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红尘》Tt甜栗子

8、当年还自惜，往事哪堪忆（二）

　　“当年若不是山机老人及时赶到封住了鸿鸣刀，若不是之淮你从楚寨拿回了月华草，怕是义父已然命丧鸿鸣刀下了！”秦醉说道。李之淮点点头，长叹一声。花雨蛮道：“正是这月华草，害了我父亲姐姐二人性命！”
　　“什么意思？”秦醉一头雾水。
　　“此事说来话长……”李之淮答道：“还得从父亲中刀，我去南疆楚寨求月华草说起。”李之淮正准备话说从前却猛然被打断。
　　“李堡主，得罪了！”赵子尘猛然出声，李之淮应声抬头，下意识后退一步却猛然落入了一双很深的眸子之中，不由地一阵眩晕，赵子尘的眼睛仿佛一面镜子，镜中正流转着他的一生。
　　赵子尘一拂衣袖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人说百遍，不如亲眼一见。”空气瞬间开始加速流动，半空中浮现出当年的画面，那是十八岁的李之淮，他面前是一条河，河边是一位身穿窄袖红裙的少女，少女正在浣衣。
　　“敢问姑娘，这里可是楚寨？”李之淮作揖问道。正在浣衣的少女听见声音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回身望向他，少女的五官平平无奇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灵气，脸上纹着深蓝色的花样，那花样秦醉认识，正是李之淮当年拿回的月华草！少女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不加掩饰的惊艳“对啊，这里是楚寨！你是汉人吗？你长得真好看呀！”
　　李之淮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子夸赞长得好看，忍不住脸红了，讲话都开始结巴。“敢敢敢问姑娘，可知道……寨主如今…….在在在何处？”
　　“诶？你找我阿爹？做什么？求亲吗？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定亲呀！”少女看着眼前的男子脸红的模样，忍不住继续调戏他！楚寨的女子和汉人女子的温柔矜持不同，这里的姑娘热情大方，为喜欢的男子大打出手也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李之淮从未见过这般女子，忍不住慌了手脚“我我我，我不是来求亲的，我是…..是找寨主有事相商！”
　　李之淮整个人痴了，直直地望着空中的少女，伸出手去想触摸她的脸颊却只碰到了空气，那笑颜如花的少女终究不过是一个幻影罢了。花雨蛮神色复杂地瞧了李之淮一眼，那一眼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尽的缠绵道不清的怨恨。屋外的风骤然变大，冷风带着寒气透了进来，冷得赵子尘不禁一抖，她与秦醉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花雨蛮情绪波动越大，生气消耗就越快。
　　秦醉状似什么都没发觉一般，视线从赵子尘处离开后，嘲笑一声道：“哥，你可够没用的，竟被一女子调戏。”
　　李之淮愣了一瞬缓过神来无奈摇头：“是比不上阿醉你！用我和赵姑娘说你十二岁就开始混迹秦楼楚馆，李家堡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都是你红颜知己的事吗？”秦醉摸摸鼻头笑了两声，略微尴尬地瞧了赵子尘一眼，赵子尘莫名：“他的风流韵事和我有甚关系？”花雨蛮听罢想起了秦醉的风流韵事不觉好笑，神色一松，屋外的风终是和缓了一点。
　　“不是来求亲的呀？真可惜！你找我阿爹要说什么事？先与我说说！”听到李之淮不是来求亲的话后，少女忍不住嘟起了嘴“不告诉我，我就不带你去见我阿爹。”
　　李之淮听后对少女作了一个揖道：“在下不敢相瞒，在下乃中原李家堡堡主李天海之子李之淮，在下之父病重，仅有贵寨至宝月华草可以救在下之父性命，如若将月华草赐予在下，无论是金山银山还是要在下赴汤蹈火在下都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少女看到李之淮作揖连忙伸手托住他的胳膊：“别别别，我可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再说了，月华草可不能给你，那是我楚寨的圣物。”李之淮略微尴尬地一收手臂，却没有起身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切莫这样坏了姑娘的名声。”
　　少女急了跺脚道：“什么瘦瘦胖胖亲不亲的我不懂，但是这月华草我真不能给你，它在我爹那儿我做不了主，你快起来。”李之淮一揖作到底道：“在下不求姑娘将月华草赠与在下，只求姑娘带在下去见寨主。在下父亲的性命危在旦夕，还望姑娘相助。”
　　少女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我带你去见我阿爹，你先起来吧！”少女转过身去将洗好的衣服放在盆里，李之淮赶忙接过道：“烦请姑娘带路！”少女手中一空噗的一下笑了，将脸凑到李之淮面前，李之淮面色一红活活从脸颊红到了耳尖，少女笑了：“诶，你真不是来求亲的吗？”李之淮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掉进河里，幸好他虽然被这大胆的少女惊地心下一慌但是脚下的功夫却没有丢，他足尖轻点翻身而起落在了少女身后，少女回过头来拍手笑道：“好功夫！”李之淮摸摸鼻头道：“请姑娘带路！”
　　少女一撇嘴道“知道了，带路带路，说了多少次了，啰嗦！”说完一蹦一跳地带头走在前面，半晌回过头道：“诶，我叫谧雅！”李之淮从善如流轻笑道：“谧雅姑娘。” 谧雅睦地脸红了，低下头不语向前走去。
　　楚寨寨主的屋子和四周普通村民的屋子并没有什么不同，用篱笆隔开的竹林小屋，屋前种着几株山茶花，简单地搭着衣服架子，架子旁堆着没有劈完的柴火。
　　“阿爹，我回来了，远来的客人想见你。”谧雅人还未进屋，便先喊上了。
　　“谁呀？什么客人？”只见一个大肚子憨态可掬的布衣老头从屋里出来，看样子不像谧雅的阿爹倒像是她爷爷。“哟，好俊好气派的小伙子，你来见我干嘛，是不是来求亲的？”这时屋里蹬蹬跑出来个小丫头，看样子不过十二三岁豆蔻年华，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很是可爱“有人要给姐姐求亲，谁谁谁，我瞅瞅？”
　　李之淮：“……”他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脸，是他脸上写了求亲两个字吗？怎么一个两个都以为他是来求亲的。
　　李之淮被寨主好声好气请进屋，在说明来意之后又被恶声恶气地赶了出来。“滚滚滚，老头还没死呢，就想要老头的月华草，门都没有，老头告诉你，就是老头我死了也要把月华草栽在坟头，谁要敢来我坟前拔草，老头我诈尸吓死你！”
　　李之淮别无他法，只好在寨主门前长跪不起，直跪到深夜，期间谧雅来看了他几次劝他离开他没有听，送来的食物也一口微动，谧雅心下着急却别无他法，透过窗子焦急地将他望着，这时只听一声惊雷，天空下起了大雨。李之淮被雨水一淋，不一会儿身上便凉透了，但是他心下却更凉。作为李家堡的少爷他何曾受过这般屈辱，可是他别无他法，他明白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寨主不赐月花草也是情理之中，若是有人来李家堡要鸿鸣刀，他要是给了，李天海即便这次得保性命，怕也是要被活活气死。
　　这时一把伞遮住了李之淮，他抬起头，是谧雅白皙的脸庞，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少女平淡的五官却显得分外温暖美好：“别等了，你即便跪死在这儿也是没用的。”少女朱唇轻启道。
　　“谧雅，你在做什么？你把他领回来我还没说你，现在还敢给他送伞！”空中传来寨主暴怒的声音“还不快滚回来？”谧雅猛地把伞放入李之淮的手里：“你走吧。”说完自己跑进了风雨里。李之淮却并没有走，他将伞收起，任凭雨打在自己身上，指腹轻轻摩挲着伞柄，似乎这雨也没有那么冷了。
　　李之淮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醒来的，浑身发冷提不起力气。他模模糊糊开始想，这里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醒了？”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李之淮回过头去看，只见寨主，谧雅的父亲正坐在他的床前微笑地看着他！李之淮想起来了，这里是楚寨，他是来求月华草的，他急忙想坐起来却一阵头晕眼花又摔了回去，寨主急忙按下他道：“哎，年轻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那么大雨说跪一晚上就跪一晚上的，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到老了你就懂了，老了腰疼腿痛就是年轻时候做的孽，就是…..”
　　“咳咳”李之淮忍不住咳嗽两声，他仿佛在寨主身上看到了奶娘张妈的影子，“寨主，在下为求月华草而来，实在是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还望债主恕罪。”
　　寨主奇怪地看了李之淮一眼，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你这年轻人真是奇怪，你作践自己的身体关我老头什么事，让我恕什么罪，你别不是淋雨了烧傻了吧？”
　　李之淮：“……”
　　“哎…..年轻人你可知这月花草是做什么的？”寨主摸摸自己的胡子道。
　　“在下不知。”李之淮低头“还望寨主赐教。”
　　“哎……这是很久之前的传说了，叫蛇王的诅咒。”寨主颇为严肃地说道，只可惜因着他那大肚便便的形象，他这一严肃，委实像一个街边算命跳大神的，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还认为自己仙风道骨，颇具西方弥勒佛祖的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