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妻说

7、第七章

　　凤坤灵的哭声不止唤来了他的母妃，还唤来了那个魔族之王。云茯苓的阿爹。
　　不多时，小小的后院便来了不少人，只是没人敢出声喧哗，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云茯苓虽是已活了三百多岁，但是见到一脸严肃的魔王时，她还是心生畏惧，魔王身上的气息太过压抑。云茯苓并不喜欢。
　　云茯苓抱着凤东辰的脖子，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因为面前的来人太过严肃，压得云茯苓要喘不上气了。

　　当魔王越来越靠近云茯苓的时候，云茯苓抱着凤东辰的胳膊止不住的微微发抖，哪怕她知道魔王是她的阿爹，可是她刚来便打了魔王最宠爱的三儿子，云茯苓以为魔王应当会训斥她一顿，再差人将自己送回人界，可是魔王并没有像云茯苓想的那样生气，只是看着缩在凤北辰怀里的云茯苓，温言细语地同云茯苓说道：“茯苓，我是你的父王啊。”

　　云茯苓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许是觉得云茯苓是被吓傻了，魔王将小小的云茯苓从凤北辰的怀中接了过去，压抑着语气中的欣喜大声说道：“以后这便是我魔族帝姬茯苓。”
　　话毕，院中一干人等皆跪下喊道：“见过帝姬。”
　　目瞪口呆的云茯苓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魔王，心里住不住念叨，这家人跟她想的都不一样啊，不按着套路来啊。

　　打凤坤灵这件事就被云茯苓的回归一笔带过了，魔王称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如此，整日里像个女孩子一样算什么事，而后又担心云茯苓受什么惊吓，还许了云茯苓许多法器防身，让凤北辰教云茯苓法术。

　　而魔王也不似云茯苓初见时那般吓人，对云茯苓也颇为放纵。
　　云茯苓与凤坤灵起什么争执也都是向着云茯苓，云茯苓觉得许是因着对她阿娘的愧疚罢了。

　　想到此处，云茯苓回过神来望着凤北辰的侧脸认真道： “对我最好的当是二哥。”
　　云茯苓虽是魔族帝姬，但是她阿娘却是一个凡人。魔族之人都不大看得起人类，不过对云茯苓这个帝姬倒还是尊敬的很。

　　“茯苓是想娘亲了吗？”

　　云茯苓停下已经飘远的思绪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方才点点头：“嗯。”

　　云茯苓的阿娘带着她苦了大半辈子，如今云茯苓连她的阿娘在何处都寻不到。如今不是提儿女情长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明日的一战。

　　云华铁下心得想拿下魔族，明日不会那么容易。

　　云茯苓怕凤北辰会在云华身上吃亏，出声谋划道： “明日一战，二哥当心云华些，他身上的法器甚多，我怕二哥会吃亏。”

　　听了云茯苓的话凤北辰却是低头轻笑了一声：“再怎么说我也是活了万年的凤凰了，要是输给了他，我岂不是要贻笑大方？况且前日里云华杀了鲛人王之子，鲛人王哪是那么好说话的。”

　　云茯苓蹙了蹙眉，杀了鲛人王子，云华当真是年少了些。

　　云茯苓将手一伸，先前在海月身上拿来的缚灵索出现在了她的手中，云茯苓将缚灵索放到凤北辰的手里。此物本来是她留下给自己防身用的，只是明日凤北辰比她更需要此物。

　　凤北辰看到云茯苓手里的东西之后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云茯苓，眼里惊讶不止：“缚灵索？”

　　云茯苓将缚灵索交于凤北辰的手中方才答道：“嗯。二哥要好好地回来接我。”说罢转过头不再看他。

　　天上的月亮圆得正好，微风习习。云茯苓偏头靠着凤北辰的肩旁。俩人沉默无言，云茯苓的思绪有些飘远，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

　　云茯苓虽是魔族帝姬，可是她的生母却是一个凡人，她同魔王的事不过就是佳人才子的故事。人界时间不比魔族天族，人界几十年不过魔族几十天，云茯苓的阿娘等了魔王几十年，却是到死，也没能等来她的心上人。

　　云茯苓的名字是她阿娘起的，她也是跟着她阿娘的姓，哪怕回了魔族，云茯苓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的更改。

　　云茯苓便是在人界长到了三百二十一岁，魔王方才记起他还有个凡人妻子，如此方才找到了这个留落在凡界的云茯苓。

　　因着体质特殊，云茯苓不似人界孩童一般，她的生长速度极为缓慢，

　　人界几十年过去，云茯苓却还是个五六岁的娃娃模样，到她阿娘死，云茯苓也不过是七八岁的模样，因为没有阿爹，云茯苓从小被别人叫野孩子，后来因为长不大被人叫怪物。

　　为此云茯苓跟那些小孩子打过不少架，不过因为体型小，云茯苓也吃过不少亏，每次打完架回去，云茯苓都能见到自己的阿娘偷偷摸眼泪。

　　到后来云茯苓的阿娘带她去了山里居住，只是因着云茯苓的体质特殊，云茯苓能看到一些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各种妖魔鬼怪皆能看到，只是为了保命，云茯苓只能假装出看不到他们的样子，这样才能活着。

　　因着云茯苓身体里流着的是魔族的血，一些弱小的妖怪对云茯苓也颇为尊敬。现下想来大抵是知道云茯苓是魔族中人，并不敢来找她什么麻烦。

　　可总有一些不怕死的，想吃了云茯苓来提高修为的。

　　云茯苓幼时，她的阿娘从未提起过她的身世，也从未提起过她为何长不大，她只是告诉云茯苓。“茯苓的爹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幼时云茯苓并不懂是何意，只是看着眼前的阿娘，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而云茯苓的阿爹，魔族之王，论起来也能算个厉害的人物。

　　人界几十年一晃而过，云茯苓的阿娘，身为凡人难逃一死，来抓人的黑白无常云茯苓都能看到，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们带走了自己的阿娘。

　　云茯苓抱着她阿娘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的，可是就算是如此，她的阿娘也没能回来。

　　那时云茯苓的阿娘告诉她，要好好活着，没了亲人，云茯苓在山中的衣食住行都只能靠自己，当时她的身体也不过是八九岁。

　　那是，云茯苓对于自己生长缓慢，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如此那些她阿娘留下的衣服她还能穿着，还不至于衣不蔽体。只是会经常饿肚子罢了。

　　就这样云茯苓一个人在山中待了几年，后来云茯苓被一只灰狼收做了徒弟。他会教云茯苓一些低级的妖法，会像她阿娘一样为云茯苓去人界做几身新衣服，也会给她找好吃的，那是云茯苓想这世间果然还是好妖多些。比人类都要好上几分。

　　在云茯苓三百岁的时候，云茯苓方才知道收她的师父，是想吃她来助他修行。最后的结果就是，年仅三百岁的云茯苓，杀了有着千年道行的灰狼精。然后扒了他的皮为自己做了身御寒的披风，将灰狼精的肉喂了狗，魔族便是比妖族高级在此处，不管是修行亦或者是自身的体质，都比妖要好很多。

　　在其他妖精眼中，云茯苓连养着自己的师父都杀，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云茯苓也懒得解释，误解便误解吧，怕着她，总比来欺负她强。也许云茯苓是很歹毒，那只不过是她想活着罢了，后来想想，杀了灰狼也许真的是不道义。但是云茯苓却又不能将自己给他吃了，灰狼对云茯苓好也不过是对云茯苓有所图，也并不是真心，云茯苓郁闷了几日便也想开了。

　　云茯苓杀他也不过是想要自保。不过是因为想要活着。

　　因为杀灰狼的手法残忍，也因为南山没有什么厉害的妖怪，杀了灰狼之后，云茯苓便成了山大王。再不用再躲着一些妖怪，就连走路都是横着走，是何等得逍遥。

　　等魔王想起云茯苓的阿娘，派人来找她们的时候，云茯苓已经把南山治理的井井有条了。那时云茯苓的阿娘已经死了三百年了，来接云茯苓的并不是她的阿爹魔王，是他的手下，还有魔族二公子，云茯苓的二哥。凤北辰。他们说因为魔王政务繁忙只能让他们来寻这个帝姬。
　　当时巡山的小妖连滚带爬的进了云茯苓的院子，云茯苓在高地的秋千上无聊的荡着秋千，云茯苓正要出声训斥。倏尔察觉到一黑影闪至云茯苓的院子，待黑影稳住身形，云茯苓从秋千上下来，站在高地处，居高临下得打量着来人。金玉发冠，眉眼如画，眼中似有星辰，额间一道红色的印记。身着墨蓝华服，连衣角都是金丝线所绣的凤纹，手中拿着折扇对着云茯苓浅笑。

　　而他身后进来一群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见他微微动了一下的手势，却是都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喊了一声：“参见帝姬。”　那声音响得，连树头的鸟儿都飞走了。

　　一向见过大场面的云茯苓也着实惊了一惊。只是她毕竟还是南山上的山大王，不能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只得沉声道：“我姓云唤茯苓，不是什么帝姬。”

　　“小小年纪装得如此稳重可不好。”长得好看的那个人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