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陋颜丹（中） ...
-
到达凌府门口的时候已是深夜，府内仅有零星几点灯火，想来大多人已经睡下了。
父亲踌躇了片刻，带着我就近找了一家客栈歇下了。
虽然身体的疲累程度已经接近了极限，但是我却没有丝毫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终于还是爬起来决定提前到凌府一探究竟——虽然到了此地我便已知这事十有八九是不得善终的，但也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跑过去任人宰割吧！
悄悄出门没敢惊动父亲，急行到凌府门外，我运气跃上了屋顶，蹑手蹑脚地走了一段，确定没人之后这才落了地。
本来还侥幸着没有人巡逻，但没一会我却又犯起了愁：没人……谁给带路啊= =
正边苦恼着边像个没头苍蝇般乱转，突然听到附近还亮着灯的房间里隐约有说话的声音漏出。我大喜之下正考虑着是要粗暴直接一点直接冲进去将人提出来，还是文雅一点敲门而入免得吓着别人就不好了，却似乎听到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凌落？！
心中的喜悦消失无踪，我轻轻一点足尖上了屋顶，想要移开瓦片听得更清晰却又怕发出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狐狸，干脆将手掌附于其上直接将正中间的那块化成了灰，将灰尘稳稳地吸附在掌中，我极不负责任地将它们远远地弹开了——管他，只要别落下去打草惊蛇就成！
透过洞口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里头的两人，果然有凌落！另外一人虽然未曾见过，但从面相和年龄上也不难猜出他的身份来——定是凌落的父亲庆安王爷无疑！
我咬牙冷笑：哼，能教出这样的好儿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会深更半夜的，一老一小的两个还凑在一块嘀嘀咕咕，定是在盘算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不知是不是与然儿和二爹爹的事情有关……
我附耳仔细听去，现下凌落似乎正在向老王爷汇报些什么似的，可惜说得比较含糊，语速又比较快，模模糊糊地怎么也听不真切，只是隐约听到“来了”和“解药”这几个字……
这时候老王爷突然开口插话了，似乎情绪很激动的样子，他大吼道：“逆子！你怎么能够这样做，你凌叔叔他……”
答案似乎已经触手可及，可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老王爷的音调却又低了下去。趴在屋顶上的我心急如焚，直恨不得跳下去狠狠摇他几下才好。但事实是虽然他愈加咬牙切齿，声量却是愈加地降低了。
正当失望的我想要离开时，凌落却不知为何大声叫了起来：“父亲，难道你真要我像你那样，对着画像独自痛苦这么多年么？！是，成全了凌叔叔他们的你的确是很伟大，但你得到的除了感激还有什么？当你一个人抱着记忆过日子的时候，他们却在干什么？花前柳下，卿卿我我……”
“够了！”，老王爷猛一拍桌子站起来，抬起巴掌想要照着凌落的脸拍下去，到了半空却又僵住了。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我真想拈一颗石子弹过去，让他想陡也陡不住，抽死那丫的一了百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老王爷转过身去，整个人竟似乎在瞬间苍老了许多，连声音也带上了十分的倦怠：“罢了……横竖皇上也只赐下了两颗雪莲丹……其中之一本就是属于你的。你若想……就任你处置吧！不过另外那颗，你想都不要想！”
……无心再去管那边的凌落该是怎样的欣喜若狂，也无心再去听这父子二人的谈话——已经清楚了事情大概的我心情沉重地回了房，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是喜还是悲:有了雪莲丹相助，然儿和二爹爹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虽然容貌还是保不住，但能够活下来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是，今夜听来，那凌若竟是有意凭借此事威胁于我……他想要挟些什么，不用想我也心中有底……
可恶！！
我重重一拳锤到墙上：凌若，即使这次事情的主谋不是你，但你也最好不要欺人太甚！若是逼得急了，纵然是玉石俱焚，我也要跟你拼一拼！
…… ……
第二天早上，不出我所料，刚进凌府父亲就直接被老王爷请去叙旧了。
我没有阻拦：从昨夜种种可见老王爷倒还是个深明大意的人，应当不会对父亲有所不利。更何况真要打起来，父亲那一身工夫也不是吃素的！
倒是我自己……
望着一脸高深莫测面无表情地走到我跟前来的凌落，我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昨天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只道他还是原来那副模样，到现在却才发现——如今的我，竟已无法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的情绪！若不是昨天亲耳所听所见，我真要以为他早已将以前的事情忘个精光，只当我是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缓步走到跟前，他猛然伸手拉住我的左臂，竟是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去撕我的衣袖！
大惊之下我的直接反应是要去阻止，然而还未触到他的手腕，我却已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嘲讽肆无忌惮和有恃……无恐！
是了……我咬紧下唇收回手去，闭上眼不断催眠自己一切都是幻觉，却不知我们这一来一去，动作虽然颇多，速度在常人看来却是惊人。所以……在他们看来，倒好象是我毫无反抗甚至于……心甘情愿地任由他们少主轻薄一般，一时间轻蔑鄙视者众皆有之。
又是熟悉的“撕啦”一声脆响，我左手的衣袖应声而裂。凉气飕飕地覆上了我的皮肤，还未等我适应过来，一只温热的手已然贴了上来。然而这不但没有消去我的寒意，反而使得鸡皮疙瘩们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我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要太过分！”
他置若罔闻，只管用自己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我手臂上方的那一抹朱红：“太好了，天若，我就知道你对我……”
“阁下也许弄错了什么！”，我满是玩味地勾起左嘴角：“若真是为了你的话，这个印记，该是在你我相识之前就该消掉了吧！”
“哦？”，他头都没抬，按在我手臂上的手指却渐渐陷入肉中：“那天若，你能否说说，不是我，那倒究竟是为了谁呢？”
我张口欲答，却发现周围的人伸长脖子竖直耳朵目光炯炯地盯着我们，全然是一副看大戏的表情。皱起眉头瞪视了一圈，我伸出另一只手提起凌落往外飞掠而出——别人的眼光诚然并不能影响我什么，但那并不代表我喜欢被人当作猴子一样观赏！
然而却不知这一举止却被众人理解为因为不堪被小王爷在大家面前调情，所以羞愧之下逃走，临走前还不忘带走情人……而我毫不在意他人眼光轻视了旁人流传之下的威力所在的任性行为，也为之后的种种埋下了隐患……
带着他直接飞上屋顶，我立刻甩开他乘机缠到我腰上的双手，直盯着他的双眼冷冷问道：“你要怎样才肯给我雪莲丹！”
他笑着伸出两只手指：“很简单，两个条件：第一，我和贵府所订的婚事要提前，越快越好，最好就在下个月初！”
“不行！”，我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心里却在暗自惊疑：若只是为了这个理由，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要知道家里父亲和爹爹们都对他颇为中意，天然也对他很有好感！即使发生了那日的事情，但除了我之外，家里头都不太清楚具体情形。就连天然都以为我们两人是为了清弦争风吃醋，这才打了起来……他若是直接提出这个要求，纵然我极力反对，想必也是没少说服之力……
“天若你先不要急着反对”，他却是笑得胸有成竹，不紧不慢地说着：“何不听听我的第二个条件再说呢？！”
“你说！”，我咬牙切齿，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天若换天然，如何？！”，他轻描淡写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仿佛吃饭喝水那般平常。
然而听了这么句话，我反而冷静下来，平静得仿若是跟他谈论不相干的人事情一般：“你以为这样强迫我就能如愿？若让皇上知道了……”
“天若，你不必抬出皇上来压我”，他笑得愈加灿烂：“难道你真单纯到以为皇上已经相信我父亲到完全不在他的周围安插任何眼线了么？！刚才我们那般的“亲密”无间，你认为要是皇上知道了，该是相信我们之间是两厢情愿还是以为我在强逼于你呢……”
原来他之前的举止都是有目的的……我心里凉了半截，愣在那里竟已没了主张。见我这副茫然失措的模样，凌落得意之色愈盛，竟大胆地凑过来想要搂我入怀：“天若，别再挣扎了，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
我抬手苍白地抵抗，却不敢往上贯注半分功力：我又能怎样……这是然儿唯一存活的希望啊！
苦笑着被迫埋入那个令我几欲作呕的怀抱，我使劲挥开瞬间浮上脑海中的清弦满是哀怨受伤的眼神，努力用平稳的语气继续说道：“我也有个条件……给我三天时间，若在三天内我能够找到治愈他们的办法，那么不仅我们的约定作废，而且你要主动取消你和天然之间的婚约！”
他抚在我背上的手停了停：“若是你找不到呢？”
“那便任你处置就是。”，我轻轻许下这份诺言，却在同时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破碎成块的声音——若真如此，纵然玉碎……不瓦全！！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陋颜丹（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