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罪恶》十三个苏城

9、沉默的瞬间[上]

　　回到彼岸，景渠坐起来，她没想到回来仍然和西斯尔在一起，而且是在一片草地上。西斯尔半坐在草地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看你手上。”西斯尔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左手，戒指没了，她只是稍微沉了沉心，西斯尔精于时间，回来之后在任何时候取下她手上的戒指都有可能。何况那本来就不是她的东西，在与不在她手里，她连那枚戒指到底有什么作用都还不知道。掀起袖子，两个结了疤的小红点，是空罗咬的吧。
　　“通过名牌上的领徽来禁持，是最简单的一种。另外两种加深禁持的方式，一种叫做控制禁持，是通过□□的方式缔结，魂族会对人类拥有绝对控制权。一种叫鲜血禁持，魂族和人类交换血液，两人在禁持上拥有对等关系。”景渠默然，西斯尔继续道“控制禁持人类会完全变成傀儡，听从于魂族的指示，虽然仍然可以保留人类意识，下场基本都是被魂族吸食的命运。”景渠有些惊讶西斯尔用“吸食”这个词，“吸食，吗？”
　　西斯尔只是继续讲：“鲜血禁持的平等关系必须建立在交换血液的基础上，”他突然瞟向景渠，“但是无论如何，鲜血禁持的优势非常明显，对魂族，或对人类，鲜血禁持可以通过交换血液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增强力量，对魂族对人类都适用。”景渠了解到为什么空罗会在咬了她之后突然变强，西斯尔低眉：“当然鲜血禁持的对等关系并不仅体现在这方面，你知道人类也可以吸食魂族的力量吗？”
　　景渠的指尖缓缓掐紧，将手缩在身后，控制住声音不发抖：“是吗？”西斯尔抬起头却笑了，他靠过来松开景渠的手指：“两个魂族领主的力量如何？”景渠推开他站起来，一把扯住西斯尔的衣领，声音低沉：“西斯尔，你……”西斯尔仍然笑着，也不挣扎：“这么快就气急败坏了？”微笑的脸上眼里是一片清凉，景渠松手，心里不安，今天自己太鲁莽了。
　　景渠重新坐下，面无表情。西斯尔整好衣服，恢复清冷的脸色，继续解释：“当然普通人只能通过鲜血禁持，但你拥有独一无二的觉醒。‘本能’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将持有的人类和魂族完全放到了对等关系上。”
　　景渠微微低头思索，对等关系，拥有普通觉醒的人类即使没有丢失名牌也是砧板上的鱼。想想当初空罗与她缔结禁持的时候，无论战力，魂族和人类战斗模式多变而固定，获得人类的名牌对魂族来说轻而易举。获得名牌之后，结局不言而喻。本能，这个觉醒本身的确要更强大一些，但她不懂，为什么这就能使她和空罗完全对等。
　　西斯尔并没有纠结于此，而是问道：“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吗？”景渠还是默然，她和空罗现在只完成了禁持要求的一半，没有得到空罗血液的她仍然处在被控制地位。但空罗也不傻，至少叶允，如今是西斯尔会向她解释鲜血禁持的含义。空罗在想什么，他竟然愿意把她放在和他对等的位置上。“你很特殊。”西斯尔淡淡说道。景渠想想明白了，空罗在“养”着她，不会轻易让她死，鲜血禁持几乎成了必须的，他只是在等契机。但她还有本能，所谓对等的地位，是指这个吗？
　　“对等，本能真的有这么强悍的潜力吗？人类的弱势是规则给的，本能真的有这么强大足以左右规则？”景渠却是问道。西斯尔没回答，半晌过后，还是景渠先开口“西斯尔…”西斯尔打断她，语气里有淡淡的不爽，景渠吃惊于西斯尔情绪的外露“某人希望我能教导你。”景渠难以置信地看着西斯尔，西斯尔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和叶允他们开会得到的结果不同，这次西斯尔是真正意义上的认真，西斯尔接着道：“通过考验，我自然会教你。”
　　景渠忍不住想翻白眼，她的视线放到周围的环境上“时间暂停了。”这也是西斯尔在表明他的态度，虽然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却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既然西斯尔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本能这个觉醒真的强大到这个地步，又或者，这个觉醒原本就是规则给人类留下的希望。
　　“一周时间，做到对精神力的精准控制，把刚吸收的力量好好利用一下。”话音刚落，景渠的身子瞬间被提起，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窒息，缺氧的感觉绝对不是开玩笑，西斯尔表情淡漠：“比如，这样。”脖子上的触感消失，景渠大口地喘着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西斯尔对她招了招手，景渠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西斯尔把手放到景渠额头上。景渠感觉到一股力量侵入她的灵魂，就像是被漩涡卷入，景渠不受控制的摔了进去。西斯尔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这里是一个精神空间。每过一天我都会提醒你，七天后出不来，那就永远的留在这里。”
　　景渠爬起来，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周围有很多树木，月光从茂密的树叶中穿过，树叶婆娑的声响在静谧的空间中被无限放大。景渠抬脚，即使轻轻放下，树叶还是咯吱咯吱响，景渠没有再动，而是选择了大范围的释放感知。感知网在不断扩大，直到以景渠为中心扩大到两公里左右的时候。景渠在东南方向发现了生命，而且是一群，虽然知道是人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还是迈动脚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感知网一直开着，虽然感知里没有生物，但她还是尽量小心翼翼。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不知为何，景渠总觉得自己是在原地踏步，一路走来，周围的环境竟然没有一点改变，除了感知告诉自己，自己的确是在前进。隔了三十米左右景渠就从树缝中看到了零星的火光，看来火烧得很旺。景渠越发放慢放轻脚步，敛起气息，一点一点靠近。奇怪的是，这么多的生命，即使是动物，魂族，也该有一定的声音才对，但从火势的程度来看，动物是绝对做不到的。景渠心里越发沉重，她靠着树木缓缓行走，在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从树后微微探头，可眼前的一幕确确实实惊到了她。
　　景渠所感应到的范围内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没有花，草，只有熊熊火焰，火焰滔天，天空仍是漆黑一片，月亮却被染得发红。至于景渠感知到的生命，火焰中有一具一具火烧的黑色干尸，在火焰中歪歪扭扭的移动，无声地痛苦呻吟，黑漆漆的嘴张开只有焦炭，场面可怖，犹如无间地狱。然而要命的是，景渠一出现，虽然只是探了个头，一具具焦尸就都开始朝向了她这个方向。脑袋里充斥着痛苦不甘的喊叫，声嘶力竭的哭诉，混在一起，使得景渠感觉头痛得快要炸开。
　　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在边缘的一具焦尸已经伸出手碰到了她的衣角，下一秒景渠出现在火焰中央，火焰的热度直接作用于灵魂，灵魂的灼痛让景渠痛到发晕。她根本发不出声，灵魂里的痛楚在加剧，勉强睁开的眼睛里一片模糊。无数焦尸前仆后继地向她所在的地方爬来或趔趄着走来，嘴角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上翘。第一只干枯的手抓住她的胳膊，灵魂被撕裂的痛楚让景渠无比清醒，然后是第二只手，第三只手……不知道过了多久，景渠再次睁开眼睛。
　　灵魂已经不再发痛，但那种感觉记忆犹新，即使只是想起景渠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眼前还是刚来时的森林，可是现在，景渠觉得月光开始有些阴冷，她再次释放感知，还是原来的方向，景渠咬牙，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觉在森林里兜兜转转，景渠愕然地发现自己还是在向那片空地靠近，心下无奈地冷笑，果然，哪可能那么容易放过自己。平稳心绪，尽自己所能做好准备，景渠朝那里走去。
　　然而这次并不只有火焰和焦尸。围着火焰有一圈人，好像在开宴会。每人面前一张大桌，可桌上放的不是什么美味佳肴，正是火焰里的焦尸，支零破碎，甚至还在挣扎，身上的部位却像撕鸡一样被那些人撕下放进嘴里大嚼。本应该欢声笑语的场景依旧无声，看起来恶心又恐怖。可当景渠一出现，一具具焦尸的目光，尽管他们只有黑漆漆的眼窝，都落在景渠身上，原本痛苦的挣扎变成幸灾乐祸般的诡异嘲笑。围桌而站的人们也纷纷扭回了头，景渠的瞳孔微微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