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七章 怜薄命 ...

  •   由于任命慕容暐为新兴侯的诏书已下,苻坚不想破坏一向优待前朝王室的美名,不便再撤回诏书,于是慕容暐得以继续保有这个头衔。但是清河公主晋封昭仪之事不了了之,使得她和慕容冲在未央宫整日心惊胆战,苏曼葳则因彻底失宠,奉命迁往长门宫居住。
      清河公主劝她,“陛下只是因为兄长的事一时迁怒于你,你去求求皇上,事情就过去了,你又何至于离开未央宫。”苏曼葳苦笑道:“我现在觉得长门宫才是最好的地方。我又何尝再想见到他。”清河公主无奈地摇摇头,“和皇上使性子,你能讨到什么好。再者事情因兄长而起,你受连累去那里吃苦,我们姐弟二人心里怎么过得去。我是了解皇上的,他吃软不吃硬。你服个软,一切就烟消云散了。”落缨再次帮苏曼葳打点好了行李,苏曼葳自己拿过行李,对落缨说道:“没有再让你陪我去长门宫受苦的道理,你留在这里替我好生服侍公主吧。”落缨听了真是如获大赦,公主蹙眉道:“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叫我们怎么放心?”“我把黑龙带去,狗比人更可靠。”落缨在旁边听了恨得暗自咬牙。
      清河公主实在放心不下,说道:“妹妹陪姐姐去看看那里的情形,想办法给你一个最好的安顿,我这心里也好过些。”于是亲自送苏曼葳来到长门宫,长门宫的守卫和宫女看在她的面上,为苏曼葳挑选了一间朝阳的屋子。虽是冷宫,却也好过一般宫女的住所了。因为长门宫并无别的妃子居住,所以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掌事宫女卖给清河公主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苏曼葳握着公主的手,哭道:“公主,奴婢无福再侍奉您,以后多保重。那落缨虽是皇后身边的人,她之所以对奴婢嫉恨在心,无非是因为奴婢曾经侍寝。所以若想把她拉拢过来,只要创造机会让她能够侍寝,她在皇后那边讨不到好,自然就不会再为皇后卖命。”公主连连点头,“这个时候你还要为我着想,姐姐真是古道热肠,妹妹会再来看望姐姐的。”“你来看我实在多有不便,皇上知道了再迁怒于你更是不值。我还有一事要提醒妹妹,身体若有恙不可随意找太医。太医院有个孙太医曾给奴婢瞧过病,医德很好,能够信任,要赶紧收为己用。妹妹若偶感风寒,可以找他开个方子。”清河公主听了点头会意,苏曼葳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公主快请回吧。”二人撒泪而别。
      长门宫看似表面上人很少,实际上也是一个风波暗涌的地方。看守的宫女之间,都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苏曼葳知道自己已经朝不保夕,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她心里暗想,既然自己最后死于自杀,那么就没有人能害死自己。这种提前知道命运结局的感觉,她不知是否值得欣慰。可是目前来讲,她看不到任何希望。她常猜测什么事件迫使自己自杀,如果随时都可以选择死,那么岂不是太容易就摆脱这里的一切。那她还留恋什么?想到此,她又困惑了。
      命运的扉页徐徐展开,她开始辗转无眠。起初她以为是新换了地方造成的。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她都觉得自己心律过快,无论白天和黑夜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遭了人的暗算,而唯一能算计的地方,也就是从她的饮食入手。她看着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神态安祥平和的那只黑龙,心里一阵酸楚,她走过去用手抚摸黑龙光滑的脊背,黑龙则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另一只手。她的眼泪瞬间落下来,心想“都说打狗看主人,现在我活得不如你了。而你的主人又是那样的无情,能让我怎么办呢。”
      晚间的时候,苏曼葳没有用膳,而是把晚膳悄悄喂给了黑龙。这一夜如苏曼葳所料,黑龙一夜未睡,一直乱吠个不停。其结果便是惹来长门宫的侍卫和宫女们的集体抱怨。苏曼葳心想,此非长久之计,得赶紧想个办法与公主取得联系。她接下来的几天都把饭食喂给黑龙,自己仅吃一点点维持最基本的生命所需。黑龙的昼夜叫嚣让人敢怒不敢言,皇上的狗就是不一样。苏曼葳心里一阵苦笑,下毒的人心知肚明,而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眼看着有下世的光景。她强打精神,对送饭的宫女说道:“我看黑龙是病了,它一向温驯,如今日夜不停地叫,以前在未央宫从未如此。麻烦你给它找个大夫看看吧。这是皇上的爱犬,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能来担这个责任呢?”宫女皱眉看着黑龙,“它这样日夜叫个不停,大家休息都受了影响。也许是它思念皇上了呢,不如再把它送回未央宫。这样大家都可以安心了。”苏曼葳苦笑道:“我既然带它来到长门宫,就要对它负责,它若死了,必会引起猜忌。”宫女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苏曼葳一眼,“苏姑娘这不是为难我吗?去给狗请太医,哪个太医肯来?”“你不需要请太医,只需去通知未央宫的清河公主就行。就说黑龙病了,让她亲自来把狗接回去。”苏曼葳只能暗自赌一把,送饭的这个宫女不是下毒之人,否则她真是在与虎谋皮。
      清河公主听到长门宫里传来的这个消息,知道苏曼葳急需她解围。而自己身边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弟弟慕容冲整日陪在皇上身边难得抽身。也只有落缨这一枚险棋,如今不得不按苏曼葳说的去试试了。刻不容缓,她得马上想办法营救苏曼葳。苏曼葳离开未央宫后,她偷偷观察了落缨几日,发现她资色虽不动人,神情眉眼间却有几分轻佻,想必是情窦初开,按捺不住春心萌动。如何能创造机会让皇上注意到她呢,即便仅能促成皇上的一夜风流,也需要精心策划。这可是一个难题,清河公主凝思苦想,一抬眼看向窗外的雪景,终于心生一计。
      清河公主呼唤落缨,自从苏曼葳走后,落缨成了清河公主的近身侍奉宫女。落缨赶紧来到公主面前听命,“公主有何吩咐?”“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这个时候腊梅应该开了吧?”“公主有此雅兴,奴婢这就服侍公主更衣。”落缨为公主披上一件狐袭大氅,两人来到御花园中。清河公主看见盛开的腊梅,立刻喜上眉梢。赶紧走到一株梅树前,她哪有心情赏梅,只是大致看了一下,从中挑选了一枝开得特别繁茂的,对落缨说道:“你看把这枝折下来带回未央宫作插瓶如何?”落缨附和道:“公主好眼光,这枝开得最好。”于是上前帮助公主折下了这枝腊梅。
      落缨手里拿着腊梅,清河公主故意打量起她来,“梅花香自苦寒来。我自小在燕国皇宫中长大。知道当宫女有很多苦是难以言说的。这梅花与你真是相配呢!”落缨听公主这么说,反而红了脸,“奴婢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夸奴婢,公主真是过奖了。”“你以前能在皇后宫中侍奉,说明你是个很要强的宫女。只有各方面都非常出众,才能在宫中脱颖而出。苏曼葳作为宫女能得到侍寝的机会,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可以的。”清河公主说这话时眼睛紧盯着落缨的脸,不放过一丝神情的闪现。只见落缨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可是嘴上却说道:“奴婢紧守侍奉皇后的本份,哪有这样的机会。”清河公主笑道:“你在我身边,就有这样的机会。今晚我想约皇上下棋,你去告诉皇上处理完政务早点过来。然后我会为你安排。”落缨一听喜出望外,强忍住即将在脸上迸出的笑容,赶紧应了声“诺”,便赶紧转身要走。
      清河公主叫道:“傻丫头,把腊梅给我吧,你拿着它去不妥。”落缨羞赧得满面通红,把腊梅递给清河公主,“我这就去找皇上。”清河公主在她背后摇了摇头。也不知她的计划能不能顺利成行,一切皆看天意吧。
      清河公主回到未央宫,把腊梅放在碳火盆旁边一个时辰,然后又将每一片花瓣都轻轻揪了揪,使每朵花都松动。最后小心翼翼将它插进一个胆瓶里,把花瓶刻意放在围棋棋盘旁边。
      待苻坚和清河公主对奕时,阵阵梅花的清香沁人心脾,苻坚看了看这枝腊梅,心情大悦,举着一颗黑色的棋子悬而未决,问道:“你去御花园了?”“臣妾惦记着那梅花好些日子,今天终于开了。想到陛下朝政繁忙难得去御花园,便折了一枝回来供陛下赏玩。”说着便用一只手触碰其中开得相连的几朵梅花,梅花由于经碳火烘烤干燥缺水经手一触弄扑簌簌落下了好些花瓣。清河公主看着掉落在棋盘上的花瓣,心中暗喜,“三九严寒还能看到落缨缤纷,真是难得之景。”苻坚看着落下的梅花,苦笑道:“你这一弄,朕不知要把棋下在哪里好了。”清河公主亦陪笑,忙对站在身后的落缨道:“落缨,把花瓣收好。落红亦是可贵,不可轻贱。”落缨用手指小心捡拾花瓣,同时还要注意不弄乱棋盘上的棋子,怀着心照不宣的秘密,心竟然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儿。这时清河公主继续说道:“落缨拾落缨,此人此景真是难得。只可惜了豆蔻年华,能遇到惜花之人吗?”苻坚的眼睛这才看向落缨,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光滑紧致细腻,此时红得倒真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笑道:“今天爱妃怎么这么多感慨?”“落缨原来能够在长乐宫侍奉皇后娘娘,恰恰证明了她的勤快伶俐。如今来到我身边,我只是不想委屈了她,还望陛下垂怜。”苻坚一点便透,顺水推舟道:“难能可贵清河你这样大度,朕不好拂了你的美意。”说完又看向落缨,“今晚你准备侍寝,不必在这里侍候了。”落缨等这句话等了太久,一时竟呆住了,收在手里的花瓣已经被她手心里的汗浸湿了。清河赶紧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沐浴更衣。”这才一语提醒了她,落缨赶紧应道:“诺”。
      一切按计划行事,清河公主把落缨送上了苻坚的龙床,心里还是不免担心是否真能拉拢落缨,心里忐忑不安。天将破晓,才勉强迷糊了一会儿。
      按照宫里的规矩,为皇上侍寝后要到皇后跟前听训。落缨跪在长乐宫里,皇后坐在上面厌恶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她,越看越气,拿过几案上的一个茶杯狠狠掷了过去,正打在落缨的肩膀上。茶水淋漓地洒在了她前胸上。“本宫让你去监视清河公主,你可倒好,把心思都用来勾引皇上。你在我身边侍候的时候,我为什么没给你机会侍寝?那是因为本宫太了解皇上,本宫一心是为了你好。想着再过两年给你挑一个御前侍卫,总比在宫里守一辈子要强。你以为一个宫女爬上龙床是好事吗?看看苏曼葳的下场,别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落缨吓得几乎汗流浃背,“请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是在清河公主的安排下侍寝的。奴婢从未敢奢望能得圣宠。”“罢了,本宫只是恨铁不成钢,清河公主这么安排还不是为了拉拢你。以后你多长几个心眼儿吧!”落缨赶紧磕头,“奴婢谢皇后娘娘教诲。奴婢侍奉皇后娘娘多年,岂会因为侍寝便被拉拢,请皇后娘娘放心。奴婢还是以前的落缨,没有丝毫改变。”皇后冷笑了一声,“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回去好好侍奉清河公主,她可是你的大恩人,跪安吧。”
      落缨满腹委屈地回到未央宫,清河公主看出她的不快,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轻唤落缨,落缨赶紧来在跟前,“一早便看见你去长乐宫听后训话。怎么样?皇后没有为难你吧?”落缨赶紧掩饰地笑道:“怎么会呢,皇后母仪风范,岂会因为这个为难奴婢。以前皇后娘娘只是觉得奴婢的资质不够侍奉皇上,所以未曾做这样的安排。”清河公主笑道:“什么资质,要我看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可是宫里哪有那么多巧合,多是人苦心孤诣经营的罢了。你走的这功夫,我实在无聊得很,倒是想起皇上的那只黑龙了,你去长门宫把它领回来吧。苏曼葳临走时执意要带走它,本宫当时岂能不遂了她的心愿。但是皇上的爱宠,怎能在冷宫中久留,皇上知道了也会怪罪下来的。赶紧去领回来。”落缨应了声“诺”,便急匆匆赶往长门宫。
      她心里是欢喜的,她真想快点见到苏曼葳,告诉她自己也侍寝了,顺便羞辱她一番。
      可是当她见到苏曼葳的那一刻,她几乎吓傻了。才几日的光景,苏曼葳已经瘦得脱了相,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一动也不动。连她走到床前故意啐了一口唾沫,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结果苏曼葳毫无反应。落缨反而有点失落了,践踏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让她毫无复仇的快感。
      只得再往别处去寻那只黑龙,看守的宫女告诉她黑龙在冷宫不适应,日夜狂吠,不肯进食,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于是带领落缨去看黑龙。往日活泼好动的黑龙此时躺在一个草垫子上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以前见到她都会摇着尾巴扑上来的。心里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皇后对她说的那番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皇后娘娘的旨意谁敢对皇上的爱犬动手脚。她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多管闲事,这趟差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回到未央宫,清河公主见她并未带回黑龙,“黑龙呢?”落缨强作镇定,“黑龙它不肯跟我回来。”清河公主埋怨道:“一只狗都领不回来,你啊!罢了,本宫亲自前往,多带几个人。”“公主!公主请您留步!”清河公主仔细看了落缨一眼,落缨咬了咬嘴唇,“黑龙它快不行了。”“什么!这才几天的功夫,一直活蹦乱跳的狗就不行了?那苏曼葳怎么说?总得给皇上一个交待吧!”“苏曼葳,她……她……”“她怎么了?”清河公主瞪大双眼喝问道。落缨只得如实回禀,“奴婢见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也不看人,连奴婢站在她床边说话都毫无反应。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吓得奴婢赶紧退了出来。”清河公主闻听退后了几步,没想到这么快就遭人毒手。厉声吩咐道:“来人,备辇,本宫要去求见皇上。”
      清河公主来到太极殿,一见到苻坚便跪下哭道:“陛下,臣妾今日派落缨去长门宫领回黑龙,谁想去了之后才知道黑龙已经奄奄一息了!”“什么!”“陛下,连苏曼葳也已经不行了,落缨去看她,她躺在床上毫无反应。”苻坚立刻站起身,“怎么会这样?朕没让她死,她敢自绝于朕?”“陛下,还是请个太医去看看吧。长门宫地处偏僻,谁知道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黑龙到底怎么回事,就算陛下要怪罪她也得先问个清楚才好啊。”
      当去长门宫看诊的太医回复说是苏曼葳的病情是因为绝食造成的,而那只黑龙已经咽气了,死因不明。苻坚一听大怒,“朕没让她死,她竟敢寻死!给朕把她救过来!”太医显出为难的神色,“请陛下恕罪,微臣恐怕回天乏术了!”这时清河公主赶紧说道:“臣妾听说太医院有个孙太医,上次给苏姑娘看诊,一剂药方没几天的功夫病就好了呢。不如这次再叫他去看看吧。”苻坚点点头,于是清河公主赶紧命人去请孙太医过去。
      孙太医从长门宫回来后,向苻坚回复道:“微臣认为苏姑娘进食太少,导致气血极度亏虚,人事不省。另外还有一事,微臣要向陛下道喜,苏姑娘已有了身孕,可是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极有可能母子双亡。”“什么!朕要你把她救活!”“陛下,苏姑娘若不肯进食,就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啊!”苻坚一咬牙,“来人,赶紧去长门宫把人接回来!”清河公主在旁边一听,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当苏曼葳被抬进未央宫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苏曼葳已经瘦得脱了形,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孙太医命人熬了一碗姜汤,清河公主撬开苏曼葳的嘴,灌进了半碗。大概到了掌灯时分,月亮洒进了窗户,苏曼葳开始恢复了意识,她在朦胧中想到的是曾经她在谢安面前作的那首诗,“妖娆枉付春光里,乍起罡风险恶居。月照残香魂半缕,相思落尽化成虚。”如今真的应了谢安的那句话,一语成谶。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慢慢睁开眼,她怔忡地望着周围的人,从模糊到清晰,恍如隔世。
      苻坚坐在床边见她醒了,握住她的一只手,说道:“从今日起,朕对你既往不咎,赶快好起来,好好吃饭,不许饿着朕的孩子。”苏曼葳一听,有些迷惑,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清河公主,清河公主赶紧笑道:“姐姐你有喜了。难怪吃不下东西。害喜把你折磨成什么样了。”苏曼葳的嘴一张一翕,喉咙干哑,“陛下,救我!”说完眼泪从眼角再次肆意流淌,苻坚伸出手替她擦干了眼泪,“都快做母亲了,还像个小孩儿似的。有朕在,你还怕什么!”这时,宫女又端过来一碗热粥,苻坚接过来,亲自执调羹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苏曼葳嘴边。苏曼葳只想赶快将一肚子委屈道尽,“陛下,黑龙是因奴婢而死。奴婢把吃剩的饭食喂给黑龙,它便开始日夜不停地狂叫,奴婢亦觉得血枯魂裂,不过几日光景,奴婢险些丧命长门宫,请陛下明察。”苻坚举着调羹,有点不奈烦地道:“你先吃饭,朕自会派人去查的。”说完吩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把黑龙的尸体送到太医院,让太医看看是中了什么毒。苻坚把粥碗递给了站在身边的清河公主,“你好好照顾她,朕还有公务在身,”说完又看了一眼苏曼葳,“你想吃什么,便叫宫女去做,朕处理完朝政再过来看你。”苏曼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哽咽地看着苻坚,一时说不出一句话。
      清河公主待苻坚走后,一边喂她吃粥,一边劝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遭人暗算,只是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怕是一时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宫里哪有我们的人,谁能为我们说话,黑的也会说成白的,依我看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再跟皇上提起,好不容易你能回到未央宫,全托了这个孩子的福。如今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待你生下龙子,别说是你,就是我和冲儿也有了指望。”
      苏曼葳苦笑了一下,“也许到时一死两命也未可知。”清河公主赶紧去掩她的口,“好端端说这种丧气话,这后宫里哪个女人不想怀上龙裔,你真是福来了不会享。”“福兮祸之所伏,只能听天由命了。”“要我说这孩子就是你命中的贵人,姐姐你可要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苏曼葳看了看清河,“一切都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与其这样还不如死在长门宫,何苦再回来受这个活罪,后宫哪里是人呆的地方。除了皇上,没有一个人不是在挣扎算计。”“我的姐姐,你快别说了。皇上知道了又要怪罪下来!”“要我说这里就是个人间地狱,每日争得你死我活,有什么意思。”“姐姐你快点把这碗粥喝了吧,别再说胡话了。”
      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一派喜气洋洋。宫里为每个宫女和太监都制了一件新衣,落缨领到了新衣,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现在才明白皇后说的话都是对的,苻坚现在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随着苏曼葳成为未央宫里的焦点,她的嫉恨之情与日聚增。苏曼葳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肚子也慢慢大了起来,苻坚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温和,赏赐的应用之物更是前所未有的丰富。苏曼葳却从未能真正高兴过,她心里清楚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包括所有人对她逢迎的笑脸。她已经看透了,宫里的浮华名利不过是当权者操弄的一个游戏。她无心参与,却被硬生生卷进来,由想当初的无路可退不得不争,到现在的心如止水,腹中的孩子将来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无论如何也没有什么可喜之处。
      清河公主比苏曼葳还要紧张,每天紧跟在苏曼葳身旁,深怕被落缨有机可乘。苏曼葳也看出来了,劝她道:“妹妹何需如此担忧,一切皆是天意。这后宫之中除你我二人之外,到处都是皇后的耳目,防不胜防,能否平安降生全看这孩子的造化,谁能护他一世周全。”“话虽如此,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除夕当夜,宫里大排宴筵,苏曼葳不喜欢凑热闹,但是硬被清河公主拉着加入了这次宴席。清河公主神秘地低声说道:“姐姐只等着一会儿有好戏。”苏曼葳见各宫妃嫔皆盛装出席,而自己大腹便便,一时很不自在,皇后在上面的座位上不时看她一眼,对她的轻蔑有增无减,而坐在对面桌的姚婕妤和关美人总是窃窃私语,看得她好生别扭。清河公主看在眼里,对苏曼葳低声说道:“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姐姐不必心存挂碍。”
      这时一只舞狮摇头摆尾上场了,众人一见皆把目光聚集在了这只狮子身上,这只狮子神气活现气派十足,配合着乐师的鼓点,时而张牙舞爪,时而俯仰腾挪,本就缺少愉乐活动的后宫,后妃们看得津津有味,评头论足。待到终了之时,舞狮人卸下了狮头和狮身,众人皆哗然,原来是慕容冲和慕容暐。苻坚拍案叫好,慕容冲和慕容暐上前俯身下拜,“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苻坚大笑道:“没想到是你们两人,真是没想到。冲儿你真是个鬼头,还有慕容暐,难得你有这份心思,除夕之夜未在家享天伦之乐,和冲儿联袂舞狮,朕要重重赏你。”说罢一摆手,命人准备五十匹绢,五十匹绸缎,赏给二人。
      苏曼葳定定地看着慕容冲和慕容暐两人的背影,她再一次被震惊到了。没有想到,慕容暐和慕容冲为了讨好苻坚,竟下了这般功夫,在权力面前,这两个男人一个牺牲色相,一个牺牲尊严,一个曾是九五至尊的燕国国君,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国王爷。而她,苏曼葳,一个江南的艺妓,还在以卑微之躯和苻坚任性周旋,她内心的震动使她一时出了神。清河在旁边问道:“怎么样姐姐?兄长和弟弟的舞狮是不是把你惊到了?”苏曼葳几乎没有听清她的话,只含糊地应道:“是啊!真没想到!”这件事带给苏曼葳的影响如醍醐灌顶。
      当她再次面对苻坚的探视,她开始收敛了许多自己的情绪,苻坚也越发地疼爱她了。但苏曼葳内心却没有任何触动,她始终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腹中的孩子。否则自己仍然是那个被赶至长门宫等死的苏曼葳。果然如清河公主所料,黑龙的死到底没有查出原因,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含糊过去了。这使苏曼葳越发相信,如果没有怀上这个孩子,她将和黑龙一样的下场。每想到此,她都热泪盈眶,满腹委屈无从诉说。
      正月里百官绝政,一年之中唯有这十几天的假期。苻坚有更多的时间陪在苏曼葳身边。两人仿佛消除了芥蒂,一如她刚进入秦宫时那么亲切热络,一日苻坚从袖中拿出一个玉制的乐器,在苏曼葳身边轻轻吹起来。这声音她以前从未听过,时而高昂时而低徊,音色拙朴宛如天籁。待苻坚吹完了,她赶紧问道:“陛下这是什么乐器,奴婢以前从未听过。”“这是埙,只用于宫廷演奏,民间难得一见。”苏曼葳拿在手中端详,玉石带着苻坚手里的温度,这是一个鸡蛋形状的乐器,有六个孔,小巧玲珑,苏曼葳忍不住放在嘴边轻轻试吹了一下,吹出的声音有些像哨音,苏曼葳羞得一下红了脸。苻坚看她的样子,笑着从她手里拿回了埙 ,“小心别动了胎气,还是不要吹了。”“哪里就那么娇气了。”苻坚执起苏曼葳一只纤细的手,“此时秦宫之中,没有人比你更娇贵。”这一句话听在苏曼葳的耳里,她的心还是情不自禁涌出一股暖流。这是情话吗?她该相信吗?苻坚爱上我了吗?一时百转千回,无限感慨。苏曼葳满足地笑了,“都说君无戏言,此话出自陛下之口,应该是千真万确了吧?”苻坚顺势将她搂在怀中,“千真万确。朕何曾诓过你?”苏曼葳倚在苻坚的胸前,感受着苻坚的亲昵,她竟一瞬间又想起了和谢安相处时的情景,她的心开始狂跳不止。
      正月十五的晚上宫里举行放孔明灯的祈福许愿仪式,妃嫔们都事先写好了心愿放在由宫人统一制作的孔明灯里,苏曼葳望着星星点点的孔明灯漫天飞舞,思潮翻涌。她却不知道她放飞的那只孔明灯里的字条此刻正拿在苻坚手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十个字让苻坚近乎恼羞成怒,他把字条撕碎,一扬手飘散在风里。杨公公在旁边提着一盏宫灯,劝道:“陛下,外面风大,小心着了风寒。还是进屋里去吧。”“给朕查明她在晋国的底细。”“诺”。
      清河公主陪着苏曼葳观赏完孔明灯,挽着她的胳膊回到未央宫。“姐姐无事也该多和其他妃嫔走动,人情如水,流动起来才是活水。”“你是公主,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我是个宫女,又怀了孩子,她们看见我恨不得咬牙切齿,只能被误认为是去炫耀腹中的孩子。”“姐姐,此一时彼一时,你就是去炫耀,谁又能拿你怎么样?这可是个扬眉吐气的好时机呢!”“妹妹到底年轻气盛,我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每前进一步都要考虑十步退路呢。宫中尔虞我诈,还是静观其变为好。”“我到不这么认为,消息灵通至为重要。前不久陛下一来未央宫探视你,我就带着落缨回避出去。你猜我都去干了什么”。“鬼精灵,我哪里猜得出你的小把戏。”“我去了关美人那里,而且每次去都让落缨候在外面。只我和关美人单独在一起聊天。这一来二去,姚婕妤看在眼里急了,按奈不住质问关美人和我都谈了些什么。实际上我们无非话家常,根本没有什么秘密。但是任关美人怎么解释姚婕妤都不信。由此二人生了嫌隙,最近都不在一起出现了。姐姐看我这一石二鸟,把关美人拉下了水,以后自然可以从她那里听来一些宫里的风吹草动。”苏曼葳叹服道:“妹妹你可真有心了,是否皇室中人都这般善于筹谋呢?”“也许是自小耳濡目染,环境使然吧。”苏曼葳点了点头,“我一直有一事不明,为何你的弟弟和你的长得并不怎么相像?”“哦,他和我是同父异母。”“原来如此,难怪性情也有着云泥之别。”清河公主长叹了一声,“他比我更要可怜,曾经不可一世骄纵的性子,沦为孪童,要忍受多大的耻辱啊。”“顾全大局,委曲求全,的确难为了他。”苏曼葳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到了历史上的慕容冲后来血洗长安,大开杀戒。她不禁自问,那个时候她还活着吗?继续喃喃说道:“冲儿是个可怜的孩子。”清河公主冷笑了一声,“姐姐和我难道不是可怜之人吗?”苏曼葳看了清河公主一眼,转过头去,“我觉得自己是薄命之人,何止可怜。”
      苏曼葳临盆的时候,苻坚异常兴奋,等在门外坐立不安,看着宫女们端着一盆盆热水进进出出,苏曼葳先是痛得连连惨叫,没过多久便叫不出声音了。她只觉得腹中的孩子在下坠,坠得她似乎骨骼正在碎裂,痛不欲生,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疼痛极限。灵魂几度出窍,又被自己仅有的清醒意识拉回身体。她想到自己是死于自杀,心想难产也算自杀吧。古代又无剖腹产,生不下孩子就只有等死了。在她的呼吸开始入不敷出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即将虚脱,她擅抖着拉住旁边清河公主的手,“或许孙太医在,我还能活命。”说完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产婆用力按压她的人中,也无法使她省转过来。只得慌乱地跑出来回禀苻坚,“启禀陛下,产妇体质太弱,完全使不上力,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恐怕很难诞下龙裔。照这样下去,会一死两命的。”苻坚勃然大怒,“你敢让朕的孩子死,朕就让你活不过今晚。”产婆吓得一哆嗦,道:“陛下,奴婢实在无力回天,除非只保龙裔,不保产妇。”苻坚沉吟着来回踱着脚,产婆催道:“陛下快做决定,时间紧迫,不然连龙裔也保不住了。”苻坚跺了一下脚,“罢了,那就只保孩子吧。”清河公主在旁边听到这里,赶紧跪下求道:“臣妾听闻孙太医医术高明,何不用中医的方法试一试。”苻坚点点头,“那就赶紧宣他来。”孙太医在苏曼葳和清河公主的事先安排下,早已在宫门外面候着了。听到皇上传口谕宣他入内,便三步并作二步进入未央宫。在门外向苻坚行礼,苻坚道:“你可有把握保她们母子平安?”孙太医回禀道:“陛下,微臣将尽全力用针炙之术使胎儿分娩。但仍无万全把握保母子平安。”苻坚只得叮嘱道:“万不得已,只要孩子亦可。”孙太医应了一声“诺”。清河公主心里一痛,心想幸好自己未怀有身孕。她尾随着孙太医来到苏曼葳床前。只见孙太医拿出一枚枚银针,在苏曼葳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深深地刺了下去,并且不停地用手捻动银针,过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苏曼葳的肚子开始收缩,产婆见状赶紧在旁帮助挤压推动胎儿向下分娩。而苏曼葳已经觉得自己轻飘飘飞出了体外,她飘在床边看着人们忙碌,孙太医急得额头上全是汗珠,而她却因为太过虚弱而魂不附体。她感觉死了真好,一身轻松。当她的灵魂听见了苻坚只保孩子不保大人的话,万念俱灰中对自己的这一世再无留恋。这具身体未能拥有任何一个男人的真爱。都像水一样从她身上流过。她绝望地飘到寝宫门口,看见守在外面的苻坚和众多宫人。她定定地站在苻坚面前,这个与她耳鬓厮磨数日,缠绵悱恻万千的男人,竟然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不惜置她于死地。她伸出手想打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的脸。而就在这时,屋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产婆抱着襁褓里的婴孩儿忙跑出来报喜,“启禀陛下,生了一位公主,可是产妇已经气绝身亡了。”苻坚叹息了一声,伸出胳膊接过啼哭的婴孩儿,无限爱怜的神情让苏曼葳在旁边看了更加怒不可遏,只听苻坚说道:“传朕的口谕,追封苏曼葳为夫人。按一品夫人等级厚葬,”说完便抱着孩子要走。清河公主追上前问道:“陛下要把孩子抱到哪去?”“交由皇后抚养。”苏曼葳一听赶紧上前去夺孩子,发现她的灵魂穿透一切有形物体,她的喊声亦无人能听见。她想得赶紧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阻止苻坚。在她灵魂附体之后,情急之下翻身坐起,周围的人都吓得大叫,四散奔逃。苏曼葳顾不得许多,脚步踉跄追到门外,一把拉住苻坚宽大的袖子,苻坚和清河公主都大吃一惊,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死而复生的苏曼葳,苻坚喝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苏曼葳立时泪如雨下:“我当然是人,把孩子还给我!”说完上前要从苻坚怀中抢夺孩子,苻坚先用力一推,然后向后退了一步,苏曼葳刚生产完,本就虚弱得不堪一击,她一下跌坐在地上,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是那般沉重,已经很难再站起来。她索性抱住苻坚的双腿,哀求道:“陛下,不要把孩子送给皇后,奴婢九死一生几乎丢了性命才生下她,陛下,求你把孩子还给我!”苻坚正色道:“宫中惯例,宫女没有资格抚养龙裔。皇后母仪天下,抚养你的孩子是情理之中,你怎可大胆妄为横加阻拦!”清河公主道:“陛下您刚刚追封了苏姐姐为夫人啊!”苻坚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曼葳,“那是因为她死了,朕一时感念所以才获得追封。活着就仍然按宫女的惯例对待。”苏曼葳闻听肝肠寸断,“奴婢侍奉陛下一场,十月怀胎却只有死后才有资格晋封?”“作为一个从疆场上捡回的战利品,你有什么资格和朕讨封?你难道是为了获得晋封才侍奉朕的吗?”苏曼葳哽咽道:“看来奴婢活着还不如死了,奴婢这就回长门宫等死。”说完挣扎着站起身蹒跚着要往外走。清河公主上前一把拉住她,“姐姐,你刚生产完,一定要卧床休息,不可以到处走动。”身后婴儿的啼哭声更加嘹亮,苻坚看着怀中的孩子,道:“把汉武帝的废后陈阿娇当年住过的那间屋子赐给她,就算是作为她为朕诞下公主的赏赐。另外派落缨前去服侍。”清河公主跪下求道:“陛下,上次在长门宫姐姐不明不白险些丢了性命,何况她这次才刚刚生产,陛下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应该给她一条活路啊!”苻坚怒道:“朕没有逼她,这是她自己选的!”言罢只得又补充了一句,“长门宫虽是冷宫,她没有获罪,倘若有人为难她,那就是与朕作对,朕绝不孤息作奸犯科之人!”
      宫人皆看苻坚的脸色行事,苏曼葳在长门宫里反而获得了最大的自由。汉武帝的皇后陈阿娇住过的地方,自然是长门宫里保存修缮最好的。屋宇整齐,明亮洁净。清河公主获恩准可以时常来探望她。苏曼葳在此间坐月子,竟也过得十分安心。落缨虽有异心,但皇命难违,也不敢有任何阳奉阴违的动作。
      一日清河公主又来探望苏曼葳,刻意兴奋地说道:“姐姐,皇上给小公主赐名字了,你绝对猜不出叫什么。”她见苏曼葳并没有要问的意思,只得继续说道:“苻宝,你听这个名字就知道皇上有多喜欢这个孩子了。”苏曼葳面无表情,“以后关于这孩子的任何事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我只当没有生过她。”“姐姐怎么这么心狠,她可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啊!”苏曼葳冷笑道:“我何尝愿意生孩子,与其说是一块肉,不如说是一根刺。所以你别再拿它来刺我的心了。”清河公主道:“姐姐就是嘴硬心软,那天你一苏醒过来就和皇上抢孩子,证明你有多在乎这个孩子!何必自欺欺人呢!与其这样,还不如和我回去一同侍奉皇上,至少还有机会见到孩子。”“妹妹,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人,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未有身孕可以拟定晋封昭仪,而我在皇上眼中不过是蒲柳之质,即便生下公主,却只有死了才可以获得追封。皇上如此薄情,与其再侍奉他,不如一个人在此终老。”清河公主叹道:“帝王本就如此,我在皇室中长大,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些。想我的晋封之事,只因皇兄弹奏的一首《幽兰操》而化成了泡影。想那落缨,侍寝一次就被冷落在一边,如今又被派到长门宫侍奉你。她的心里难道不觉得皇上薄情?”苏曼葳闭上眼,泪水却流了下来,“她怎样想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清河公主看不过去,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和自己作对?你可以在未央宫像以前一样呆得好好的,非要来这里受罪。”“我生下的孩子我都没有资格抚养我还能呆得好好的?”“姐姐息怒,即使在燕国后宫中,这也是正常的,宫女是不能独自抚养皇嗣的。”“说到底就因为我身份卑微,没有在朝为官的父亲或兄弟,就没有资格获得晋封。”清河公主见实在劝不下,只得作罢。
      好在有苻坚的口谕,无人再敢暗算苏曼葳。苏曼葳在长门宫的清幽孤寂中享受着难得的自在安闲,只是落缨却一肚子委屈,真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苏曼葳虽然不计前嫌,但对她始终戒备,两人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关系。苏曼葳常常在心里算计着,淝水之战迟早会到来,慕容冲迟早会离开苻坚,她只有把自己对未来的希望寄托在历史的进程中。她也同时猜测是什么样的事件促使她自杀身亡,至少现在她还不想死,为苻坚自杀?这怎么可能,她光是想想都觉得荒唐可笑。预知了生命的结局,反而使苏曼葳在面对身边的人和事的时候显得淡定从容许多。她偶尔还是会想起谢安,这个内心深处最柔软的秘密,让她觉得这一世不枉此生。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