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绿》孰不艳

7、游园

　　入得园门三人便容入一片绿色之中，当门先拦着一丛翠竹，所以即使在园门外站了半天也实在想象不出这园子里究竟是何等景象。

　　一条小道横在园门口，青色卵色石铺路，顺着当中那片竹林两下里没进园子里去了。那仆人引着二人望左近走，沿路夹道都是竹，粗细如指密密麻麻一片，只长得一人多高，紧着路边纷乱错综，尚景脚下踩着光滑的卵石面色平静，郭仲衡也不做声兀自走着。

　　林中一片清净，只有竹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不多时右边竹林里现出两余丈高一座白渗渗山石，错骨嶙峋尤显清冷。小路就着大石往东一转，面前便横陈着一条白石铺就的便道。

　　那仆人将二人请上白石便道，右边的山石有眼石洞，几竿小孩儿胳膊粗细的翠竹从石眼里斜倚着生出来。

　　细看时，才知那竹叶也与前不同——每片都顺着脉络长有三条金丝，不多不少，刚好三条，片片如此。二人从没见过都觉着好奇。

　　那仆人也似是常与人介绍般，躬身禀到：“此竹是大希产的金线竹，却是有毒的。”

　　郭仲横笑着：“原来这便是金线竹。听闻传说若得金线竹里住着的绵仙赐你竹虫儿，生啖之则百毒不侵、百病不生。灼而食之则身轻如燕，能蹑空入海、日行千里。若能吞下虫儿入腹养得不死，虫儿感你养育之恩可助你清明自生，识百兽语通天命。”

　　虽则心里觉得不经荒诞了些，尚锦仍是笑道，“原来郭士子识得此竹，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那仆人却说道：“公子说笑了，奴才不识奇书异典，只是知道这几竿竹原是主人的旧友自大希带回，也在这园中长了多年，倒未曾见它生虫。奴才们原也怕它长得金贵，主人却教往这石头里一栽，多时不曾管它，倒自活了。只是初时多少竿，如今还是这个数，不多不少整五吉利。”

　　尚景扑哧一乐，“让您见笑了，想来原是著书之人自消遣，郭士子博览群书，竟自过目不忘暗记下了。尊仆且带我二人观景，若这园子里少了半条竹虫儿只管问他便了。”

　　仆人也不再多言，三人移步，尚锦回头看时，却是再看不出那大石后头还有那么一条竹林掩隐的小道。

　　景致变得渐次开阔，眼前是花木错落萌春意，芝瑞菡萏进药香。高的是银杏叶翩跹中间有杨柳垂黄花矮处是连翘吊金钟，前面种着刺黄连近水还有金丝桃——可以想见除了冬令时节和这春初里万物返青的时候，这园中岂不要四季倒有两季半都是一片赤金，晃得人睁不开眼？——难怪名园了，谁不爱满园金子呵。

　　郭仲横也是心内纳罕，不知这园中究竟有什么极阴之物，倒得这般破费了来镇它又或者是养着什么……前面水响处，但见对岸八宝重檐小亭下一个红衣的七八岁童儿匆匆跑了，水中不知抛进何物，溅起水花儿晕开无数涟漪。

　　“士子、士女请到前厅奉茶，少时主人自引二位往园中游玩。”说罢领二人自步石上了对岸亭中，小亭自通一条里外长廊，在这处观水时，对岸景致倒不似那般清丽，又别有一番野趣。

　　长廊原是环抱着半池春水，水中荷叶才星星点点，倒也清透。尚景觉得眼清目明，适才由馆里出来路上行人熙攘，到得园中半天，这才觉出点好来。只是冬来水意寒凉蕴结已有数月，想是这园中池水寒气还未退尽吧。

　　廊下花窗漏景月门高拱，由此看来里头另有活水，水上一桥，又有水榭在岸。隐约还有雕楼的影子想来便离主人家住的主院不远了罢。再看时远处不正是刚才那童儿么，一转眼，又没了踪影。

　　穿过洞门，那仆人也不过石桥，径直带着二人只又沿着廊下走了，不多时却是到了一处小院，院中石板铺路，穿过一片错落丛生的浅草，倒像是从平静水面上走过去一般。

　　到得堂下，早有小仆迎着。那带路的仆人却立在门外并不进去，“二位少坐看茶，主人片刻即到。”说罢小仆引二人落座奉茶，那仆人却自退下了。

　　——<游园·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