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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chapter 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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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可在酒馆闹了这么一场,竟然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倒不是说打架是一种宣泄,通过打架让他崩坏的情绪倾泻出来,这才心里舒坦。而是,通过这一架,他理解了很多东西。
韦可是一个穿越人士。
他学过资本论,他知道地主的本质是什么,那个人嘴里的剥削当然都是真的。但那又如何呢?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够消灭剥削,那也要过几百上千年。
抛开生产力谈生产关系,都是无稽之谈。
韦可一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明白社会意识要基于生产力,那就更清楚,对待感情,也要在如今的社会环境里做出选择。用21世纪的期待作为心理基准线,对于达西来说,太不公平了。
达西的选择没有错,他也不应该有这么抵触的情绪。
还有一点是这场架告诉韦可的,韦可他根本放不下彭伯里。
韦可长在彭伯里,十年的感情容不得作假。就算他只是彭伯里的过客,他的内心也对彭伯里充满了感情,对达西家族充斥着亲近。
他怎么可能容忍达西家族的覆灭、彭伯里的蒙尘。
就算不是达西,韦可最终也一样会放弃。
在韦可心里,也和达西先生一样,希望达西能够继承家业,将彭伯里打理得更好,将达西家族的荣耀维持得更加光辉。
想通这些,韦可归心似箭地扔了钱袋给酒馆掌柜,骑上马就往彭伯里赶。
达西先生的时间不多了,他有什么理由沉迷在自己的喜怒哀乐里,明明还有更重要、更值得去做的事。
当韦可回到彭伯里,他好像变回了一年前的韦可。
他每天陪在达西先生的身边,达西先生清醒的时候,给他读书,不清醒的时候,给他画像。用尽每一日的时光在达西先生跟前尽孝。
达西想和韦可谈谈。
但韦可没有答应,他只是淡淡拒绝:“少爷,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韦可一下子同达西生分起来,甚至开始叫达西“少爷”。
达西如鲠在喉。
达西先生走的时候很安宁。虽然他的病情恶化得很快,也没能有时间安排达西的订婚,但他依旧走得很宁静。
葬礼那天,达西和韦可都没有哭,只有乔治安娜抱着达西先生的棺椁,死也不松手,嚎得震天响。
英国的天气总是不好,雨落下来,就算没有流泪的人,也似乎在落泪。而落泪不止的人,也好像只是淋了雨。
真好。
韦可离开了彭伯里。
离开之前,达西先生的律师找到了他,给了他一笔钱,是达西先生列在非公开遗嘱上的。
“达西先生之前每一年会列支一笔钱单独存起来,很早就列了遗嘱,是给您的。另外在公开的遗嘱中,给您留了一个教区,等您完成学业后,可以在教区述职。”
达西先生,总是对他太好。
韦可接受了这份遗产。
达西先生给他的这份遗产,是达西先生对他这份父子情的体现,他接受这份遗产,是无愧于这份父子情的证明。
韦可这样说服自己。
他必须接受这份遗产,只有这样,他才能切断自己的退路。
所以,韦可离开了彭伯里。
回到伦敦的韦可寻了一个住处,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不管是宾利还是沃卡,他们知道了,达西迟早都会知道。
韦可就这么躲着、避着,可却绕不开在学校碰面。
达西每一次的欲言又止,脆弱郁结的样子,让韦可的心跟着抽搐。不管韦可如何让自己的硬起心肠,对他来说,都是一场折磨。
一直躲着总归不是办法,说清楚也好。
于是韦可和达西约在河道边的长廊里谈一谈。
“达西。”
韦可依旧不肯叫达西的名字,不过也不再叫他“少爷”。
好像达西先生的过世切断了他与达西家的所有关系,他与达西不再是承欢达西先生膝下的孩子,达西不是他的“菲兹”;这里是伦敦,不是彭伯里,达西也不是他的“少爷”。
至于恋人,本来就是一层浮云,早就散开了。
除了“达西”,或许只能称呼他为“达西先生”了。
“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达西终于有机会跟韦可说话,显得有些急迫。“你听我说,和安娜订婚的事,我本来打算跟你说的,我只是……”
“你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些,韦可都懂。
“乔治……”达西被韦可打断,不是因为韦可断然截过他的话匣子,而是因为韦可淡然无情的面容。
“达西。”韦可又唤了达西的姓氏,“我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小的时候,我们距离很近,那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差别,而是因为我们太小,没有眼睛去看到这些差距。”
韦可反正什么都没有,他就算为了感情去犯罪也没什么不舍。
但达西不一样。
“你有你要走的路,我也有我的。”韦可低头,尽量不去看达西濒临绝望的样子。
“你在怪我……”达西带着鼻腔共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是我招惹了你,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但是,但是乔治,我是爱你的。”
这么说着,达西自嘲地笑了:“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对不对,明明是我先放弃的,现在拉扯这不肯放弃的人,也是我。”
“达西。”韦可幽幽地念着达西的姓氏,以后,这个姓氏会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深深埋入心底,再看不出曾经被放在心上的样子。
“我不怪你,更不会笑你。只是,我也不想再和你有什么关系了。”韦可拍拍达西的肩膀,面带微笑,全然看不出心脏被撕扯的样子。
“你会找到属于你的爱人的,她坚定自信,她美丽端庄,她仗义友善。”
这是韦可给达西的祝福,最开始的,也是最后的。
那一次的谈论后,达西果然再也没有找过韦可。但是,韦可还是能感觉到,达西总是在他身边,频繁地擦身而过,频繁地相遇在某个街头,频繁地出现在同一个聚会。
韦可有点烦躁。
达西知不知道,他是耗费了多大的定力才让自己接受这样的现实!
每当他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他想念达西在他身边时的温暖气息;每当他挑选一日着装的时候,他想念达西给他搭配衣服时的样子;甚至是当他一个人用餐的时候,都会想念达西摆弄餐刀时候优雅的面容。
为什么不让他好好忘记!
韦可找到了玛格丽特,让她帮忙演一场戏。
当达西撞破韦可和玛格丽特亲吻的场景时,韦可从达西眼中看到了震惊和难过,他以为这样足够了,可以击退达西徘徊在他身边了。
然而并没有。
韦可所幸一掷千金,正大光明、唯恐谁人不知地包下了玛格丽特。两人同吃同住,关系密切。一起参加赌局、一起饮酒作乐,放纵自己在声色里游走,一副放荡不羁的姿态。
达西终于没有出现了,在看到韦可同玛格丽特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脖子上还布满痕迹的那一天开始。
“你这么做值得吗?”玛格丽特问他。
“能为玛格丽特小姐一掷千金,谁能说不值?”韦可勾起嘴角,凑到玛格丽特的脸庞边,用手挑起玛格丽特的下巴。
玛格丽特毫不留情地拍掉韦可作怪的手:“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名声吗?”
“花花公子?”韦可耸耸肩,“不错啊,我挺喜欢。”
“呵呵。”玛格丽特冷笑,“你倒是想得美。你现在,就是个放荡子,还是个赌棍。”
花花公子听起来还有点高雅,放荡子可就是完完全全的贬低了。
韦可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这里头的差距,伸手勾住了玛格丽特的脖颈:“所以呢?”
“现在整个伦敦都知道了,以后没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小姐会看上你了。”玛格丽特嫌弃地拎起他的手,扔到一边。“演戏归演戏,别动手动脚。”
“只要玛格丽特姑娘你不嫌弃我,旁人怎么看,我才不在意呢!”韦可也不恼,依旧笑嘻嘻。
本来韦可也没想着和哪个女子结婚,这下倒是挺好,这么臭的名声,想结婚也没人愿意嫁。现成的借口。
“你的确不在意,不过不是因为我。”玛格丽特看得明白,韦可牺牲了自己的名声,不过是为了保全那个人罢了。
“韦可一个穷学生,但就是有那一掷千金的胆色,包了一个交际花,还天天酗酒、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就前两天,还有债主上门收债了呢,动静还闹得挺大,听说啊,是达西先生给他摆平的,替他还了债。啧啧,不过是家里管家的儿子,达西先生居然也这么照顾着。”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大家都有了这样的认识。
韦可是个放荡子,达西总是为他收拾残局,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
这就是韦可想让别人看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