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追妃：愿伴君侧》潼子

10、施恩（上）

　　步摇是大娘替有宁梳洗时脱下的，不过想让她躺的舒服些。知道是贵重东西，还特意找了一块布裹着放好，生怕弄坏。这下侍卫笃定了他们心怀不轨，怕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了。

　　“说！你们是不是扣了小姐的东西，还扣了人！” 郭阳道，微生怒意。

　　大娘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没有，老妇哪敢，不过是替姑娘保管。”

　　“那小姐呢？” 郭阳显然已经没有耐性耗下去。

　　郭阳见大娘期期艾艾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不服软就使硬，他就不信套不出话来。

　　“抓着！”

　　郭阳一声令下，侍卫麻利取了绳子，上前将两老绑了起来，只待秦墨审问。孩子跪在老夫妇的身旁，泣不成声，郭阳听着烦人，吆喝一声让他们赶紧闭嘴。

　　老伯以为事态严重，手肘撞了大娘一下，压着声音道：“不如同他们说吧，那姑娘也是来历不明，不值得。”

　　大娘也知道不值得，但既然当初救下了人，就没有丢弃的道理，更何况有宁也是靖国百姓，她做不到。

　　迟疑犹豫之际，不远处一名黄衣少女拎着竹篮回来，碰着眼前一幕看得发急，顾不得礼仪吼道：“还不快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众侍卫沿着声音回头，瞧见了有宁。

　　她换上了平民的服饰，衣服是暗淡的黄色，头发也只是松松散散的搭在肩上，没有梳理，但她脸容仍是那样美丽高洁如玉兰，不减气质。

　　郭阳朝有宁行礼，抬头见她手中装着土豆的篮子，满是泥巴的下摆，脸色一绿，拔剑便对着大娘斥责。

　　“刁民！居然使唤我们小姐做这些下贱工作！”

　　要是让王爷知道，要怎么整治你们这一家顽民！

　　有宁见状，恐怕郭阳真的伤到大娘，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马上上前压下了他的手，忙道：“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郭阳闻言，收回了手，却仍抱着怀疑的目光，投向跪倒在地上，苍老嶙峋的老人。

　　有宁有些急躁，“还不放人！”

　　侍卫替老夫妇松绑时，大娘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瞅着有宁，目光中都是疑惑。

　　“姑娘不是说您是靖国人吗？” 大娘觉得背叛感从心而生。

　　有宁嘴角微颤动了一下，扶起大娘和老伯，她定定看着他们，真诚道：“我没撒谎。”

　　“若非谎话，姑娘为何会跟大周的官兵扯上关系？” 他们口中可是喊你小姐啊。

　　有宁不知该从何解释，若说法不对，大娘肯定会觉得她背叛了靖国，不顾靖国的屈辱在大周安然度日。

　　她张开嘴，又屡屡阖上，喉咙里边儿似是有一根刺儿，痛得她发不了声。

　　“她是你们靖国的宁公主，居然认不出来？”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嗓音，秦墨穿着一贯的墨色缎衫，眼神明亮，带着数个侍卫徐徐走来。

　　“宁公主？” 大娘讶异。

　　她知道靖国有一位宁公主，可平民哪里有机会见上一面，当然不会知道她长相如何。

　　大娘先是惊喜了一分，厌恶感却随后而来。大周是他们的仇人，公主殿下受靖国百姓尊敬，是怎么与他们拉上关系的？

　　未等大娘询问出口，秦墨就率先说了：“她如今已是本王，宁亲王的妃。” 随即一手抱住了她的腰，不顾她身上的泥巴会沾污了衣摆。

　　秦墨的神色平静得如沉寂的湖面，有宁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她试图要从秦墨的眼里找线索，可她只看到黑沉沉一片，宛如一口深阔的古井，看不见底。

　　他想要陷我于不义吗？是要我受到靖国百姓的唾弃？

　　郭阳同样不解地望着他，王爷分明说了不想在平民面前明示身份。

　　一如有宁所料，大娘听了像是晴天霹雳一样，脸色幡然一变，恼道：“公主殿下！您难道忘了大周是如何欺凌我们靖国吗？为何要嫁予宁亲王！”

　　是谁不好，偏偏是亲率大周军队的宁亲王！

　　“您该不会是求一人之安生，将一国之恨抛诸脑后吧！” 大娘越说越激动，额角冒上几行青筋。

　　如此不敬的话岂能说出口，郭阳把剑架在大娘的脖子上，“大胆刁民！竟敢出言不逊！”

　　大娘不畏权势，空手抓着剑刃靠往自己的脖子，在郭阳眼中这根本是赤.裸.裸的挑衅！郭阳气愤不已，眼看着就要手起刀落。碍着秦墨也在，有宁不可对他的手下发号施令，只可开口请求。

　　“王爷恕罪，大娘一家于妾身有救命之恩，请王爷看在这份儿上，饶恕大娘一家。”

　　有宁一番话似乎惹得大娘更加怒不可遏，扯开嗓子就吼道：“您要拜倒在大周的权威之下，我可不会！”

　　说罢，大娘便把脖子贴在剑刃上，挺着一张将要赴死的脸，脖子上的血痕吓得老伯脸都白了。

　　有宁只觉得自己百嘴莫辨，她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是被迫下嫁给秦墨的。别说是在人前提起，私下也是一字不能说。

　　秦墨凉薄一笑，似是讽刺。

　　“本王娶妻，要管她愿意不愿意？她再不愿意，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靖国被灭。”

　　大娘瞪圆了眼睛，纵然秦墨省去了当中的细节，但此话算是说得明明白白，有宁是为了靖国才不情不愿的下嫁。之前宛如卖国贼一样的有宁，一下子成了无畏无私的公主殿下。

　　“你这个无耻之徒！” 大娘发难想上前抓着秦墨，郭阳的剑还降在她的脖子上，老伯生怕她真的会丢了性命，伸出老弱的两条胳膊，拼死拉住了她。

　　宁公主是他们靖王最小的女儿，宁亲王竟敢！他竟敢玷污靖王的爱女！

　　有宁颦眉盯着秦墨，心中百味陈杂。她不知道秦墨此举为何。大娘因战乱而逃离靖国，先不说她不知战后大周为靖国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单单是女儿女婿遭大周士兵滥杀，就足以令她彻底恨上大周。秦墨当初娶她，就是为了显露出他宁亲王的气度，正妃之位，大周大方。既想在靖国留下贤德大方的形象，又何必替她讲出真相，惹人生厌。

　　有宁哑然半晌便错开了眸光，心底闪过不安，数个念头浮现于脑海。秦墨如此是真心为她平反，还是不过因为大娘住在山里，远离繁嚣，他觉得不足为患？再不然，是要她欠下人情，将来细细与她算账不成？

　　秦墨昂头垂眸，一副轩然之貌，神情淡漠。他冷冷开口道：“本王姑念着你对王妃有恩，顶撞之事就且算了，不许再犯。”

　　大娘虽是市井之民，没多少见识，却也是忠心爱国，顶多一死罢了，何足为惧。

　　她抓起一把脏泥就往秦墨身上扔，郭阳及时以肉身阻挡，才不至于泼到秦墨身上去。郭阳伸剑，锋口对准她的喉咙，“泼妇！”

　　大娘一时怒气冲昏了头，都忘了她还带着两个孙儿。她要是惹怒了秦墨，老伯能活么？到时候即便秦墨愿意放过幼子，他们两个无谋生技能，要怎么活下去？

　　老伯见大娘激动非常，像没了理智一般，吓得上前就扣住了她的手，让她别再疯了。大周士兵杀死了大娘的女儿，那也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婿啊！这心里头都是冤屈，可他又能如何？要不是有两个孙儿，一条老命早就不要，跟着女儿去了。

　　他看着大娘几番闹腾，心里尽是无奈，下意识向有宁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有宁二话不说跪在大娘身侧，谦卑垂头。

　　“妾身有一事求王爷。”她的声音细软。

　　秦墨轻轻扬眉，似是已经猜到有宁要向他求什么。

　　“你说。”

　　有宁抬头凝眸，缓道：“妾身有闻王爷征战无数，在军中严令，不许杀害百姓。王爷心善，不伤无辜，可竟有士兵趁王爷分.身不暇，不遵军令。他们轻薄大娘女儿不果，因怒狠下杀手，使大娘痛失女儿和女婿。大娘一家为了逃避他们杀害，才迫不得已逃难至此。” 有宁没再说下去，她后面要讲的话，秦墨心里都该有数了。

　　秦墨扬唇，似笑非笑。有宁说得他高风亮节，他也确实不屑残害平民，只是有宁表面上给足了面子，话里却点明，那人是在他眼皮子下罔顾军令。这份责任实实在在摊于面前，他无法开脱，如此一来，有宁求的这个“情”，可是相当有理。

　　大娘对大周偏见深如海，不管秦墨做什么补偿，在她看来不过是猫哭老鼠假慈悲。在大娘开口回绝以前，有宁偏头向她低语一句，“不顾自己，也要为孩子打算。”

　　大娘一怔，登时醒觉回头，孩子俩哭得一脸狼狈，一把鼻涕一把泪，她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大娘的眉间漾着温情，有宁见她不再执拗，才松了口气。

　　秦墨扬手召来郭阳，耳语数句。郭阳闻言似是不服气，怒瞪了大娘一眼，面对秦墨又幡然变得顺服，抬手一揖，“诺。”

　　有宁见状，马上拉着大娘拜谢，似是怕秦墨下一秒就会改变主意。

　　秦墨悠悠上前，壮实的臂膀一把将有宁从地上拉起来，将她圈在怀里，唇畔翕动几下，以旁人听不见的声音道：“王妃这一回欠下的恩情可不少。”

　　有宁蓦然从他怀里抬眼，扫过他淡淡的神色，不置可否。

　　“回去了。”

　　秦墨松开臂膀转身走去，留下背影的一袭长衣，因风起皱。有宁迈着小步欲要跟上，他却忽地住了脚步，回过身抽出青雀还予有宁。有宁将青雀握在手里，听见秦墨沉沉道：“别再丢了。”

　　有宁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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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预告：施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