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陋颜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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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挺直，腿不要抖！眼睛睁开，给我放精神点！”
半躺在阴凉树影下的我终于忍不住了，顺手就将手里咬到一半的果子狠甩过去——嘿，正着红心~~
望着苦皱着脸皮，顶着一脸果屑却还不敢伸手去擦的少年，我心里那叫一个暗爽啊：小子，谁叫你当初胡乱咬人来着，别以为明着我碍于某人没法动你，私底下我就治不了你了！
“小宣，认真点，听少爷的话，他可是为你好！”
——笑容僵硬在脸上，我缓缓缓缓，无比机械地转过头去，仿佛听到了咔咔咔咔的声音……
看着不知何时站到身后的清弦，我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是一脸淡然波澜不惊的模样，但……已经慢慢熟悉他性格的我，却明显地知道，他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不知道这次又得看多久的冷脸了……我暗自叫苦，急忙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大盘小盘，满脸谄媚地笑道：“清弦，这么大的太阳，怎好辛苦你端这么些东西来看我们~~”，一边说着，手却一边在背后偷偷做了个暗示——希望那小子不要太傻才好……
自顾自地将盘里的糕点水果摆放到桌子上，丢下一句硬梆梆的“少爷请慢用”，他转身就想走。我赶紧冲上去手脚并用地巴到他身上，并且满意地发现只不过是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之后，他很快就放软了身体任由我像只树袋熊般把他缠了个结实——要知道起初那段日子，他根本无法容耐任何人的接触，哪怕是我，甚至哪怕是他最心疼的弟弟！
于是我愈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地粘着清弦，可还没等我吃到多少嫩豆腐，某个聪明有余却不够识相的臭小子却已经凑了过来，眼神炯炯地瞅着我搁在他哥身上的手，那姿态跟防什么似的，一点也不顾忌我作为他师傅的身份= =
任我脸皮最厚，被他这种看法却也是受不住，讷讷地松开手退到一边拿了块糕点塞到这臭小子手里——虽然念在他护兄心切情有可原，实在不好打击报复，但我心里还是有怨气！哼，口干舌燥了吧，很想喝水吧？我就是不给，这个时候送你块糕点，看不噎死你~~~
心里暗笑不已，面上却是摆出一副异常亲切的模样：“宣儿，练了这么些时候该是饿了吧！来，吃块你最喜欢的绿豆糕~~”
傻小子捧着那块我特意选的体积庞大的点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呆站在那儿犯起了愁，眼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见我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好可怜巴巴地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哥哥。
塞了一碗凉茶放到清宣的手心里，清弦这才转过身来没好气地望着我道：“少爷，你跟个小孩子计较些什么呀，就别再捉弄他了吧~~”
“小孩子？！！”，我立刻跳着脚委屈地嚷嚷了起来：“清弦你不公平，他最小也不过十二吧，比我最多不过小了两岁而已，可你平时什么都宠着他！还有，你对所有人都那么亲近，就只对着我的时候横挑眉毛竖挑眼，老是给我脸色……”——我径自叽叽咕咕地抱怨着，却没发现清弦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少爷说得都没错……是奴才逾越了，愿受责罚便是。”——他兀然开口说了这么句话，让我一肚子的怨气吓得就这么胎死腹中（汗，好象不该这么形容的=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却见他一拂衣角，竟是一副要矮身下跪的架势！
赶紧冲过去一把挽住他，正想要责问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别扭，看到他一脸倔强脆弱的神色，却又化成了一声叹息——他总是这样敏感，却又常常莫名其妙地自卑，偏偏我却又是这么大大咧咧的人，即使再怎么小心，也会时不时地用一些无心的言行伤害到他……
正在努力地在脑海里寻找合适的言辞来安慰这个正在闹别扭的人时，一个小厮却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然少爷和二夫人出门上街，在回来的路上遭遇恶徒袭击受了重伤，老爷他们已经赶过去了，若少爷，你也快点过去看看吧！”
什么？！！——方才还想呵斥他的我大惊失色，撒手就往二爹爹房间跑。
一进门，浓郁的血腥味更是让我心中忐忑不已，几乎不敢往里面看。府上的大夫都已经聚集在了床前，此刻正在低声商讨着些什么，紧皱的眉头说明了情况的不乐观。
父亲焦躁地在边上踱来踱去，惊怒恐惧种种复杂的情绪使得他平日的从容淡定荡然无存，像极了一条被逼迫到了绝境的困兽，极度的压抑，却又时刻都有爆发的可能。
慌了阵脚自顾不暇的我却也没有了安抚的心思，虽然很想能够做些什么来改善局面，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平日精通学习的只是毒性药理，对伤势处理却只是略通皮毛，全然插不上手……
二爹爹和天然平素为人和善，平常也不怎么出门，怎么就招惹了这样的祸事？！莫非是那人原本的目标只是我和父亲，动不了本主，便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阴谋诡计见识得也不算少，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遭遇过——以往，留在我身边的飞就没有少吃苦头……可是，仍然不可原谅！！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总是要牵及我身边的人？！
怒极恨极的我，不觉间牙齿已经深深陷入了下唇：既然有胆做出这样的事情，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查出来，否则……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抚上了我的背，将我从沉重无比的怨恨懊恼中拉了出来。我回头，对上一脸担忧的清弦，勉强笑了笑，正想说话，却突然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却让我心中顿生不祥的香味！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搅谁，直接冲上去拨开围绕着的人群，我小心翼翼地抓起躺卧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两人的手，凑在鼻子上仔细嗅闻……
“若儿……怎么了？！”，见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父亲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询问。
我想回答，张了几次口却发现自己竟已发不出声音。紧握着二爹爹和然儿的手，我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入被中，肩头却控制不住地开始剧烈颤抖。
“到底怎么了？！”，父亲的声调已经开始变了，疾步上前抓住我提起来使劲摇晃。
“红颜笑！”，我红着双眼对着父亲大吼：“他们被人下了红颜笑！”
“什么？！”，身旁的大夫们齐齐倒吸了口冷气，交换了个惊疑未定的眼神，为首的齐大夫上前问道：“二公子说的，可是江湖中流传已久的，能够让人在半个月内快速衰老以至油尽灯枯的红颜笑？！”
“是……”，我抱着一线希望强打精神回道：“中此毒者会在短时间内加倍燃烧自身寿元。服下药后的半月内，可以让人容色盛艳，功力大增至数倍，便象是令花儿早绽，瞬间芳华耀眼。可是这样便如蜡烛两头经火，虽然耀眼光亮了短短的时间，却让人精血尽竭。半月的药效过了，便会弹指即老……衰竭而死！”
“原来如此啊……”，齐大夫抚须慨叹：“可惜了这么个好名字，却是这么狠毒作用的药效啊！不过据我所知，这药原是有方可解的。二公子既然知其来源，想来应是知道解毒之法的吧。”
我心里冷了半截，惨笑道：“不错，这药原是可解的……解药还是宫里头常用的密药，是专门赐给那些一心争宠却不知好歹的人用的东西！”
“陋颜丹！！”，齐大夫惊呼出声之后才知不妥，颤抖着立刻伏身下拜：“一时失口，请公子恕罪！”
我伸手想要扶他起来，他却跪行退了一步避开我的搀扶，战战兢兢地说道：“老夫见识浅陋，实在无能为力，还请公子见谅这个才好！”
旁边的大夫闻言立刻齐刷刷跪倒一片：“请公子见谅！”
我握紧拳头，努力地压抑着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半晌才无力地摇手道：“罢了罢了，你们都走吧……”
不过一会工夫，刚刚还吵吵嚷嚷争成一团的人就走得干干净净。父亲半跪在床前握着二爹爹的手，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的脸出神，什么话也没说。
清弦将我拉到一边，轻声说道：“少爷，既然知道解毒之法，为什么就这么让他们离开呢？然少爷和二夫人……”
“没有用的……”，我侧过头去，终于哽咽出声：“清弦你不明白，陋颜丹……不仅仅会让人容颜尽失，而且药效极为霸道，受药者需得受尽七七四十九天疼痛折磨方能解脱！没有内力护体的人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而今……而今二爹爹和然儿又受了重伤，怕是……怕是熬不过去……”
“够了！”，一直沉默着的父亲猛然大吼出声：“你们都给我出去！”
仰着头努力收回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我拉着捂住脸已经泣不成声的清弦出了门，只是在临走前已经恢复理智的我转身对狂怒中的父亲说了一句话：“父亲，既然是宫廷密药……我相信总会有用“错”地方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们总会有解救方法的吧……我希望您能够尽快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二爹爹和然儿他们，可等不了许久了……”
几个时辰之后，一直靠站在门口的我终于盼到了父亲——虽然只是这么一会，他却仿若苍老了十岁一般，步履踉跄，眼神却已恢复了清明。
我站直身子，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一路跟在他身后，策马狂奔出府，风尘仆仆，直至……凌府。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陋颜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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