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逐青霭》赤箭

11、初次的交锋

　　一夜未眠，待到第二天天明，按照规矩周江离和秦霭需得去内院向秦老夫人请安，算是认认亲。些许是周江离昨晚的话一直是秦霭心中所猜测的，因此这个世界观有些被颠覆的少将军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变化，一如既往地早早的起床，站在院中等着秦霭。

　　二人进了院子便由秦老夫人的丫鬟檀香引着进了大堂，此时的大堂已经坐了一大家子人。紧挨着秦老夫人的右手边坐着的是一个穿着天青色细布夹袄和鹅黄色长裙的中年女子，双眼眼距很窄，颧骨有些高凸，看着绝非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周江离记得秦老将军跟他讲过，秦陆的原配，也就是秦霭和他弟弟秦风的生母柳氏死后，秦陆将一个妾扶上了正妻，想必就是此人。

　　待众人按规矩向秦老夫人请过安，秦老夫人笑着便道：“江离，你初到秦府，快见过你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

　　周江离不等秦霭介绍，便做足了礼数，先向中年女子道：“江离见过母亲。”

　　然而齐氏并没有领情，看着周江离一身粗布有些嫌恶得道：“起身吧，江离你既然入了秦府，今后秦府就是你的家，我派菱妈妈过去教教你规矩。你要认真的学，以后可别出去失了身份。”那声音绵软无骨，听的周江离着实是浑身发麻。

　　周江离心里则是冷笑，这话里话外齐氏都是让他这个想攀高枝的安分点，看来自己在府中的日子不会好过。他应了声是，扭头看向靠齐氏左手边那位面容清秀的男子。

　　周江离以为此人就是秦霭的庶弟秦柯，暗道两兄弟长相怎么会差如此之多时，只听秦霭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婿韩凌天。”

　　朝国自古就有庶子娶男妻的传统，目的在于嫡庶有别。若是庶子无所出也不能与其他的势力联姻，自然也就对于嫡子承袭爵位官职失去了威胁，可同享嫡子的待遇。

　　周江离细细打量着韩凌天，只见他一袭青色长袍颇有些书卷气息，头上的总发表明此人并未及冠。一双阴郁的眸子和标志的瓜子脸总有些不搭，不高的鼻梁让整张脸少了一分英气，多了一分柔美，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只是这未及冠就入府也太心急了。

　　周江离在打量着韩凌天的同时，韩凌天也在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肤色雪白的人，他并不赞同母亲那天对他说的，这个人虽然穿着简陋身上也没有什么贵重饰品，但是举手投足间完全没有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怯懦，甚至对于母亲的暗中讽刺都波澜不惊。

　　周江离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了他这个弟婿，又一一向秦府嫡次子秦风，赵姨娘和她的女儿秦笙见了礼。

　　秦霭的弟弟秦风只有十岁，生的和秦霭完全不一样，笑盈盈的圆脸上有一双黝黑的大眼睛，奶生奶气的叫周江离哥哥，颇得周江离喜爱。周江离很想给他点什么，但是手刚准备往怀里揣，却想起来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好在秦霭早有准备，给了秦风一把糖解了围。

　　这一切都逃不过齐氏的眼睛，她眼中的鄙夷更甚。

　　见完了这些有正式身份的人，秦老夫人又唤贴身丫鬟松香去唤了秦陆的几个妾室来。妾室身份低贱，自然是上不了堂请安，除非像赵姨娘这样的有个一儿半女，才可以坐在最末位。

　　不一会，三四个女人依次入堂按身份逐一见礼后又退下，这安总算是请完了。秦老夫人道：“江离你暂时现在霭儿的宏志堂委屈一阵，我已经派人去收拾出来一间院子，待认亲宴过后你便搬进进去，以后秦府就是你的家了。”

　　齐氏大约是没有想到周江离会受如此优待，出言劝道：“母亲，一个外姓人在秦府有自己的小院，这不免有些不符合礼法，若是霭儿觉得挤，便让江离去柯儿的勤安堂挤一挤，”

　　周江离见秦老夫人眉毛一挑，觉出事态不对，连忙低眉顺眼的道：“祖母不碍事，江离自知还未正式入府，也未为秦府做什么事，不敢自居一堂。若霭哥哥不嫌弃，江离便与哥哥挤挤便是。”随后看向秦霭，用眼神告诉他你拒绝个试试。

　　秦霭心中自是大喜，但是表面仍然不露声色的迟疑道：“我那励志堂虽然不小，但是多一个人终究时有些不便。”周江离闻言恨不得一巴掌扇飞秦霭，但是面子上还是得保持低眉顺眼，听秦霭继续道：“罢了，我和江离也算是投缘，挤一些就挤一些。”

　　秦老夫人心里面松了口气，她是知道周江离身份的，生怕惹恼了他，但是这府里眼线颇多秦老夫人也不敢优待的太过明显。见周江离如此知道分寸，她心里对于这少年不免多了积分喜爱。老妇人心里默默记了不知趣的齐氏一账，不露声色的道；“如此甚好，看见你们能出的来老身也就安心了。”

　　却听齐氏继续道：“若是江离和霭儿住在一个院子，那免不得委屈了霭儿，依着儿媳看，等江离入了府便把他那份例银子给霭儿。毕竟霭儿管着院子，多一个人花销也多了不少。”

　　秦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对与秦府的掌控力大不如前，对于这个儿媳妇的话也要听个一二。这话虽然在挑拨二人间的关系，但是完全符合道理，秦老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顿时有些头疼的道：“那就先这样吧，霭儿，你父亲和祖父应该也下了早朝，你带江离去外院跟他们问安，顺便也见见柯儿。”挥了挥手，众人便散了。

　　随着秦霭进了正堂，周江离瞧见秦老将军坐在主位不知道在训斥着坐在一旁的秦陆什么。

　　不想管闲事的他为了削弱自己的存在感让秦老将军专心训斥，便带着秦霭随便找了个角落站着，边等边仔细打量着站在另一边的陌生少年。这少年模样十分俊美，虽然逊了秦霭三分，但是深深的眼窝配着一双英气的剑眉，再加上颇高的眉骨显出了一份秦霭没有的杀气，看那英挺的鼻梁和极薄的嘴唇也颇得秦家面相的真传，这想必这就是秦家的庶子秦柯。见他面部轮廓格外刚毅，看着完全就是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周江离猜想着这必然随了他高颧骨的母亲齐氏。听秦霭在来的路上讲过，秦柯虽然是庶子，但是因为娶了男妻按律法也承了秦家余荫，在朝廷谋了个七品云骑尉的功臣爵位，司京城治安。

　　不知秦柯从他母亲那里听了什么，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不正眼瞧周江离这个便宜哥哥，互相点了点头算了见了个面。

　　秦老将军终于骂累了，约么是实在看不得秦陆那副低着头不言语的模样，便打发了他和秦柯。周江离和秦霭见状连忙的上去见了礼，防止秦老将军又想起了其他什么生气的事情，只听秦老将军向周江离道：“认亲宴定在了九月初十，我找人算过了，是个吉日。”周江离听到这里心里只觉得好笑，不知道秦老将军又找哪个半吊子的算了算，那日子那里是什么吉日，不过既非大凶，就随他吧，耐着性子听老将军继续说：“我准备请。。。”

　　此时周江离就开始脑袋疼，什么李太傅的儿子，什么严府的严侍郎，王家的王少卿。。。他根本都记不住，哼哼哈哈了好一通，最后只记得秦老将军说道：“你一时半会也理不清这京城的复杂关系，就跟着你养父敬一轮酒就好了，其他的我们来应付。”

　　周江离听见养父二字笑了笑，自觉带入身份道：“那就全倚仗祖父了，孙儿先告退了。”见秦老将军挥了挥手，周江离便离开了正堂，只留了秦霭和秦老将军不知要继续谈什么。

　　在回宏志堂的路上，周江离一直在仔细推敲齐氏的话，他觉得齐氏肯定是看出来了什么，只是周江离猜不到她知道多少。看那秦陆必是个耳根子软的，他要是跟齐氏将他听到跟全盘托出，那自己日后必然得小心的应付齐氏的试探。

　　低着头想着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双云纹靴，一抬头只看到一堵墙将自己堵得严严实实，抬头就看到了秦柯那张冷脸。

　　“我不管你是什么用了什么手段入了府，周江离，你最好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收起你那些小心思。”秦柯冷声说了一通莫名的话，将袖子一拂，绕开周江离抬脚准备离开。

　　“嚯，秦柯，你也要记住你的身份。”周江离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的仰头看着秦柯，“这话今天说说也就算了，等我入了府，你一个庶子若是还想这么跟我说话。”周江离见秦柯瞪大了眼睛，顿了顿，将眼睛转向另一边轻蔑地道；“你也配？”

　　秦柯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强调自己是庶出，就是因为这个身份，他不仅不能有子嗣，得娶男妻，而且连承袭都只能承袭一个七品小官。听了周江离的话，只觉得心里的怒火往头上冲。

　　周江离虽然得意自己怼的漂亮，但是看着秦柯握紧的拳头，自知自己没有法术，肯定打不过这个壮汉，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却只见秦柯上前又迈了一步挡住了周江离的去路，周江离顿时觉得对面这个人会打的自己找不到北。

　　周江离正准备呼救，却听见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怒喝：“秦柯，你想干什么？”那是秦霭的声音。

　　“教他府上的规矩而已，怎么了，大哥？现在我还动不了一个未入府的外人吗？”秦柯毕竟只是个少年没有多么深的城府，表情写在脸上，含着怒意质问秦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