端着锅回来，她一脸诧异。
她问道：“怎么端回来了？”
李笙把锅递过去，笑道：“这锅牛肉成咱家的了。”
看着锅里泥泞的一片，林素华惊的顾不上炉子上烧开的水，满脸心疼道：“好好的一锅肉，怎么成这样了？小笙你给摔了？”
“妈，您可别给我乱扣帽子，真是我摔的，奶能饶过我？这回啊，多亏二婶，咱家才能白得这一盆子肉。”李笙从厨房碗柜底下抽出一个洗脸盆大的红白铁瓷盆子，又接了几瓢凉水，她找了个小板凳坐下，开始清洗牛肉。
“你二婶？出啥事了？”林素华急着问。
李笙边洗肉边把老院发生的事，慢慢说给林素华听，当然关于她故意抽掉秤下的石头，设计王爱娟摔跟头，半字不提。
林素华听完，露出一副惊异又了然的复杂神色，当了老李家十多年的媳妇，她自然了解王老太的脾气，正如李笙所言，若换成了别人，王老太早就闹翻了天，但发生在王爱娟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你奶得心疼坏了...怪我，怎么就让你过去了”她不禁自责，李老头肯定是看李笙年纪小，不好意思使唤，才让王爱娟接锅，若她自己去，一个人把活都干了，哪能出这档子事。
“不行，这一大锅肉，你二婶指不定烫成啥样，我得去看看。”事因自己而起，林素华心里不落意，她解下围裙，打算去老院。
“妈，别去。”李笙赶紧把人拦住：“您要去了，我奶肯定把火撒你身上。”
“没事，就过去瞧一眼，你二婶没事，我马上回来。”林素华道。
李笙无奈，差点忘了，这个时期家里还没发生变故，林素华还是个不好叫醒的大包子。
她上前把人拦住，认真道：“妈，你遇上事，光想着别人，咋不为我想想？我奶心里存不住火，你要是去了，先不说跟你撒气，她肯定想法把祸源推我身上。”
林素华愣住：“你奶不能...”
李笙正色道：“我奶咋不能，她啥脾气，你还不清楚？咱家除了你，我奶最看不顺眼的就是我了，谁让我是个丫头片子！这么多年，有个啥不痛快的事，我奶总有理由攀扯到你我身上。”
林素华心里酸酸的，因李笙的心里话，生出了浓浓愧疚。头胎是闺女，隔了七年才有了儿子，期间王老太一直没个好脸色，再者她也受农村老思想影响，生不出儿子，总觉得在婆家矮一截，虽然她一样疼爱女儿。李笙性格随她，性子偏软，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一向柔顺的女儿，脾气突然强硬起来。
李笙又接着道：“妈，不让你去，也是为了爷奶好。”
“怎么？”林素华纳闷。
“爷奶让二婶端那锅肉，二婶栽了跟头，肯定怨爷奶，但我爷心眼活，让奶伺候着二婶，他再亲自跑趟卫生所，面子里子让二婶挑不出理。”李笙分析道。
“我过去，不显得更重视么？”林素华不由道。
李笙摇头：“去了才给我爷添乱呢！你过去看二婶，说啥？说还不如你自己端过去，那不是打爷奶的脸，合着换成你，爷奶就不能使唤二婶了？啥也不说，以二婶的性格，肯定得把话引到爷奶身上，你能让二婶当着一家子的面，落爷奶的脸？”
“不，不能。”林素华赶紧道。
“所以，千万别去，去了也是给爷奶添乱。”李笙总结道。
“可是，你二婶受了伤，我当大嫂的不过去看一眼，于情不于理，不好看。”林素华是个顾面的人，不想被妯娌挑理。
你顾着别人的面，再过两年别人该抢你房，骗你钱了！李笙默默无语。
前世高二那年，王爱娟夫妻俩私下投资了某保健品的生意，本还没回来，钱倒是投的越来越多。那年家属院要拆迁，李笙父亲花了五万块钱从李老头手上买了这套小院，想着等拆了迁能换一套两居室。
王爱娟两口子知道后，就打起了房子的主意。有李老头在，他们不敢打老院的主意，但李卫国是个老实的软柿子，骗李卫国可比李老头容易多了，他们先把王老太说动心一起投资，可家里钱都在李老头手里，在李卫强的怂恿下，王老太趁李老头不注意，把李笙家的房产证偷了出来，李卫强便拿去抵押贷款。
前边说过，李笙父亲从李老头手上买下现住的小院，但那时法律意识淡薄，又是至亲父子，谁也没想着立合同、改房产证，只私下签了份手写的字据，算不得法律证据。结果就是，王爱娟夫妻投资失利，还欠了银行一屁股债，李笙家的房子跟着打了水漂。李老头知道后，怒急攻心，但事已至此，他不能眼看着二儿子吃官司坐牢。
在李老头的亲情压制下，李笙家的房子被法院收回，连买房的五万块钱也被拿去给李卫强还债。李老头当年向李笙家承诺，等还完李卫强的债，一定会补偿他们。
呵呵，所谓的补偿是在十年后，也就是林素华病重时，家属院拆迁，李老头拆迁得来的五万块钱还了他们。
想到前世种种，李笙就气，她道：“那一锅汤跟着我来回折腾一路，早就不烫了，我看二婶那跟头摔得不狠，她要是真难受，早就跟爷去医院了。”
“可是...”
“妈，你就别乱操心了，真有事，爷奶早就让咱过去了。”李笙打断道。她把清理了小半盆的牛肉端给林素华看，转移话题道：“这肉洗干净了还是能吃的。”铁盆里洗干净的牛肉，虽然色泽没之前好，但个个块大肉厚，看上去丝毫不影响进食。
林素华撕了一小块，尝了尝味道，她道：“加点料，在炖炖，一样好吃。不过咱把肉都拿来，你奶会不会...”
李笙知道林素华担心什么，牛肉在啥时候都是好东西，王老太是个节省人，她把肉都拿回自家，就怕触了王老太的暴脾气。
“不会，二婶有洁癖，有她在，这些沾了泥的肉，爷奶保准不会要。”李笙无所谓道，王老太使眼色又如何，有李老头和王爱娟在，就甭想往家拿。
林素华想想也对，老二媳妇是连剩菜剩饭都不吃的讲究人，这一锅沾了泥的肉，肯定入不了她的眼。她彻底放了心，但对李笙方才的一番话，心中十分酸楚。
林素华怜爱地扶上李笙脸颊，自责道：“我就知道，我闺女是个有内秀的...都怪妈性子软绵，这些年让你跟着受委屈，还得为我操心。”
说着，林素华眼圈不由红了，她深觉李笙突然变得小大人，全因她这个当妈的太无能，让孩子没了安全感，才有了这些大人都想不到心思。
李笙没出声，只无言擦干林素华脸上的泪水，算是默认，以林素华的软绵脾气，让她心底常存着一份歉意，对于未来的包子改造，并不算坏事。
******
李卫国带着小儿子去乡下给丈人家送年礼，晌午饭林素华只做了简单的白菜打卤面，李笙把清洗干净的牛肉挑拣出一小碗，在她执意要求下，由她自己掌勺，炖了一小锅西红柿牛肉汤。
西红柿牛肉汤酸甜开胃，林素华虽惊叹于李笙手艺，但并没多想，平日里她和丈夫经常在单位值班，李笙作为长女，又要帮父母照顾弟弟，有时赶上加班晚回家，李笙就自己开火做饭。不过她毕竟年纪小，会的都是些简单家常小菜，像今日的西红柿牛肉汤，还是第一次做。
对此，李笙解释，这道菜是她从电视上无意看到的，林素华没做深想，只觉得女儿聪明灵巧，随即好一顿夸。
饭后，林素华还惦记李老太会过来叫人，直到下午三四点，老院也没半点信，她便彻底放下心，这几天光顾着在老院忙活，她得赶紧准备过年自家的年货。
这时的国企单位不像未来，一到年节米面油福利一大堆，像棉纺厂这样的工厂单位，会按月给工人发劳保，每人无非两卷卫生纸，几副手套或一袋洗衣服之类的生活用品。这两年厂子效益不好，为了节省开支，劳保也发的有一搭没一搭，今年过年厂子干脆给工人发了两块肥皂和厂里剩下的纺织线当福利。
今儿个腊月二十七，县里有不少副食店歇了业，林素华已买好了过年吃的生熟肉和瓜果糖，烟酒二踢脚也预备充足，就差些新鲜的稀罕蔬菜了。北方入了冬，家家户户会预备好足够的白菜萝卜土豆，这几样日常吃还行，放在过年，就显得寒酸，所以一到年底，即便家里条件差些的，也会预备些韭黄、蒜苔、小油菜、扁豆角等价格偏贵的大棚蔬菜。
吃完晌午饭，林素华和李笙开始准备过年吃的炸货。
李笙大致算了下家里的生熟肉，四条两斤重的鲤鱼，十斤猪肉，两只母鸡和一斤多卤肉，再加上那锅牛肉，这些肉足够过年吃了。
李笙算计着过年的吃食，她突然道：“小舅初五来咱家？”
林素华想了想，回道：“不是初五就是初六，今年你舅得去他未来老丈人家拜年。”她下边有个小十岁的弟弟，名叫林建宇，每年初五都会来县城给李老头两口子拜年，当然吃喝招待上，都在林素华这边。
李笙想起来了，前世舅舅年后结的婚，未来舅妈是邻村村小学的代课老师，是个温婉善良的人。
“那咱多炸几样丸子，小舅最爱吃咱家的炸丸子。”她道，前世林素华生病，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全靠林建宇两口子帮忙出力，她心里十分感激，前世的恩来不及报，现在也没那个条件，她便想借着手边现有的，表示一份小小心意。
并且林建宇每年来拜年，都会带一大堆乡下特产，林素华心里过意不去，想折回去，林建宇死活不要，没法子，她只好多炸些肉丸子，硬塞给林建宇，让他带回去。
“小精灵鬼，怪不得你小舅和你姥姥姥爷总惦记你。”林素华笑道，娘家受看重，她心里也跟着欢喜。
“那是，小舅姥姥姥爷对我最好了！”李笙笑道。
趁着现有的食材，除了肉丸和素丸子，李笙打算再做些鱼丸和素丸子，她记得林老头（李笙姥爷）爱吃鱼，但又是个急性子，回回都能被鱼刺卡住，时间长了，不敢多吃。她便想做些鱼丸，有鱼的鲜味，吃了还不会卡刺，对于爱吃鱼肉的林老头，一定会喜欢。
鱼丸多以黄鱼、鳗鱼为主，家里条件有限，她只能就地取材，以鲤鱼为肉蓉去做鱼丸。
“啥？鱼丸？”林素华正清理着鲤鱼，一听李笙要亲自炸丸子，还要做鱼丸，这不是胡闹么。
“我同学她妈做过鱼丸，就用鲤鱼肉，做法简单又好吃！给我一条就行，让我试试嘛！”家里总共就准备了这么点过年吃的好东西，李笙自知要求提的过分，换成别的家长早把孩子教训一顿了。
“小笙啊，刚才那牛肉是熟的，你怎么折腾都好吃，鱼可不一样，处理不好，味道腥，还容易散，咱不折腾了行不？”李笙虽会做饭，但炖鱼炖肉之类的硬菜，林素华几乎没让她做过，作为家长的惯性思维，她也不觉得李笙能做好。林素华觉得李笙被中午的那碗西红柿牛腩汤，给弄的找不着北了。
李笙汗，“那您给我一小块鱼肉，我先试试，要是好吃，咱再多做点嘛！”她厚着脸皮，拿出这个年龄该有的模样，对林素华撒起了娇。
当妈的最受不了儿女的撒娇求情，林素华更不例外，她立马受不住了，无奈道：“行行，依你！先说好了，就这一次，以后不许想一出是一出，浪费粮食可不好。”
“放心！保准好吃！”李笙拍胸脯保证，前世为把林素华照顾的舒服些，她一有时间就会鼓捣吃食，几年下来，厨艺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别说一个小小的鱼丸，就算做一桌全鱼宴也不在话下。
做丸子需要大量的葱姜蒜，林素华见家里不多，正好蔬菜还没预备齐，准备去菜市场一块买了，应李笙的特殊要求，顺便再买些糯米。
“这孩子，也不知道从哪学的新花样，咋惦记上做饭了。”林素华提着菜篮子，嘴里念叨着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