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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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祐。”
他死死盯着单薄的障子门，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心心念念的字，由于整个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简单的音节几不成声。
纸门很快就被一把拉开，映入眼中的身影果然熟悉之至。八景拼命地睁大了眼睛，可因为愈流愈欢的泪水，他视野里一片模糊。
“哥。”被他刻入骨髓的那个声音显得好像很平静，青年的身影停在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哥？是你吗？”
是我。是我。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八景喉咙被噎住了似的发不出声来，整个人傻了似的只是僵在原地打颤，只是木在那里流泪。尽管他近乎信仰的存在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但他还是一动都不敢动，只怕这又会是个命运戏弄他的梦境。
对面的人一时也没有了声音，同样静静地看着自己一别数百载的兄长。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却始终无声。他们历尽坎坷磨难之后的再度相逢，竟以如此隔着几步之遥的双双对望作为开始——以看不清对方面容的相望作为开始。
“哥。”他淡然的面具如同初春时节湖面的冰，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仰头闭了闭眼，停顿了许久，腹中的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头，出不了口。而最终能够说出来的，也只有这么一句，“……哥，这次我们……可以一起过年了……吧？”话到最后，已不容忽视地带上了些许鼻音。
这句话好像是一个开关，八景猛然抬手用衣袖抹掉了眼泪，上前了两步，伸手似乎想要拥抱青年；可到中途他醒悟了过来，又讪讪迟疑地欲要收回，不愿用这双沾满了血腥污秽的手去触碰他的弟弟，他的“阿祐”。
他脚悄悄挪了挪，后退了半步，与青年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的有意退避没有被青年发觉，他已经激动地自己上前，以八景无法拒绝的方式直接紧紧抱住了他，濡湿的下巴就贴在他额头上。
“哥、哥……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还在，你还在……”男子脑海中像断片了一样一片空白，说话语无伦次，翻来覆去就只剩下了这几句，“哥，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你在这……你真的在这……”
他第一次这样诚心诚意地感谢上苍，感谢这个世界的一切——让他这么长的时间里的努力目标最终得到了实现；让他不至于与兄长天人两隔，不至于与兄长再不能相见。
他不自知地泪流满面，又突然放开了怀中细瘦的身躯，低头凑近去观察兄长的情况，希望以此确认他是否过得安好。虽然看不大清，但凭着双生子之间的直觉感应，他径直牵起的就是八景挥灵布满伤痕的右手，并且毫不犹疑地轻轻卷起了衣袖，看到了那些渗着血迹的绷带。
八景看到他的脸色，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下，却还是无法发声。他也就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般的任由弟弟的手力道极柔地一寸寸抚摸过手臂上的绷带。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阿祐并没有惊异询问，也没有大发雷霆斥责他不爱惜自己。青年摸过之后，只是定住了很久，接着抬头竟然还对他笑了笑。
“哥，”他轻轻地唤了一声，眉宇间好似有沾染着一抹苦涩，他说：“你这没有包扎好，我帮你换一下吧。”
少年现在才注意到，弟弟的眉心嵌着一块约有半截拇指大小的透明菱形晶体，双眼的瞳仁都覆着一层白翳，几无焦距。
他的脑袋像被铁锤重重地砸了一下，“嗡嗡”作响，顷刻间那种眩晕感又卷土重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阿祐？为什么要是阿祐？为什么会是阿祐？！
八景站立不稳似的连连后退了几步，最后竟膝盖一软险些跪地，幸好弟弟在前面抓着他的手臂撑住了他。
他看着弟弟的脸，情难自禁地摸上了他眉心的晶石，青年则默然而顺服地低着头任他反复摩挲。八景的眼泪又下来了，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反手拥住了他。
“……阿祐……阿祐。”他突然又能讲话了，不过声音迟滞凝涩，沙哑低沉，“阿祐……你……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不哭，哥哥。”青年温柔地摸索着揩去了少年身型的兄长脸上的泪水，另一只手就搭在他的肩上，沉稳有力，热度传到八景挥灵身上，令他莫名的安心。
他用自己那双半瞎的眼睛注视着哥哥，以一种坚定得让人无法反驳的语气说：“哥，你知道，对于我，只要是你的事，就没有什么‘不该’。哥，你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应该做的、都是必须做的。哪怕我不幸死在途中，那也是值得的。”
“我是为你而生的呀，哥。”
“哥，我可想你了。”他最后微微笑了出来，动作小心翼翼，极为珍惜地探身过去蹭了蹭兄长幼嫩的脸颊，“哥，现在可是你比我小了。”
***
南枝说完那句话后，这里就陷入了沉寂。良久，桐谷悠真才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从鼻腔发出了个气音，道：“不愧是越先生……咳，我的意思是说，南枝阁下可真是敏锐啊。”
审神者已经听见了他那句“越先生”，便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瞬。但他很快就又回了神，肃容向他眼中的年轻人告辞：“这不像是时晷造成的时空扭曲，我要回去看看。”
桐谷悠真自然不无不可，也就送客下楼。看着南枝急匆匆的背影远去，他依旧挂着那个温和有礼的笑容，只是微不可查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自己低低说了一句什么话，连落后他半步的近侍江雪左文字都没能听清。
审神者将要跨入自家的本丸时，先行一步的鲶尾已经奉命逛了整个本丸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鲶尾？”南枝虽然相信胁差的侦察能力，但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琢磨了一下方位，道：“八景呢？八景和歌仙那的院子怎么样？”
鲶尾藤四郎点了点头，“歌仙先生去远征了，八景殿待在部屋里，关着门，应该是在休息。”
南枝点头，突然想起一茬事，“八景最近的脸色好像很不好吧？听髭切说，膝丸说他的身体好像也有点不支……他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吗？嗯……今天的早饭有起来吃吗？”
胁差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早上几振小短刀送饭过去他是看到了，便答道：“今天的早饭退他们送过去了。我没在门前看到，或许八景殿已经吃过了。
“这几天的话……我没有注意，不过八景殿……一直都吃得很少。”鲶尾用手比了个小碗的样子，“八景殿一顿也就吃这么小半碗米饭，不吃肉，也不吃鱼。”
审神者狠狠地吃了一惊，“八景居然这么偏食的吗？这样身体怎么可能撑得住！难怪脸色那么白。他下巴尖得一点肉都没有了吧？”
“鲶尾，你们也要好好吃饭。”他转向了胁差少年，“小孩子不能挑食，尽量都多吃一点，好长身体。你和药研、后藤这几位比较大的，要帮一期照顾弟弟们。小夜的哥哥们都没来，你们也要记得关心一下他……”
南枝似乎变成了小学生的班主任，这也管那也管，找到了反面教材后一说就停不下来。他边叨叨边和鲶尾往八景的部屋走去，没一会儿就到了。
“哥，药是放在哪的？”
屋内传出了听起来非常耳熟的声音。审神者当即愣在原地，过了老半天才僵硬地去问鲶尾：“……鲶尾啊，你有听到吗？难道是我的幻听更严重了？”
鲶尾藤四郎已经警惕地扶上了腰侧的本体，看起来也很是震惊。不过方向好像和南枝有所不同：“主君，八景殿的部屋里怎么会有别人！这个声音不是我们本丸的刀剑的！”
审神者噎了一下，然后抓狂道：“当然不是我们本丸任何一振刀的啊！那是我！我！你们的阿路基！的声音啊！简直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我就在你旁边啊鲶尾！还说了一路的话！你就没听出来吗？！”
“……噢、哦哦——嗨！”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挠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正在他不知如何转移被伤透了心以致双目含着泪花的审神者注意力的当时，八景挥灵部屋的门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了两个八景殿——对，就是两个一大一小的“八景挥灵”。
这、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有、有丝分裂！
南枝被自己的脑洞吓得结巴：“八、八景？你你你你居然还能长高是吗？”
说是长高，其实也没有长多少，不过是从一米六到一米七多，如果要做比喻的话，大概就像是隔壁的胁差堀川国广长成打刀歌仙兼定的这种程度吧。
但这也很惊人了啊！刀剑诶，钢铁制品，居然还能自己长高！多伟大的成就！更何况他还有丝再分裂了一个出来！简直是颠覆了能量守恒定律啊！
尽管审神者的内心戏十分丰富，但他面上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显得有些诧异。
他看着那个大号的“八景”拦下了小的那个，自己上前了一步，脸上挂着八景身上不可能出现的温雅而纯粹愉悦的笑容，朝他深深鞠了个躬，都快一百八十度的那种深，“您好，越大人。”
他用着和八景一样的对南枝的称呼，来了段自我介绍：“我是承祐，草字天保，是‘八景挥灵’的弟弟，现方寻家兄而来。十分感谢您对家兄这段时间的照顾，承祐不胜感激，您若有所差遣，定在所不辞。”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