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皮玩家》水兵洛

8、纸片人08

　　程北坤和杜宇十分小心，于黑暗中把小鹿姐拖进储存蔬菜的仓库中，用柜子挡住并不安全的门，然后才揪掉她嘴里的血布开始盘问。

　　杜宇嘴快：“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想把研究所里的人怎么样？”
　　小鹿姐瑟瑟发抖、低头不语。

　　程北坤蹲在她面前微笑：“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那些攻击我们的克隆人都没有语言能力，你却这么聪明？”
　　小鹿姐抬眸。

　　“别紧张。”程北坤无奈：“我俩也很无辜，刚被老师逼着来实习，就遇到这种事。”

　　“逼着？我们科研所是世界顶尖的，就算是资优生也很难挤进来。”小鹿姐嗤笑。

　　程北坤耸肩：“但我志不在此啊，还不是为了混个文凭才读南大的？其实，我挺反对克隆技术，毕竟都是生命，神造出来的生命和人造出来的又有什么不同？谁也不比谁高贵，而且这样的实验，对你们太不公平——特别是你，学会了语言、也具备知识和情感，夹在研究员和实验体中间，应该很痛苦吧？”

　　……这副知心大哥哥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说的跟真的一样，刚才嘲讽我的劲头呢？
　　杜宇在旁满头黑线中透着佩服。

　　没想到NPC还真吃程北坤这一套。

　　听到这席话，小鹿姐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说：“我是最早期的克隆人，已经在所里生活了十九年，袭击你们的那些实验体，是利用屈院长新的速培技术，完全依靠培养仓，在几个月内成型的人体，他们的大脑还没有发育完全，但身体却比普通的人类强壮健康。”

　　杜宇：“包括刚才要杀我们的厨子也是？他没什么智力，怎么会做饭的？”

　　小鹿姐叹息：“大脑可以缓慢生长，D876号在厨房帮忙两年了，原本是个挺老实的孩子，我方才也是刚赶到厨房，没想到它会做出那种事情……”
　　程北坤：“听说研究所内有精神干扰装置，克隆人变得狂暴就是因为那个东西吗？”

　　“再怎么干扰，也要有仇恨的种子才行。”小鹿姐忽然笑了起来，血红的嘴唇和泛青的眼白在黑暗中很诡异，她唾弃道，“警察迟早会来的，克隆人也逃不出去，还不如先把这里毁了再说！你们想知道的证据，我是不会说的。”

　　程北坤：“如果可以逃出去呢？你不想过普通人类的生活吗？”
　　小鹿姐吃惊地看向他。

　　程北坤笑笑：“我和我妹没有杀你的理由，你多告诉我们一些事，我想办法帮你离开。”
　　小鹿姐似乎陷入了犹豫，焦虑地咬住嘴唇。

　　杜宇无声地怼了程北坤一下，对他的称呼表示抗议。
　　程北坤摸摸杜宇的头：乖。“
　　杜宇干呕了声。

　　小鹿姐无视他们在自己面前胡闹，忽然开口：“我的身体没有经过强化，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你们，算我倒霉吧。我不求你们帮忙多少，把我安全留在这里就行，作为代价，我可以回答你们两个问题。”

　　哟，看来有进展。

　　杜宇刚要讲话，就被程北坤手疾眼快地捂住嘴巴。
　　程北坤：”策划这次暴动的是谁？“
　　小鹿姐：”是许冉女士，许家是研究所的投资人。”
　　程北坤：“她也在这里吗？我怎么找到她？”
　　小鹿姐点点头，又说：“我真不知道怎么找，但如果你能找到她女儿，她就会出现的。”

　　女儿……

　　杜宇脑中闪过个模糊的画面，惊讶：“刚才我在厨房的时候，好像看到个小孩子的身影。”
　　程北坤：“那就再出去瞧瞧，走。”

　　杜宇看向小鹿姐：“不管她了吗？会不会给我们留后患？”
　　程北坤淡笑，用力拽住他的手腕：“听我的。”

　　杜宇虽然不满意他的霸道，可打量过小鹿姐瘦弱的身体，也没动手的勇气，只好配合程北坤推开堵门的柜子，顺手摸了个萝卜塞进包里溜了出去。

　　＊

　　厨房内外依然肉香满满，但知道它的来源，就只剩下反胃的厌恶了。
　　杜宇抽抽鼻子：“口罩借我带。”

　　程北坤：“你脸太大，给我撑坏了怎么办？再说别想跟我间接接吻。”
　　杜宇：“小气得这么清新脱俗……”
　　程北坤不为所动，态度机警地朝前走去。

　　杜宇拽住他的衣服：“喂，我看你玩游戏挺缺德的，为什么要留着小鹿姐啊？”
　　“等你长大就会明白的。”程北坤回答。
　　杜宇：“……想敷衍我，借口也稍微认真点吧？”

　　程北坤停步：“这些恐怖副本都是藏在网络背后的黑客设计的，只要你经历的多了，就能从他的设计中摸到那个人的三观轮廓，感觉得到他到底想引导感染者们做什么——虽然大部分克隆人没有人性又危险十足，但你看不出它们其实很可怜吗？”
　　杜宇：“是很可怜，但这只是游戏呀。”

　　程北坤戳他的额头：“正因为是游戏，做了游戏设计者不鼓励你做的事，就会受到惩罚，懂了吧？”

　　杜宇恍然大悟：“懂啦，你的意思是说，LD世界的创造者是同情小鹿姐的，所以我们杀了这个NPC的话，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程北坤颔首：“没错，所以除了要自保以外，别随便干坏事。”

　　杜宇：“当然不会了，我可是个纯洁善良的女孩子啊！”
　　虽然黑暗中看不到程北坤的脸，但想必他也是副求生欲减弱的表情。

　　杜宇刚想偷笑，却蓦然从内心深处泛起危险邻近的不安，以至于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不由毫无预兆地把程北坤扑倒在地。

　　下一秒，一把寒光四溢的菜刀就飞了过来，直接插到墙上。

　　杜宇打开手电，晃过郝月的脸：“你干什么？！我们都是感染者，相煎何太急？”

　　她发动袭击肯定是为了救男朋友黄克，杜宇这么讲也是没话找话，立即乘机扶着程北坤起来，因为担心他的伤而挡在中间。

　　郝月手里还握着把菜刀，伤痕累累地瞪着两人，再也没有进副本前的善良模样。

　　程北坤打量：“黄克没跟着你？受伤了？他应该就藏在附近吧？”
　　郝月：“你知道的太多了！”

　　程北坤：“我还看得出来，你的能力是夜视，如果现在选择抛弃他，在这种急需搜集大量信息的副本里，一个人应该很容易通关吧？”

　　“我不会抛弃他的，你作弊！该死的是你！”郝月立刻扑上来。

　　杜宇的个子比她矮，力气却不小，拿着临时防身的刀抵抗住攻击。

　　程北坤捡起被杜宇丢掉的手电，打开喊道：“小心，她在黑暗中看得见，你们女人打架我就不参与了。”

　　神它娘的不参与……
　　杜宇刚想吐槽，就被郝月在肚子上狠划了一刀，他顿时急眼，抬脚踢在对方的不雅部位，然后直接把她扑倒给了好几巴掌：“大姐求你醒醒吧！你变成杀人都不手软的混账，就算回到现实世界也不配过好日子了！”

　　郝月显然没意识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战斗力这么强，直接就被揍懵逼了。
　　程北坤靠着墙扶额。

　　幸好这种尴尬的状况很快就被野兽的低吼打断。
　　郝月一愣，泪水涌出眼眶：“黄克！”
　　杜宇没防备地被她推开，郝月捡起刀，手脚并用地朝不远处的小厨房冲去。
　　程北坤拉起杜宇：“躲远点，是副本清除者。”

　　“动物吗？这声音好可怕啊。”杜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最讨厌毛茸茸的东西了。”

　　他们两个都没察觉，在黑暗角落的桌角处，立即探出了柴犬的小脑袋。

　　程北坤说：“每个副本里的清除者都不一样，这里是克隆实验室，有动物也不奇怪。”
　　杜宇：“那我们……要救郝月吗？”

　　“打算做蠢事时别用‘我们’两个字。”程北坤嫌弃：“你是一级新手小号，副本清除者是一刀九十九级的怪物，不怕死的话可以去试试。”

　　杜宇一脸坐立不安的样子：“真的吗？那么厉害的话，黄克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程北坤：“他的能力不一般吧？瞧瞧去。”

　　杜宇紧张地跟在大佬身后，有些不情不愿地靠近间歇传出野兽嘶吼的厨房。

　　＊

　　火光明亮，映出的竟然是只银白的巨狼。
　　这狼身长两米，正步态优雅地站在案台上，一步一步迈向蜷缩在地板上的黄克。

　　黄克不知道被什么攻击了，竟然丢了半个胳膊，此刻肌肉外翻，血流如注，看着悲惨极了。

　　郝月全身发抖地挡在狼和黄克中间，双手举刀，投来哀求的眼神：“你们救救他好不好？他可以假死，只要再有十分钟，就可以骗到这只狼了……”

　　杜宇看玩家身处危险的心情和与NPC血搏完全不同，一脸笑不出来的僵硬。

　　程北坤生怕小孩好心坏事，用力拽住他的手腕，冷静说：”两分钟前你还在追杀我们，现在求救，是不是晚了？”

　　黄克气若游丝，沾满血的手在地板上摸索：“月……别闹了，我不行了，你好好活着……”
　　郝月的泪涌出眼眶。

　　银狼看够了戏，忽然扑过来一爪子把她拍飞到墙角，直接张开满口獠牙，咬断了黄克的脖子。
　　前后不过瞬间，果然不费吹灰之力。

　　真……真死人了……

　　杜宇本质上还是个没出息的小屁孩，由于想着程北坤说副本里死也许会导致现实同时丧命，不由被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上。

　　程北坤皱眉，竟然俯身把他拦腰抱起，随手扛在肩上说：“走了。”

　　杜宇眼前的恐怖世界随即倒转，就连郝月悲伤的脸，也在火光中扭曲、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