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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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荒废了大半日，只坐在海边远眺，也不知究竟在看些什么。
这一切的发展他都不能明白，无法理解。
到得第三日转醒，心里空落落得难受。这感觉奇怪，缠绵不绝，好似是非得做点什么才可排遣。百里屠苏擦了青龙镇铁匠铺里卖的长剑，找了处无人空地，便练起了剑招。最基础的天墉城剑招。
今天还会再遇到方兰生吗？
还是真的依他所说不会再见了呢？
如果遇见了他，那会是一个怎样的方兰生呢？
百里屠苏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划出的每一剑上，却收效甚微。诸如此类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从他脑海里冒出来，勾起更多的假想。思绪反而更乱。
他对自己隐隐动了些怒，手上的劲道一时失控，剑气破空，惊起一声惊呼。
百里屠苏唯恐伤及路人，抬眸看向被自己在地面上击出一个凹坑的转角，那些纷扰的想法忽然间就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存在过似的。
“这位少侠，你的剑术可真厉害啊。不知道你师承何处，是何派门下？附近有没有什么妖怪啊，山精啊什么的。你要是去斩妖除魔，可以不可以带上我一起呀？我方兰生也是有本事的，一定能帮上忙！”他絮絮叨叨说了这样许多，面前的黑衣剑客貌似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一张脸上整个儿都是空白的，半点儿情绪也不透露出来，实在是奇哉怪也。
方兰生哪里会知道面前这个人内心里的波涛汹涌。
此刻百里屠苏见到的方兰生太接近他熟悉的样子，最初的赤子之貌。他还从未离家过，从未斩妖除魔过，从未经历过人间世事。
“喂！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方兰生喊了一嗓子，心里盘算着，书上写的武林侠客那都是奇奇怪怪的，没有点儿怪癖都不好意思出名一样。虽然修仙的人好像都不这样，但是面前的这个男子看起来很强，不管是不是修仙者，应该都会做一些书上写的那类有趣儿的事。
面前一只白花花的手晃来晃去，百里屠苏恍然惊醒，淡淡唤道：“兰生。”
方兰生撇了撇嘴又扬起了眉毛，心道，这个少侠也太不见外了吧，上来不是应该称呼方兄才对的吗？
“你想要斩妖除魔？”百里屠苏问。
“对啊。我刚从书院偷偷跑出来的，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了。反正我都出来了，正好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肆虐乡里，看本少爷把他们全打趴下~”方兰生美滋滋地想着，手里拽着那个背包带子晃来晃去，脸上散发出无尽的活力与可爱来。
百里屠苏盯着他看久了，觉得作为陌生人这样一直盯着看不太好，短暂地挪开了视线，却又被吸引了回去。他的声音竟还能维持地像是波澜不惊的一汪湖水：“不必。”
方兰生惊奇地问：“为什么？！”
知道对方会错了意，百里屠苏又多挤出了几个字儿：“不必打听。可揭侠义榜。”
这是个新鲜玩意儿，方兰生立刻就来了兴趣，嚷着要百里屠苏带他一起去。
“来。”
如果这真是百里屠苏第一次遇见方兰生，他绝不会这样耐心。历史事实摆在那里，不论好坏，百里屠苏全一样样地记着呢。
他领着方兰生去到青龙镇的一角，虽然稍有些脚程，方兰生却未见不耐烦的样子，一直都兴致昂扬。百里屠苏目不斜视，直到在木板上翻张贴的宣纸时才偷偷瞄了方兰生几眼。
这人细细读着每张纸上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看样子简直是想全都拿下来揣进怀里。百里屠苏挑了张简单些，也不远的任务，递给方兰生：“就这个吧。”
“镇北有盗贼潜入，偷了几户人家的东西，如果可以赶走他们……”方兰生念完，觉得这事儿很有大侠的风范，帮助老百姓嘛，于是立刻点头道，“我们这儿就是北面，那该是附近了？不过白天真的能抓到贼吗？”方兰生表示非常怀疑。
百里屠苏倒是有些印象，这个地方商客往来频繁，贼子也就不少，赶走了一波也会见着新的，陆陆续续总是有类似的任务贴出来。
“走吧。”他没有解释，只是在前头带路。
方兰生探头探脑地看着，忽然在路边两棵树下各发现了两三个黑衣人，手里拿着短刺或是匕首，也探头探脑地等着路人上门，他们就跳出来截道。他也有些黑线，这么明目张胆，是不是有点太不讲究了。
于是他抢先两步跃上前，叉腰往树下一指，仰着下巴喊道：“你们几个，都给本少爷出来！”
方兰生这个助人为乐的方式也比较的稀奇，对面黑衣人们面面相觑，不是很懂。不过又见他身后站着个穿黑色劲衣的年轻人，背后还背了把剑，这才有些想明白了。合着是仗着有保镖跟着出来挑事儿的公子哥儿，怪不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然而这几人也是功夫平平的普通人，看不透百里屠苏的本事，只当他是个普通武夫，点子能硬到哪儿去？初生牛犊似的就站了出来。
这少爷看起来穿得不赖，身上的带的钱即使赶不上商人富贾，也总比一般镇上的居民来得多些。
照理来说，这个时候这些黑衣人还要撩点儿狠话，不过面前俩人长得都挺俊俏，他们也不过脑子，张嘴就改调戏的词儿了。而去这帮没文化的，还直接把遇上漂亮姑娘家时候的词儿直接搬来用。直接把方兰生说得血气上涌，满脸通红。
“你才美人！你才嫁！！”方兰生暴跳如雷，抄起拳头就给了面前领头那人两下。
这人算不上虎背熊腰，却也练得挺结实，方兰生这几下实在是不痛不痒，他反手一抓就禁住了方兰生的动作。
百里屠苏正在这时出手，有着淡淡蓝色的虚幻长剑齐齐袭向一众盗匪。其他几人想躲，退了几步，抓着方兰生的那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尚未松手。方兰生用力往后侧方缩，生怕百里屠苏弄出来的这亮闪闪的东西把自己也伤着了。
借剑光虚影掩映，百里屠苏健步近身，用剑身侧面重击领头那黑衣人的手腕。等他吃痛收手，便连忙揽过方兰生的肩膀。方兰生这个时候已经和当年初见时一般高了，可还是比百里屠苏矮了将近一个头。揽腰不方便，抄着肩膀下面倒是正合适，可这姿态不雅，方兰生大约也是会觉得不舒服的。
百里屠苏扶着他快退几步后站定，低头附在他耳边问道：“可会施用水系法术？”百里屠苏从未明确地问过方兰生年岁，但大致推断也有个范围。在这个范围里会什么不会什么也都有点依据可供猜测。
“会的！”方兰生点头，发带被带着一晃一晃地。
“站在这里施咒。”
百里屠苏给他定了位置，重又反身横剑，冲过去拦住了想攻向方兰生的黑衣人。他不下重手，只挡下一部分攻击，而其身位移动极其灵活多变，耍着面前人玩儿似的，闪掉了剩下的那些攻击。
而方兰生则是乖巧听话地拿冰咒砸在那些黑衣人脑袋上，很快放倒了两个人。
这场面他可是第一次见，更何况还是他自己一手完成的，方兰生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有点儿厉害的。他更觉得今日收获丰硕，就算回家的时候会被二姐吊起来打都值得这一趟冒险。
其实方如沁嘴是刀子心是豆腐，哪次真打过方兰生了？还是抄书这种惩罚可怕一些，因为实在是枯燥乏味得紧。
百里屠苏估摸着方兰生玩够了，也不跟对方多拖延，一人赏了两剑，暂时废去了双手。脸上冷冰冰的，声音也冷冰冰的：“滚！”
那些黑衣人落荒而逃，方兰生新鲜地一直盯着，等看不见人影了才一下子扑到百里屠苏身边，拽着他的衣袍兴奋地说：“少侠，你好厉害啊！”
尽管今日所见的方兰生已经出落有了青年的模样，这一出却还是和小时候没有半分区别，就连眼底闪烁的光芒也是同样。
百里屠苏抿着嘴不答，方兰生就又自顾自地往下说。
“当然啦！我也不差，对不对？”方兰生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百里屠苏，有声无声地都在求夸奖求肯定。
百里屠苏神色柔和了些，道：“嗯。”
他也不拿自己和方兰生比，两人差着岁月和苦难的洗礼，对这个时间点的方兰生太不公平。
两人复往镇中行，百里屠苏告诉方兰生他们这是回去领赏钱。方兰生吃了一惊，捂着嘴含糊不清地问道：“江湖侠客不是行侠仗义不取分文的吗？！”百里屠苏行事有点让他的梦想裂开一道缝。
“否则没钱住店。”百里屠苏摊了摊手，平淡地答道。
方兰生有点儿崩溃，不过片刻后振作了起来，犹豫道：“不如房钱我给你出吧？”
百里屠苏不直白拒绝，只是点明：“你今日付了，明日我一样得想法子挣钱。”
“哦……”方兰生萎靡地低着头走了一段，忽然又道：“那我们今天多揭几份侠义榜吧，赏金都给你！”
“好。”
经过一天的东奔西走，百里屠苏请了两顿饭，方兰生又跟海客居的老板要了一间房，正在百里屠苏的隔壁。
百里屠苏送他到了门口，点了点头转身要走，被方兰生喊住了。
“喂，少侠。”方兰生眼神游移了一阵，合门前笑颜晔晔，道，“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