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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陛下说笑,我要杀你,一柄剑就可以,毒……太慢了,等不及。”顾桥实话实说,噎的顾砚成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阿桥啊,你以后连剑都不要用,两句话就把我说死了。”顾砚成全身没骨头似的非要挂在他的身上。
      银囊里的香已经取了出来,只剩下装东西的家伙什被顾桥握在手中。

      这东西并不大,约莫一掌就能捧的过来,雕饰异常的复杂,如虬结而成的春藤,细微处还有两只小巧的雀鸟。
      银囊的中间有一道极细微的裂纹,顺着裂纹微微一拧,银囊便两分而开,因用的久了,就算有宫人时常拂拭,仍是有些发暗发黑,唯独下头着香的地方颜色异常鲜亮,顾桥用手指一抹,那处“白银”竟轻飘飘的沾在了他指头上。

      “是毒?”顾砚成说着,赶紧用袖子擦干净了顾桥的指尖,还不放心似得,又用水来洗,“我都说了,阿桥沾不得这些东西,你又何苦亲自来验。”
      “沾不得也沾了这许多年,多少要命的东西我都喝下了,还在乎这一点?”顾桥颇有点哭笑不得,“你现在才在乎,会不会晚了点?”
      “不晚,当年想让阿桥死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阿桥要好好活着,看我如何报仇。”身披皇袍的人忽然而来的信誓旦旦,也不知这话在他肚子里憋了多少年,今日纵使说出来也不得安生,得压着声音,还要四处环顾。

      “阿弥陀佛,和尚已经六根清净,报不报仇没有什么紧要。”顾桥看得开,他活了这么久,宫闱中的诬陷与相害尚未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体会过。
      就算现在的顾砚成口口声声,不是“阿桥真好”就是“回护报仇”也不能尽信,这里面有多少真心,顾桥判断的出来。

      银囊被放入了顾砚成的掌心,和尚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指,又道,“用的是曼陀罗,这点剂量就算能致幻也很寻常,恐怕下毒之人只是想让陛下神经衰弱,深陷梦魇而已。”
      “我的梦魇不外乎十七年前宫闱之乱,可知道这件事还与我有怨的,十之八九全都死了,到今天怕是骨头渣子都快化完了,是什么人皮糙肉厚,还能诈尸?”银囊在顾砚成的手中被捏的“咯咯”作响。
      倘若顾砚成埋进土里,就十几年的光阴,怕也化不开他这张脸皮。

      顾桥没接话,他的眼睛在这宽敞的宫殿中有些干疼,采光再好,四方皆窗,往里头的地方也是昏暗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偏斜,阴影在床、柜、桌、椅的脚边堆积,顾桥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我现在就吩咐沈和点上炭盆。”顾砚成的余光留意到了他的异常,忙道,“阿桥怕冷,沈和也不知先作安排。”
      “不用了,”顾桥的目光淡淡的撇过去,“塞外更冷,贫僧也可御马练兵,并非弱不禁风。”

      “我知道。”顾砚成也不再坚持,只脱下外袍给他披上,口中又道,“阿桥看这毒用了多久了?”
      “五个月左右,五个月前可发生过什么事?”顾桥说着,耳朵却忽然一动,他伸手捂住了顾砚成的嘴,淡淡檀香味萦绕鼻端,顾砚成不安分地伸出舌尖,若即若离的占了一番便宜。

      “……别动,再动阉了你。”顾桥说话全不似开玩笑,他屈膝在顾砚成的□□顶了一顶,正顶在他要害处,顾砚成全身一僵,果然不再得寸进尺。
      又听顾桥在他耳边道,“外面有人飞檐走壁,你这宫里的守卫越来越松懈了。”

      顾砚成自小落下了毛病,见不得刀叉剑戟等开刃锋利之物,所以守卫纵使森严,他这寝宫却少有侍卫,用来用去也不过门口两个,腰上别着的刀鞘也用袍子盖住了,也难怪这贼来去自如。
      只是顾砚成二十出头好逸恶劳,是个十成十的傀儡人选,即便杀了他也落不得什么好处,所以那些割据藩王,世家大族皆懒得管他。

      “待会儿躲在我身后,莫要强出头,不管来的是什么人,贫僧皆让他有来无回。”顾桥身上温润平和的气息忽然一散,露出了底下的肃杀,如倾霜泄露,冰冻三尺。
      “床上之剑借我一用。”说话间,顾桥已经执剑在手。
      此剑名为“潜渊”,就是个装饰辟邪之物,连刃都没有开,顾砚成倒是不怕,只不过此剑锈钝异常,就是这刺客站着不动,锯上十几个来回,都不见得流血,如何能做御敌的凶器?

      在外面候着的侍从与沈和半分动静也无,不是被打倒就是已经死了,只是嗅来并无半点血腥,应当是前者。

      “阿桥啊,来了多少人,你打不打得过,要不要我大喊一声救驾?”顾砚成面上并无惧色,他笑眯眯的躲在顾桥身后,双手不安分的从胸口一寸寸往下挪,最后搂着和尚的腰,被顾桥毫不留情的抽了一下手背。
      “是高手,谨慎些。”顾桥话音一落,窗户忽然被风吹开,两道黑影闯入。
      此时尚不到午时,选择在这个时候刺杀,若是经过了谋划,此人心机深不可测,若只是一时冲动……来的可能就是一帮白痴。

      潜渊剑出鞘,剑尖一点寒芒将微光辟开,迎面而来的毒镖在剑刃上撞出火星,随即弯刀过面,逼得顾桥一个仰身险险避开。
      寒气更甚,寝宫中几乎达到了呵气成冰的地步,顾桥僧袍挪转,不离顾砚成半步,动作即便受限,也掩盖不了的锋芒毕露,如滔天黄沙中磨砺出来的一把铮铮铁骨,奏之有音,上达日月,下连黄泉。

      顾桥的身形秀颀挺拔,因体弱多病的缘故,所以长不出多余的肉来,僧袍因而显的宽大,颇有点抢道士生意的仙风道骨。
      除了先进来的两个黑衣人,另还有一个似乎仍在观望,这些人武功极高,且不同于一般武林人士,所用兵刃在后楚国内也属稀少。

      寝宫当中刀光剑影,顾砚成老神在在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他的眸色深沉,却看不出半点害怕的意思。

      五个月前,顾桥尚在千里之外的边关,后楚毗邻鲜卑,鲜卑国小却能征善战,更是觊觎后楚津边六城,活活骚扰了十几年,直到五个月前,顾桥率领一支几人的铁骑冲入大将营帐,夺敌人首级,鲜卑退败六十余里。
      万般无奈之下,鲜卑可汗拓跋言才遣人求和,双方暂时休战,鲜卑向后楚纳贡,其中就包括这只点香的银囊。

      顾桥的身影矫若游龙,方寸不让,长剑自弯刀歪斜处刺入,架上去便重逾千斤,压得对方一个趔趄。
      只听那暗中观望之人道,“阁下可是顾桥?”
      “正是。”顾桥话音刚落,暗处便传来两声长哨,负伤的人瞬间退开,又听道,“不知顾帅在此,多有冒犯,告辞。”
      “哪里去?!”顾桥长剑化作白虹,退开的两人猝不及防之下胸前与右腹皆中一招,霎时瘫软在地,在外的一人见势不妙也不做纠缠,拔身而去,顾桥并未再追。

      他纯白的袈裟上溅了血,脚下踩着一具尸体和一个重伤之人,剑尖向下,汇集的血珠滚落在地,迸出一点血花来,如龋龋独行的修罗,半面佛陀,半面枯骨。

      直到这时,巡逻侍卫才姗姗来迟,仿佛此前都是真眼瞎,连门口横躺的一地人都看不见。
      “……”顾桥回头看了一眼正喝茶的顾砚成,顾砚成嬉皮笑脸的冲他挤了挤眉,小声道,“习惯了。”
      这些侍卫也不知听谁的吩咐,但凡出事总是姗姗来迟,顾砚成能活到现在,不是运气好就是跑得快,反正跟这些人没什么关系。

      “退下吧……你们干脆备口棺材,每次救驾都抬着棺材来,说不定哪次就用上了。”顾砚成没好气。
      “属下不敢。”侍卫们应了声刚要离开,又听顾砚成道,“门口的人若尚未死,便送去太医院瞧一瞧,朕与顾帅还有事相商。”

      偌大的寝宫里充满了血腥味,早前剩下的一点熏香早就被掩盖下去了,顾砚成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他自发主动的蹭过去,在顾桥的身上寻找安慰,而顾桥刚杀完人,身上的阴寒气息未收,着手处竟攀附上一层薄薄的霜冻,顾桥见状,退开一步道,“我留了一个活口,你先审问,我运气调息一下。”

      他眉心的朱砂红的仿佛要滴血,脸色却苍白仿佛病发之时,脚下踩过的白玉地面结着寒霜,周遭更是冰窖般的凄冷。

      顾砚成悻悻的收回了手,半蹲在仅存一口气的刺客面前,他身下的血泊连成一片,血里有冰,伤口已经被冻住了。
      “喂,朕问你,你是什么人?”顾砚成伸手撑开刺客的一只眼睛,那刺客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鼻孔里出气,“哼”了一声道,“你……休想知道。”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啦?”顾砚成笑道,“弯刀,后楚除了割麦子很少有人用;观你相貌,鼻挺目深发顶高,看来并非后楚人士;还有你们虽然说的是官话,但语气发硬,吐字不连贯,显然不常说……”
      那躺在地下的刺客已经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盯着他,顾砚成又道,“鲜卑人来我后楚刺杀,图什么,你们可汗的脑子被驴踢了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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