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暮三月

40、40 问诊

　　“你有病吗？”

　　……

　　“你若没病，为何来寻我？”

　　……

　　最近这两句话一直回荡在绮里易的脑中。让人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次绮里易是真的疑惑了，陆姌妤最后的两句话到底是何意思？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在唾骂自己。带着这些疑问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最初大家以为，只要绮里易寻到了要找的人，便会恢复如常。可没想到不知怎地，这人出去了一趟没恢复就算了，还竟然变本加厉了。只见绮里易整日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头紧皱到可以打结了。

　　“主子？”谢天在旁小心翼翼地换了一句

　　绮里易像往常一样神游四方，听到谢天在唤自己，这才回过神来恍然道：

　　“有何事？”

　　“再继续下去，这株红叶石楠就要被你拔秃了。”

　　顺着谢地的话，绮里易看向面前的石楠，果真如他所说枝干上只剩寥寥数计的几片红叶了。绮里易扔下还在手中的叶子，为了不让云秀为此啰嗦，还将脚边的叶子往草丛深处踢去。见此景的谢天虽强忍着笑意，但面上早已笑开了花。所谓一物降一物便是如此吧。绮里易看见谢天面上带着笑，连忙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这叶子撒在路上很是难看。”

　　谢天点点头，还是笑着，却也没说话。

　　绮里易知道他不信自己，也不想过多解释，于是赶紧扯开话题问：

　　“刚刚讲到哪里了？”

　　一提到正事，谢天又严肃了起来。拿起手中的账本递到绮里易面前愁眉道：

　　“这是日月药堂近日来的账簿明细，主子请过目。最近这药堂的生意不如从前了…”

　　绮里易接过账簿看了看，确实每日每日都是大大的红字结尾，显得格外刺眼。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不快，反之云淡风轻道：

　　“我们开这药堂原本也只是乐善好施之举，并未想着从中牟取利益。若盈利不好，那便说明我大齐子民个个身强体健，不需要拿药泡着。岂不是普天同庆之事？”

　　“可是一夜之间跌幅至此，实在让人心生怀疑。”谢天觉得此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打断道

　　在生意往来中，谢天有着绝对的意识。由他带领的日月商号，永远都排在所有商号的最前面。在绮里易眼里，商业链中他便是第一人。既然谢天这么说了，那事情也许没有自己想象的如此简单。绮里易听后仔细思量了一番，其实谢天的考虑也不无道理，刚刚自己的那一番说法确实过于肤浅。看着手中的账簿，每日的销量实在是微乎其微，少得可怜。日月药堂有几味日常常用药材价格与成本几乎毫无二致，为的就是能让贫穷的普通百姓也能看买得起药材，看得了病。所以日月药堂就算赚不了什么钱，但是赚了个人气。来药堂买药材的商人，医生，平民百姓络绎不绝。都城子民千千万万，绝不可能出现无人生病的情况。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要不你去寻几个人四处打探看看，有什么眉目你都第一时间通知我。”思考良久，绮里易开口道

　　“是，主子！”谢天像是等着绮里易这番话一般，立马应了，说完便退下了。

　　谢天刚一离身，绮里易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前几日初见姌妤的情景，深秋时节，气候变化无常。是个令人深感不适的季节。记得前段时间前去问诊的人可是排成一条队伍的。算算日子，和日月药堂这几日的变故时间很接近。干脆再前去陆姌妤那处看看？说罢便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姌妤那里。

　　此次前来问诊的人数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这与日月药堂的账目相比还是有些出入的。绮里易本以为自己的日月堂有着绝对的民心，难道这些人喜新厌旧去了别的商号了？绮里易刚想上前打招呼，便被发现他的姌妤用犀利的眼神给吓得退了回去。没有办法，为了能与她说上话，只有乖乖排队。绮里易站在队伍里，竟特别显眼，引来不少路过行人的目光。这一身锦衣华服的少爷，为何来到此处？大家又把目光投向前面的姌妤，终于明白是为何了，皆抿嘴偷笑。绮里易却没有注意到他人的目光，因为现在他的眼里只容得下一人。

　　陆姌妤问诊的过程不过是给来人把把脉，接着询问了一些身体状况，沟通片刻，便写下了药方。但是看得出来她对所有的人都是很用心的。姌妤姑娘只是单纯的给人诊治，不卖药材的吗？绮里易心里疑惑，带着这心里的问题，不一会儿便轮到自己。绮里易迫不及待地坐下，双手摆在桌上，小声问：

　　“姌妤姑娘，这些病人都去何处抓药？”

　　陆姌妤见了见来人，深感来了个躲不过的麻烦似的，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

　　“自然是药铺。”

　　“既然你给人看病，那为何不顺便卖些药材给他们？这不也方便于他人吗？”

　　“我讨厌药材…”

　　闻声绮里易目瞪口呆，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身为大夫竟然会讨厌药材？。

　　陆姌妤像是早就知道绮里易会如此，补了一句：

　　“更讨厌你们这些达官贵富！”

　　“为何？什么让你产生了如此偏见？”绮里易听到姌妤这番言语有些激动，甚至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这一身身份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若是可以，自己但是愿意出生在普通人家，过着普通简单的生活。

　　姌妤眸睨了绮里易一眼，也不想与他过多交谈道：

　　“你不是来问诊的吗？若不是请让开，后面还有拖着病痛的身体，真正需要看大夫的人在等着我。”

　　听到姌妤这番话，绮里易这才反应过来，他转身看向了身后。确实如姌妤所说，各个都面如土色，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模样。惭愧之情油然而生，赫然道：

　　“是…是我考虑不周。”

　　说着绮里易迅速起身让开了，姌妤见此却感到惊讶。本以为绮里易会因此愤然离去，没想到他道歉后竟一直守在一旁耐心等待着。一点贵族子弟的矫情之态都没有，也不似当初那般纨绔失态。可是…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执着呢？

　　夕阳渐渐落山，问诊的人终于散了。霞光把姌妤的脸染得赤红，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抬眸看到自己后一瞬间的惊讶，与惊讶后满是柔和眼。绮里易莞尔一笑，有些扭捏地坐在位子上道：

　　“其实最近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要不姑娘帮我看看？”说着还把头往前伸了伸。陆姌妤有些嫌弃的将他的头往后推了推，道：

　　“我没诊过面上的脉。”

　　绮里易这才发现自己不妥之处，连忙端正坐姿，又将衣袖往后挪了挪，露出白皙却有力的手臂。

　　姌妤随意看了看，见绮里易眼底是有些青黑，似是睡眠不佳之症。于是伸出手来给绮里易把脉。只见姌妤一声不吭，表情严肃，这样的气氛倒让绮里易瞬间紧张了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有什么疑难杂症？过了片刻，姌妤收回了手，半信半疑的看着绮里易，绮里易被看地竟然心虚起来。

　　“有…有何问题吗？”

　　姌妤摆摆头，秀眉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终于开口道：

　　“我刚给你把脉，只觉温和平顺，并没有什么异样。你可是还有什么症状没有与我讲清？”

　　绮里易似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道：

　　“确实是有……最近我只觉六神无主，食之无味。有些画面总是在脑袋里挥之不去，夜不能寐。有时会自言自语，有时又会患得患失。心口总是闷闷的，打不起精神，莫名地叹气。”

　　姌妤仔细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总觉绮里易口中的这些像是严重的病症，但是细细想来，又觉不是。于是很严肃地问：

　　“那你这些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自从见到你之后……”绮里易定了定神，下定决心答道：“请问姑娘，我这是得了什么病？还有救吗？”

　　看着绮里易真挚的双眼，像是在认真询问一般。陆姌妤只觉可笑。这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吗？姌妤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便直直地起身离开了。绮里易莫名地感到疑惑，在陆姌妤身后大喊：

　　“姌妤姑娘，你还没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姌妤忽然停住了脚步，绮里易期待看着她的背影。只见陆姌妤转身，满脸的怒气，她一声不吭地来到绮里易身边，又坐回了位子。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绮里易很是好奇，他将纸拿在手中看了看。只见纸上并没有写什么平常见着的普通药方，而是几个字：

　　“无药可救。”

　　末尾还习惯性地留了名——陆姌妤。

　　“柔桡嬛嬛，娬媚姌嫋；倩女抬眸，妤心如兰。”绮里易浅笑，将纸叠好放进了衣襟

　　原来你的名字这般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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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觉得他无药可救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