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暮三月

41、41 成全

　　自从上一次去陆姌妤那处问诊以后，绮里易便再也没有见到她了，就像消失了一般。连续几日，绮里易特意经过陆姌妤那里，都没有见着人，摊位上空空如也。难免让人胡思乱想，绮里易为了不让府里的人跟着伤神，只好躲在了得意阁内。得意阁乃是群英荟萃之地，全国上下的儒士聚集之处。若想考取功名有所作为，考进得意阁便是第一步。而这得意阁就是绮里易的太傅，范文卿锁职管。绮里易这几日天天赖在范文卿书房中不走，使得范文卿不得安宁过日。于是便把宫里的七皇子绮里晏给叫了出来。

　　“太傅叫绮里晏来所为何事？”入门的绮里晏见范文卿愁眉苦脸的模样，作揖道，似是没有见到一旁的绮里易。

　　范文卿见来人，连忙走了过去。将七皇子绮里晏拉至一旁，问

　　“这小子这几日是怎么了，像是被人设了魔怔一般。每日到了固定的时候就来到我这里。也不与人讲话，到了时间就走了。”

　　绮里晏听得一头雾水，脸朝一侧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太傅口中的魔怔者。绮里易坐在一旁，只见他双目无神的的发着呆。原来是为这件事，绮里晏心中暗想。其实早在前些日子绮里晏便发现了端倪，绮里易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原本以为是有些心事，就没有过问。照范文卿所说，这事态有些严重了。绮里晏来到绮里易身旁，小声唤道：

　　“皇兄。”

　　…………

　　没有回应，范文卿见状摆摆头。好好一个孩子，怎么突然就傻了呢。绮里晏倒是一副耐心模样，继续问道：

　　“皇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

　　见绮里易还是没有反应，绮里晏有些担心了。他一直不解，四年前为何玉亲王府中一个仆人的死竟对绮里易打击如此巨大。之后的绮里易虽说很快振作了起来，但他心里清楚，绮里易内心的勉强。他如今这幅模样似曾相识，又是为何？

　　“要不要叫人给你传个大夫？”

　　听到大夫二字，绮里易眼神晃动了一下。待他回过神来，绮里晏发现了绮里易细微地变化。原来绮里易不是失了魂，只是不想讲话罢了。绮里易眨着眼睛，有些黯然，缓缓道：

　　“我找不到她，也许此生再也见不到了……”

　　绮里晏听出了绮里易声音里的苦涩与无奈。皇兄口中的她想必是位姑娘吧？

　　“她与你不辞而别了？”

　　“……”绮里易摆摆头

　　“那她是生你气，不想见你了？”

　　绮里易沉默不语，露出一副有些落寞的表情。绮里晏虽不懂情爱，但是这表情他是见过的。在月圆之夜，母妃每每坐在窗边，或仰望星空，或低头沉思。他在一旁看在眼里，母妃是在思念着谁呢？是那个早已抛弃他的丈夫.还是……这相思之苦，恐怕情浅之人永远也无法体会。绮里晏拍拍绮里易的肩膀，想让他振作起来

　　“有的时候，不打扰对方如不是成全自己呢？”绮里晏道

　　成全自己？绮里易站了起来，给了自己最后一次成全自己的机会。他一股脑地冲到了相思树下，决定在此等她。第一次见到姌妤就是在相思树下，倘若这是姌妤日常的必经之道，那说不定……可以见到她。绮里易候在树下，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这偌大繁华的京城，真的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吗？不知不觉，天色已暗。想见之人，并未出现。谢天谢地好不容易找到了绮里易，可是怎么都请不走他。兄弟二人不解，他为何这般执着地站在树下晒月亮。直到云秀赶了过来，劝了几句，也是无果而归。对于绮里易这让人一头雾水的行为，云秀早已心知几分，年轻人总是这么固执，便由着他去了。

　　秋风瑟瑟，深秋的夜总是让人莫名的觉得有些凄凉与孤独。陆姌妤背着竹筐，一个人漫步在月色之下。一步步走在青石板上，印出了只属于她的脚印。自几年前爹爹故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可为何这些日子，总是觉得一个人略显孤单了呢。是什么让自己的发生了变化？不知不觉，陆姌妤踱步来到了相思树旁。月光投射在树梢上，给树叶披上了一层银沙。就算是相思树，夜夜也是有月相陪。一念之间，陆姌妤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脸。一张面容虽好，但是每每见到自己就诚惶诚恐的脸。想起那人的滑稽的模样，陆姌妤露出了微笑却不自知。自己有这么可怕吗？那一个突然闯入到自己的生活，时不时假意出现在自己面前，被发现后又落荒而逃的人。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他确实每日每日都出现在自己身边。可是这几日，因为有事耽误便没有去铺子那儿，那人…见我不在了，会不会再也不去那里了？想到这里，陆姌妤不自觉得瞥起了眉。接而又跟自己解释道，不去也好，这样自己的人生才能得以回复如常了。忽然一阵风扫来，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把陆姌妤吹回了神。陆姌妤轻叹一口气，整顿了心情，准备离开。可谁知，从树后面冒出了一个人影。陆姌妤起初还有些害怕，但是当那人的脸脸庞渐渐显露在月光之下，自己顿时安了心。是他！陆姌妤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几日不见竟有些憔悴。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在等自己吗？陆姌妤接着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朝绮里易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赏……赏月。”果真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绮里易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

　　陆姌妤朝绮里易身后望去，空无一人。难道他一人在此赏月？陆姌妤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绮里易知道陆姌妤起了疑心，连忙问道：“那你呢，漫漫秋夜为何独自一人行在路上？”

　　陆姌妤似是知道绮里易会这么问，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几日我要收药材，这便是在收药材的路上。”

　　收药材？姌妤不是讨厌药材吗？为什么要收药材？更何况，有哪里的药材会比我日月药堂的便宜。为何不来我日月药堂，你若是来，我把整个药堂赠与你都行。

　　“那你是去各大药堂收药吗？”

　　陆姌妤摆摆头，道：

　　“我只是去普通的药铺罢了。”

　　普通的药铺，那她是要收什么药？

　　绮里易仔细打量着姌妤，看得出来陆姌妤背上的篓子有些重量，心里不觉得一紧。她的肩膀，是要承受多大的担子才能安心呢？想着，绮里易来到陆姌妤身边，不假思索地将陆姌妤身上的篓子给取了下来，然后往身上背去。动作一气呵成，陆姌妤有些惊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他为何总是要这般扰乱自己的心绪？

　　“还剩几家？走，我与你一起。一个人在树下赏月有些凉，正好做些活儿暖和身子。”说着，绮里易头也不回，不顾姌妤的反对的往前走去。

　　“喂！”陆姌妤在他身后大喊

　　绮里易不作声，径直往前走着。看他那豪情壮志的背影，在配上这秋风扫落叶之景，那人像是要去一决生死一般。陆姌妤终于笑出了声。内心的孤独之感早已烟消云散，内心有什么东西在澎湃着。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陆姌妤接着又朝绮里易大喊道：

　　“不是那边，往这边走~”

　　听到这此话绮里易脚下一滑，差点翻了个跟斗。明明想在她年前表现一番，结果又是如此狼狈结尾。绮里易连忙站稳脚跟，转身朝姌妤望去。只见她在月下，弯着眼眉、朱唇微起、婉婉有仪。绮里易似是入迷了一般，明明没有喝酒，为什么感觉自己喝醉了？有些头晕目眩呢？绮里易眯起双眼，被面前景象所吸引。竟忘了自己是要干嘛。陆姌妤见他不动身，便慢慢来到绮里易跟前，抬头望去。二人四目相对，绮里易好像又闻到了姌妤身上传来的特殊的味道，让自己有些沉迷。

　　也不知是不是月色的原因，与往日不同，姌妤这次的眼神尽显温柔道：

　　“我们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