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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昔 ...

  •   与林翘分手后,方知行先后又换了两三任女朋友。中学时期,俊秀阳光,带点痞气且扣篮动作潇洒的男生总是格外受女生欢迎。他爱慕者甚众。只是方知行审美十分老派,最终能够杀出重围的妹子无一不是雪肤乌发大眼睛,气质清淡空灵的好人家闺秀。

      他自认是惜花人,每一段感情自任也都是十二分投入,谈来谈去却总是无疾而终,还稀里糊涂得了渣男的名头。蒙受千古奇冤而不得昭雪,方知行一气之下与莺莺燕燕断了个干净,每日一心向学。

      勤奋用功加上祖宗保佑,当年高考,他超常发挥,一举挺进区里前五十名,被内地与香港三所顶级大学录取。方知行自此成为年级主任鼓励后进生的经典教材:”当年连篮球队的某某某发奋读书后都能超P大分数线几十分,同学们对自己要有信心,’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后话不提,接到香港学校录取消息当天,方知行和一帮狐朋狗友才刚坐一夜火车到西安,正坐在回民街巷口掰馍。老妈的短信言简意赅,信息量惊人:”U大和S大都发了录取通知书,快回我电话。”

      方知行立刻拨通家里电话。一大清早,田静高亢兴奋的声音话筒外八丈远都听得见。

      “儿子,这回你可给我们长脸了!u大和s大录取的都是经管专业,学校还给了几十万奖学金。三天内就得交留位费提档案,你这几天也别玩了,就在宾馆好好想想要去哪所大学。”

      “等你回来,我给你买ipad!”方誉华抢不到话筒,在田静背后扯着嗓子嚷嚷。

      “我连这俩学校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专业都是瞎填的。”相比父母的兴奋,方知行本人却不以为意:“反正我分数也够上北大,就留北京得了,周末还能回家吃饭。”

      大学意味着什么?十八岁的北京土著少年方知行,既没有什么远大理想,也感受不到阶级固化的压力。对于他而言,大学意味着合法谈恋爱,不用上早读,随便翘课,高兴了就骑行去西藏。能走提前批录取上北大就够不错的了,还想怎么着?

      他都跟司繁约好了。方知行心道。到了北大,俩人交换课表,有空就上课互相帮点名。

      “我跟你爸查了ft排名,u大和s大都比北大高。何况人家还录取你去商学院,留在北京,你这个分走北大提前批次录取,也选不上什么好专业。”被方知行呛声,田静依然好声好气商量着,显然还沉浸在被三所学校offer砸中的喜悦中:“你好好考虑考虑,我们俩也在单位给你打听打听,争取找几个校友跟你交流。”

      香港学校看成绩更看面试,同场竞争者大多操着一口流利英语侃侃而谈,方知行一进门就觉得自己没戏,不成想乱答一通反而中彩。起初的自得冲淡后,他在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面前,反而感到不知所措。身边没有电脑,手机不能上网,方知行用着如家大堂里的公用破电脑茫然搜索京港三所学校优劣,越看越乱,只能一趟趟给各路人马打电话咨询意见。同伴们登高揽胜吃小吃摆愚蠢造型拍照,他缩在阴凉处心不在焉抱住手机不放。诺基亚过度工作机身发烫,他犹如酷暑天攥着个小暖炉,捂出一手一脸热汗。

      “还不如擦线过北大,省得现在闹心,玩都玩不好。”方知行电话里冲司繁抱怨:”我都是被老妈逼着去参加港校面试的,为了不拖累其他人还特地一通乱答,谁能想这样都能过呢!”

      “当初就不该给她那张香港学校宣讲会的免费票!”逛到古城墙,方知行凭栏立,栏杆拍遍,感慨万千。

      “不想去就别去。”司繁打断他的东拉西扯,直截了当道。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他的声音被电波打散再重构,似乎比平时更淡,更冷。

      “你吃枪药啦?”方知行猝不及防被他一顶,困惑里夹带委屈:“我当你是朋友,才来问你的意见。”

      “我哪有什么意见!”

      司繁一反常态,像真动了气:“果真在乎我的意见,填志愿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报了香港的学校?”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然而方知行满脑子都是三所大学彼此打架,对此浑然不觉:“我那成绩当初根本够不上啊!这不是我妈考前焦虑嘛,能报的都给我报了,申请表我一个字都没写,全是她给我填好的。”

      “说到选学校,你怎么只填了北大?”方知行望着城楼下穿梭不息的车河,好奇问道:”港校那么热,又不占志愿名额,咱们学校实验班的基本上都填了。”

      司繁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方知行本来脾气急躁。他被司繁明嘲暗讽一通,忍耐力接近极限。

      “对,我就是笨,我从小到大都没你懂事。”他赌气道:“不好意思啊!占用你时间了。”

      直到撂下电话,他还在心里纳闷,司繁到底抽的哪门子疯。

      方知行这边厢自己苦恼,方誉华夫妻也没歇着。辛苦耕耘一片旱地十几年,猝不及防收获人参果,两人狂喜之余眩晕不止,和方知行一同犯选择恐惧症。好在田静把电话通讯录扫荡个遍,通过同事的女儿的同学找到一名S大在读生。她如获至宝,火速要到此人电话号码转给方知行,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打。

      在读生开学大二升大三,京城名校毕业,拿着全国学校随便上的分数去了香港。方知行蹲在西安某郊区帝王陵博物馆战战兢兢拨通电话,没想到对方十分热心,跟他条分缕析陆港教育利弊。

      “总而言之,S大在香港金融界的资源是最丰富的。”在读生学长有一把优雅低沉的好嗓子,咬字清晰饱满如电台播音:”学校在业界几家bulge bracket投行校友众多,我最近在UBS实习,带我的MD对S大评价也很高,说是香港三大高校里最好的。”

      “那北大呢?”方知行不死心:“北大校友更多吧。”

      学长慢条斯理道:“北大校友团结,人脉根基深厚。但清北汇聚全国精英,求学和就业方面,竞争都比香港学校激烈得多。中等资质的学生,留在内地很容易被埋没。”

      方知行耳朵一阵热。

      “国内清北,海外藤校与香港我都有朋友。几年比较下来,就金融职业发展论,香港,尤其是S大,确实是性价比最高,平台最好的选择。”

      “你还小,对这些抽象的概念没有感觉。举个更直观的例子,我有一个学长,毕业后直接去family office帮人管钱,一个月净存20万港币。”

      学长风度翩翩,成熟稳重,一二三四论点分明,夹杂若干方知行并听不懂的业界黑话与惊悚的薪资数字,令人生至今沉浸在象牙塔里的方知行瞬间为之倾倒。

      也许,在合法谈恋爱和睡到自然醒之外,大学对于他的人生,还有一些更宏大,更关键的意义。这四年时间,会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将他带入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广阔世界。

      投币决定好了,三局两胜,正面去香港,反面留北京。撂下电话,方知行坐在博物馆黑漆漆角落里,看着手心一块钱上怒放的银白色菊花。他下定决心,往上空一抛——

      硬币五次反面朝上。

      当晚,方知行打电话给田静正式拒绝P大,打十万块留位费给S大。

      “网银早妥了,就等你这一句话。”田静夹着电话,当场转好留位费,一家人团团忙了两天,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回肚里。

      东聊西扯些旅行路上的见闻,方知行正要挂电话,却被田静吞吞吐吐地阻止。

      “有件事本来不想跟你说,但思来想去,还是得提一下。”

      “你鹿阿姨……可能就是这几天了。司繁日夜颠倒地在医院陪床,精神很差。你没什么大事,就别给他打电话发短信,让他多歇歇。”

      方知行心里咯噔一下。鹿雪确诊肿瘤后,他和家人一起去医院探视过,对肿瘤科住院部印象深刻。虽然光线明亮,装修温馨,住院部整栋大楼空气中却永远漂浮着一股刺鼻酸涩的消毒水气味。这气味是一重无形结界,令健康人一嗅到就下意识后背发硬,想要夺门而出。那时鹿雪还可以半坐在床上接待客人。她气色尚好,曾经引以为傲的丰盛长发却已灰白脱落,只能松松挽在脑后。方知行躲在田静身后两眼发直,不敢想象眼前穿着宽松病号服的浮肿女人就是当年容色艳极的蓝裙美人。

      当司繁坐在冰冷塑料椅上听方知行翻来覆去抱怨自家老妈,一墙之隔,他真正的母亲正逐渐衰弱,枯萎,被病痛一点点掏空灵魂,成为一具只能够在病榻辗转哀嚎的躯壳。想到此处,内疚与愧悔便在他心中翻搅不停。

      他从此不敢打电话给司繁,后悔自己贸贸然用志愿的鸡毛蒜皮骚扰他。只是在采购土特产时,想着陪护病人劳心劳力的司繁,不知不觉买了大兜补气养血的食物。回北京时,方知行整个人晒黑一个色号,穿褪色破洞T恤,肩背手扛五六斤西北土特产,仿佛来自陕北高原的少年农民工。

      千辛万苦拎回家,方知行却惊闻噩耗——鹿雪已在两天前凌晨一点撒手人寰。

      隔壁早已人去楼空,赵一山在鹿雪离世当晚就载走了司繁。方知行反复拨打司繁手机,发上百条短信,电话那头却始终只有已关机的自动提示。
       再见司繁,是在鹿雪的葬礼上。仪式本身十分隆重,却使死亡在方知行记忆中留下极为阴森可怖的印象。

      鹿雪临死前已被癌症彻底掏空,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入殓师尽职尽责,加班画了三个通宵,把脸颊凹陷处细心填上棉花。然而粉涂得越厚,眉描得越黑,唇画得越红,尸体越显得和真人两样,是一具从地狱重返人间的红粉骷髅。骷髅新鲜出炉,安然躺在黄白菊花的海洋里,头顶本人黑白大头照。照片栩栩如生,反衬尸体恐怖呆板。

      灵堂正正方方,灯光昏暗发绿,是放大的钢筋水泥骨灰盒。四角房顶挂着大喇叭,播放高分贝哀乐。白檀香与菊花苦甜气息混合尸体防腐剂异味,三元归一,亦臭亦香,令人头脑昏沉,眼前发花。

      鹿雪父母双亡,亲缘淡泊。多亏赵一山挺身而出,操办整个过程。司铭也摒弃前嫌,特意从不列颠回国到场一同接待宾客。司繁放弃和他争吵,黑衣黑裤白色衬衫,捧着鹿雪黑白小相框,柔顺地跟在父亲身后迎来送往。

      死者亲友排队入场,先问候未亡人司繁。终于轮到方知行,他和司繁四目相对,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反而无话可讲。

      数日不见,司繁瘦了一大圈,眼窝凹陷,显得目光尤其幽暗,是两眼黑洞洞深井。方知行心里一动,上前一步抓住司繁的手腕,触手一激灵,像握着一块冰。司繁望着他,古井微澜。

      为什么不回我的电话——他正待开口问,田静在身后低声道:”后面排队呢,别耽误时间快往前。”

      野火扑地一声熄灭,他颓然松开手,走过司繁,走向福尔马林的气味源头。他离鹿雪越近,离司繁越远,冰冷刺鼻福尔马林气味铺天盖地,淹没口鼻,是溺毙于死之河的鹿雪回魂,抓岸上人一同下沉。

      直到开学前两周,方知行去香港的机票都已订好,发给司繁的消息依然是泥牛入海,毫无回应。他忍无可忍,偷偷从田静手机里找到司铭家地址,拎着自己从西安带回来的大枣枸杞突击拜访司繁。

      司铭虽去国多年,内地的产业却经营得并不含糊。他这次短暂回国落脚在市中心高级小区。小区闹中取静,内部一栋栋典雅小别墅排布错落有致,配有小花园,游泳池,高级诊所与迷你人工湖。青砖路扫得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无,路边种满高大梧桐与洋槐。金发碧眼的外国主妇推高级婴儿车路边遛弯,身后小保姆肩背奶瓶尿布,手提超市采购的肉蛋蔬菜。

      方知行在小区里迷路两圈,满头大汗找到司铭的独栋别墅,门铃都要按破却始终无人回应。他一不做而不休,土特产往地上一扔,盘腿坐在门口玩起掌机PSP。

      直到PSP黑屏关机,手机也只剩一格电,道路尽头才传来发动机的轰鸣。方知行抬头,看到一辆香槟色宾利缓缓驶近别墅。

      车门打开,先走出司铭,跟着一位怀抱小孩的陌生少妇。少妇生得不算艳丽,胜在眉目生动温柔,气质贤淑无害,是四五十岁男人最想插在家中的一杆模范红旗。小女孩扎两根冲天羊角辫,穿红通通连衣裙,露出粉嫩白皙的肉乎乎小胳膊小粗腿。

      司铭走在少妇身边,不时逗逗孩子。他是画面正中焦点,香车美人与可爱子嗣都是陪衬,用来佐证他的人生圆满无缺。

      可惜还有司繁。近一个月不见,司繁依然憔悴苍白,仿佛一缕孤魂。他走在最后,神色萧然,手臂上一条黑纱醒目得刺眼。身前是言笑晏晏的一家三口,身后豪车折射夕阳光晕,宛如一匹温驯的俊马。司繁夹在其中,格格不入,是画面上过曝产生的一道不协调阴影。

      “司繁!”方知行慌忙跳起来叫他,未曾想腿坐得发麻,起身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花坛。司铭停下脚步,回望儿子,目光中有探寻。几年不见,他已经忘记方知行就是当年饭桌搅局的少年。

      “这是我高中同学。”司繁皱紧眉头解释道。他望着方知行,眼神凛冽如冰刀,赶紧回去四个大字摆在脸上,就算迟钝如方知行也一目了然。

      “叔叔好!阿姨好!”方知行装傻,只管热情跟司铭夫妇打招呼:”我叫方知行,是田静儿子,之前跟司繁住对门。本来前几天去西安买了点土特产想送司繁,结果一直找不到人。”

      “我跟我妈要的您家地址,没跟您打声招呼真不好意思。”方知性补充道。

      有了田静这一层关系,司铭态度180度大转弯,十分热络地招呼方知行进门喝茶。

      方知行投给司繁一个挑衅的眼神,司繁对此无动于衷,只等方知行一进门还没分清东南西北,就丢下一句”我们先回房间”,拽着方知行蹬蹬蹬上了二楼。

      “你怎么回事。谁让你过来的?”啪一声甩上门,司繁质问方知行。他真气急了反而镇定,正是所谓暴风雨前最后一刻平静。

      “我知道你不想我过来。”方知行内心1%的愧疚搅拌50%的委屈与49%的难过,酸气发酵上涌,声量不自觉调高:”给你打了一个夏天的电话你都不接,邮件短信□□统统不回,我tm能有什么办法!”

      “下午一点我就到你家门口,足足蹲了五个多小时,连水都没喝。”

      “司繁,我下周去香港。”

      他越说越难过,竟然不自觉红了半个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不仅司繁手足无措,连方知行自己都吓着了。他摸一把脸,掩饰道:”我就是给你送点吃的,吃的也送到了,我走了。”

      说完,就要推门走人。

      “等等。”司繁条件反射压住门,撞上方知行疑惑的眼神,他低下头。

      ”来都来了,坐坐再走。”

      两人身体交错,彼此感受得到对方呼吸。方知行个字高些,低头看到司繁象牙色脖颈上散落如鸦羽般碎发,忽然想起两年前的夏天,他去找司繁和好。那时司繁坐在筒子楼小房间的木板床沿,也是这样无助的姿态,仿佛负伤的美丽白鹤,急需抚慰与关怀。

      他心里一片酸软,讷讷松开门把手,坐进窗边小沙发。司繁坐在床沿,两个人面面相觑,陷入缄默。

      方知行打量四周,司繁的新房间比原来大了一倍不止,全套实木家具北欧风格,简洁凌厉不失美感。临窗摆大写字台,上置最新型苹果台式电脑以及两人曾心心念念的游戏机,这是十七八岁男生理想的房间。

      房间虽豪华,司繁自己的东西,那些方知行熟悉的旧书,衣物与小摆件却都没有踪影。角落里叠着几只封好口的纸箱和遍布尘土的行李箱,如同主人一般,与这屋子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所以你最后选了S大商学院。”司繁突然出声,倒让方知行吓了一跳。”S大平台不错,这是个正确决定。”

      “我也是咨询了我妈联系上的一个S大学生才下定决心。”方知行挠挠头,会想起西安的惊心动魄,感觉恍如隔世。

      “那你呢?我都没机会听你说,你最后去P大哪个学院了?”

      “心理系。”司繁苦涩地笑起来:”我妈妈替我选的,我爷爷是系里教授,鹿家表亲还有些关系在学界,如果走学术道路,多少还能照顾我一下。”

      方知行一呆,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鹿雪。

      “开学你要住校吗?”他岔开话题道。

      “应该是。香港提供宿舍么?”

      “提供,不过据说空调机很老,运转起来嗡嗡响。P大宿舍有空调吧?”

      “还没有,明年才装。S大食堂怎么样?”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交替询问着有关未来的种种细枝末节,试图拼凑对方新生活的模样。在一点一滴具现化的分道扬镳前,两个人不约而同感到一丝细微的惶恐。

      他们曾是两棵比邻生长的小树,沐浴着同样的阳光雨露,一同舒展身躯,抵御风霜。高考将他们的命运一劈两半,此后天南地北,各自有各自的精彩与艰辛,人生进程的交叉将再也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暑假的时候,对不起。”离开前,方知行吞吞吐吐道。

      司繁看他一眼,目光中有方知行读不懂的成分:“怎么了?”

      方知行耳朵发热,一口气大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在电话里跟你吵架。司繁,你一个暑假不理我我知道你生气。但是当时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你家的事。我打了上百个电话想给你赔罪,你原谅我吧。”

      司繁怔然。

      “我以为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啊?”方知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有别的?”

      可整个暑假,他们就打过那么一个电话。

      “是我想岔了”司繁赶忙解释:“我没有怪你,只是搬家匆忙弄丢了手机。我之后又太忙,没怎么上网查消息。想不到让你误会。”

      司繁的理由牵强,但只要他表示不再生气,方知行也管不了那么多。他一把揽过司繁,粗鲁亲热地圈住他的脖子:“就说你不会怪我,咱们多少年的交情。”

      司繁的头抵着他的下巴,他们挨得那样近,他的声音仿佛出自方知行自己的胸膛。

      “是你说的”司繁低声道:“我们要做一辈子好兄弟。”

      一周后,方知行携带包括一卷凉席在内三大包行李,坐上飞往香港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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