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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宫中的事情处理的很快,全都被压了下来,顾桥出宫的时候,连半点谣传都没听见。
      他虽然自幼当了佛门的俗家弟子,但好歹有王位与兵权在身,皇城中也有一座府邸,还是先帝的先帝赐予的,宅邸的年纪比顾砚成还要大上几岁。

      顾桥常年在外,不是驻守边关,就是护国寺中念经问佛,再不然顾砚成也会接他去宫里住两天,这王府一年到头难得路过。
      只是这次宫中发生的事太过离奇,他受顾砚成所托,不得不查个水落石出,而这期间一直呆在皇宫也不成体统,更何况顾砚成此人,只要逮着机会必然要上下其手,还不如就近回自己王府中看一看。
      可惜他有心躲,顾砚成却是十足十的小尾巴,说什么“阿桥不在,若有人行刺,我不是死定了”非要跟着出宫,还借口受了惊要养病,这些天除了沈和谁也不见,倒也糊弄的过去。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顾桥还没踏进自家家门,整条街都恨不得锣鼓喧天,他家中人不多,除了一个老管家,还有一个军师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这两人相互之间看不顺眼,还都是喜欢挑事的主,只有顾桥压得住。

      这位军师名叫傅玉生,年纪比顾砚成还要小上一些,当年是个乞儿,为顾桥所救。他出身不好,但识过几个字又很有悟性,被顾桥捡回来以后读书上学堂,他埋首刻苦,短短时间里竟然远远超过了那些纨绔子弟。
      他年纪轻轻便于军中谋得一个军师的职位,给顾桥打下手做调度,事事巨细靡遗,影子般的跟着顾桥,倘若不是皇宫重地没有圣旨他进不去,否则顾桥进宫他也得跟着。

      顾砚成的狼子野心天下人不知,傅玉生却看在眼里,单独将王爷留在他身边,迟早被他拆吃入腹。

      另一位少年则与顾砚成血脉相连,也姓顾,名顾衍,说起来他得唤顾砚成一声皇叔。顾衍今年不过十七岁,乃是当年内宫造反之人剩下的唯一血脉。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傅玉生手中摇着一柄扇子,天气薄凉,他也不怕冷,反而见顾桥衣裳单薄,赶忙迎上去,递了个暖手的汤婆子给他。
      傅玉生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青白长褂却不显的寒酸,作书生装扮,纵使在阳光下仍是显的有几分阴郁,但论面相,傅玉生其实很漂亮,甚至有几分女相,只是他的目光却十分的阴冷,一看就不好相与。

      这份阴冷落到顾桥身上时却化开了,傅玉生笑了笑,过一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王爷身边还跟着另一人。
      “……皇上?”傅玉生打量了顾砚成两眼,他的态度与方才截然不同,疏离而有尊卑之别的单膝跪下道,“见过皇上……一时未曾察觉,还请皇上恕罪。”

      “起来起来,别叫人看见了。”顾砚成整个脑袋都埋进了顾桥的僧袍里,光天化日之下,他恬不知耻的纠缠高僧,还往自己脸上贴金,“朕宽容大度,不计较这点失礼。”
      “……手放开。”顾桥无奈道。

      “阿桥以前对我从不如此冷淡,难道是我越长越不可爱了?”顾砚成碍于和尚伸到鼻子底下的拳头,悻悻放开手,他目送着背影又喃喃道,“不应该啊,虽是不可爱,却越长越风流潇洒,阿桥这病莫不是坏到眼睛里了。”

      他们庭前说话的时候,兴冲冲跑出来的少年却在看见顾砚成的一瞬,收敛了笑容,躲藏到朱门外的阴影当中。

      这对叔侄之间,隔着十七年前那一桩惨案,本就是两败俱伤,各方都有亏欠,现在若是撞见了恐怕也要一时失语。
      顾衍虽然年轻,却也懂这里面的道理,他抿了抿嘴,反身回到自己房中,管家不来叫人,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王府少有人住,所以一切从简,庭院中杂草疯长,落木萧萧,却也别有风韵。
      顾桥生下来时骨子里带着病,所以祖皇帝赏宅时,想的是读书断文,以后当个逍遥闲散的风雅王爷,却不料顾桥血肉里有风,这副身子骨生生却当上了兵马大元帅。

      “李管家,”顾桥四处看了一眼,“怎么没见到阿衍啊?”
      “哦,少爷在自己房里,怕是正在看书呢。”李沐跟了顾桥这么多年,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他虽然不清楚,却知道话不能乱说,这才帮顾衍隐瞒了下去。

      “那先别惊动他。”顾桥吩咐一声,又剜了一眼顾砚成道,“谁敢在我府中惹事,你就代我将人赶出去。”
      “小的明白了。”李沐应道。

      “好了,你先去忙吧,我们还有事商量。”顾桥双手合十,冲李沐点了点头,管家还礼,替他将门阖上后方才离开。
      傅玉生是半途被拉进来的,颇有点莫名其妙,自家王爷性情虽然不坦率,却从未如此故弄玄虚,他阴森森的瞥了顾砚成一眼,认定问题十之八九出在这个人身上。

      “鲜卑又有动静了。”顾桥第一句话就砸的傅玉生有些懵,他又道,“他们派了人潜入宫中想要刺杀圣上。”
      “鲜卑可汗的脑子被驴踢了吧?”傅玉生在此点上跟顾砚成倒有点共鸣,“杀了他有什么用?无实权的皇帝,既不会天下大乱,也不会政权动摇,伤财伤人毫无所获,图什么?”
      “……”即便顾砚成心里也这么想,但让别人说出来,总是有些膈应。

      “所以这件事恐怕有人暗中指使,此人与你还有深仇大恨。”顾桥淡淡的瞥了顾砚成一眼。

      这人长了一张欠债的脸,讨恨也算正常,他从小就没过上什么太平日子,生下来的那一天,后宫便有娘娘上吊而亡,六岁登基时,长兄一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明明是前太子自己造的孽,结果全数的怨恨都施加在顾砚成的身上。
      顾桥自小看着他长大,一起从那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闯了出来,这孩子最可怜的时候,曾缩在床上,手中拿一把剪刀,圆瞪着眼睛,见谁来都要咬上一口。

      可而今所见,这孩子已经城府极深,这件事发生的如此凑巧,恰逢自己在宫中时有人刺杀,顾桥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悚然的感觉。

      “唉……是贫僧不好,没能守住你一颗赤子之心。”顾桥话刚说话就后悔了,他眼前一张放大了的欠债脸眉开眼笑,顾砚成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管还有外人在场,抱住顾桥蹭了又蹭。
      “……早知道长大如此讨人厌,当初一砖头敲死多好。”顾桥虽然不是什么得道高僧,但好歹修身自持,很少给人为难,可一遇到顾砚成,他这几十年的修行就全都喂了狗。

      傅玉生站在一旁,脸色阴沉的仿佛六月积雨的云层,随时都会电闪雷鸣,他的眼睛死死地黏在顾桥的身上,还恨不得放下这一身的斯文,将不要皮不要脸的顾砚成拖出去打成猪头——脏了自家王爷的僧袍。

      “我不否认,宫里的刺杀是我安排的。”顾砚成恬不知耻的在皇叔耳边轻声道,“虽说表面上这事儿已经被我掩盖下去了,但是你猜猜,现在有多少张相互推诿的折子递到了宫中?”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桥眉心一皱,“太平日子过久了,皮痒是么?”

      “阿桥啊,发毒你知道吗?”顾砚成的手分左右掐了掐顾桥的双颊,将那苍白的脸蹂躏地有些发红,“完好的皮肤下生着脓疮,倘若不用一根细针挑破了,这毒疮便会一点点的侵蚀血肉,轻则断肢,重则危及生命,但倘若借针让毒发出来,不久之后便能脱胎换骨……阿桥,你不希望我有朝一日手掌实权,君临天下吗?”
      “阿弥陀佛。”顾桥阖上双目,“关我屁事。”

      “……”顾砚成设想了各种各样的反应,但顾桥这副眼观鼻鼻观心,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却着实出乎意料。

      “陛下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挺好的,只是不要牵连我,牵连我府中的人……这样吧,陛下削了我的兵权,贬我为庶人,以后天翻地覆贫僧都不管。”顾桥并不是开玩笑。

      他承皇权庇佑,身为后楚的兵马大元帅,倘若有朝一日天下大乱,他定要先为生民立命,而非忠君,一旦顾砚成的利益与后楚江山的利益产生冲突,顾桥将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且他的心最终不会偏向顾砚成。
      像他这样的人,就是悬在帝王头顶的一柄利刃,试想顾砚成这样的野心,能容自己到几时?

      “阿桥不要逼我。”顾砚成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这么喜欢你,让你养着顾衍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我又怎么忍心舍弃你?”
      “……”顾桥手痒,想打人。
      他往后退开一步,“陛下自重”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一旁早已看不下去的傅玉生阖扇挑眉,大逆不道的挑开了顾砚成凑上来的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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