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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当年还自惜,往事哪堪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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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蛮自秋千而下,伴雪而来,向秦醉福身行礼“二公子。”秦醉微揖还礼“见过嫂子。”
花雨蛮说完向赵子尘行礼道:“敢问姑娘是?”
赵子尘微揖还礼“小女赵子尘。”
“赵姑娘竟能找到这儿来,秘术之高,奴家佩服。”
“不敢当,夫人谬赞了”站在雪中的赵子尘忍不住打了几个摆子,用嘴向手心哈气,她最怕冷了不然也不会选在南域居住。秦醉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赵子尘身上,赵子尘看他一眼低声道了谢。
“二公子果然还和从前一样怜香惜玉。”花雨蛮打趣道“这里风大的紧,不如我们进屋说话。”赵子尘不禁佩服起花雨蛮来,濒死之际还这般礼数周全,只怕是七尺男儿也未见得有这般气魄。秦醉则心下恻然,花雨蛮嬉笑调侃一如平日,丝毫没有将死之人的慌慌之态,可见她拉着李之淮共赴九泉之心之坚,这该如何是好?
花雨蛮引着秦赵二人向茅屋中走去,李之淮看着她纤瘦窈窕的背影,默默地低着头跟在后面,无言,雨蛮,你到底在想什么?
进屋后花雨蛮安置二人坐下,道声失礼后转身走进里屋,看眼前失魂一般的李之淮,和淡定如斯的花雨蛮,赵子尘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啊!不一会儿花雨蛮从里屋出来端来了茶水点心。给他们三人一一斟上,一时间房间满是香甜温暖的气息。“这是我用雪水煎的枸杞梨汤,这两日变天之淮有些咳嗽,喝这个驱寒止咳最好了。二公子,赵姑娘你们也尝尝。”
赵子尘道谢后端起茶杯浅啄一口,果然甘甜味美,又不显甜腻。说出去谁也不信,他们四人在这本应生死对决的时刻,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喝雪梨汤。如果不是能感觉到这个梦境的生气在加速流逝,寒气越来越重,门外的风声越来越大,赵子尘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寻常的夫妻家做客了。关心丈夫礼数周全的美貌妻子,深爱妻子英俊清朗的年轻丈夫。多么相配!
四人默默地喝梨汤,一时间房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最终还是李之淮打破了沉默“雨蛮,赵姑娘说的可是真的?你要与我一道魂飞魄散。”
花雨蛮拿出手帕轻拭嘴畔笑道:“是真的。”
李之淮声音颤抖:“你不是恨我吗?恨我杀了我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连自己也……”
花雨蛮浅笑,不回答李之淮的问题却反问他:“之淮,自相识以来,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爱我吗?”
“我……”这个问题李之淮不知如何回答,他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女子的笑颜:“你真的不是来求亲的?”
“你不必回答了,我都知道,可是我爱你。”花雨蛮苦笑道,表白地爽快,李之淮猛地抬起头来。他没有听错吧?赵子尘一头雾水,这个套路不对啊,现在既不是花前月下,也不是洞庭晚秋,这里明明是自杀杀人案的凶案现场,怎么表上白了?她忍不住看向秦醉,结果他眼观鼻鼻观心十分淡定地把雪梨汤喝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所以我也恨我自己,我没有控制住我自己,我爱上了你。”分明是这般残酷的话语,花雨蛮却依旧笑着:“我对在天之灵的姐姐,父亲不起。死后没有颜面去见他们,爱上了自己血海深仇的仇人。”
“我知道我不该爱上你,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日日夜夜活在煎熬之中,半晌不得安息。”花雨蛮放在腿上的手不由地紧紧握住,骨节泛白。”
李之淮心中五味陈杂,与花雨蛮对视良久,半晌无言以对,只好伸手将花雨蛮的手展开,轻声道:“对不起。”
赵子尘更不淡定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花雨蛮所说的话的意思是她爱上了李之淮所以对不起自己死去父亲和姐姐,她和李之淮之间还有血海深仇?
纵使是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情况下赵子尘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八卦起来。简单一点的情况:李之淮杀了花雨蛮的姐姐和父亲,然后花雨蛮在处心积虑的报仇的过程中爱上了自己的仇人。最后决定与自己的爱人兼仇人李之淮同归于尽。
不对,应该不是这种情况。这种程度的风月纠葛着实不够纠葛。或许情况应该是这样,李之淮爱上了花雨蛮的姐姐,然后父亲不同意他们成亲,李之淮一怒之下杀了花雨蛮的父亲,花雨蛮的姐姐看着自己的情人杀死自己的父亲心痛欲绝所以自杀。花雨蛮痛恨李之淮想方设法报仇,然后花雨蛮在处心积虑的报仇的过程中爱上了自己的仇人。最后决定与自己的爱人兼仇人李之淮同归于尽。
不对,这是戏文话本里的故事,太过俗气,现实应该远比话本刺激。或许花雨蛮的父亲和姐姐同时爱上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郎李之淮李大堡主,因为他这个蓝颜祸水父女二人反目成仇,在决斗之中父女二人同归于尽。花雨蛮认为蓝染祸水小妖精李之淮是始作俑者,所以决定杀死李之淮报仇,但是花雨蛮着实小看了这小妖精的杀伤力,她在处心积虑的报仇的过程中爱上了此妖精。最后决定与自己的爱人兼仇人李之淮同归于尽。
看着眼前这身长七尺的小妖精,赵子尘忍不住扶额,这也太扯了,这一扶不打紧“啊,好冷。”她忍不住叫了出来,结果三双眼睛一起看向赵子尘,她干笑道:“我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哈,别管我!”秦醉轻叹一口气,小声对赵子尘道:“赵姑娘,得罪了!”说完把手轻轻放在赵子尘的手上,“喂,你这登徒子要干嘛!”赵子尘压低声音急道,这时一股热流缓缓地流进赵子尘的身体,原来他在运功为她驱寒。
花雨蛮看着眼前的场景,会心微笑,看向李之淮,眼泪却不由地滴下来。李之淮伸手拭去花雨蛮的眼泪,花雨蛮将他手打开:“你不应该恨我吗?你就要和我一起死了,一起魂飞魄散,破碎的灵魂永远纠缠在一起,你永生永世都见不到她了,你不恨我吗?”
秦醉站起身来,对花雨蛮一揖作到底道: “嫂子,之淮,你们夫妻二人之事原不该小弟多嘴,但只因此事事关二位性命,切不可如此轻率。我与之淮十几年兄弟,他一向行的正坐得端,他的人品小弟愿意性命担保,怎会与嫂子有血海深仇?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之淮摇摇头,扶起秦醉“哥愧对你的信任,雨蛮所言非虚,她父女二人,虽非我所杀,却也真的因我而死。如今我李之淮丧命于此,也是罪有应得。”
花雨蛮抬起头看着李之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我是谁,我要做什么?”
“从醉仙楼初见开始。”回忆起往事,李之淮嘴角带上了一点微笑 “你身上的味道,和你姐姐,一模一样。”
花雨蛮自嘲地笑笑:“我这九年煞费苦心,却没想到一开始就穿帮了。”
“之淮,嫂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秦醉眉头轻皱。
李之淮长叹一口气:“你还记得九年前父亲为阻止鸿鸣刀异动身中三九二十七刀吗?”秦醉点头,九年前的九月初三,他永远忘不掉那一晚。
那一日,李天海正在望庭山上指导他与李之淮练刀,突然李家堡上空红光四起,尖叫声石破天惊,此起彼伏。李天海大叫一声“不好,是鸿鸣刀异动!”正当他与李之淮二人准备运起轻功往堡中赶时,被李天海拦了下来。他点住了他们二人的穴道,二人当即动弹不得。
“爹(义父),你要做什么?”二人急道。
在秦醉与李之淮的的印象里,李天海从来都是温和的,永远带着和煦的微笑,不论他们调皮闯下多大的祸事他都没有发过一句脾气。他的人与他江湖第一快刀的名头严重不符,第一次见到李天海的人大概都掂量过这江湖这把第一快刀是否真的有传闻中那般锋利?他们从没有见过李天海露出过这般严肃而又沉痛的神色:“李之淮,你听我说。你是我李天海的长子,如今也十八了,这十八年来你认真读书,勤奋练武,为父甚为欣慰。我要你今天在此立誓,若我今日遭逢不测,你要好好打理李家堡,照顾好你母亲与阿醉以及李家堡上上下下三百口!”
“父亲,你在说什么?什么遭遇不测,快放开我!”李之淮道,却苦于动弹不得。
“我要你发誓!”李天海大吼道“若不守誓言,你父亲即使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日日夜夜受尽烈火煎熬,堕入畜生道永生不可转世为人。”
李之淮和秦醉被李天海的话吓得失了言语,李之淮的嘴角被他咬破流下血来:“好,我李之淮在此发誓,若父亲今日遭逢不测,我定会打理好李家堡照顾好母亲和阿醉及李家上上下下三百口。如若不守誓言……如若不守誓言,我李之淮将不得好死,死后即使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日日夜夜受尽烈火煎熬,堕入畜生道,永生…..永生不可转世为人。”
李之淮说完扭过了头,不再看父亲。李天海愣了一瞬,欣慰地笑了,拍拍李之淮的肩膀。“有子如此,我李天海死而无憾。”说完转向了秦醉。
“阿醉,你父亲临终前将在襁褓中的你托付于我,如今已是一十六年。这一十六年来,我一向对你视如己出,更是将一身功夫倾囊相授。你也没有辜负我与你父亲的期望。但,你虽心性善良却终究同你母亲一般邪气过重。我要你在此立誓,终身不可入邪道,永守赤子之心。”
秦醉闭上眼睛憋回眼里的泪水,半晌睁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秦醉发誓,终生不入邪道,永守赤子之心。若有不是,一如之淮所言,堕入畜生道永生不可转世为人!”李天海笑了,亦拍拍秦醉:“阿醉,你天生聪慧机智,若出李家堡自立门户将来成就也许远胜之淮。我为你存了三千两黄金在书房的密室里,本想等你弱冠之后赠与你,但如今怕是来不及。”
“义父……”秦醉喃喃道。
李天海欣慰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大笑三声脚下运起轻功转身向李家堡的藏刀阁飞奔而去。天空中传来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孩子们,记住,男儿之路即为侠者之道,上对三尺神明,下对父母妻儿,问心无愧,任重道远,千里之行足下始,直至天下担当!”
“父亲(义父)!”秦醉与李之淮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二人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