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花谢，凤凰花开》唐小山

2、氦

　　岳飞，岳武穆，岳鹏举——岳穆鹏——天底下不可能有谁比这个人更不像这个名字的主人了，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杨睿立刻就明白了，只有这个人，才能写出这样一份作业。
　　那是一个女生，一个弱柳扶风一样的女生，扎着短短的马尾辫，露出光光的额头，没有刘海，没戴眼镜，一身淡绿色的翻领短袖连衣裙——都这个年代了，哪还有女孩做这么一身打扮哟！最最可怕的是，这个岳穆鹏竟然就坐在陶乐身边，两个人一节课里时不时交头接耳一两句，明显关系很亲密。此刻，岳穆鹏低着头，红着脸，咬着嘴唇，陶乐则睁大了眼睛，毫无羞涩的直直打量着杨睿，杨睿恨不得找个地缝一头钻进去，直到海枯石烂也不要重新出来见人。
　　陶乐笑着推了岳穆鹏一下，岳穆鹏只好慢慢走到讲台前，依然低着头，红着脸，咬着嘴唇，从杨睿手中接过沾满粉笔灰的作业本。杨睿久经沙场，他可不会那么轻易脸红，可是他的尴尬神情也是有目共睹的。就在岳穆鹏已经抓住笔记本，杨睿还没来得及松手的那一瞬间，教室的某个角落中传来一声粗制滥造的口哨声，可是已经足以引起哄堂大笑了，幸好准时敲响的下课铃声解了一场大难。杨睿只来得及看见一滴泪水从岳穆鹏的杏仁眼中不争气的掉出来。
　　全班同学都围到讲台前哄抢自己的作业，也有几个同学来向杨睿请教疑难，杨睿用眼角余光留意到岳穆鹏走回自己的座位，立刻就趴在课桌上，陶乐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陶乐抬起头，皱着眉头，撇着嘴，满怀厌恶的瞄了杨睿一眼。
　　等杨睿解答完最后一个男生的疑问，陶乐不知何时早已领到作业本，和岳穆鹏一起走了。
　　第二次作业，岳穆鹏换了一个新笔记本，字迹工整如旧，杨睿像见了烙铁似的，根本不敢多翻两页，只在结尾潦草署了一个日期，他相信这个女生的作业不需要认真批改，保准写得还是“标准答案”。
　　陶乐的作业依然像加菲猫的爪子印，每次都换一个不同颜色的曲别针，有时，她会在严谨解答之后再附上一两个富有“想像力”和“创造力”的回答，而且在括号里注明：“请老师不要把这个答案计算分数。”杨睿自然百分之二百认真的修改陶乐的解答。一个学期下来，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用作业本交流“思想”。
　　杨睿可不会轻易自乱阵脚，此后的习题课，他依然指点若定，挥洒自如，继续维持师弟师妹眼中才华横溢的“美女杀手”形象，只是有心人都能发现，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瞅向坐在教室中间的那个绿裙子女生。很快，流言就传开了，大家都说岳穆鹏就要成为“杀手”刀下的第一个战利品了。不久，流言戛然而止，再没有人敢在当面或者背后把岳穆鹏和杨睿这两个名字扯到一起去——这当然要归功于陶乐在同学心目中的巨大威信和影响力。

　　陶乐所在的院系，女生向来少得可怜，她这一级，一共十三个女生，一间屋住四个，住了三间屋，正好单出一个人，得跟八竿子打不着的文科院系女生住在一起，这个人就是陶乐，按学号排的，谁也没法抱怨。偏偏本系的女生已经住在这一层楼的顶头房间了，陶乐的宿舍就在更高一层的另一个顶头。陶乐就像美国的阿拉斯加州一样，是一块远离娘亲的“飞地”。
　　大一第一学期的体育课是游泳课，第二次或者第三次课吧，岳穆鹏正好来例假，不能下水，她去向体育老师请过假，就回宿舍休息。偏巧她肚子疼得厉害，却找不到止疼药，同班的同学都不在宿舍，她忽然想起来，陶乐也托人递了一份请假条，没去上课，可能现在还在宿舍。于是岳穆鹏上了一层楼，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陶乐的房间。
　　门半开着，那些文科女生都不在，陶乐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床边的书桌上堆满了零食、饮料和空包装袋。
　　“谁啊？你找谁？”陶乐哼哼唧唧的问，没睁开眼睛，也没动地方。
　　“是我，岳穆鹏，陶乐，你怎么病了？”
　　“眼睛，我的眼睛，不能睁开。”
　　原来陶乐的两只眼睛都发炎了，必须二十四小时用药消炎，只有上厕所的时候才能勉强眯缝着眼睛看看路，她已经这么躺了三天了。
　　“啊？这三天，你就吃这些啊！”岳穆鹏惊讶的看着一桌子垃圾食品，她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如果陶乐和自己系的同学住在一起，哪怕每个人轮流给她打一顿饭，扶她上一次厕所，她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
　　“快好了，明天再去看医生。”陶乐不乏乐观的说。
　　那一天，岳穆鹏忘了自己的痛苦，帮陶乐收拾好桌子，又去食堂帮她打了一顿热呼呼的米饭和菜，甚至一口一口喂着她吃。
　　第二天，岳穆鹏扶着陶乐去校医院，却得知消炎效果不理想，必须立刻住院做手术。虽然病情不严重，手术也没风险，可是陶乐必须在病床上再躺整整十天，两只眼睛都用纱布裹起来，吃喝拉撒都有护士照顾。
　　岳穆鹏没课的时候，就去医院看陶乐，陶乐不想吃，不想喝，就是觉得躺着无聊，眼睛什么也不能看，脑子闲得发疯。
　　“陶乐，你想看什么书，我去图书馆借，然后读给你听。”
　　“书啊，我床头就有一大堆，可是现在看着太费神，要弄点轻松解闷的东西，就得上网找文章了，你把我的笔记本拿来，我下载了好多网文呢。”
　　陶乐把宿舍储物柜的钥匙交给岳穆鹏，里面可是装着她的全部家当，然后她又把电脑密码甚至电子邮件密码都告诉岳穆鹏，那可存着她的所有隐私。
　　岳穆鹏依照陶乐的口述给她的高中好友发了好几封邮件，抱怨自己正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很快就收到许多慰问，陶乐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然后岳穆鹏又去陶乐的收藏夹里找故事。
　　“你先看看结尾，要是悲剧就别给我读了，万一把我弄哭了，手术又白做了！”
　　岳穆鹏轻柔、温和的嗓音给沉闷的病房带来很多温暖和欢欣，就连同住的病友都跟着沾光，两个女孩不但读故事、听故事，还一起讨论故事中的人物和情节，往往沉浸其中，如临其境。等到陶乐终于拆去绷带，重见天日时，她和岳穆鹏已经成了一对知心知意的好朋友。
　　陶乐出院那天，同一个病房的病友羡慕的说：“你可真幸运，你们姐妹俩都考到一个学校来了，哪个生病了，还能有个照顾。”陶乐和岳穆鹏相对一笑，没做解释。
　　随着大学生活慢慢铺展开，同学之间的了解越来越深入，陶乐很快由一个被人遗忘的小可怜变成众星捧月的小首领，她相貌一般，成绩中等，样样事都做得普普通通，很少有出类拔萃的机会，可她就是讨人喜欢，她性情开朗、大方、活泼、热情，认识她的人都愿意和她做朋友，无论男女。睡在岳穆鹏对面的女生，家就住在本市，而且离学校不远，她三天两头回家住，很少睡宿舍，所以没多久她就和陶乐交换铺位，搬到楼上文科班去了，反正对她没什么影响，陶乐呢，从此就和岳穆鹏住进一间屋。陶乐没事的时候很喜欢哼哼那首“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可惜，岳穆鹏不是她的兄弟，她们也没有上下铺的床位。
　　第一个学期期末，陶乐被全班同学推选为班长，满票通过。无论陶乐后来再结交多少朋友，她心里最亲近的，永远是那个在她两眼抹黑的日子里，给她打饭、喂饭、讲故事的女孩。所以，当杨睿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让岳穆鹏在全班面前难堪时，虽然陶乐心里也觉得这会变成一段挺有看头的故事，可是她一见岳穆鹏非常委屈、大受伤害的样子，就立刻下命令，不许全班任何一位男女同学再拿这件事跟岳穆鹏开玩笑。

　　其实到杨睿进校的时候，陶乐班里的同学已经熟悉得不再用大名互相称呼了，大家管岳穆鹏叫“彭彭”，这多少比“岳穆鹏”更像一个女孩名，大家管陶乐叫“陶陶”，因为从来没有人确定她那个“乐”字到底是“快乐”的“乐”，还是“音乐”的“乐”，据陶乐本人说，陶爸和陶妈对这一问题也始终未能达成共识。
　　杨睿的外号也随着他的风流韵事飘过大马路，流传进马路这边的学校里，大家都叫他“二郎神”，这个外号自从杨睿小学起就一直赖着他，至于杨睿和杨戬除了都姓杨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共同之处，那就众说纷纭了，杨戬有顶天立地，超凡入圣的武功，也许他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但是似乎还没听说他调戏过哪位天宫仙子，当然，杨睿也没干过这么不入流的勾当。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寒假同学聚会的时候，杨睿刚迈进包间，一桌子哥们姐们立刻齐刷刷的站起来，高举酒杯，异口同声的喊：“恭喜二郎神从良！”
　　“不对，是吃荤的改吃素了，真的要成佛了！”
　　“听说整整半年都没人见过你和哪个美女出双入对，不是取向有变化吧？”
　　“后悔去那个侏罗纪公园了？那么大一个校园，就找不出一个你能瞧上眼的？”
　　“不至于那么惨，大名鼎鼎的展云遥不是跟你一个实验室？听说她现在正好名花无主呢。”
　　“拉倒吧，别惹她，万一哪天她气不顺，爬到理科楼顶上大吼一声：‘杨睿，我不爱你！’咱们二郎神五千年的英名可就彻底毁绝了。”
　　“呆不下去就快点回来吧，咱们学校的小姑娘日日夜夜都在深情的呼唤你呢：‘二郎哥啊，您——回——来——啦——’”
　　“您终于回来啦！您的母校热情欢迎您！二郎哥啊——”
　　一屋人纷纷捏着嗓子，装出童音，兴致勃勃加入这场群众大朗诵。
　　杨睿饱受一顿取笑，心想，他们笑得没错，我也确实太拖泥带水了！

　　开学之后，杨睿继续给陶乐上习题课，不过他已经放弃了这条路线。这个学期，陶乐开始上基础实验课，她和彭彭被分在不同的小组，这对就连上厕所都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终于被拆开了。
　　杨睿去系通告栏查过本科生实验安排，知道某天下午陶乐要做最简单的那堂实验，全电脑操作，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搞定，偏巧彭彭碰上最麻烦的实验，两点开始做，不到晚上八点半别想出数据，这样陶乐可不会一直在实验室门口等彭彭，倒是有可能去给她送晚饭。
　　杨睿就埋伏在从实验室返回女生宿舍的必经之路上，那恰好是一方小小的荷花池，池畔有一道短短的长廊。
　　陶乐蹦蹦跳跳迈着轻快的步子，现在只是星期四下午，可是她每次上完实验课都觉得这个礼拜已经过完了，那令人伤筋动骨的倒霉实验啊！比一个星期之内的所有功课加在一起还叫人头疼！
　　“陶乐！陶乐！”杨睿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亲口喊出这个名字。
　　陶乐一愣，然后轻松自在的向杨睿跑过来，他们以前从来没说过话，可是他们之间应该算是已经很“熟悉”了。
　　“你在这干嘛呢？”陶乐扬起笑脸，亲切的问。
　　“我在等人，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陶乐想都没想，满口答应：“好啊！你要我干什么？”
　　杨睿心想，小傻瓜，我要把你切片涮了你也答应吗？可是他一本正经的说：“你能不能假装是我的女朋友？”
　　“啊！你不会要带我回家糊弄你爸妈吧？春节已经过了嘛，暑假还早着呢！”
　　杨睿哭笑不得，她想得还挺长远。“不用那么麻烦，就现在，假装几分钟就行。”
　　“哦。”陶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约了一个女生在这里见面，她天天给我打电话，我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也不信，我又不能把话说得太重，所以干脆约她出来，让她亲眼看见，死了心，以后就别再缠着我了。”
　　“哦。”陶乐继续点头，忽然又疑惑的问：“干嘛找我啊？不会因为我正好从这里路过吧？”
　　“那个女生不认识你嘛，所以也不会发现我是在骗她啊，我们班的女生她都挺熟。”
　　“哦。”陶乐第三次点头。虽然杨睿这个借口其实不堪一击，不过用来哄骗陶乐已经绰绰有余了。
　　杨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她马上就要到了，你和我只要装得像普通的男女朋友在一起的样子就行，稍微亲密一点。”
　　陶乐无奈的耸耸肩膀，她没谈过恋爱，她也不知道普通的男女朋友在一起应该什么样啊。
　　陶乐背对着大路，好奇的看着杨睿焦虑不安的神情。
　　忽然，杨睿低声说：“陶乐，闭上眼睛。”
　　陶乐赶紧闭眼，她感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捧起她的脸庞，一对柔软的嘴唇轻轻落在她的唇上。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对嘴唇离开了，那双手也松开了，陶乐缓缓睁开眼睛，她没去看杨睿脸上的表情，而是立刻转头向身后看去，只见池畔小路的入口处的确站着一个高个女生，米色风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她怨毒的盯着陶乐，满脸惊愕、痛苦、愤懑、绝望，然后一转身，步伐散乱的跑了。
　　“就……就是她吗？”陶乐转回身，呆呆的望着杨睿。
　　杨睿点点头。
　　“是个大美女诶，身材真不错！你干嘛不要她？”
　　“不喜欢呗。”杨睿淡淡的说。
　　陶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像遭人拒绝、遭人抛弃、遭人背叛的正是她本人一样。
　　“她好像很讨厌我，她不会……不会拿我撒气吧？”
　　“怕什么？反正你有那么多哥们呢！”杨睿忽然很妒忌和陶乐同班的男生，因为她和他们的关系相处得非常好。
　　“对，对，我得赶快通知小喽罗们护驾，最近这几天我可不能单独行动。”陶乐满脸笑容，没心没肺的说。
　　杨睿妒意更浓：“谢谢你帮了我这个大忙。”
　　“不用客气，我也没出什么力气嘛。再说，能把人生的初吻献给你这么一位大帅哥，应该算我占你的便宜吧？”陶乐乐呵呵的。
　　杨睿不由得一阵心疼：“那，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啦，我能帮你的忙，就算学雷锋，做好事，要是我就为了这个再吃你一顿饭，那岂不是等于我出卖色相了？”陶乐偏着头，满面端庄。
　　“我是真心想请你吃饭。”杨睿实话实说，十分诚恳。
　　“你不用觉得内疚，现在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只是亲一亲抱一抱又不会怀孕，我不会缠着你让你负责啦！”
　　杨睿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女生面前无话可说。
　　“如果你不需要我再帮你别的忙，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陶乐向杨睿摆摆手，蹦蹦跳跳的走了，好像她刚刚把在马路边捡到的五分钱交给警察叔叔，或者把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大娘扶过马路一样。杨睿想，还差一条红领巾和一个少先队礼，外加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既然陶乐不肯赏脸，无情的拒绝了杨睿的邀请，他只好带那个穿风衣的高个美女出去吃晚饭。他们俩打车去城里的西餐厅，要了一个小包间，美女点上一支女士香烟。
　　“怎么样，我的演技还算及格吧，小美眉没看出破绽来？”
　　“她还怕你对她打击报复呢。”杨睿单手托着腮帮子，好像没什么兴致。
　　美女洋洋得意的向一旁吐了一个烟圈：“一看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傻丫头，略施小计就能把她骗得滴溜溜转。”
　　“你装得实在是太像了，我得告诉我哥对你提防点，免得最后被你骗得血本无归。”
　　“得了吧，你以为你哥就是省油的灯吗？谁玩谁还不一定呢，你省点同情心留着给我备用吧！”
　　杨睿又没话说了，吱溜吱溜的吸着冰水。
　　美女掏出一把钥匙扔到杨睿面前：“我明天下午的飞机，今天晚上住宾馆，就不回家了，房子已经收拾干净了。以后没事你可以带小美眉过去玩啊。”
　　杨睿本来已经捡起钥匙，听美女这么一说，立刻像烫手似的又把钥匙扔回去。
　　美女笑着把钥匙推给杨睿：“你帮我存着吧，这次我就差点忘了带，下次回国我直接来找你要钥匙，省一件心思。再说这套房子还在你哥名下，我和他又没领证登记，万一你哥一蹬腿死了，房子归你也不能归我啊。”
　　杨睿没精打采的收起钥匙：“今天的事，你别告诉我哥。”
　　“怎么了？怕他怀疑你调戏亲嫂子吗？”
　　杨睿咧嘴一笑：“你这么喜欢听我叫你嫂子啊！你就不怕答应一声就老十岁吗？”
　　美女惆怅的摇摇头：“答应不答应都得变老啊，今天瞧见你的小美眉，我才发觉自己实在是太老了。”
　　杨睿开始嚼冰块，安慰失意的美女有成千上万种甜言蜜语，可是哪一句也不能用在自己哥哥的女朋友身上。
　　“这么说，你放弃三所常春藤大学的offer，坚持留在国内，还换了学校，就是为了这个女生，她叫——”
　　杨睿低着头琢磨了半天，缓缓答道：“陶乐。”
　　“你后悔吗？”
　　“现在还看不出来后悔不后悔啊。”
　　“如果后悔了就快点出来吧，凭你的本事，一直留在国内太可惜了。”
　　杨睿茫然的皱起眉头，分明像个鱼和熊掌都舍不得放弃的贪心鬼。
　　美女善解人意的一笑：“你的口味变化还挺大嘛，这个陶乐跟你以前结交的女孩完全不属于同一个类型啊，还是你只是玩腻了，想尝尝新鲜？”
　　“不知道，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杨睿头疼似的抱着脑袋。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一对俊男美女各怀心事。账单递上来，杨睿习惯性的掏出钱包，美女抢先甩出一张信用卡：“你那两个半补助金就留着泡小美眉用吧，这顿小菜我还请得起。”
　　当着服务生的面，杨睿有点尴尬，美女爽朗的说：“不用不好意思，我和你在一起，谁都看得出来是长辈带着晚辈，没人拿你当吃软饭的小白脸，哈哈哈！”可是她的笑声藏不住丝丝落寞。
　　走出餐厅，二人就要分道扬镳，杨睿客套着说：“明天我没课，要不要我送你去机场，你不是说要带好多行李吗？”
　　美女神秘的压低嗓音：“不用麻烦你了，已经有人答应送我。我保证不把陶乐的事告诉你哥，你也要替我保密。”
　　杨睿无奈的点点头。
　　美女拦住一辆出租车，一手扶着车门，对杨睿说：“速战速决，如果今年暑假之前搞不定，就出来找我们。追得太累的女孩，追到手了也没意思。”
　　出租车开走了，不知道美女最后那句话是不是在说她自己。
　　杨睿看了看表，溜溜达达走向公交车站，这个钟点，公交车挺空的，马路也不堵了，不是他花不起打车的钱，他只是想慢悠悠的想一想心事。

　　彭彭是整个小组第一个完成实验的，等她回到宿舍，食堂早就关门了，她累得没有力气出学校找夜宵吃，就顺路买了一包方便面。
　　陶乐没去上自习，一个人在寝室写作业。她一见彭彭回来了，立刻兴高采烈的关好门，拉着彭彭坐下，然后把自己的椅子拖到彭彭身旁，急不可待的说：“彭彭，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关于杨睿的！他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没有女朋友呢！”
　　彭彭已经累得够呛，她皱着眉头，不太感兴趣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我亲眼看见的！他今天拒绝了一个女生，她长得好漂亮哦，身材又好，又会打扮，气质特棒，我看着都动心！杨睿说不喜欢她，把她气跑了，我看她伤心得都快要哭了！”陶乐决定还是不告诉彭彭杨睿到底是怎么把那个美女赶走的，反正没什么大不了。
　　“他有没有女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没关系是吧，那你干嘛一直留着他碰过的作业本啊？”
　　“他要给咱们改一年的作业呢，我当然得留着作业本了，还能写完一次扔一次啊。”
　　“不是，我是说，他‘亲手’交给你的那本啊，你只写过一次作业，还空着百分之九十呢，然后你就再也舍不得用了，换了一本新的，就连纸页上沾的那些粉笔灰你都舍不得拍掉。还说你没在心里偷偷想着他！”
　　彭彭的脸红了：“我就是不想再用那本。”她把书包扔到床上，去拿饭盒和暖瓶，准备泡面。
　　“彭彭，你做了大半天的实验，这么辛苦，怎么能用泡面随便对付呢，我看着都心疼哦！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杨睿，让他带你出去好好吃一顿夜宵。”陶乐一边说着一边摘下电话听筒。
　　“陶陶，你别胡闹！”彭彭举着暖瓶，着急的说。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跟你闹着玩呢，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电话是多少嘛！反正，情报我已经给你打探到了，至于采取什么战略战术，你就自己拿主意吧，我随时接受聘请当你的军师啊，坑蒙拐骗的事我都干！”
　　彭彭又恼又笑：“你就是闲得难受，下个星期轮到你做我这个实验，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多心思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