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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当年还自惜,往事哪堪忆(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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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王的诅咒?”李之淮疑问道。
“是啊!”寨主答道,说罢长叹一口气:“在很久之前,远古秘术还未从大陆消失之时,南疆战争纷乱不断,稍微懂点秘术的人便自立为王。而我们这一族是信奉蛇王的,蛇王名唤密也,我们年年上供于他,他也保我们一方平安。”
“上供?”李之淮敏感地抓住了这个词“拿什么上供?”
寨主瞥了李之淮一眼:“能拿什么上供,蛇性本淫,还不是就是刚满十五岁的童男童女。难不成还是新鲜的蔬菜瓜果?你要是蛇王你看得上那一两斤荔枝龙眼吗?非得让我说的明白,你这孩子看着人模狗样的,不会真的缺心眼吧?将来谧雅要是跟了你可怎么办?”
李之淮红了脸,结巴道:“.….寨主,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谧雅,我们不是…..”
“哎……闭嘴,听故事!”寨主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后来寨中出了一个勇士叫雅茴,他是真正凶猛的英雄,有豹子一般强壮的身躯,毒蛇一般坚硬的獠牙。”
“豹子的身体?毒蛇的牙?”李之淮心道:“楚寨的审美真是颇为茹毛饮血,像秦醉那样的小白脸定是入不了这楚寨人的眼的。真应该把他领过来看看。”
在这小屋里流转着的是李之淮的回忆,在场所有人都与他心意相通,皆忍不住憋笑,秦醉凉凉地看了李之淮一眼道:“是啊,我入不了他们的眼,这不才看上了大哥你吗?”
李之淮尴尬地摸摸鼻头,因自己年少时候的心思颇为不好意思。他再沉稳那时也不过十八岁,到底少年心性十足。
“这一次要去献祭的不是别人,正是雅茴的爱人,那全族最美的姑娘月华。雅茴不甘心自己心爱的女子去献给蛇王,便与月华约定二人在献祭之夜里应外合杀了蛇王。月华在蛇王的酒中下了蛇最怕的雄黄,中了雄黄的蛇王体力不支无法运行秘术不敌雅茴最终死于雅茴之手。”
“蛇王不是死了,不就结束了吗?为什么还有蛇王的诅咒?”李之淮问道。
寨主的眼神变得幽深:“不,没有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蛇王死前,发动了秘术以献祭之力撕裂了自己的灵魂,将自己的灵魂附在万千的毒蛇之上,要将整个楚寨灭族陪葬。那一夜,万千毒蛇包围了楚寨,一半族人死于蛇吻,族人哭叫声,哀嚎声,铺天盖地而来的毒蛇,满天喷射的毒液,怕是修罗地狱也不过如此了。雅茴最终也没有逃过蛇王的诅咒,死在了毒蛇的獠牙之下。”
“雅茴死了?那月华呢?她怎么办?”
寨主摇摇头:“那夜月华一个人走进了楚寨的禁地断念台,那是除了寨主没有人能进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那断念台蓦然发光,光芒所到之处万蛇退散,蛇群退散之后光芒汇集凝成了一株草,长在了断念台上,那便是守护我族不再受蛇王诅咒的月华草。”
寨主摸摸李之淮的头道:“孩子,我念你孝心可嘉,为了救父亲在雨中跪了一夜,但是这月花草我不能给你,你明白吗?如若将月花草赠与你,那诅咒卷土重来,楚寨怕便要毁于一旦。”
李之淮想说,这毕竟是传说,谁知道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诅咒也不大可能卷土重来,但是看到寨主脸上的表情,这些话他便说不出口了。那表情和他父亲誓死守护鸿鸣刀时的表情一模一样,这般自私自利的话他终究没有办法说出口。
李之淮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润润喉,说道:“晚辈明白了,不敢再多加打扰寨主,这便告辞了。”说完对着寨主拱拱手翻身下床,刚下床便觉得头一晕,从昨晚到现在他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还淋了一场大雨,再加上多日心急如焚地赶路与此刻的万念俱灰,虽说习武之人又是半大小伙子身子壮,但是终究有些支持不住了。
寨主将他按在床上,说道:“你看你不行了吧,好端端地逞什么强,我让谧雅做饭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好,什么事不能吃饱了睡足了再说嘛?再说,虽然这月华草我不能给你,但是我另外一样不亚于月华草的宝贝可以交给你。”
不亚于月华草的宝物?是不是也可以救父亲性命?李之淮欣喜若狂,突然又想起山机老人的话,除了月花草之外天下再没有别的东西能解妖刀之毒了,神色不由地黯淡了几分:“还望寨主赐教!”
“你看我那大女儿谧雅二八年华,还未婚配,长得也算上得了台面,你这年轻人,我瞅着功夫样貌都不错,又有一片孝心,不知你是否中意,若是中意我便将这女儿许配给你,你觉得如何?”
李之淮怔了一下,昨夜少女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却还是随即道:“寨主一片美意晚辈心领了,谧雅姑娘风姿卓绝,晚辈实是高攀不起,更何况晚辈的父亲如今生死未卜,危在旦夕,实在无心儿女情长,还望寨主……”
这时门外传来叮当一声,似乎什么瓷器摔了,只听谧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滑,锅里还有我再去盛。”说完蹬蹬蹬地跑走了。寨主听见女儿的声音,恶狠狠地瞪了李之淮一眼随即追出去。
李之淮一个人在屋子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坐立难安。刚刚那话被谧雅听见了,不知道会不会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他正不知所措之时谧雅回来了,端了饭递给他:“李哥哥吃饭了,你都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吧!”李之淮接过饭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还是开口道:“谧雅姑娘,我,我不是,只是…..”
李之淮正结巴着组织语言,谧雅却笑了:“没事儿,我爹都和我说了,不打紧的,你先吃饭。”
谧雅笑了,李之淮不知怎么有些脸红连忙借着扒饭遮掩,昨天在水边他怎么没有发现这姑娘笑起来这般好看?感觉到脸上的热度下去了,李之淮才道:“寨主和你说什么了?”
谧雅笑嘻嘻地说道:“我爹说,你如果这会儿答应娶我,才是不忠不孝天打雷劈的王八蛋,你不答应娶我才能证明我们没有看错人。我应该快点给你送饭去,在你脆弱的时刻用温柔打动你,你自然就会答应娶我了。”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呀,我爹不让我告诉你的。”
李之淮:“.…..”好吧,其实说得挺对的,如果没有这番话的话。
赵子尘两指点在眉心催动念力,空中的画面迅速流转,最终定格在小河边,李之淮牵着马,谧雅站在他旁边。这已是三天之后
“这是怎么回事?”秦醉向身边的赵子尘问道。
赵子尘看了李之淮一眼,无所谓地道:“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儿女情长那些没有用的东西就不用看了吧。”
李之淮无奈地闭上了眼,情窦初开儿女情长,如真的仅仅是这般便好了,可是现实终究不是,他理解赵子尘的意思,到了这步田地,去看那些浓情蜜意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徒添伤心罢了。他对谧雅不起,欠谧雅太多,他和谧雅之间有些东西太过于沉重了,那是整个楚寨的人命。
“李哥哥,你真的要走吗?你会回来娶我吗?”谧雅含泪拉着李之淮道。
李之淮想伸手抱住她,却终究没有将手伸出去:“我必须要回去了,我父亲危在旦夕,我……”
“那你还会回来娶我吗?”谧雅道。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谧雅我给不了你承诺,这一走便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了,说不定我回来拿了你已经嫁人了。”李之淮道,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我不会嫁人的,我会等你,等你来娶我。”谧雅抬起头看着李之淮,目光坚定。李之淮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抱住了眼前瘦弱却坚定的少女,谧雅在他怀里闷声道:“哥哥,你回来了就带我去中原看看好吗?去看你说的上元灯会,去听秦淮河上的姑娘唱曲儿,去江南尝一尝你说的龙井酥好不好?这些,我都,我都没见过,我…..”
“好!”李之淮收紧手臂,让怀中的少女靠他更近些道:“我答应你,三年,给我三年,三年后我一定会来娶你。”
谧雅推开李之淮:“为什么?为什么要三年?”
李之淮苦笑道:“没有月华草,我父亲他,他怕是…..怕是…..扛不住了,在我们那边父母殒身了,儿女要守孝三年才能娶亲。”
“好,我等你三年!”谧雅说道。李之淮拉过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看了她半晌,起身上马离去。马才走了不过三步,还未开始奔跑便被少女叫住了:“等等,哥哥,我有办法!”
“哥哥,你拿着这月华草走吧,你要记得,记得回来娶我!”谧雅将月华草交给李之淮,李之淮拿着月华草沉默无言,半晌道:“真的可以吗?不是说蛇王的诅咒?”
谧雅含着眼泪笑了:“没事,可以的,什么见鬼的蛇王诅咒啊,八成就是哄小孩玩的,再说了,我们楚寨人自小就养蛊玩的,我从小不知道杀了多少条蛇,才不怕它们呢!”看着谧雅的样子,李之淮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头:“是,我的谧雅最厉害了。”
谧雅踮起脚尖在李之淮唇上亲了亲,李之淮一把抱住她加深了这个吻。李之淮抱住气喘吁吁的谧雅道:“放心吧,等我父亲好了我就回来,向寨主请罪和求亲。”
谧雅在李之淮怀中,伸出了手,掌心有两条闪着银光的小虫子:“哥哥,我要你一个承诺。”李之淮望着那两条小虫道:“什么承诺?”
谧雅从他怀中起身道:“这虫名叫母子蛊,我将它下到你我二人身上,平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半年之内你若是不回来,我身上的母蛊便会催动子蛊,到时候你就会蛊毒入脑,中毒身亡。”谧雅伸出手臂,在雪白的腕子上划了一道,随即一道银光没入伤口之中不见踪影。“哥哥,你敢吗?你敢的话,就把手给我。”
李之淮笑着将手臂伸出给谧雅:“我们是要做夫妻的,为什么要下母子蛊?”
谧雅听到做夫妻三个字脸上红了一红,踢了李之淮一脚道:“讨厌!”说完,拿起刀子放在李之淮的手腕上:“哥哥,有点疼,闭上眼。”李之淮依言闭眼,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他手臂上一痛,随即淡淡一凉好似什么划过了一道什么,便没有了痕迹。他睁开眼拍拍谧雅的头,“这下放心了吧,小丫头!”
两人依依不舍一阵后李之淮打马离去,此时他心里满满都是希望,他父亲会好,他会回来娶谧雅为妻,谧雅这般性子李家堡上下一定会喜欢她的,不过得让她离秦醉远点,那家伙是个母的就能调笑,然后他们去看上元灯会,去秦淮,去江南,再生好多孩子……
少女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用力压下心里的不安,她伸出手将手里的虫子扔到地上踩死,看着虫尸默默地说道:“他会回来的对不对?我们会成亲的,对不对?”
是的,李之淮回来了,只是他没有想到,等三个月后他再回来楚寨已经面目全非,昔日欢声笑语的寨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地尸体,有人的,有毒蛇的。传说这种东西,十中有九是骗人的,但是没有想到这蛇王的诅咒偏偏是剩下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