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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狼人杀·第二夜 ...

  •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突然如此接地气的场景让辞九有些恍惚,等他仔细再看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不是城市里的街道,而是他们大学城里的一条主干道。现在大道两边都摆满了摊位,辞九想起来了,这是他大一时候百团招新的现场。
      辞九记得自己在社团招新之前就已经加入学生会了,当时还只是个普通干事。老师后来说学生会不算是社团,他还得另外再参加一个社团来保住学分。他在各个社团里徘徊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了读书社。
      辞九凭着记忆朝读书社的摊位走去。路边有各式各样的社团人员在招揽新人,穿着各种cosplay服装的动漫社,身着汉服的汉服社,踩着轮滑的轮滑社……人山人海对于现在处于灵体状态的辞九来说都不是难事,他直接穿越了重重人墙,来到了读书社前。
      很巧,他正好在读书社前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是大一时候的他。
      梦境里的“辞九”正坐在摊位前填写入社表格,辞九看到不远处月夕走过来了,那家伙大一的时候就鹤立鸡群,一身幼稚的卫衣偏偏给他穿出一种绝世酷哥的感觉。他在篮球社和轮滑社前面看了一会,突然朝这边望过来,看到了“辞九”的背影。
      月夕立刻懒得理睬向他疯狂安利社团的学长学姐们了,他双手插兜悠哉地晃了过来,一屁股在“辞九”旁边坐了下来,对面前读书社的学姐一伸手:“我入社,有表格吗?”
      “辞九”听到了月夕的声音,侧过头吓了一跳:“月夕,你跑来做什么?”
      “入社啊。”月夕理直气壮,在表格上填上自己的大名和联系方式。
      “不是,你这种人怎么看也不像参加读书社的好吧……”“辞九”说。
      月夕一胳膊撑在桌子上,挑衅地看着“辞九”:“怎么?我也是读过很多书的好吗?《金鳞岂非池中物》、《剪灯新话》、《品花宝鉴》……”
      这一长串书单让“辞九”整个人都要炸毛了,他一把捂住了月夕的嘴,对着学姐尴尬地笑:“哈哈,哈哈,学姐,我们先走了。”
      坐在摊位上的学姐好像并没有听懂,满腹疑惑地和他们说了再见。“辞九”把月夕给拽走了,这时学姐突然看见了站在摊位不远处的辞九,她笑道:“你是来报名读书社的吗?”
      辞九吓了一跳,他本来以为没人看得见他的,他正想接话的时候,一个人穿过了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站在了摊位前。原来学姐并不是和他说话,而是和这个女生在说话。
      学姐递给她了一张入社申请表,辞九飘了过去,她明明写了名字,可是名字的地方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辞九觉得奇怪,照道理来说,他的梦境里,不应该讲述他自己发生的故事吗?可是他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了这个女生身边,哪里也去不了。女生填写表格的时候,又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辞九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发现是青云。
      还是大一时候的青云,剪着齐耳的短头发,活泼张扬,充满着运动的朝气,和现在的气质不太一样。青云也发现了她,她惊奇地说:“欸,你不是我们同班的那个谁吗?”她不好意思地想了想,“哦!——对吧?”
      她说到女生名字的时候,声音突然消失了,像被后期处理过一样,变成了一段空白的音频。
      “没想到我们都参加读书社,不过大家都是文学院,学院里应该会有很多人参加读书社吧!”青云笑眯眯地说,她翻了翻摆在一旁的新入社员表格,“喔,果然,末音、为夏、曜……好像都是我们班的!”
      “你还会参加别的社团吗?”青云问道。女生摇了摇头,青云说,“我还要去那边报个篮球社,就先再见啦!”
      女生只来得及摆了摆手,青云就一溜烟跑走了。怎么这个女生大一到大四可以变这么多?辞九茫然地想着。
      视线突然闪过一大片雪花点,辞九眨了一下眼,画面切换到了教室里,四周坐满了同学。
      这个画面有点微妙的熟悉感,很像他第一个晚上做的那个梦。只是这次所有人都有了脸,他看到了为夏、末音,还有曜。青云坐在女生前面的位置上。台上的老师在讲汉语言文学,女生面前的桌子上摊开了一本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字体清秀。辞九想,这个女生看起来是个好学生。
      辞九用着这个女孩子的视角,默默地看着梦境里的一切。
      这个时候为夏似乎还没有和末音成为朋友,她们坐得远远的。曜坐在教室的一角偷偷玩着手机。下课铃响了,坐在面前的青云收拾好书包站了起来,辞九瞥见她裤子后面洇湿了一小片血迹。
      女生很快就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在青云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她猛地把自己的外套系在了青云的腰上。
      青云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她。女生比划了一下,指了指青云的屁股后面。
      青云似乎也觉得不对劲,她伸手摸了一下,指尖上沾到了一点点血渍。她的脸猛地涨红了,一下子跑出了教室。
      女生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这时班上的人早就走光了,大家都忙着去食堂抢饭。
      青云从厕所出来,腰上还系着女生的外套。她摸摸头,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那个,——谢谢你,我是觉得肚子里怪怪的,没想到来大姨妈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就丢大人了。”
      辞九心里觉得好笑又诡异,他可是一点也不想看这些女生间的小秘密,希望青云要是知道了,不要打他一顿才好。他附身的这个女生摆了摆手,露出一个笑容。青云说:“哎呀,已经这么晚了,要不这样,你陪我回宿舍换下衣服,我请你出去吃好的吧!”
      眼前快速闪过好几个画面,都是这个女生和青云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两个人渐渐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偶尔一闪而过有关读书会的画面,能看见为夏和末音也成了好朋友,两个人经常一起行动,后来又多了一个将暮雪。曜也渐渐和尘无、迭情还有哈遝混熟了,阿狸有时也和他们一起玩,只是没有那么要好。深深也在,他大一时就是那副油腻腻的样子,总是呆在社团教室的一角,一个人默默看着书。
      这些事情都是辞九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他来这个社团主要是为了混学分,偶尔一些活动的时候会来帮帮忙。因为他在学生会的关系,一些活动策划和场地申请会稍微便利一些,所以和管理层的学长学姐们关系很好,大二的时候尘无当上了会长,阿狸是副会,他们之间的接触也比和别人多一些。
      月夕来这个社团的目的至今不明了,这人整天无所事事还要指手画脚,辞九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可以无聊到这个地步。他怀疑月夕的智商只有三岁。
      大一上半期快结束的时候,阿狸和迭情交往了。幻灯片一样不停滚动的画面中可以看到,迭情有时候会不和为夏将暮雪末音一起行动,而是和阿狸呆在一起。这四个女生之间的关系也没有表面上那么要好,为夏处处高人一等,经常数落为夏和将暮雪的衣着品味,为夏家境没有末音那么好,却有些死要面子,每次末音说她都让她非常不舒服,她经常一边腹诽末音只是仗着家里有钱臭显摆,却依旧忍不住偷偷模仿末音的穿着和妆容。将暮雪是四人中间最没脾气的,但是没什么个性也让她在四人关系中没什么分量,为夏有时候甚至敢当着她的面和别人让她难堪的话。
      寒假的时候,梦境中的这位主角接到了青云的一通电话,青云说:“——,我妈妈让我转专业。下个学期我们可能就不在一个班了。”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几乎每天除了睡觉都呆在一起。女生挂了电话之后大哭了一场,但是还好她们还在一个学校,同在读书社,还是有见面的可能的。大一下半学期,女生重新回到了孤身一人。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端倪。
      一次读书鉴赏分组,女生和阿狸被分到了一组,两个人不得不在周末安排时间一起探讨。他们早上有选修课,一般会单独约在星期六下午在某个奶茶店集合。有时候弄得晚了,阿狸会顺便请女生吃饭。一来二去,阿狸对女生的态度就奇怪了起来。
      先是他会有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喜欢摸女生的头,吃了饭之后他还会送女生回寝室。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晚上睡觉之前阿狸总会给她发消息,每天和她道晚安。
      女生是有些迟钝的,她从来没谈过恋爱,她只是觉得阿狸对她很好,她也很感激,所以阿狸的每条消息她都规规矩矩地回复了。俗话说旁观者清,辞九作为旁观者当然知道阿狸在想什么,可是阿狸并没有明说,甚至这时他还在和迭情在交往中,辞九也说不准这家伙是不是想脚踏两条船。
      女生没把这点小插曲当成大事,她依旧一个人独来独往着。她早上总是起得很早,一个人到学校的树林里去看书。她读书的时候,辞九就坐在她旁边,晨风微微吹过女生的头发。她长得不算漂亮,只是个朴实清秀的女孩子,脚踏实地,怀抱梦想。她出生于贫穷的农村,在起跑线上就输给了很多普通人,她想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人生。
      她是个哑巴,无法大声朗读,但是她真的很喜爱文字。因为她先天的缺陷,她从小就很难交到朋友。她很难过,很孤独,但是她慢慢开始学习不去在乎。
      晨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辞九的身上,这样的女孩子让人想到希望和美好。可是,他想着,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残忍呢?她本就不是漂亮惹人爱的美人鱼,为什么要夺去她的声音呢?

      辞九呻吟了一声,扶着脑袋醒了过来。他的脑子好像被大象踩过一样,整个人感觉都要废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顿时清醒了,他不知何时靠着一棵树干睡着了,四周已经完全黑了!
      他睡了多久了!
      辞九猛地坐了起来,搭在他身上的衣服和一大堆遮掩用的树枝树叶滑了下去。他手边并排躺着几瓶水和面包,是月夕把包裹拆了给他当毯子盖上了,还给他做了简易的隐蔽措施。月夕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他嘴唇都干裂了,就算用舌头舔也无济于事,口腔里干得连唾液都没了。他喝了大半瓶水,才缓过劲来。现在几点了?月夕去哪里了?
      睡了一觉还是稍微好了一些,至少吃得进东西了。辞九就着水胡乱塞下去一整个面包。他打开自己的包裹,他的东西都还在,摸了摸衣服内侧的口袋,身份卡也在。辞九把剩下的水和食物打包起来,背在背上。看现在的天色,估计狼人的场合已经开始了。他不能一个人在森林里乱晃,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辞九借着稀薄的月光前进,四周暗影幢幢,那种3D环绕立体声的虫鸣还在耳边响着,只是这整个空间里看不到除了他们几个活人之外的动物。辞九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看见了重重树影后露出木屋的一角。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木屋,辞九不敢靠近,他潜伏在附近的树丛中,等待了大概五六分钟,木屋里依旧毫无动静。辞九这才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推开了木屋的门。
      木屋内部很小,里面的陈设推开门就可以一览无余,正中间一个小小的台子,上面有显示屏和读卡器。
      辞九轻轻合上门,他站在台子前,刷了自己的身份卡,他不是预言家也不是平民,屏幕只是亮了一下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辞九叹了口气,他收起了身份卡,离开了木屋。就在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一个黑影突然扑了上来!
      辞九完全毫无防备,他被大力扑倒在地,还好在脑子磕到地上的前一秒被人用手掌挡了一下。他听到了月夕的声音:“怎么是你?”
      辞九强行咽下去涌到喉咙口的一股胃酸,他呻吟道:“你是吃了菠菜吗,力气那么大……”
      月夕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没理会他的玩笑,他脸色沉沉的,低声命令道:“先走。”
      辞九也收敛了遇见月夕之后突然松懈的情绪。他跟在月夕身后迅速离开了木屋。走了好几分钟,辞九才问道:“发生了什么?”
      月夕说:“看你的枪。”
      辞九掏出枪来,枪口被封上了。他一惊:“已经有人中弹了?是谁?”
      “不知道。”月夕说,“大概离得太远,我连枪声都没听见。你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我就没见过你心这么大的玩家。”
      辞九已经习惯了月夕三句话不离损他了,他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问:“我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
      月夕冷哼一声:“我等了你一会,看你没醒的迹象就先离开了。这鬼地方不知道有多大,我又走了很远也没有找到边际,只好退了回来,没想到半路上就天黑了。”他烦躁地摸了摸口袋,似乎是想找烟抽。辞九想起他们俩的确很久没抽烟了,他烟瘾不重倒还好,月夕这个老烟枪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下来的,辞九递过去一瓶水,月夕斜了他一眼,还是接过去了。
      “后来狼人的场合开始了,”月夕喝了一口水,“我就去找木屋验了人,刚出来没多久就碰上你贼头贼脑。”
      月夕喝了水还是一脸烦的样子,他蹲下身来,在地上的植物中翻找了一会,拔了根草放在嘴里嚼。辞九也在他旁边蹲下来,问道:“你验了谁?”
      月夕有东西嚼了,似乎心情好了点,他看着辞九,好像已经对他的智商认命了,他说:“如果是你你会验谁?”
      辞九思考着:“说实话,我觉得今天青云和深深的表现都挺反常的,但是越是这样反而让我觉得他们俩是好人。你说过末音和为夏之间必有一狼,那么应该验的她们俩其中之一吧?”
      月夕说:“我验的为夏。”
      辞九紧张起来:“她什么身份?”
      月夕说:“狼。”
      辞九顿了一下,他想到了什么,背后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月夕察觉到他的脸色变了,无声地用眼神询问他。辞九无意识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他说:“月夕,你说有没有可能,将暮雪手里的枪是为夏的?”
      月夕有些意外辞九突如其来的想法,他蹙眉想了会:“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吧!”辞九说道,“将暮雪和为夏是很好的朋友,那么为夏多的是机会换掉将暮雪手里的枪!而且,”他掏出自己的枪,卸出了子弹夹,“枪每个人都有,但是能杀人的只有子弹,而子弹不管装在哪把枪里都能杀人!为夏一定是在自己的枪里装了两枚子弹,偷偷把自己的枪和将暮雪的掉了包。这样大家都以为枪是将暮雪的,所有人都会觉得将暮雪是那匹狼!”
      月夕难得夸了他一句:“可以啊你,想得挺多。
      辞九被自己的猜想弄得有些热血沸腾了,他站起来绕着月夕踱步转圈:“将暮雪对阿狸开枪的时候,她本来以为自己拿的是把空枪,可是却开出了子弹!所以她才会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枪里会有子弹,为夏给她扣帽子的时候,她一定也猜到了是为夏掉包了她的枪,才会突然爆发,并且想开枪射杀为夏。”他啃咬着指甲,“她们明明是好朋友……将暮雪一定没想到当初抱着她安慰她让她不要哭的人,几个小时之后就把她置于了死地。”
      月夕也站了起来,他伸手拉过了辞九的手,才让他的指甲不再遭受牙齿的荼毒。月夕说:“还记得早上青云说过的话吗?为夏根本就没把将暮雪当朋友看。”
      “再说了,”月夕凑近了点,他的唇几乎碰上了辞九的指尖,他蓝紫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辞九,像是蛰伏的野兽,“在生死面前,朋友这种关系本就不堪一击吧?”
      辞九无法控制地凝视着月夕的眼睛,月光落在那片蓝紫色之中,月夕慢慢地说着,像是地狱里传出的喃喃私语,引诱着天使堕入:“辞九,这就是这些人的本性,自私自利,心胸狭隘,自以为是……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能让他们互相戕伐。人性本恶,而所谓的教育,也只不过是让他们能够偶尔地抑制自己的本性,但倘若面前的砝码足够诱人……他们就会露出罪恶的獠牙,互相撕扯同类的血肉为食。”
      他放开了辞九,把手插回了自己的裤兜里:“不信的话,我们只要看看接下来的发展就好了。看看你想拯救的这些人,会演出什么好戏吧。”
      月夕转过身,一直沉默的辞九突然在他身后说话了:“既然你说人性本恶,那么我呢?”
      “什么?”
      月夕回过头,他看到辞九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那把螺丝刀,他把刀尖指着自己的胸膛。
      “月夕,如果我是狼的话,我会选择给自己一枪,可是我不是。如果游戏玩到最后只剩下狼和我了,我会选择送他们出去。”辞九说,锋利的刀尖抵着他薄薄的胸膛,他慢慢地问道,“月夕,你是狼吗?”
      他的睫毛垂着,月光拂在上面,月夕从未觉得辞九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是如此近神的存在。
      “如果我是,你会结果了自己吗?”月夕轻挑唇角。
      “是,”辞九说,“如果你是的话,我们大概从开局就已经输了。”他局促地笑了一声,“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放弃挣扎会比较好受些。”辞九叹了口气,“我承认我胆小,我不想像阿狸一样……带着狼毒在森林里绝望地徘徊。”
      月夕看着他。
      他伸出了手,抓住了辞九的手腕,把他手里的螺丝刀拿了出来。
      “我错了。”月夕爽快地说,“我说错了一点,也不全是人性本恶。”那把螺丝刀在他手里旋转,月夕像想到了什么,轻笑道,“还有你这种,人性本傻,白痴。”
      辞九立刻不爽了:“说什么呢?承认自己错就那么难?”他一把夺过了月夕手里的刀,指着月夕说道,“你看着吧,最后一定是我赢。”
      月夕嗤笑:“你已经赢了,傻子。”
      辞九刚觉得这话不是夸他,突然身后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道火光一下冲上天际,照亮了整个森林。
      月夕和辞九脸色都变了,月夕直接骂了句脏话:“操,又是哪个想搞大事!”
      他们往爆炸地跑去,辞九感觉他每个晚上都在奔波,而到了目的地绝对又是看到尸体。
      月夕一边狂奔,一边拔出枪来看了,枪口还封着。辞九迎着风声大声问道:“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预言家只能验人,又他妈的不能管这些意外事故!”月夕怒火冲天,“没完没了,所以我说不用管这些人了,管好你的狗命就行!”
      他们到达了爆炸地,一大片森林都被炸秃了,火焰还在燃烧。几乎所有人都到达了现场,几个女生正在忙着灭火,末音跪在一旁哭,青云和尘无站得远远的。
      辞九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往烧焦的地上一看,果然看到一具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了。
      “妈的。”月夕也看到了,他又骂了一句脏话。辞九也想骂脏话了,这整个游戏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想象了,他瞬间觉得也许月夕那番反社会言论是对的也说不定。
      他们把矿泉水泼在T恤上,用湿衣服扑火。曜冷冷笑着说:“干脆就让这火把整个森林烧了吧,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辞九没答话。月夕说道:“哦?这么说,你们今天也没找到出去的路?”
      “别提了,走了不知道多远,我怀疑这片森林根本没有尽头。”曜说道。
      好不容易扑灭了火,他们才围在了尸体旁,尸体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了。月夕蹲了下来,他把手伸进尸体旁的一团焦黑的渣滓里翻了翻,突然皱了皱眉,把手抽了出来,辞九看到他的手指出血了。
      “还好吧?”辞九赶紧也蹲在他旁边,月夕把手指塞进嘴里吮了吮,说道:“没事,你把衣服给我一件。”
      辞九给了他一件之前用来做包裹的T恤,月夕用T恤包着手,在那堆黑炭里翻了翻,挑出了几大块玻璃碎片和一条长长的钢丝扔在一边。
      辞九看着那些东西脸色微变:“这些东西……不是车库里的吗?”
      月夕翻完了垃圾堆,他把那件T恤盖在了为夏的尸体上,拍拍手站了起来:“好了,我知道这个□□是怎么做的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月夕指了指刚刚他找出来的东西:“先把玻璃瓶里灌满了易燃物,然后用钢丝吊在了树干上,再随便做了根引线,点燃,引线燃尽之后自然就会炸了。”
      “易燃物是哪里来的?”尘无问道。
      辞九猛地想起一件事:“今天我们去的那个车库,汽油罐里的汽油都空了!难道在这之前就有人进去过?”
      “可是今天进去的时候,大门是锁上的。”曜说。
      “不只是这样,疑点还有很多。”青云说道,“凶手是怎么弄到密室里的汽油,又是怎么百分百肯定这个炸弹会炸死为夏呢?事先说明,我可不认为为夏有畏罪自杀的觉悟。”
      “会不会是他弄了个炸弹,只是为了随机炸人?而为夏只是运气不好?”尘无提出假设。
      末音抽噎着擦了擦眼泪,她眼睛都肿了,她恶狠狠地看着其他人,说道:“这事情肯定是曜你们这些人做的!你们就喜欢捣鼓这些!”
      “喂喂喂别乱攻击好吗?”曜顶嘴,“这个炸弹的制作方式这么简单,随便一个人也是有可能的吧?”
      “我偏向制作者是某个不良。”冯纪说道,她指了指地上那些烧焦的粉末,“看到那些灰色的粉尘没?是烟灰。咱这里有人抽烟吧?曜你也会抽。”
      辞九用手指沾了点粉末闻了闻,还真是熟悉的味道。青云说:“烟那么短,引燃到爆炸的时间一定很短,不会超过十分钟。这肯定不是为了随机炸人才制作的。如果烟是线索的话,在场的人哪些吸烟?”
      曜说:“我们都吸烟,可是这不能说明什么吧?万一是某人为了嫁祸呢?”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现场搜一下不就知道了。”尘无说。
      每个人都被搜了身,不出所料,没有人身上有烟。
      月夕更加暴躁了,辞九知道不只是因为为夏意外死了的原因。他拉了拉月夕的衣摆,压低声音说:“你冷静点,你是最不能乱的人啊。”
      “多谢你提醒我了。”月夕说,他把左手食指和无名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夹烟的姿势,“快两天没抽了,闻着味儿就忍不住。”
      “你怎么跟吸毒一样。”辞九无奈地说。月夕冷笑:“可不就是吸毒吗。”
      尘无看了一眼自己的枪口,说道:“奇怪,今天枪口封闭了很久了,难道中弹的人已经死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为夏烧焦的尸体上。
      辞九再次蹲下身翻动了一下尸体,女生的皮肤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了,一片血肉模糊,但是在鲜红的血肉里还是看得出青蓝色的痕迹,大部分聚集在她的右手臂上。
      “她是中弹者。”辞九喃喃道。

      为夏的尸体也被埋在了槐树下面。这一次埋葬的时候大家都有些麻木了,他们机械般地干完了活,谁也不说话,也没有人哭了。
      回到别墅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没想到今天这一晚早早地就结束了。
      辞九洗了澡,倒在了床上。他白天睡了太久,现在反而睡不着了。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叫声,他才想起来今天只吃了一碗粥和一个面包。
      他不会做饭,不过现在跑到厨房去做饭也很奇怪。他拿了面包和牛奶,去楼下的厨房,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一开始他发现这幢别墅有个如此现代化的厨房还很惊奇,想来也不过是对现实中这间房子的复制罢了。
      厨房里的东西一应俱全,锅碗瓢盆,刀叉勺筷,还有燃气灶、吸油烟机和微波炉。辞九热了两盒牛奶和几个面包,端到楼上去,敲响了月夕的房门。
      隔了一会,月夕才打开了门。
      “干什么?”月夕撑着门,问道。
      他刚洗完澡,身上热气腾腾,身上系了两条毛巾,一条遮上一条遮下,裸露的身躯肩宽腰窄,每一块肌肉都完美得像是上帝之手亲自捏造,八块腹肌整整齐齐码在腹部,困在线条流畅的人鱼线之间。透明的水滴从他湿漉漉的发丝上滑落,沿着锁骨、微微隆起的胸膛、腹肌,滑入过紧的毛巾下映出的引人遐想的私密之地。
      “喂,色鬼,眼睛都瞪直了。”月夕懒洋洋地嘲笑道。
      辞九才突然清醒,立刻撇开了视线,他尴尬地说:“你开门的时候都不知道穿件衣服吗?万一……万一是个男孩子怎么办?”
      “恕我直言,男孩子都死绝了。”月夕擦着头发,走进了房间,“进来吧。”
      辞九进了房间。月夕房间和他的房间格局差不多,不过壁炉上的挂画不一样。辞九的房间里挂着的是达芬奇所作的《最后的晚餐》,月夕房间里挂的是德拉克罗瓦的《但丁的渡舟》。辞九站在画作前,画上但丁和维吉尔乘舟共渡冥河,河水中浸泡着一群曾经在人世间犯下罪行的人的灵魂,他们被罚在污泥浊水中无休止地互相咆哮、互相斗殴,看到但丁的小舟,他们个个竞相争着求生,踩着别人往船上爬。辞九越看这幅画越觉得毛骨悚然,它像是在影射着什么。
      “发什么呆呢,问你来找我做什么?”月夕说。
      月夕坐在床尾擦头发,辞九抬眼就看见他突出的肩胛骨,和深深一条腰线,一路延伸进毛巾里,毛巾的边缘隐约能看到一点尾椎。这扑面而来的荷尔蒙的味道让辞九有点懵,整个人都觉得有点热。难道月夕这屋有暖气?
      他迅速挪开了视线:“我、我弄了点吃的,你应该也没吃饭吧,今天一天辛苦了。”辞九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
      月夕听到他话,冷哼一声,说道:“我比较想要烟。”
      “你还是少抽点吧,不如趁这个机会戒掉也好。”
      “让我动脑子然后不让我抽烟,抱歉做不到,我要罢工了。”月夕倒在被子上,辞九说:“喂,你头发还湿着!”
      “累了。”月夕说。
      他声音有点哑,手搭在眼睛上,难得有些脆弱的样子。辞九有些心软了。
      他拿了吹风机来,并着腿跪坐在床上,把月夕的脑袋挪到自己腿上。月夕猛地张开了眼睛,辞九被他的眼神一看,顿时有些难堪。他不好意思地说:“看什么!不过是为了回报你今天膝枕的恩情!”
      “……”月夕沉默了一会,“你的膝枕没有一点二次元传说中的柔软,长那么多肌肉干啥。”
      辞九的额头上蹦出青筋,他一把抓起月夕的头发,用吹风机最高热度一通猛吹:“哦,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月夕被烫得大叫:“你谋杀啊!”
      “你以为你的膝枕就很柔软吗!差点把我咯死!咯死知不知道!你的大腿上长的不是肌肉是石头吧!”
      “妈的你比我矮才比我轻一点,不应该很多肉吗!大腿上全是骨头,肉是不是长屁股上了!”
      “你他妈才长屁股上!”
      他们俩在床上一通纠缠,简直像两个小学生。辞九满头大汗地倒在月夕床上,气道:“澡又白洗了。”
      月夕两条胳膊撑在辞九身体两边,辞九被他笼在身下,十分不爽,他推了推月夕:“走开,我的面包都冷了。”
      月夕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辞九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推了这货哪里,自己就这么大咧咧地按在月夕胸上,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非圌礼了。
      月夕眼睛紧紧盯着辞九,他说:“喂,圣母,你这么非圌礼我,是不是该负点责任。”
      “你看清楚了!现在是你抓着我的手按在上面的!”辞九声明。
      月夕低下头,那一瞬间辞九感到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身上的女人让他想到某种野兽,他顿时有些不敢看月夕的眼睛,侧开了眼。
      “辞九,你知道像我这种不良最爱的三件事是什么吗?”月夕在辞九耳边低语,他满意地看到那细白的耳廓慢慢染成了粉色。
      “抽烟喝酒烫头!”辞九大叫,他曲起腿用膝盖去顶月夕,“从我身上滚下去!”
      “答错了。”月夕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他的身体压了上来,“是抽烟喝酒……做圌爱。”
      辞九慌了,或许是此刻他们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又或者是他离一直想知道的那个答案太近了……他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如果他之前的猜想是真的呢?
      “月夕!”他没忍住叫了出来,声音带着连自己也没察觉的颤抖。月夕突然停了下来。
      月夕的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辞九依然没有回以视线。月夕的目光移开了,他放开了辞九,离开了床,他说:“抱歉。”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起放在床头的面包吃了起来。辞九狼狈地从床上坐起,他抹了把脸,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太怂了。
      不过月夕偶尔露出的凶暴的一面的确让他感到可怕,辞九总觉得自己再不喊停,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月夕给就地嚼碎了吞到肚里去。
      辞九叹了口气,他说:“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月夕发出咕哝一声,示意他接着说。
      “你验了为夏是狼,可是为夏中弹了,怎么解释?”
      月夕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一口气灌下一盒牛奶,他把锡纸盒捏扁了,扔在垃圾桶里:“两个解释,第一,她对将暮雪的死心里有愧,自杀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第二,另外一匹狼杀了她。”
      按照为夏第一天的所作所为,辞九也不太信她会选择自杀。他又开始咬指甲了:“狼怎么会误杀同伴?”他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你今天的验人机会等于浪费了。明天我们该投谁?”
      月夕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盲投吧。”
      “盲投?”辞九惊了,“出局的人会死的!你怎么能随便投?”
      “说得好像你认真投了就不会有人死一样,反正都要死人的,死的是谁又有什么区别?”月夕进了浴室,站在盥洗池前,给牙刷上挤好牙膏。
      外面的辞九不说话了,好像终于对和月夕关于善恶的争论产生了疲倦。月夕洗漱完,才发现辞九抱着他的枕头睡着了。
      月夕看了辞九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拿着吹风机回到浴室,把门关上,用最小档的风把头发慢慢吹干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狼人杀·第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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