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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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如果我是你的话，会对你的小跟班更友善一点，」尤弥尔凉凉的插口道，「虽然我是没亲眼看到啦，也不知道你记得多少，不过听他们的对话，你的小跟班好像是拚了命的想要救你和其他人呢。」
艾伦大口喘着气，情绪发泄的大喊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处于绷紧状态，他闻言，猛的扭过头瞪着尤弥尔，嘶哑的问道：「妳在说什么？」
「看他那副惨兮兮的样子，立体机动也被卸掉了，莱纳和贝尔托特嘴上说的很好听，其实也在防备他的吧？」尤弥尔翘着脚，深色的双眼紧紧盯着安德，冷笑着说：「说到底，他真正背叛的是哪一边还不知道呢。」
「给我住口，尤弥尔，」莱纳终于出声，手掌覆盖住了他的表情，他温厚的声线此刻饱含怒意，「如果妳还想要保住你的嘴的话。」
「被我说中了吗？真是厉害，看来精神失常的不只一个人，」尤弥尔没理他，继续嘲讽道：「听说你们是从五年前开始共患难的儿时同伴是吧？那个家伙大概是跟你们相处久了，被感情冲昏了头，忘记自己身为战士的目的吧？也可能是不想面对现实而逃避，妄想着当个好人……」
「……什么？」艾伦扭曲着脸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安德很想伸手摀住耳朵，挡住那些从耳膜钻进脑海的话语。
这些事情从别人口中听到，更加无情残酷。
「这样想想还挺可怜的，明明自己是来破坏墙壁的人，竟然那么认真的跟这些人类交朋友，该说是过于单纯吗，还是傻呢？」尤弥尔的嘴角讽刺地扬起，看着安德的眼神带着点怜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仅好朋友没了，大概也当不了战士了吧？回到故乡可能会被处罚呢，说不定会被吃――」
「――他是战士，我们都是拥有承担这份责任觉悟的人，」莱纳厉声打断了尤弥尔的话，「一时的犹豫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会清醒的，回到故乡以后他就会认清现实忘记这里的一切。说起来，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我们吧。」
「……你说战士？承担责任？」艾伦缓缓着说着，「不，你们……不是士兵，也不是战士，只是杀人凶手。」
「艾伦……求你别说了……」安德无力的唤着，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你们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艾伦冷冷的继续说着，一字一句都很用力，有如利刃一般。他碧绿色的双眼满载仇恨：「是杀人无数的杀人机器！」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莱纳握紧了拳头，恼怒喊道：「你没有必要特地告诉我们！」
「那就不要装做人类的样子烦恼！你们早就已经不是人类了啊！」艾伦忍无可忍的恨声喊着，狂暴的愤怒从话语中喷泊而出，「是你们把这个世界变成地狱的啊！难道你们自己不知道吗？你们这些杀人凶手！！」
安德想起了很多事情，残破的希干席那区，望不见头的难民队伍，开拓地的寒冷冬天里难以挖掘的冻土，托洛斯特区死去的同期生的脸，巨木森林里倒吊在半空中的尸体。
他想起了利威尔手中沾染鲜血的自由之翼，为自由献出心脏的敬礼。
即使发疯似的愧疚，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遭致仇恨，从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注定生活在牢笼里，只要是还活着就永远不能解脱。
不论是在墙里，还是在墙外，他们都一样活的无可奈何。
「那你究竟要我们这些杀人凶手怎么做！你要我反省吗！还是要我道歉？这样你就满意了吗！」莱纳怒声质问，安德从中听出了一丝绝望。「你以前认识的我们已经不存在了！如果哭喊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你就继续哭喊下去吧！」
他的声音在森林里激起回音，他喘着气，胸膛不住起伏。
安德吃力的抬头看向莱纳，只见那宽厚有力的肩膀隐隐颤抖着，他的背影此刻看起来是多么脆弱，安德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压垮。
曾经那强壮的双臂膀怀抱着他，有力的手掌拍着他的肩膀，给了他鼓励和支持，即使他一度任性的与他们分道扬镳，甚至刀刃相向，莱纳依旧包容着他。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莱纳会仍然这样宽恕他。
『能理解我们的，只有彼此而已。』
是了，他们都是已经活不久的杀人凶手，除了他们彼此之外，又有谁可以理解他们的痛苦呢？
「……是啊，」艾伦突然说，「我还是……太天真了啊……」
安德愣愣地转头看着他。
「我现在……只能努力，不断努力……」艾伦轻声说着，恨之入骨的视线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为了让你们尽可能痛苦的死去，而不断努力啊……」
猝不及防的疼痛钻入骨髓，安德的大脑嗡嗡作响，像是要裂成两半。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梦境，那个有着深色发丝和碧绿双眼的男人，毫不迟疑的残忍辗杀着窜逃的平民，眼底满满都是冰冷的平静。
「不是这样吧，」尤弥尔叹了口气，满脸的失望：「你也帮帮忙，艾伦……老是说这种不成熟的话，要我怎么指望你啊？」
「……什么意思？」艾伦冷冷的问。
「喂，莱纳，」尤弥尔没有理他，径直向莱纳问道：「那只猴子到底是谁啊？」
「猴子？妳在说什么？」莱纳静静回道。
「嗯？不知道吗？」尤弥尔伸了伸腿，「那时你们明明就像小孩一样，两眼发光的盯着那只猴子看吧？」
「什么猴子啊……」艾伦喃喃问道。
墙内好像没有猴子这种生物呢。安德恍惚的想着。
「听好了，那个长的像猴子的野兽巨人，就是这次骚动的元凶。」尤弥尔说，「是他让墙壁内出现了巨人，目的大概是为了探测我们的实力吧？」
「野兽巨人？」艾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来的路上确实遇到了，阿尔敏脱队的时候和……安德……」他神色复杂的停顿了下来。
「是吗，你们也遇到了啊？」尤弥尔抬起眉毛，「他们的目标就是那只猴子在的地方，估计只要跟着那家伙，就能够回到故乡了吧？」
「原来妳知道？」艾伦愣了下，急切喊道：「妳还知道什么！快把妳知道的都告诉我！」
「等等，我也有很多难处啊。」尤弥尔不耐烦的说。
「妳又有什么难处啊？」艾伦错愕的问。
「不过呢，艾伦，要是你以为把他们几个解决就没事了，那就大错特错了。」尤弥尔没回答，只是耸耸肩说道。
尤弥尔是吃掉马赛尔的巨人，安德很清楚她来自墙外，是那些犯了罪被流放到乐园的艾尔迪亚人，但是显然尤弥尔知道的比他预想的还多一些，至少安德能听出来她对战士的事情是挺了解的。
「什么？敌人是谁？」艾伦急切的问。
「敌人吗，」尤弥尔看着他，说道：「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世――」
「――尤弥尔！」莱纳再度打断了她，说道：「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未来吗？」
莱纳想要拉拢尤弥尔。
尤弥尔来自墙外，虽然看起来知道很多情报，但是安德相信她应该不清楚岛上的事情，关于始祖巨人和墙壁里的巨人。因此她很可能会认为，若是全面开战，强大的马莱会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墙内的人类没有任何未来。
「我们可以相信妳，妳的目的是要保护克里斯塔，对吧？」莱纳这么说着。
安德可以看出来，到目前为止，尤弥尔是一直希望依靠艾伦的力量逃走的，因为她很明白，如果她真的被带回马莱，那么只有被强制归还巨人之力而死亡的下场。但是莱纳提出了条件交换，以带走并保护克理斯塔的条件换取尤弥尔的协助。
墙内的人类没有未来，若是可以让克里斯塔有获救的机会，比起依靠艾伦的力量逃脱，这大概是更吸引尤弥尔的选项，即使她自身的安危依然无法保障。
「是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或是克里斯塔的未来，」莱纳平静说道：「妳自己决定。」
尤弥尔定定的看着莱纳，安德能从她紧皱的眉头和双眼中看到犹豫和挣扎，而后又归于平静。
「喂，」艾伦看起来有点不安，于是再度追问，「尤弥尔，敌人是谁？」
尤弥尔抬头看向他，眼里是满满的冷漠，「谁知道呢。」她说。
安德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尤弥尔不信任艾伦的力量。
「那就这么决定了，真遗憾啊，艾伦。」莱纳说道。
安德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此时已经渐渐染上霞色的天空，估计再一个小时左右就是日落，尤弥尔在关键的时候倒戈，让艾伦更没有获救的希望。
他往远方望去，平原上错落的树木上方有什么东西笔直升起，他定睛一看，却见到数道绿色烟雾。
调查兵团来了。
安德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既感到庆幸，调查兵团竟然在日落前及时赶上了，但是他又克制不住的恐慌，不知道在巨人领地内的战斗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绿色烟雾升起的位置已经非常接近，外侧夹杂着几道红色烟雾，安德下意识转头，看见莱纳和贝尔托特震惊的神情，知道他们也看见了讯号弹的烟雾。
莱纳瞥了他一眼，跃至贝尔托特所在的树干上，两人低声交谈了起来。
他们三人所在的位置较高，且处于更外围，大概下方的艾伦和尤弥尔还没有发现，只见艾伦抬着头望向他们，可能在疑惑莱纳和贝尔托特的谈话，而尤弥尔的手脚几乎已经复原了。
安德听不太清楚莱纳和贝尔托特的声音，只听到几个关键词，回去，克里斯塔，还有阿妮。大概是莱纳调侃了什么，贝尔托特一脸慌张地摆着手。
而后莱纳射出固定器，从高处跃下后降落在艾伦的身侧。
「你要做什么，莱纳？」艾伦往后退了几步，警觉的问：「天还没有黑呢。」
「不，我们要出发了。」莱纳静静地说，往艾伦一步步逼近：「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艾伦。」
「……你可不要对我动粗喔，」艾伦扯出一个假笑：「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抵抗？」
安德有点无奈，也许艾伦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总是把想法写在脸上吧？
果然，艾伦突然扑到莱纳身上，用着还没有长好的手臂重击莱纳的脸，反而被莱纳一脚踹了出去。
莱纳用手臂架住了艾伦的脖颈，艾伦剧烈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没了声息，力竭的晕了过去。贝尔托特和尤弥尔在一旁低声交谈，莱纳把披风撕开，用布料将艾伦绑的结结实实，而后他站起身，射出固定器落在安德旁边。
「轮到你了，安德。」莱纳说着，脸上还有被艾伦打出来的红印，「来吧，我知道你比艾伦乖巧多了。」
「你也要绑我吗？」安德疲惫的问道，「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力气了。」
「我太了解你了，安德。」莱纳静静说道，「我可不想给你留下任何机会，只能先暂时委屈你了，你能明白的吧？」
「……也是，让你们背着也挺省力的。」安德放弃般的呼了口气，转过身让莱纳绑住他已经长出一半的手腕，随口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在你身上睡一觉，不怕我流口水吧？」
「想睡多久都可以，如果你真的睡得着的话。」莱纳的动作很仔细，「把嘴巴张开。」
安德疑惑的张开嘴，莱纳在他嘴里横着捆了布条，在后脑杓用力打了个结。
安德：「……」
「好啦，这样就不怕你流口水了。」莱纳满意的说。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