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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钴 ...

  •   杨睿和展云遥找到一家两人都中意的酒吧,玩了一个通宵。杨睿把所有没听说过的饮料挨个尝了一圈,展云遥暗自犯嘀咕,按地球人的生理构造,喝这么多白开水也受不了啊!展云遥跳舞跳得两条腿都要累断了,杨睿半搀半抱把她塞进出租车。
      回到女生楼下,天色已经大亮,寒气依然刺人,展云遥披着杨睿的风衣,背后沾了一滴饮料污渍:“我给你洗。”
      “呃……”
      杨睿一犹豫,展云遥就不乐意了:“需要干洗,我知道!你以为我是个土老冒,活这么大就没见过两件好衣服!”
      杨睿赶紧闭嘴,他和展云遥又回到日常世界了,抬杠、顶嘴、针锋相对。
      展云遥收敛急躁:“我有南门外连锁洗衣店的优惠卡,最近我也有几件衣服要洗,顺便帮你一起送去吧。”
      “多谢。快点上去睡吧。”

      杨睿轻轻打开宿舍门,他的床被人占了。杨睿的电脑配置永远是全系最好的,男生都喜欢用他的机器打游戏、看电影,玩到半夜就懒得回去了。
      杨睿又悄悄关上门,溜去找阿蒙。这个钟点,只有这间屋呈现人类活动的迹象。阿蒙照常裹着被子趴在上铺,薛钒穿戴整齐站在床边,阿蒙一手攥紧薛钒的肩膀,生怕自己一松劲小兔子就逃窜得无影无踪:“……要是没有咸豆浆就要两袋巧克力奶——杨睿,你也醒了,兔子去买早饭,要他帮你带点什么?”
      杨睿晃晃沉重的脑袋,这一夜,他喝得不少,蹦达得不轻,他是肉长的,当然不能对酒精和疲劳彻底免疫,他的过人之处在于他能将那些影响推迟到适当时机再发做,比如现在。阿蒙的大块头尤其擅长辐射“悠闲懒散波”,导致每个见了他的人都禁不住陪他一起无所事事,虚度光阴。杨睿在灯火喧嚣、歌舞迷离的酒吧灌了一肚子混合毒药,骤然走进这间暖洋洋的宿舍,灿烂的朝阳被厚厚的布帘挡在窗外,一个心满意足的大胖子抱着蓬松柔软的大枕头,满嘴嘟囔着“包子”、“豆浆”这样舒适祥和的字眼,杨睿只觉得眼前的桌椅书本都变成了重影。
      “薛钒,床借我用用。”杨睿管不了繁文缛节,一头倒下去。
      “你不是才回来吧!一宿都在外头?一直和遥遥在一起?你俩干嘛去了?”阿蒙兴冲冲的追问。
      “同学聚会,吃喝玩乐。”杨睿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光辉熄灭了。
      薛钒拿着饭盒和饭卡往外走,杨睿合上眼皮前准确揪住他的衣角:“兔子,快告诉她,她孤伶伶,很难过……胡萝卜汁、小圆面包、世界末日阴谋……”
      薛钒大吃一惊,向来只有他比杨睿先迷糊,阿蒙却经验老道:“不用管他,他高中就这样,一喝多就背课文,小学第一首诗是‘远看山有色’吧?你要不想听《珍稀濒危保护植物名录》,就赶紧去食堂,等会儿豆浆都凉了。”

      薛钒在图书馆呆了一上午,买好两份午饭回到宿舍,杨睿还在被窝里睡得正甜呢。阿蒙站在薛钒床边,盯着杨睿的脸蛋冥思苦想,他竖起食指,悄声说:“嘘,别把这家伙吵醒了。他睡得这么死,不趁机干点什么太说不过去了!你说给他脸上画个猪肉合格章还是画两只小乌龟?我还有红笔,要不画个口红印?你有没有皮筋?给他扎俩小辫!我等他一张嘴,就扔点橡皮渣进去……”
      薛钒把午饭放在桌上,冷静的说:“都没用。他睁眼后第一件事肯定是洗脸梳头照镜子。”杨睿留给薛钒的最深印象就是在宿舍的落地镜前搔首弄姿。
      阿蒙沮丧至极:“这些坏事他以前都对我干过!他还总把我的鞋带绑在桌腿上,然后骗我说老师叫我去黑板上做题!”
      “你也可以把他的鞋带系在我的床腿上。”薛钒指着床下那双纤尘不染的旅游鞋。

      杨睿下一次见到彭彭时,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特别的感觉,他一直很欣赏她,如今又多了深深的敬重和淡淡的怜惜。
      几天后,杨睿吃过午饭回到实验室,陶乐和彭彭聚精会神的凑在桌前同看一本书。
      “……这种抹胸款式太适合你了!你从耳垂到上臂的曲线堪称白璧无瑕,为什么不好意思露出来!你看这些浅绿色丝带装饰,我一直觉得白色和浅绿色跟你最配,再捧一束白玫瑰,简直太完美了!就是为你量身设计的!”
      “这套也不错,这种头纱配短发很漂亮,短裙显得活泼,很适合你。”
      “我不穿裙子,我的小腿太难看!”陶乐斩钉截铁的说。
      杨睿好奇的凑过去:“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你俩不吃饭啦?”
      两个女孩看书过于投入,都没听见有人进门。陶乐吓了一大跳,赶紧合上书,满脸通红,慌里慌张的往外跑:“对,该吃饭了,彭彭快走!”
      彭彭盈盈含笑,把书翻回刚才那页,轻轻推到杨睿面前,然后快步追上陶乐。
      原来是一本全彩时尚杂志,新款婚纱专题。
      杨睿忍俊不禁,他把椅子拖到窗边,翘起二郎腿,借着明艳的午后阳光,津津有味的欣赏起这些让女孩魂牵梦萦的美图。女儿家都喜欢琢磨婚纱,杨睿认为披上婚纱那一刻是女孩一生中最美丽的瞬间,他可以心无邪念的想象身旁的女生穿上婚纱的样子,彭彭确实适合嫩柳般的丝带装饰,陶乐嘛……
      在杨睿记忆中,老妈热衷于翻阅时尚杂志,尤其对婚纱情有独钟,她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当年穿着一条的确良连衣裙就把自己嫁了,幸好她有一对宝贝儿子,还有机会把两个宝贝儿媳妇妆扮成全天下最美丽的白雪公主,她在世界各地旅行,每每为新颖动人的婚纱心潮澎湃,可惜她期待已久的婚礼却越来越遥不可及。

      杨睿的风衣洗好后,展云遥用纸袋装着带到实验室,趁陶乐不在,赶紧从柜子里取出来还给他,杨睿随手挂在椅背上,继续看书。
      “你不打开检查一下洗没洗干净,掉没掉扣子吗?”
      “不用。”
      杨睿专心琢磨一道公式,展云遥就没打扰他,正跟老展讨论问题的老板停住话头,抬眼望着他俩,满面惊讶,他一直以为展云遥心高气傲,个性独立,绝不是那种甘心亲自动手给男生洗衣服的小女人,哪怕那个男生是杨睿。老展照旧搞不清状况,困惑的挨个看看所有人。

      转眼到了期末,杨睿找阿蒙商量假期一起出去玩,他俩注定都得孤身一人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冷冷清清的过春节。
      阿蒙没在,只有薛钒愁眉苦脸的坐在桌前,双手托腮,愣愣的盯着墙皮上的裂纹。
      杨睿告声打扰就退出去了,可他站在门口寻思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又推门进屋。他走到薛钒对面,尽量表现得严肃、沉稳,免得薛钒以为他也是个好管闲事的八婆:“薛钒,我认为你最好告诉她。”
      “告诉谁?”薛钒茫然不解。
      “当然是展云遥!把你心里惦记的这些事全告诉展云遥吧,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告诉她有什么用?”薛钒愈加困惑迷惘。
      杨睿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转身就走,男生之间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够了。
      薛钒的表妹这个寒假从外地去他老家上辅导班,他正为她的住处发愁,他家不方便,他只能想想哪些女同学在本地上学,而且依然在念书,可以找她们借宿舍。这件事薛钒没对任何人提过,他不明白杨睿怎么会知道,更不明白告诉展云遥有什么用,如果在这,还能求她帮忙,可是他俩的家乡远隔十万八千里,展云遥再神通广大,也管不了这码事啊!算了,还是接着回忆高中同学。于是,薛钒继续托着腮帮子,愁眉苦脸的盯着墙皮……

      最后一个学期。
      陶乐和彭彭进实验室很早,完成本科论文很轻松,她们有充足的精力为毕业出路操心。彭彭沉默而坦然的准备公务员考试,陶乐却绝口不跟杨睿提“工作”俩字,每次她向展云遥请教写简历和参加面试的技巧,杨睿只好故意躲开,假装一无所知,他觉得很可笑。陶乐告诉过杨睿,她小时候玩捉迷藏,即使她需要藏起来被人找,她也总是站在原地把眼睛一蒙就喊“我藏好了”,那时她以为只要她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她。杨睿担心陶乐打算蒙着眼睛过一辈子。
      然而,最新一道硕士学位论文评审标准不期而至,广大硕士研究生,尤其是这批眼看就要毕业的孩子却过得越来越艰辛了。
      这天下午,展云遥拿着一份文献清单冲进图书馆。
      科技期刊阅览室西侧尽头,有两个小隔间,内藏一九零零年以来的学术过刊合订本,古老的文献缺乏参考价值,较新的都有电子版,而且这些书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室内空气恶劣,因此几乎无人光顾。可是今天,展云遥不得不过来刨坟——不知哪个缺德冒烟的混蛋恶意下载了几个G的文档,美国的网络数据库暂时封禁了校图书馆的公用检索帐号。
      展云遥走进小过道,听见左边的小阅览室里传出说话声,她下意识扫了一眼,正看见让她浑身上下每块骨头都疼的场面。
      薛钒坐在一张单人阅览桌旁,面前站着一个女生,她是外系的,不过课题方向跟薛钒沾边,开学以来,她三天两头去实验室找他,展云遥早就瞧她不顺眼了。
      “你认真考虑过了?”薛钒声音不大,清晰平稳。
      而那个女孩却气息紊乱,焦燥至极:“……我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睡不着,做梦都在想……咱们俩的条件差别太大,我比你高得多,你说这些根本没办法达到,完全不现实,一点用也没有……我不想再白白浪费时间,我只能放弃,反正我从来没喜欢过……”
      薛钒耐心劝她:“别着急,先静下心来,多考虑几天,不一定非要今天就确定……”
      “不!”女孩失声尖叫:“考虑多久都没用!结果还不是一样!我一开始就不该找你!我早就应该换一个……”
      展云遥忍无可忍,她搬出自己能找到的最大、最厚、最重那本书,走到那俩人中间,“咣”的一声砸到桌子上,扬起一股呛鼻的尘土:“这是公共场所,你们两个人说话声音太大,影响其他读者!”
      那个女生吓得目瞪口呆,薛钒连忙站起身向展云遥道歉:“对不起,我和她出去说。”
      “算了,在哪说都没区别,我再也不打扰你了,这个还你!”那个女生把一叠信封大小的白纸扔到薛钒怀里,转身跑了,薛钒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却没挪动脚步,展云遥倒是恨不得追上去踢她两脚。
      “对不起,我以为这里没人来,没想到打扰你了。”薛钒再一次诚恳的道歉。
      展云遥憋了一肚子气,恶毒的盯着门口:“怎么有这么猖狂嚣张的人!”
      薛钒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温和的解释:“你别跟她生气,最近她实验很不顺利,来找我帮忙,我想了几个办法,可是都不管用,我和她的生成条件不一样,她比我高几十个大气压,万一实在解决不了,只能换课题从头做……”
      展云遥无比震惊:“你们刚才在讨论实验!”薛钒展开的白纸上果然罗列了数条实验方案,都是他的笔迹。
      薛钒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他特意把自己所在的这间小屋环视一圈,身边挤满了高顶天棚的书架和包着黑色硬壳的旧期刊,就算没有灰尘和蠹虫,那些泛黄发脆的纸张和一百年前的印刷字体本身就散发着沉闷迂腐的气息,尽管当年它们曾经叱咤风云、举世瞩目。在这种地方除了讨论实验,还能干嘛,谈情说爱?那也太奇怪了……
      展云遥顿时感觉自己是天下头号白痴,别人在图书馆探讨学术问题,她却像个吃醋的悍妇,不管青红皂白就闯进来撒野,她愤怒的瞪了薛钒一眼,扭头就走。
      薛钒抱起展云遥砸下来的砖头追上去:“你的书。”
      “不是这本!”展云遥推开薛钒。
      薛钒不解的低头看去,是一九零五年的《The Lancet》,他认真的将它归复原位。
      展云遥跑回阅览大厅,猛然想起自己不能一走了之,清单里的文献,她必须在半小时内搜齐,她没减速,直接转身,又一头冲进小阅览室,正好撞进薛钒怀里,她吓得窜进最近的书架空档,仰起头,假装浏览最高一层。
      “你要哪本,我帮你拿。”薛钒知道展云遥够不着那么高,可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没有一本书跟他俩的专业有关,他只好困惑的告辞:“还是不打扰你了。”
      展云遥没表示,薛钒正要离开,只听身后传来用力捶打书架的声响,他连忙回到她身边:“我帮你找。”他以为自己严重影响展云遥查阅资料,一心想将功补过。
      展云遥默默递过清单,薛钒只瞄了一眼,就后退两步,抬头把这排书架外侧标注的巨大醒目的刊名首写字母挨个读了一遍,他越发糊涂:“你要的这些文章,都在对面那间。”他俩在这座校园里混了六年,这俩小屋不常来,但绝不陌生,他们专业最著名的几种期刊,按字母顺序排列,都在另外一间小阅览室内,薛钒一开始就奇怪展云遥进这间屋来干嘛,原来是……走错了?
      展云遥直想双手挠墙。薛钒领路,来到邻屋他们最熟悉的两排书架前。展云遥需要的七篇文章,有六篇是薛钒找到的,她自己根本分不清P和R了。还剩一篇这里没有,薛钒安慰她:“我有一份打印好的,在实验室,回去拿给你。”展云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摇头,幸好薛钒没看见。
      薛钒把这摞半米多高的合订本抱到阅览大厅门口的自助复印机前,展云遥插好IC卡,按了半天,机器毫无反应,她气得想砸东西:“又坏了!”
      薛钒看了一下,把IC卡拔出来,翻了一面,重新插进去,复印机立刻发出咯咯吱吱的启动声,展云遥再次渴望用脑袋撞点什么坚硬的东西。
      展云遥选了B5的尺寸,把书倒着放在玻璃板左下角,出来的第一张不是她需要的文章,而且只占了半张纸,印了半页内容,她居然没察觉,还要照样继续印。
      薛钒叹了口气,接过展云遥的书,把六篇文章一一复印好,装订好,送到她手里,她连“谢谢”都没说,夺过文章就跑了。
      展云遥一口气跑出图书馆,不由自主拐向右侧游廊,她本该直走下台阶回实验室。现在她不但腿疼、胃疼,而且头疼、眼睛疼,她倍感屈辱,羞愤得几乎掉下眼泪,为什么一站在薛钒面前,她就表现得像个傻瓜弱智加白痴?假如她跟薛钒在一个实验室,就像她和杨睿那样每天从早到晚隔着两张桌子把两副俊脸活生生给看腻歪了,恐怕她连毕业都成问题,因为她的智商早就退回学龄前水平了。她恨薛钒。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展云遥收住脚步,缓缓转身,薛钒从大门口向她跑来,兔子一向蹿得很快,然而展云遥感觉时间已经凝滞了,她只能一动不动的听候世界末日审判。他要对她说什么?
      薛钒停在展云遥面前:“你的IC卡,落在复印机上了。”
      展云遥浑身无力,一下跌坐在身旁的石头长椅上,复印卡芯片将阳光反射进她眼中,仿佛受到催眠一般,她慢慢伸出手,没碰卡片,而是抓住薛钒的手腕,她的双眼愈发酸痛。
      看见心爱的女孩这样失魂落魄,薛钒不由得心疼,也许她的实验也遇到困难了。当初展云遥选定课题时,薛钒就替她担心,只为与杨睿攀比,她特意选择难度最大的课题。别人都巴不得自己的姓名尽量多出现在现成文章上,薛钒就不止一次帮师弟师妹、师兄师姐挂名,可是展云遥坚决反对杨展二字同台亮相,无论何等级别的刊物,她不许别人说自己跟杨睿沾光。薛钒认为杨睿是个才智与胸怀兼备的合作伙伴,是展云遥多心了,可他理解她的用心……
      薛钒接到恶作剧电话后不久,展云遥报名参加了校园十佳歌手大奖赛,初赛在一家校内酒吧里。展云遥上场时,她穿着一套运动装,戴了一顶棒球帽,纹丝不乱的马尾辫从帽子后面露出来,有人以为她这身装扮专为切合参赛曲目立意,实情是她唱完歌就要赶去参加垒球队训练,她没有时间换衣服。展云遥的伴奏只是一盘磁带,可这是一伙玩乐队的朋友专门为她录的,他们答应如果她能进决赛,他们就亲自登台现场演奏。展云遥的歌喉不逊于任何其他选手,她的台风落落大方,气场强大,然而在评委眼中,她的“包装”略嫌粗糙,因此很遗憾,她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那天,很多同学去给展云遥捧场助威,系学生会没指望大一新生能出头露脸,不过对这一届学生而言,这是他们入学后第一次被凝聚成一个“集体”。薛钒到场不是去看展云遥,他有个高中同学也报名参赛了。在人头攒动的酒吧里,一个女孩用阔达、坚毅的嗓音歌唱Mariah Carey的《Hero》,薛钒忽然被这个他以前以为只是漂亮活泼的女生感动了,他意识到,她要去登山,仅仅因为山在那里,她内心充满dream和hope,她将遭遇sorrow和fears,但她依然会固执的寻找自己的strength和hero。
      展云遥一曲唱罢,走下舞台,从同学手里拿回“装备”。挤出人群后,她用棒球棒轻轻敲了敲薛钒的肩膀:“你也来看比赛啊!”此后数年,每当薛钒消沉倦怠时,他都会想起自己回过头看见的那张明媚灿烂、生机勃勃的笑脸,既然一个女孩能做到勇敢无惧,坚韧不拔,那么身为男人,他有什么资格放弃和退缩呢?
      眼下,正是展云遥的艰难时刻,应该由薛钒鼓励她。
      薛钒坐在展云遥身边,温和的问:“你最近实验顺利吗?”
      展云遥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出话。
      薛钒想说你们老板专管论文审评,不会难为你,可他知道展云遥最不爱听这种话,所以他只是平静的安慰她:“别紧张,放松点,还有很多时间,你会做好的。”
      展云遥满怀感激,薛钒说的每一个字,她都相信,都放心,而同一句话倘若出自杨睿之口,她保准立刻火冒三丈,尽管杨睿和薛钒的本意是一样的。薛钒和杨睿情形相仿,他已经发了两篇重量级paper,即便从现在起什么活也不干,也能轻易拿到学位证,可是展云遥只会敬佩他,为他高兴,绝不会心生一丝一毫的妒意,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吧。
      薛钒想引开展云遥的愁绪:“奚老师刚从甘肃回来,这周六有个小报告,你去吗?”
      展云遥低下头,她现在实在想不起来“奚老师”是谁。
      奚老师是新华社的记者,常年致力于调查贫困落后地区的教育现状。展云遥和薛钒都对这方面感兴趣,他们一起参加过几次宣传、援助活动,上次支教归来后与奚老师结识。从大二起,两个人各自资助了一位贫困省区的小学生,每学期只需支付五十块钱学杂费,还不够买一束红玫瑰讨好女孩子。
      “他这次带回来很多照片和第一手统计数据,近期很难公开发表,一起去听听吧,我帮你报名好不好?”
      展云遥点点头。
      “上午十点开始,头半个小时放纪录片,到时候路上堵,咱们骑车去……”
      被展云遥赶走的女生去而复返,她一见薛钒和展云遥手拉手坐在游廊上,就明白无论刚才还是现在,她都是不受欢迎的多余人,可她被实验逼得焦头烂额,走投无路,只好厚着脸皮跑过来:“薛钒,你帮帮我,我想还是试试你的办法,你再跟我好好说说……”
      展云遥如梦方醒,她站起身,低声说:“我走了。”
      一直看着展云遥的身影消失在游廊拐角,薛钒才转向新来的女孩:“咱们去中央天井吧。”可他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展云遥的复印卡。

      展云遥一进实验室,杨睿就笑嘻嘻的推过一份文件:“豆豆刚送来的,她说薛钒打电话回去,叫她马上把这篇文章找出来给你,他说你着急用。不过,好像我这里也有这份文献诶,你干嘛舍近求远呢?”
      展云遥恼怒的瞪了杨睿一眼,刚才你分明不在,害得我跑出去装疯卖傻,丢人现眼!
      杨睿一点也没被吓住:“看来进展不错,快仔细检查检查,字里行间是不是藏着甜言蜜语?”
      展云遥脸色更加阴沉,她拿薛钒没招,可她最擅长收拾杨睿,她刚要甩出几句锋言利语,又有人进来了,她只好埋头看书。展云遥还是忍不住照杨睿说的把这几张纸“检查”了一遍,当然没有任何秘密,薛钒本人还没回实验室,他事先不可能知道这份文章会借给展云遥。如果他知道呢?现在,文献上只有几道下划线,和薛钒亲笔写的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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