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妻说

24、第二十四章

　　　云茯苓能感觉到云华身边的气息不再冷清，云华散去了周身的气息，他怕自己身上的气息会伤到云茯苓，在云茯苓面前他永远都是这样的小心翼翼。

　　面对如此的云华，云茯苓越发不明白当初云华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穿她琵琶骨，用伏魔阵困她百年，而后又断她筋骨。这些事是他真的做过，但是那些对云茯苓的喜欢，也是云茯苓能感觉到的。

　　如今，散掉周身气息如视珍宝的抱着云茯苓，如此信赖云茯苓，没有任何的防备。云茯苓想，如果这个时候用剑从他的背后刺入他的心房，会伤了他的吧。哪怕他是神，但是散去了周身可以做护盾的气息。应当可以一试的吧。

　　云茯苓没有丝毫的犹豫，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抬了起来，不是去拥抱云华，而是她想杀了云华。只见手中光华一现，泛着寒光的匕首安静的躺在云茯苓的手中。

　　这是魔王曾赐给她的东西，云茯苓是真的想下死手。她想置云华于死地。

　　云华知道云茯苓在他背后的小动作，眼里是化不开的沉重。唇角一勾闻言细语道：“师父你瘦了。”可是抱着云茯苓的胳膊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云茯苓的手慢慢抬起，手上匕首尖抵在云华的背后，只要云茯苓用力，那把匕首便能从他的身后没入他的心房。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

　　机不可失啊，云茯苓眼眸一冷，手上正要动作，却听得云华在她头顶道：“我这条命，是师父捡的，如今还给师父，徒儿认了。”云华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平淡的事情一样，可是平淡的语气中还能让人明显的感觉出来还有失望。

　　云华知道云茯苓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他也知道云茯苓在他背后做的小动作，那些他都可以装作不知道。哪怕云茯苓想要他的命，他会给，可是不是现在。

　　他知道云茯苓恨他，讨厌他，他对云茯苓做的那些，以云茯苓的性格会怎么做，他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也知道，若他与魔族两者之间需要云茯苓来做出选择，云茯苓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魔族。因为魔族对她来说是她所有安全感的来源，是她拥有快乐的来源。

　　只听“吧嗒”一声，云茯苓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她下不去手了。她舍不得。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才对，但是她做不到了，她已经心软了。云华是她亲手带大的徒弟。也是她情窦初开的喜欢。

　　这一次是她对不起魔族，她没有做到身为魔族帝姬的责任。

　　云茯苓任由云华抱着，半晌才开口道：“你走吧。”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感情。

　　云华暗着的眸子渐渐又亮了起来，云茯苓没有动手，是不是舍不得。松手放开云茯苓，抓着云茯苓的肩膀，一眼认真的盯着垂着脑袋的云茯苓。而接下来云茯苓的话却是将云华心里燃起的小火苗浇了个彻底。

　　“念在你我曾经师徒的份上，便饶过你这一回。下次再见，便是战场上的敌人。为了魔族子民，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云茯苓虽是低着头，但却声声厉色，云华能想到云茯苓说出这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云华却还是不死心道：“师父刚才是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云茯苓低着头默不接话，云华也并不气馁，“刚刚师父你明明可以杀了我。”

　　云华见云茯苓目光闪躲并不接话，穷追猛打道：“师父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我？”他想知道他的师父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他的。

　　云茯苓只是沉默。心里却是在盘算着该如何说出一番令云华信服的说辞。云华松开云茯苓的肩膀，像小时候一样拉起云茯苓的袖子，试探问道：“师父跟云华走好不好？”

　　云茯苓心道：上次自愿随他去天族的结果便是被关了两百年，他当她云茯苓眼睛会瞎到这种地步？一个坑里会掉下去两次？

　　终于，云茯苓将头抬了起来，盯着云华语气强硬道：“你走是不走？”

　　云华不语。

　　云茯苓甩开云华，气极反笑的点了点头：“很好。你不走，我走。”说罢头也不回的向来时的路走回去。

　　刚刚她的感觉没有错，周槽的实物都静止了，路上的还有的一些小妖都被定住了身影，树不再动了，就连风也都不吹了，云华这是……静止了这一方的天地。

　　神的力量果然强大，只是承担了神的力量，自然也要承担神的责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滥用神力。云华还是不够稳重。

　　明明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为什么会喜欢云华呢？这是云茯苓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云华年纪轻，做事难免考虑不周。但是她不行，她知道孰轻孰重，她也知道取舍。云华可以为了自己的喜欢不顾一切。她不能。她的牵挂太多了。她放不下的太多了。

　　既然这样，那这个恶人，她来做，她便来帮云华断了这情根，也帮自己断了这桃花。

　　云茯苓还没走几步，又被人拽住了衣角，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云茯苓没有回头，直接冷着声音道：“你便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将剑指向你是不是？”话毕云茯苓身边的气息明显的发生了变化。

　　云茯苓身上的气息，肆无忌惮的飘散在空中，她想以此来威慑云华，她教出来的徒弟，若是动起手来，下一招是什么，她心里清楚不过。只是云华离开几百年，他身上的神力与云茯苓比并不一定会输，云茯苓想的太简单了些。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这是他第一次不唤云茯苓师父。而且唤她为你。

　　云茯苓出声训斥道：“大逆不道。”

　　于云华来说，作为一个徒弟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谓之大逆不道。

　　而于云茯苓来说，作为一个师父喜欢上了自己的徒弟，也是大逆不道。

　　云茯苓这句大逆不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说云华，还是在说她自己。

　　云华站在云茯苓的身后，朝夕相处几千年，他知道云茯苓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也知道云茯苓最吃哪一套。但若是逼急了云茯苓，保不准会狗急跳墙，他们若是真动起手来，到那时，方才是无法化解的尴尬局面。云华只是拉着云茯苓的衣袖怕她会循地逃了。

　　半晌，云茯苓感觉到自己的衣袖动了动，只听云华委屈道：“师父。”一同小时候他做错事，云茯苓要罚他，他便拉着云茯苓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云茯苓，委屈地唤一声师父。

　　云茯苓被云华这一套吃的死死的。

　　那时云茯苓觉得云华身世可怜，又是自己悉心教导的徒弟，自然免不了心软放过他几回。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她可以因自己的私心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来。

　　可是现在不行了，他们是敌人。

　　可是……若是云华回去向魔王认个罪，再重新回来，他们是不是也有可能在一起。

　　若是云华愿意跟他回去，她一定会护他无虞。他们又能回到从前一样了。

　　想到了个办法，云茯苓垂着的眼眸亮了起来，声音也随之软了下来：“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是否愿意随我回魔族向魔王认错？”

　　“我何错之有？”云华的重点与云茯苓的重点素来不一样，本是一句想带他回去的借口，被他这样一问，云茯苓也被他带偏了。云茯苓知道她与云华大概再无可能了，云华不愿随她去请罪，那云华此后便是魔族的敌人了。

　　身为徒弟喜欢了师父这便是错，可是这话云茯苓并没有说出口。“我对你有养育之恩，可你却伤我族人。哪里不是错？”

　　云华一向平稳的语气里有了一丝的薄怒：“那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死在魔族人手里。”

　　这是云华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跟云茯苓说话，云茯苓能明显的感觉出来，云华生气了。云茯苓一怔，这个自信她还是有的，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魔族里有谁能有能力杀她？。

　　话再说回来，若是真的有朝一日，他会死在魔族人的手里，但是若能保魔族子民平安，她也是心甘情愿的。云茯苓将头慢慢地转过来看着云华道：“若是能使魔族子民平安，我死了又如何？”

　　云华像是听到天天大的笑话，呵呵轻笑两声，“你死了又如何？好一个你死了又如何，师父你果然是无情无义，可是你可有想过，你死了，你让我如何活？”

　　他如何活？这个问题也问住了云茯苓，在她的眼中，她这个徒弟天资聪颖，虽是她教的，但是将他二哥风北辰的足智多谋学了个十成十，除了依赖她一些，根本找不出哪里的不好。平时云茯苓闯了什么祸，也会代替了风北辰，善解人意的为云茯苓善后。就是因为他太聪明，就是因为他太出色，以至于云茯苓让觉得她这个徒弟并不是很需要他这个拖后腿的师父，所以云茯苓从来都是选择保护魔族子民，因为她知道终有一日云华会离开她，成长为一个英雄。而这样的英雄，不需要她的保护，她只需要放手让她成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