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妻说

25、第二十五章

　　　 突然云茯苓想去抱抱他，安抚下他心里所有的痛楚。可是，不能。云茯苓将头转向一边，压下心里渐渐涌上头的乱七八糟的心思，又想起云华杀她子民的事，整理好心情冷嘲热讽道：“你有这么大本事，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师父。”

　　云华驴头不对马嘴的接了一句：“师父，你安心的住在这里，等我来接你好不好？”

　　云茯苓并没有被云华带偏话题，仍是自顾自的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放过我魔族的打算？”

　　云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魔族不能留。”

　　毫无疑问，无论什么与魔族发生冲突，云茯苓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魔族子民，哪怕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养大的徒弟。

　　“那我也留不得你了。”话音刚落，云茯苓眼眸一凉，手中长剑指地，胳膊一挥，甩掉云华抓着她衣袖的手，身形一闪离开了云华的范围。还未等云华有所动作，云茯苓已经将长剑指向了云华。

　　他们之间有一剑之隔。

　　云茯苓觉得这个做法没有什么不对，既然她的怀柔政策对云华不管用，那她只能来硬的了，她不介意用武力将云华抓回去。或者云华不愿随她回去，那以后便是敌人。

　　云华的眼睛落到自己面前的长剑之上，眼神平静。好像他早就知道云茯苓会这样做。

　　因为他知道他的师父就是这样一个坚决果断的人。只是他偶尔会想，他这师父是不是对谁都这副样子，那若是以后遇到个喜欢的男子，云茯苓是否也会这样对待。不留一点情面。

　　纵使云茯苓如此待他，他也从未想过抛下云茯苓不管不顾。因为云华知道自己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不像一般女子一样，优柔寡断，她有自己的想法。她的心理真的很强大。可是她再强大，再厉害，再能杀敌，她终究是个女子，他想去保护云茯苓。

　　“师父便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徒儿的？”云华看着长剑问道。

　　“你既如此不知悔改，我留你也无用，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这创世神之子，我魔族人高攀不上。”

　　听了云茯苓的话，云华才缓缓抬头，眼里难掩痛色，他的眼睛不再似幼时初见时的星光闪烁，而是像一滩死水。了无生机。像是一只霜打的茄子一样萎靡不振。

　　看着如此的云华，云茯苓的心里想是有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心脏，让她难以呼吸。她感觉吸进鼻子里的空气都是痛的，空气里像是带了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划在心上。像是在经历一种恶刑。凌迟处死一样。

　　只是这并不代表着她接下来的话可以不说，要说的还是要说清楚，特别是对现在的云华。

　　“这里是我的家乡，结束在这里也好。我不似我二哥大道理多，我也没有什么大场面。我养你三千年，却养得你回来带领他人杀我子民，占我族地。念在曾经的师徒情谊，这次暂且饶过你，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是师徒。你做你的神，我做我的魔族帝姬。下次再见，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云茯苓知道，这番话撂下之后，他与云华大概绝不可能了。不过也好。省得她一魔族帝姬，以后为情之一字困扰。

　　这羁绊着他们的师徒身份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不如就放云华自由。

　　“师父……”

　　　云华刚开口，云茯苓便冷言打断了他。“不必再喊我师父，我受不起。”

　　云华还待说什么，云茯苓却不再给他多说的机会。将手中长剑一甩，“铮”的一声，长剑没入云华脚旁的土地的三寸。威胁的意味十足。

　　“别跟来。”说完云茯苓掐了个诀离开了。

　　短短几个字，像是要划开他们的所有联系一样，云茯苓是真的下了决心了，从此他们再无可能了。

　　待云华脚边的剑消失了时，云华知道，云茯苓已经走了。随着云茯苓的离开，还有一件东西，斜插在云华脚边，是支木簪，上面刻着歪七扭八的一只凤凰。那是云华一百岁的时候送给云茯苓的簪子，云茯苓既将这个留了下来，云华知道，云茯苓是下定决心与他一刀两断了。

　　云华怔怔地看着云茯苓离开的方向，神情有几分受伤。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说什么。云华将脚边的木簪捡了起来，收回袖中，朝着与云茯苓相反的方向走了，看着云华背影很是孤寂。

　　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孩子。从今以后他的师父不会再管他了。她的师父不要他了。

　　云华一走，山中万物又恢复了生机。妖怪们在商量着晚上该吃什么。别的妖怪又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在热闹的妖群中，云华的身影更显落寞。

　　离开后的云茯苓心里像是有一团无名火在熊熊燃起，烧得云茯苓再静不下心神，烧了云茯苓所有的理智。这股气生的莫名，连云茯苓都不知道有哪里可气。

　　归期在门口看到气势汹汹的云茯苓走了过来，待云茯苓走到跟前时，归期低头行了一礼，唤道：“帝姬。”
　　暴走中的云茯苓并没有理会归期，像一道风直接从归期身边走了过去。看着一闪而过的云茯苓，归期不解的挠了挠脑袋，她们帝姬不是去去人界了吗？不是应该是个开心的事吗。而且正常应该到晚上再回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归期没有更着云茯苓一起去，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云茯苓的表情，应该是发生了很令她生气的事。

　　没再作多想，归期提着裙子追了上去，“帝姬，帝姬。”云茯苓行得太快，归期好不容易才追上云茯苓的脚步，归期给自己顺了顺胸口，气喘吁吁的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帝姬？”

　　云茯苓瞥了在一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归期一眼，“你觉得目前还有谁有本事欺负我？”

　　归期大喘气地道：“那帝姬这是这么了，周身的黑气旋绕，远看甚是骇人。”

　　“没事。”虽是这样说，但是云茯苓还是将自己周身的气息控制了起来。归期觉得云茯苓身上的压力一下没有了。

　　“帝姬不开心吗？”

　　“没有。”

　　“帝姬骗人，帝姬往常不是这样的。现在的帝姬……像是妖魔。”

　　听了她的话，云茯苓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随后又加快了脚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归期默默地跟在云茯苓身后，进了屋子，云茯苓直奔床榻。只见云茯苓从她的床底下拽出来一个大箱子，归期一惊，这么久了她竟都不知道云茯苓房间里还有个这么大的箱子。

　　归期才来不就自然不知道云茯苓的一些小秘密，这是两百年前云茯苓去找云华前放的箱子，走之前她可是有设了结界的。

　　云茯苓将箱子打开，里面奇迹般的居然没有落灰，完全不像是放了两百年的东西。

　　归期往箱子里瞥了一眼，惊住，箱子里放的都是锦衣华服，还有各式各样的钗。

　　她跟云茯苓以来从不见云茯苓会梳女装。这些衣服看起来都不像是凡物。这些不像是云茯苓自己的。

　　归期惊讶问道：“帝姬，这些都是您的？”

　　云茯苓淡淡地“嗯。”了一声。

　　云茯苓望着簪子出神。这一箱衣物首饰都是云华先前送她的东西，刚刚留给云华的簪，也是云华一百岁的时亲手削的。他削的虽然不好看，但是云茯苓还是开心的收下了。

　　因为在山野长大的云茯苓更觉人心可贵。亲手制作的礼物比花银子买来的礼物要真心的多。这个礼物也是当年最得云茯苓心意的一支。只是今日云茯苓将簪留给了云华，就已经表明了此后与他再无往来的想法。云茯苓忍不住的感叹，时光留不住，她与云华今后的关系是水火不容了。想想这一路走来，云茯苓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罢了，今后她只需好好的守护魔族子民便可。

　　云茯苓手轻抚过箱子里的衣服跟钗，不舍的情绪一闪而过，但是还是吩咐归期道：“将这些都烧了吧。”

　　归期看了看木箱，又看了看云茯苓。“帝姬……”

　　“拖出去，烧了。”云茯苓平静地说道。

　　见归期没有动作云茯苓抬起头看着归期，皱眉道：“是不是平日里对你太好了，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归期见云茯苓生气连忙跪下俯在云茯苓脚边道：“归期不敢。”

　　云茯苓呵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来气我是不是。我这帝姬就这么不得人心是不是！”

　　云华不听她的话忤逆她，而现在就连归期这丫头也不听她的话了。

　　这是第一次归期见云茯苓生气。因为这个帝姬平日里太过镇静，太过理智。什么事都能想出个好的办法解决。

　　“归期斗胆,这是云华公子送给帝姬的吧？”云华虽幼时不受魔族之人待见，但是当云华长大为魔族打了几场胜仗之后，魔族子民对他的敬仰已经同凤怀君他们一样高了。又因云华越长越俊俏，所以在魔族人中，他们也唤云华为只有王族子弟可以唤的称呼，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