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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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景挥灵只睡了——准确来说应当是昏迷——了不到两个时辰，他再度清醒时，天色已大亮了有一会儿。
本丸在今天的近侍安排好出阵和内番后井井有条地运转了起来。他昨天和新来的膝丸一起做了畑当番，不济的样子十分明显。想必若不是他们彼此间还不是非常熟悉，膝丸定然不会只是关心了几句。
想到这里，八景看向了右手腕。清早新换上的绷带一片褐红色，但是血似乎已经止住了，那一大片没有再扩大的迹象。他试着动了动，那里的肌腱已经被一同割断了，手腕意料之中的无法弯曲。
这下京胡二胡都拉不了了。
他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这个。
他也为自己的反应吃了一惊，懵了挺久才反射性的去看向了那边应该是自己本体的剑，它安安静静地躺在榻榻米上，颜色前所未有的黯淡。
他膝行几步过去拾起了它，用手抹去其上的尘土，又摩挲了一会儿剑鞘，才艰难地扶墙起身，去将它放在木架上。
时间不早了，索性这几日他都是晚起的，大家应当也不会想到别的什么。八景喘了口气，慢慢换上了内番服：青蓝色的暗花纱单袍，素色护领，收袖口，以系带系结，暗摆——完完全全是套正正经经的道袍，不过，他已许久没做早课了。
他思忖着，慢慢走去拉开了障子门，低头就看见门口摆着个木制托盘，上面是一碗味增汤，还有豆腐和几个海苔饭团。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今早他部屋这边的院子竟如此的安静，像是所有人经过的时候都特意放轻了声音。
八景默然。
他呆立了半晌，俯身下去要端起那个餐盘，动作却猛的一顿，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把左手举至眼前，捋起袖子，盯了整条手臂好久，他终于确认这不是自己的眼花——皮肤上不知何时已浮现出了抽象繁复的浅金花纹，纠缠盘旋着，逶迤蜿蜒，一如他的本体。
他又摘下了右手方才戴上的的手套，凹凸不平的狰狞伤痕边，果然也遍布着这些细密的纹路。摸上去手感平滑，就像是纹身一般。
八景不知道想了到了什么，抬手抚了下脸颊，保持着这个姿势静立了几分钟，才再次俯下身去端起了付丧神们特意为他留下的早餐，进了部屋。
他照了下镜子，脸上果然也爬满了同样的花纹，以眉心为起点，向两边蔓延，最后布满了整张脸。不，不止是脸，连脖颈上也都是。它们清晰明显，纵横交织，毫无规律，一直深入到他被衣服遮掩住的地方。
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八景看出了这与他本体剑上的花纹近乎一模一样。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再继续理会这些突然出现在身体上的纹路，放下了镜子，坦然地去吃起了早餐。
大概是心理原因吧，吃完饭后，他感觉头晕头疼和其它的一些不适都好了很多，就是眉心还有点胀痛。不过比起前些天来说，这已经算是非常轻松了。
八景将碗和盘碟端去厨房，顺路还去看了一下自己昨天上漆了的笛子，摸了摸觉得差不多干透了，就做在那儿拿极细的砂纸细细打磨了一遍，再上了一遍虫胶漆。
到了厨房，今天厨当番的竟然不是烛台切光忠或者歌仙兼定，而是画风和灶台格格不入的一期一振和石切丸。现在不过九点刚过半，他们就已经都在厨房里忙碌着午餐了。看见他来，两刃都转头打了个招呼。一期一振正在洗菜，腾不出手来，看见八景有自己洗碗的意向，便道：“八景殿，您随便把碗放在那里就好，等会儿我再洗起来。”
“是啊，八景殿，放着就行了。”正看着炖汤的火的石切丸也赞成他的话。他又回头仔细看了看剑灵的脸色，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说：“八景殿今天的气色很不错呢，比前几天好了很多啊。”
“只是……”目前两个本丸里唯一的一振大太刀慢悠悠地往灶膛里添了根柴，语气犹疑：“八景殿……您脸上是不是有……花纹？”
粟田口家的太刀这才回身仔细看了看八景，发现他的脸上在光下的确存在着淡金色的纹路，彷若活物般生动的花纹显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玄奥森严感。“您这样……没有问题吧？”他立刻想起了那时候令人印象深刻的瑰丽的剑，还有三日月宗近眼中小小的三日月，“这难道是您刃纹的显现吗？”
石切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吗？那平时为什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三位刀剑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八景挥灵这样确实离奇。如果真是刃纹导致的话，那么因为打除刃纹较多，而使付丧神眸中带上了异象的三日月宗近，他瞳仁上的三日月可不是如此一日有一日无的。
一期一振又看向了至今还未发一言的八景，试探似地询问道：“八景殿？”
“我也……不清楚。”剑灵实诚地摇了摇头，手指摩挲着，下意识咬了下嘴唇，“……应该……没有害处。”
于是几刃面面相觑了好半天，直到一期一振突然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石切丸殿，汤！”才手忙脚乱地结束了这个场面。在紧急的收拾过程中，石切丸几乎没有帮上忙，都是带弟弟带出家政经验的太刀自己一振七手八脚做好的。
八景自然也没能帮上什么，青年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拒绝了他的插手，从头到尾只让他拿了下抹布。
一期一振到去刷散发着焦味的锅时，才有闲心建议道：“八景殿，您要去找主君看看吗？”
八景挥灵却没有像自己一贯的作风那样马上回答，他能听见的那一侧耳朵突然开始了严重且音调高低不定的耳鸣，伴着与先前不大相似的眩晕感，以至于他根本听不见一期一振说了什么。
快走，快走！回去！回去！去本体那里！
他心底有个莫名的声音这样催促着，八景犹豫了一会儿就选择了遵循它。他对厨当番二人组点头告别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厨房，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他的耳鸣也加剧了，音调不再起伏，转变为音量极大的、持续不断的、尖锐刺耳的嗡嗡声。
是他！他来了！是他来了！
八景心中的预感疯狂地叫嚣着。
他一路狂奔，终于到了部屋门前，大抵是近乡情怯，他站了很久，迟迟不敢开门。
是吗？是吗？是吗？
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只怕这只是种错觉，百味交织的狂喜之后是令人身心灰暗的失望。
他曾想过不愿让他看到如今的自己，这个想法也极为坚定，可重逢真的到来时，他心里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激动惶恐的情绪让他的心脏跳动得忽快忽慢，泪水夺眶而出，整个人都打起了哆嗦。在剧烈的耳鸣中，他竟听到了自己牙齿相撞的“咯咯”声。
“哥？”里头传来的声音如此真切，似乎整个世界都沉寂了，只剩下了这个声音。
“哥，是你吗？”
***
“阿路基？”
距离桐谷悠真的上一句话已经过去了很久，而南枝还没有反应。作为近侍，鲶尾凑近低声唤了主人一声，希望以此让他回神。
南枝猛地站起，到了外头，怔怔地望着自己本丸的方向，好半晌才对着跟来的桐谷他们喃喃：“你们刚刚……有没有感觉到……空间的……扭曲？”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