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逐青霭》赤箭

10、残忍的真相

　　入夜，秦老将军又召了周江离到书房商量认亲的细节。

　　周江离走进书房，就看到书房里还有一个和秦霭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中年男子在秦老将军身边站着，一身青衫和刚毅的脸庞很是不搭，表情中则是充满了对于秦老将军的敬畏。看那表情和样貌，周江离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是秦霭那个不争气的爹了。

　　周江离拱了拱手算是见过了二人，秦老将军连忙招呼周江离落座。

　　“要让江离说，认亲的理由便用老下属临死前托孤，上道折子求个恩典，江离说不定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秦老将军笑着道：“你师父可是跟我说过江离山永不入朝为官。”

　　“唉，江离山如今就剩江离一人苟延残喘，那还有那么多规矩。”周江离叹了一口气，呷了一口茶，又看向秦老将军似笑非笑的道：“秦老将军自是不用探我的意图，我若是入了朝堂搅浑了这潭水，对秦老将军只有好处。”

　　秦老将军知道自己在这少年面前讨不到便宜，只能应了下来，把话题引到认亲宴上。

　　认亲宴这种繁文缛节周江离自然是两眼抹黑，随意哼哼哈哈的应着，眼睛则是不时地往秦陆身上瞟。这认亲宴本来他是主角，由秦老将军逾越安排已经是不妥，更何况秦老将军居然同自己这个养子商量，更为不妥。

　　周江离心里嘀咕着，却只见这位秦府独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周江离心里对于秦府的处境便又多了几分了然。

　　秦老将军则是仿佛习惯了一般，本来也没有打算让他这个被宠坏的儿子参与到计划里来，见秦陆见完周江离之后就开始心不在焉，便打发他去陪他新纳的小妾，自己则留在书房继续和周江离细谈。

　　认亲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敲定了所有流程，周江离在京城两眼一抹黑，所以宴请的帖子自然也由秦府全权负责，所以这次夜谈的重点还是秦家站队的问题。

　　自古以来，站队就是一门大学问，站对了可以保阖府上下三代繁荣，若是站错了则是万劫不复，所以往往与皇子们牵扯不深的势力都选择在夺位之战逐渐明朗的时候再站队，不求有功只求无过。但是对那些有野心的人来说，夺位之战往往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他们很清楚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只要自己赌对了那便是功臣，等着自己的则是无尽的荣华富贵。

　　周江离和秦老将军显然打的是第二种人的算盘，秦府日渐衰落，虽然秦霭出色但是不确定因素太多，秦府必须放手一搏。只是困难的是最有机会的人选恰恰是他们绝不能选择的，这意味着他需要承受的风险更大。

　　约么是抉择太过于艰难，二人在书房讨论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秦老将军乏了也没有讨论出来什么结果。

　　“现在争论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我需要一个机会去试探试探一下，最好是去做个伴读之类的。”讨论许久没有结果，周江离决定实地考察一番。

　　“这自然是好办，内子与大皇子养母芷嫔的母亲交情颇深，只是一旦这样做了必然会引起三皇子的猜忌。。。”秦老将军有些不确定的说。

　　“所以我们需要等一个机会，能让秦霭向三皇子示好的机会。皇上必然不想看到三皇子身后站着太师和秦府两大势力，为了平衡必然会把秦府往别的皇子身上推。”

　　“到时候就将计就计的把你送到大皇子身边，无论什么身份。”秦老将军接话道，“也只有这样才能既不引起皇上的猜忌，也不得罪三皇子。”

　　出了书房已经是月亮高挂，周江离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格外容易疲惫。由于还没有正式成为“义子”，他这几天得先在秦霭院子里的客房凑合，进屋褪去外袍，叫小厮进来伺候晚梳洗完，约么已经是二更天。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周江离见进来的是秦霭，随意的打了个哈欠让他随意找地坐，自己则半躺到了床上，等着他表明来意。

　　秦霭看着周江离倏地变的全白的头发，怔了怔，道：“祖父可有提到我？”

　　周江离诧异的抬看了一眼秦霭道：“他跟我商量着要你找机会向三皇子示好，只是这个机会还没有等到，应该还没有知会你。”

　　周江离准备戏弄一下秦霭，继续道：“然后我就可以趁他们不注意顺理成章的攀上大皇子。哇，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等着我，哈哈哈，放心少不了你的。”

　　秦霭听完脸色有点不太好，盯了一会周江离起身走了。周江离心道当小白脸多轻松，这人怎么变脸了，真没劲。又见秦霭走到门口转过身，自嘲的问：“我不懂朝廷的阴谋诡计，我只想知道，即是做了败将，对于祖父和父亲来说我是不是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

　　周江离有些莫名其妙，却听秦霭继续道：“我父亲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他一直把我当做让他升官发财的工具，他从小就跟我说：‘你祖父不帮我，你长大了可得帮我，霭儿呀，你以后一定要努力做大官，然后让我好好享福。’但是他从来没有教过我，关心我，他只喜欢兰姨的孩子。”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我战败回来这两天，他一面也没有见我。”

　　周江离听了有些心疼，他没有父母所以一直觉得父母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不想只是他美好的想象罢了。于是下了床，趿着鞋走到秦霭身前，仰头认真的看着这个高大的少年道：“你不是商品，你不需要对于别人来说有什么价值。”

　　周江离转过身看着门外，又道：“被算计也不是你的错，我现在也算不到蒙维，但是当时在去连城的路上可以轻松的算到你？”蒙维自是秦霭“叛逃”后，朝廷重新派往连城的将领。

　　秦霭有些疑惑，他不太明白周江离的话，问：“为什么你算不到蒙维？”

　　“两军交战，将领这种重要人物，自然是要让天枢处的人遮掩天机，不然对面的人一算就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不打败仗才怪。”顿了顿又说，“他必然知道有人要害你，于是推了一把。”

　　秦霭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军队一直以来的忠君教养告诉他他应该相信皇上，所以他一直没有想过自己只是皇上为了打压秦府的棋子，也不敢往这方面想，如今知道了真相竟然一时不知道要用什么情绪来面对。

　　静默良久，秦霭走出了周江离的房门，一句话也没有说。周江离自然也知道秦霭的心情，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关上房门抱着那盆金莲开始打坐。

　　相传这万年莲是百年前慧灵方丈在十万大山和异族换的至宝，莲藕由仙人的手臂所化，一直为护国寺的镇寺之宝。金莲三年开一次，一次开四十九天，历代帝王都会将金莲请入皇宫，日夜祈福保佑国泰民安。可能是由于方丈是自己的皇叔，朝越帝并没有像先帝那样笃信佛教，相反还隐隐的打压，自然也就废了这规矩，便宜了周江离。

　　周江离在金莲的帮助下最大限度的吸收着四周的生气，隐隐有佛音传来，那是金莲在缓缓驱散生气养出来的心魔。只是此法只能给周江离续命而已，想要恢复个四五成，他必须得尽快拿到皇宫里那支虎灵芝，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