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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番马舞西风 ...

  •   清河公主眼看着苏曼葳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她开始担忧万一生下的是一个皇子,那她的儿子中山王必然不再受到先前那般重视。可是她担负着照顾苏曼葳的责任,无从改变事实,于是她想到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一日,她和苏曼葳一起在御花园中散步,看着姹紫焉红,蜂蝶翩跹,故意说道:“这样的景致,小孩子最是喜欢,只是很少见到苻宝公主出来玩耍。姐姐现在是一品夫人了,完全可以抚养小公主,何不向皇上提及把小公主接到未央宫来呢?”苏曼葳叹了一口气,“我何尝没有想过此事,但孩子自小不在我身边,上次见面时她对我的抗拒让我还心有余悸,只怕接来徒增烦恼。”“孩子才三岁,心性未定,只要我们真心实意对她好,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可转性的,作为生母,总好过外人抚养。姐姐若是不好和皇上开口,妹妹愿力促此事达成。”苏曼葳默许了她的建议。
      苻坚思忖了一下清河公主的提议,“这也未尝不可,只是她有孕在身,还要你多费心照料苻宝。”“陛下,我与姐姐情同手足,公主我定会视如己出。”
      待清河公主从长乐宫领走了苻宝公主,皇后对落缨说道:“看着吧,未央宫这下可热闹了。”落缨被清河公主赶出未央宫后被罚做粗使杂役,皇后便把她又收在了长乐宫。落缨自是感激不尽,更想要伺机报复清河公主。落缨点头会意,“借刀杀人,这刀好不好使还不一定呢。”皇后笑道:“匕首虽小,却一样锋利。”
      苏曼葳与苻宝再次相见,苻宝懵懂中明白以后她要和这个女人朝夕相处了,她瞪着大眼睛看着苏曼葳,奶母在身后说道:“宝公主,参见张夫人。”苻宝按宫中礼节福了一下身,“参见张夫人。”苏曼葳的眼泪夺眶而出。“宝儿,我是你娘啊。”说完上前去抱苻宝,苻宝一下子躲到了奶母怀里。奶母歉意地向苏曼葳道:“宝公主从小便胆子小,特别怕生人。夫人别急,慢慢来,待她和夫人熟了就不会这样子了。”苏曼葳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清河公主,“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说完黯然神伤地拭了一下眼泪。清河公主赶紧笑道:“能团聚就好,来日方长,姐姐别太心急,养胎要紧。”
      苏曼葳何尝看不出清河公主的用心,无论孩子将来能与她亲近与否,于清河公主都是有利无害的。而她则要使出浑身解数,去挽回和苻宝的母女亲情。
      然后事与愿违,未央宫里时常传出公主的哭声。苏曼葳怕被长乐宫的人看笑话,更加讨好这个孩子。不惜以有孕之身,陪着孩子玩捉迷藏,腹中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她不确定,但她不想失去眼前这个,往坏处想也许她真的只有接下来几个月的生命,那么她宁愿做最后一搏。如果再次难产,她至少想在临死之前和苻宝能够真真正正做一回母女。
      可是当她听到苻宝背后和奶母说:“今天那个贱女人和我玩捉迷藏,我把她累得气喘吁吁。”苏曼葳的心在瞬间痛得无法呼吸。她没有想到,她怎么努力都敌不过这三年多来苻宝在长乐宫所受的诱导,孩子虽小,对她的蔑视和敌意却已经根深蒂固,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至亲言行如刀地捅在她的心上。想到此,她的腹中一阵绞痛,急忙唤人,待把她搀扶到床上时,已见了血迹。太医匆忙赶来,诊脉后开了安胎药,嘱咐道:“夫人切莫再伤心动气,否则龙胎不保。一月之内不得下床走动,一定要卧床安胎。”苏曼葳心灰意冷,遂不再如从前那般热切期盼苻宝与自己能亲密无间。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腹中的这个孩子能完全属于自己,所以只得听从太医的吩咐卧床养胎。
      清河公主则利用这段时间与苻宝建立起了感情,小孩子的内心就是一张白纸,写上什么很难擦掉。无形中清河公主手中又多了一枚棋子,苏曼葳看着苻宝与清河公主的亲昵远甚于在自己面前的惺惺作态,她除了暗自垂泪,表面上还要强颜欢笑,“难得苻宝与妹妹投缘,这我就放心了。”后宫就是这样,看着一团合气,实则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算计。而自己的骨肉,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她和苻宝都已经身不由己。想到此,她轻轻抚摸着肚子,唯有这个孩子,如果她能平安生下来,她发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来左右这个孩子。
      眼看着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她越发期待这个孩子的出世,心情变得浮躁易怒,常忍不住发火摔东西,责骂宫女。宫女开始对她阳奉阴违,各个心怀不满。甚至暗中诅咒她赶紧小产。苻坚把她的变化看在眼里,隐忍不发,只劝宫人们多忍让迁就。皇后乐得隔岸观火,每天听到安插在未央宫里的眼线送来的情报就兴灾乐祸一番。最让她开心的是清河公主与苏曼葳已经离心离德,终于能看到她们两人明争暗斗,让其他各宫失宠的妃嫔快慰不已。
      苏曼葳一个人孤军奋战,既要保住孩子,又要努力维系与苻坚得来不易的相敬如宾,真可谓心力交瘁。
      孙太医每次的例行诊脉都劝说她不要动肝火,然而现实哪里给她一个真正宽松的环境。这个张夫人的封号只是徒有其名,如果没有了苻坚的宠爱,一切都是枉然。
      由于苏曼葳的心情抑郁最终导致早产,产程凶险,几度昏厥。好在孙太医在旁,再次用针炙辅助催生。孩子早产了一个多月,是个瘦弱不堪的公主,苻坚再度失望。清河公主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于是百般殷勤地侍奉月子。长乐宫那边得到通报,皇后心满意足地点了一下头,“只要生不出皇子,她就不能兴风作浪。”
      各宫纷纷前来道喜,苏曼葳隔着幔帐,看了一眼厅堂里的妃嫔们,心里的悲凉像上涨的潮水,往事历历在目,曾经的侮辱和轻蔑在这一时刻如清河公主说的那样,她的确做到了一雪前耻。可是为什么她快乐不起来呢?实在是太孤独了。因为没有一个人是来真心分享喜悦,即便是苻坚,也待她瞬间凉薄了起来,仿佛没有诞下皇子是她的罪过。多么无奈的人世啊,一切都不由自己做主。
      很快,苻坚给初生的小公主起好了名字,“公主赐名为锦,朕是要你记住你的锦绣前程是她带给你的。”苏曼葳听了这句冷冷的话,心里对苻坚最后的一丝感激也没有了。
      唯一欣慰的是,她可以独立抚养苻锦公主,这成了她活着最大的乐趣。苻坚看她对苻锦异常关爱,心里多少有了些暖意。只是苏曼葳对苻宝的态度日益疏远,直至再无亲昵。未央宫里常常能听到苻坚和孩子们共享天伦之乐的笑声。其他各宫妃嫔们的妒火隔着宫帏似乎都要燃烧过来。苏曼葳为了孩子也必须居安思危,唯有苻坚能做她们母女的盾牌,她开始日日绞尽脑汁,苦心经营和苻坚的感情。而她所有的努力在苻坚眼中都是表演。甚至把她为苻坚而作的诗词分发到各宫传阅,这无疑使妃嫔们的妒恨更加火上浇油。
      苏曼葳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会让她在后宫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最终只能依靠他,却还要继续假戏真做。直到有一天,苻坚带她走上城墙。指着远处两座还在兴建中的府邸说道:“你猜,朕在为何人建造府邸?”苏曼葳笑道:“臣妾愚钝,还望陛下明示。”苻坚无声地笑了笑,“晋国的皇帝和丞相。”苏曼葳顿时脸色煞白,“陛下,晋国是中原正朔,万万不可轻举妄动!”“让你朝思暮想的人早日来辅佐朕的江山,看着他跪拜在朕的脚下,光是想想就已经大快人心!”苏曼葳跪下哭求道:“陛下,晋朝不可讨伐,圣明之君统治天下,都懂得要顺应天道而行。秦国与晋国虽南北对峙,但陛下出师无名,强行征伐,臣妾不知陛下顺应了什么!”苻坚大声喝道:“强的吞并弱的,大的吞并小的,这是自然的道理和大势所趋,没什么要顺应的!朕拥有强兵劲旅百万,投鞭足以断流,那江南弹丸之地,取之易如反掌,岂能再独忍他与朕一分天下!”
      苏曼葳想到淝水大战乃是天意,并非她所能劝阻,只得叹了一声,“看来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在所难免。”苻坚未能领会她此话的意思,所以并未发作。“朕要御驾亲征,你随侍于朕,到时你就会亲眼看到晋兵被打得落花流水,等朕俘获了谢安,一定给你们一个见面的机会叙旧。哈哈哈!”苏曼葳心想这个男人是不是疯了,异想天开。“陛下,你会后悔的!”“闭嘴!朕就是要你让看见令你魂牵梦萦的男人臣服在朕的脚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面对刚愎自用的苻坚,苏曼葳深知再多言无益,而征服是男人最好的春药,无论对于她还是晋国,都激起了苻坚的征服欲,她在这巨大的阴影之下,感觉更加压抑。
      作为未央宫的女主人,苏曼葳已经不再为物质发愁,只是看着苻宝和苻锦一天天长大,两个人的性情完全不相投,经常吵架,让她颇为懊恼。她处处维护着苻锦,因为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像征。而苻宝则左右逢缘,因为皇后娘娘抚养过的关系,苻宝对人总有一种冷漠疏离,除了苻坚能与之谈心,别人皆无法太过亲近。到了将笄之年,苻宝变得更加任性,连清河公主亦不放在眼中。
      两个孩子如此没有手足之情,苏曼葳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光阴荏苒,公元383年,苻坚自认准备充份,时不可待,率领号称百万大军的秦军开赴长江。苏曼葳被苻坚执意带上前线,无非是想让她看见秦军的英勇善战。虽然苏曼葳明知此一去是英雄末路,但是作为最亲近的人还要佯装对胜利充满期待以讨他的欢心。她的痛苦可想而知。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这一路上她像是一只出了牢笼的小鸟,看着关中地区的景色,马背上的她恍惚又回到了晋国,使她不由得想起了随桓温出征时的场景。她的眼眶泛湿,偶一侧头便见蜿蜒的长城,长城那边沙丘连绵,免不了感叹自己的境遇。行军队伍直奔红日驶去,一想到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遭遇晋军时会不战即溃,她的心里更多了末世的苍凉之感。一时情难自抑吟出了王维的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看了看身旁的苻坚,这一路上他都信心满满,苏曼葳不忍想像当秦军被击败落荒而逃时,苻坚该是多么难堪和狼狈。而那时她在哪里,会死于乱军之中吗?还是被晋军俘获,从此回到晋国?一想到留在秦宫里的两个孩子,她又心如刀割,此时她完全理解了蔡文姬归汉时骨肉分离的矛盾心情。她好纠结,既想离开秦国,又舍不得两个孩子,犹其是苻锦,没有了她的保护,苻宝又要欺负她了。她忧心忡忡,苻坚看了她一眼,很不以为然,“怎么在为晋国的灭亡担心了?朕会像优待燕国皇室那样优待司马氏,至于谢安,他若肯辅佐朕,朕便给他高官厚禄,若宁死不屈,朕就成全他对晋国的忠心。”苏曼葳在心里一阵嗤笑,“你想多了。”面对着冥顽不灵的君主,除了明哲保身之外,她不愿再多说什么。这个男人已经给了她太多伤害,背上刺字的耻辱,她终生都难以释怀。众人都以为苻坚宠爱她,实则他只是为了让她见证他的强大,来弥补自尊的不足。从她侍寝时,命她看着他的眼睛,他叫着她的名字,甚至采用坐着的姿势,强迫她低头看着他在她的体内进出。这个男人爱他的自尊胜过一切。即便把她的尊严撕得粉碎都在所不惜。作为他的女人,所谓的宠爱实则是无情的掠夺。
      邸达寿阳时,苻坚和弟弟苻融登上了寿阳城头,向淝水对岸眺望。那边谢玄的大军就在山前列阵,军容严整,气势逼人。苻坚看着,忽然有点怅然若失,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晋国的军队。就是这支军队,屡屡把他的大军打得惨败。苻坚也见过无数的阵仗,可是现在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把晋军想的太脆弱了。结果他这一失落,抬头往山上一看,当时就一惊,怎么看那山上的树木都像人。因为心慌而导致的两眼昏花,愣把山上的草木看成了晋军,怅怅然地对弟弟苻融说道:“你看那山上的兵将,这可实在是一支劲敌啊。”苻融顺着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那里皆是草和树,哪有敌兵?”苻坚再次仔细观望,才发觉自己竟一时眼花了。有些羞赧地摇了摇头,大战在即,他竟出这样的错误,心想真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一场决战由谢玄的一纸战书拉开了序幕。战书是这么写的:您这么远来到我们国家的边境,却临水布下了阵,是不想跟我们赶快作战啊。不如请你们几位将军稍稍让大军后退,这样双方的士兵们都能施展开身手,我和几位信马缓辔,一起来观看这场盛大的战事,难道不是很惬意吗?谢玄的战书写得意气飞扬,轻松诙谐,这反倒激起了苻坚的斗志。苻坚心想,你七万多人能折腾出什么来呀,我还怕跟你决战不成,于是就要同意。身边的几位将领觉得不对头,劝苻坚不要理他,不让他们渡过淝水才是最周全的。
      但是苻坚不听,他说,“我就让他渡河,等渡到一半儿的时候,用我的铁骑冲上去,在淝水上把他们一举消灭!大家一听也有道理。于是这事就这么商定了。
      不过,苻坚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他等不到这个“半渡而击”,因为在谢玄的计策里,根本就没有要留给他这个机会。苻坚给了谢玄答复,同意退兵。这可正中谢玄的下怀啊。他立刻调派兵士船只,所有的进攻武器,在淝水的这一岸,做好了一切战备,随时准备出击。秦兵按计划开始退兵了。阵前退兵,有一套规矩,都是后阵先转身,然后退到要退的地方,站好再转回来,就当压阵的。接着中间部分再退,最后前阵才退。后面的军阵退着,前阵是不动的,一直是在面向着敌人。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边退了半截,大部分正在退,小部分还没退呢,谢玄却忽然从淝水对岸发起了强力的总攻!溃败的实质是,秦军在退兵过程中,遭到了晋军来自背后的强力攻击,破坏了秦军的“退兵”秩序,这样“退兵”就变成了“逃跑”。乱军之中,主将苻融的战马被冲倒了,人也掀翻在地,赶上来的晋军手起刀落,斩杀了主将。其他将领不足以控制局面,苻坚又被流矢射中了肩膀。这样一来,全军失去了最后的信心,形成无法挽回的不战即溃的败逃局面。
      苏曼葳与苻坚被乱军冲散,她为保命找了一个被丢弃的马车,钻到马车下面躲蔽。她眼看着秦军死的死,逃的逃。不是被晋军杀死,就是被自己人踩死。一个个铁血男儿,此时为了活命,露出了人性中最狰狞的面目,也许他们的妻儿在等他们回家。置身于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苏曼葳只觉得眼前的残酷血腥是一场幻觉。兵不厌诈,苻坚的一意孤行,葬送了多少鲜活的生命。作为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在宫里她是委曲求全,在战场上她是苟且偷生。命运从来都是不偏不倚让她遇到该遇到的人。偏巧慕容暐的人马路过此地时,发现了苏曼葳。苏曼葳看见了番将,一时百感交集。这场景多像当年她被秦军俘获时的样子,她不得不再次面对苻坚。慕容暐的将领把她带到慕容暐面前。将领们纷纷劝慕容暐杀了她,秦军大势已去,正是燕国复国的好时机。然而慕容暐并未听取将领们的意见,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苏曼葳,说道:“委屈张夫人,恐怕要日夜兼程随同末将追赶皇上的队伍。”苏曼葳哑着嗓子道:“有劳慕容将军护送。”
      两人并驾齐驱之时,慕容暐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你不想回去再面对苻坚,奈何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苦海的。还有我妹妹清河,你们等着吧。”苏曼葳在马上愣怔地看着慕容暐,他对自己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那双眼睛放出灼灼的光亮。她知道此时苻坚的秦国如同正在下沉的泰坦尼克,英雄末路之时,必然又是一个群雄四起的乱世。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冷冰器时代,能有多少选择的余地。除了依附强者,再无他法。苻坚夺走了她的尊严,在人前还给她一个被人尊崇的地位。在秦国的每一天,她被折辱的身心,无论如何都再难快乐。
      下马时,慕容暐亲自搀扶她的手,两个人的脸瞬间贴得很近,苏曼葳感觉到慕容暐的暧昧,她不得不端起张夫人的架子,“慕容将军鞍马劳顿,早点休息吧。” 慕容暐看了看苏曼葳,“曼葳……”欲言又止的慕容暐一时竟让苏曼葳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点可爱。可是想想他也曾是坐拥后宫无数佳丽的皇帝,如果没有亡国,一样是个花心凉薄的帝王。思及此,苏曼葳板起了脸孔,“本宫的乳名不是你该唤的。” 慕容暐笑了一下,“成王败寇,微臣知罪。”
      月光下,沙海泛亮,草原迷离,高高低低的长城,从脚下一直伸向天的尽头。苏曼葳在晚饭后出来散步,慕容暐陪伴在侧。“我已得到密报,皇上负了箭伤,行军不是很快,我们再过两日便可追上他的人马。”苏曼葳咬紧了嘴唇,“他这次折翼而归,心情大挫,亲近的人都要小心了。”“他的弟弟这次战死,才是他最揪心的,失去了王猛和苻融,几乎等于失去了左膀右臂。也怪他不肯听王丞相的临终遗言,要他不要轻易攻打晋国。现在弄得秦国元气大伤,北方又要大乱了。”苏曼葳长叹了一声,“我一个女子能左右得了什么,除了依附就是等死。”“你还有我!我不会像苻坚那样对你的,相信我!”苏曼葳一听满眶含泪,“连你也知道我过的不好。” 慕容暐上前愈礼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我不会在乎你的身世,不会在乎你的过往!只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我不得不把你交给他,等着我!我会救你的!”苏曼葳赶紧抽回了手,“慕容将军,曼葳这辈子怕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慕容暐更加激动,“我对天发誓,我会娶你的,即便今生不能,来世也要和你在一起……”苏曼葳看着他认真的样子,那神情一如在秦宫初见时的模样,让她再次想起了作为转世的姜芷旋,她的老公和慕容暐有如出一辙的眼神。一句誓言,一不小心就要等上一千多年。她无法断定,娶了她的转世姜芷旋的那个喜欢画画的男人是不是慕容暐的转世。这个曾经的王者,一世倾情,换来与自己来世的厮守吗?可是……那个周钰廷打破了这一切。
      但是一千多年前的这个慕容暐,他的话却让苏曼葳辗转反侧,他和她仅仅只在秦后宫里见过那一次,如何对自己讲出这样的话。她既有些感动,又不敢期待。毕竟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让她归心似箭再回到秦国只有这一个原因。
      再次见到苻坚,是在长安城外,苻坚的肩膀中了箭伤,人也憔悴了许多。胡子和他的愤怒一样疯长。此时胡人粗旷不羁的一面在苻坚的身上得以完全彰显,与晋国人的温文尔雅形成了强烈反差。苏曼葳在心里忍不住将谢安和苻坚对比,让她的情感天平瞬间失衡。谢安云淡风轻的气度已然融进了她的血液,霸占了她的灵魂。慕容暐和苏曼葳跪在地上,苻坚看了看他们,“能平安回来就好!”他落魄的样子让苏曼葳瞬间竟有了一丝心疼,不管怎样,这个与她纠缠了十多年的男人,她几乎从没有见过他脆弱的一面,而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能力去掩饰这一情绪了。
      “你哥哥慕容垂把他的人马悉数都交给了朕,倒是不负朕的信任。”“微臣的兵力听凭陛下调谴。”苻坚耸耸肩无声地笑了一下,“朕不是那个意思。你那点人马够干什么的,造个反都不够。” 慕容暐吓得赶紧磕头,“陛下,微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陛下,慕容暐若是有异心,又岂会千里迢迢护送臣妾回长安呢!”苏曼葳在旁边忍不住帮着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反而激怒了敏感的苻坚,“你还回来干什么!回来看朕的狼狈吗,朕知道你心里在笑!”苏曼葳吓得赶紧磕头,“陛下,臣妾不敢!”苻坚摇晃了一下肩膀站起身,来到苏曼葳跟前,一把抓起苏曼葳胸前的交领,“你有什么不敢,‘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你的诅咒真的很灵验啊!在寿阳城楼上,朕竟一时眼花把八公山上的草木看成了敌兵,数千支流矢在风中穿过的时候像鹤鸣在耳际,让朕想起了这句话。”“陛下,臣妾与陛下同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身为大秦王妃,若是诅咒陛下,等同于诅咒自己。”苻坚松开了抓着她衣襟的手,哈哈一阵冷笑,“多亏你还记得是大秦王妃,朕若是没有晋封你,怕是早被咒死在了疆场!”“陛下,臣妾真的冤枉!就算陛下不念及臣妾,但臣妾还惦念秦宫中的两个孩儿!”提到了苻宝和苻锦,苻坚才恢复了理智。“妖女,等回宫朕再审你!”
      苏曼葳一不小心给苻坚留下了一个阴险的印像,并且坚信她会用巫术。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苏曼葳的预言那么准确。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有这种能力,她如果真心能帮自己,那他才是如虎添翼,然而回想这十几年对她的态度,苻坚不禁有些后悔他的所作所为。如果她心怀怨恨,要毁了他的大秦江山,那他还要再留着她吗?可是一想到杀她,他又那么不忍心,究竟她对自己用了什么妖术,让他这样欲罢不能!她的音容再次浮现在他的心底,他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柔软了起来。
      他一直试图让苏曼葳真心爱上他,他从来没有放弃,如今为了自己的皇位和大秦的江山,他更要得到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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