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逐青霭》赤箭

12、奇怪的原玉

　　“既是个外人，岂是你可以像教训丫鬟小厮一样随便胡来？”秦霭被质问的话里也带有一丝火气，因为齐氏这几年拼了命的打压自己这个嫡子，他和秦柯的关系绝对算是水火不容。

　　秦柯虽然自知理亏，但是不想在秦霭面前落了下风，道：“周江离无礼在先，冲撞了我，自然是该教训。不然等到入了府岂不是更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

　　蠢货，周江离暗骂了一句，这秦柯果然只是一介武夫，虽然不知脑子怎么样，嘴确实是笨得很。他换上淡定的笑，道：“柯弟弟这话就不对了，江离虽然自知未入府，但是也绝不是府里的丫鬟小厮，何来冲撞一说？还是说你觉得既然江离父亲战死沙场无依无靠，那就可以任人欺凌？”话到最后语气已经变成了质问。

　　这问的可谓是诛心，直接把秦柯推到了战场遗孤的对立面，秦霭心生佩服的同时不禁暗叹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周江离可不知道秦霭在想什么，他见秦柯那原本狭长的眼睛瞪成了椭圆形，心里畅快极了，袖子一甩快步走了。

　　秦霭见周江离这个主角走了，也不好借着由头继续发作，冷冷的看了一眼秦柯，快步跟上。

　　周江离其实从未将秦柯放在眼里过，一个武夫能翻出多大浪花，他担心的是齐氏和韩凌天，想起齐氏那刁钻的面相和韩凌天阴郁的眸子——这二人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再想想自己过两天就要被推出来，搅进这京城的浑水中，自己必须做足了准备。

　　在宏志堂和秦霭简单的用过午膳，周江离提出要跟秦霭借钱。

　　“要借多少，你自己不是有二百两银子吗？”秦霭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江离问。

　　周江离在心里嘀咕这个看着面相拒人千里之外的少年，应该会很仗义大方吧，那戏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随即理直气壮的伸出手张开，道：“五百两。”

　　秦霭瞪大了双眼，阴阳怪气的说：“五百两？我这宏志堂一个月的份例也才二十两纹银，上哪给你找五百两？”

　　周江离瞬间瘪了下去，看来秦霭也很穷呀。一块上好的寒山玉怎么也得四百两，若是凑不出来个七八百两，那件东西可做不出来，自己刚入府又不能找秦老将军要，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完全不珍惜周江离“信任”的秦霭见周江离瘪了，自觉没趣，只觉得这人看起来精明怎么这么好骗，自己一个秦府大公子，怎么可能这点也没有。他一边暗笑周江离蠢，一边笑嘻嘻的道：“我只有三百两，要借给你可以，你给我什么好处？”

　　一旁服侍的丫鬟练剑则是瞪大了眼睛，这笑容怎么会出现在给她起这个破名的冰冷少爷身上，莫不是这次失踪被谁施了妖法？

　　周江离自然是没注意练剑的惊愕，低头想了一会，迟疑的道：“一分利？”见秦霭不说话，大声的道：“两分利，不能再多了！”

　　秦霭满脸黑线的看着认真的周江离，道：“我要你利息做什么，这样吧，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到时候再说，你可不许反悔啊。”

　　周江离本以为他要提出什么可怕的要求，一听完随即爽快地答应，对他来说跟钱无关的事情都是小事，把师父搬出来拍拍胸脯道：“我周江离自然说话算话，师父在天上看着呢”

　　秦霭使唤了练剑去取钱，而周江离听见练剑二字也是惊愕的看着旁边这个穿着天蓝色纱衣长裙的黄脸丫鬟。他看那叫练剑的丫鬟脸涨得通红，就要哭出来了表情心道：这起名字也太随意了。

　　毫无自觉秦霭把银票递给周江离，提醒了他一句记得还人情，又叫来了这几日一直伺候他的那个叫色子的小厮，让他陪周江离上了街。

　　这是周江离第二次来京城，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还太小，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听师父提起过。看着街上车水马龙，他有些恍然，自己一直在山上住的几乎不出来，哪里见过这番热闹的场景。

　　秦霭对色子吩咐的是带周少爷上街逛逛，此时色子看周江离看呆了，只当他是从乡下刚来京城有些眼花缭乱，眼神虽然带着些许鄙视，但是嘴上却是谄媚地道：“少爷，这才是秦府附近的小街道，等到了中街，那才叫繁华热闹呢。小的给你牵一匹马来，秦府离中街还有段距离。”

　　周江离自然是懒得猜这小厮话里的意思，道：“不必了，你带我到这京都最好的玉器店转转。”

　　这下小厮犯了难，劝道：“少爷，这里离着那中街忒远，小的担心累着您的千金贵体。”心里却嘀咕着，乡巴佬刚进城不应该都喜欢摆谱吗，这下可怎么办。

　　这时候在听不出来问题，周江离就是傻子了。只听他厉声道：“怎么，是看不起我这个便宜少爷，还是觉得这秦府有你说话的份了？”一拂袖大踏步的往前走，心里却嘀咕着秦霭平时是怎么管教下人，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色子连道不敢，急忙跟上在后面跟着为周江离指路。

　　这京都当真是繁华，方方正正的街道，此起彼伏的叫喊，还有那一群群如玉般的公子或者蒙着面花枝招展的姑娘。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从地摊上的小玩意到装潢颇为恢弘的古玩店，从小摊上的小馄饨到奢华酒店里面的珍馐，周江离着实有些羡慕生在这生在京都里醉生梦死的人。只是说不得为何，他总有一丝熟悉感在里面，莫不是他还是婴儿的时候，便已经能记住事情了？

　　踱步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目的地，只听后面的那个小厮道：“少爷，这就是全程最有名的玉石店了。”

　　周江离扭头看了一眼色子，顺着他的手看到了一件极为朴素的店铺，通体都是木头搭的，暗自点了点头。这玉石店最忌讳修的恢弘，玉有灵，若是跟金器冲撞了，再好的玉也卖不上价。

　　然而那小厮却是内心犯嘀咕，和裕轩就长这个样子，这乡巴佬绝对以为自己在哄她，果然只见周江离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这个破店怎么可能是全城最有吗的玉石店？”

　　色子欲哭无泪，连忙解释道：“少爷您有所不知，这和裕轩可是老店。。。”

　　周江离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冷冷的道：“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回去自己领板子吧，我自己打听去。”色子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见周江离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哭丧着脸扭身走了回去。

　　周江离故意往那店的反方向走，耳朵却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直到身后听不见色子的脚步声才扭身踱着步子往回走。

　　磨磨蹭蹭的估么着色子走远了，周江离走到店门前，一抬头见一块大大的匾额上面写着“和裕轩”，周江离暗道这店主绝不是简单角色，还懂得避讳玉字。想想之前看到的全都是什么美玉阁、玉丰斋，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卖玉的，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迈过门槛走入店内，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掌柜在柜台后面打盹，一旁有一个少年像是学徒，在一旁雕木头，约么是在练雕玉的基本功。整个店都极为简朴，只有老掌柜那里一个展台，上面稀稀落落的躺着几块玉。

　　少年见有人进来，放下手中的木头，从柜台后面闪了出来恭敬地站在展台旁边。凭直觉周江离看那打盹的老者仙风道骨，绝非简单人物，只是他现在用不得法术，在别人探不出他的气息的同时，他自然也探不出来别人的。

　　突然周江离的神情变得极度认真，他仔细看着那展台右边的三块未经雕琢过的玉。看色泽这三块是确实是他要的上好寒山玉，只是中间那块细看有一种水波荡漾的感觉——那里面似乎有东西。

　　正当周江离准备出口询问时，只听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传来，他转身看去，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月白色窄袖紧身翻领长袍，头戴云纹发带的俊俏公子哥儿走了进来。这人的眼神尖锐，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再加上一双狭长的凤眸配上那张有些瘦削的长型脸，颇显凌厉。细看此人，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那上位者的气势绝对瞒不过颇通面相的周江离。

　　“老板，店里的寒玉我全要了。”温润的声音带着急切，随手甩给那学徒模样的少年一张银票。

　　“好嘞！”那少年看了眼银票眉开眼笑。约么是老顾客，少年到展台只把七八块未雕琢的寒玉用绣着白色云纹的青色袋子放在一起，而那些雕好的生肖像、佛像、观音像却依然在台上躺着——这人竟是只要原玉。

　　这包起来的寒玉自然包括右边的三块，见此状，周江离不得不咳了一声，出言道：“这位小兄弟，是我先来的，这挑玉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那学徒楞了一下，瞥了周江离一眼道：“我和裕轩自然是有先来后到，只是那位客官先出言买下，自然是他的。”

　　周江离闻言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暗骂自己磨蹭那么久干嘛。只是那块寒山玉颇为特别，周江离只得扭身向那位公子哥儿抱拳道：“这寒玉对周某有大用，敢问这位兄台可否割爱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