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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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山带我来的排球用品店离他家很近，让我不得不怀疑这小子是为了早点到家特意选址。
停好车，他熟练地推门、和老板问候，我跟在他身后提着我俩的书包，倒真成了大哥的拎包小弟。
“飞雄来啦，是要补买什么吗，上两天不是刚来过？”商店老板是个有点岁数的中年男人，与影山十分熟识的样子。
生活上是个笨蛋，但影山相应的礼节向来都做得很好，他乖巧摇头：“今天陪朋友来的。”
我微微鞠躬：“您好，我叫初鹿野晓，是影山的同桌。”视线下降的同时瞄到影山顺手接过我手里的包，自然得像是本来就该这么做。
面容和蔼的男人露出个惊喜的笑容：“哎呀，第一次见飞雄带朋友过来，快快快，随便挑，我给你打折！”
店主过于热情的态度使我不由自主轻轻捏了下影山的袖子，话的内容则将我的注意力从柜台转移至袖子主人冷淡无波的脸上。
我暗自飞速猜想了八百种情况，可店内商品齐全、老板待人友善、商铺位于居民区，影山也不是那种会藏私的人，几乎不存在他不带友人前来的理由。
除非，他是真的无人可带。
被我脑补的对象看上去不觉得老板的话有什么怪异之处，平静得如同遭人暗示“没朋友”的那位不是他本人一般。
这算什么啊，少年漫惯用的身世凄惨梗？貌似又没到那种程度。
——想要把他拉过来。
我抿抿唇随之用力勾住影山的臂弯，弯起眼睫对老板笑道：“谢谢老板，我会让飞雄陪我好好逛的！”
扭头对上影山没反应过来的脸：“是吧，飞雄？”
身处排球气息浓厚场所的年轻二传手面露疑惑，呆得跟国文课上起立回答问题没两样，他在我的眼神示意下僵硬地点了点头：“嗯，对。”
扯过影山的胳膊往店里走去，我能轻易想象出老板注视着影山后背欣慰的目光。
走过两排货架，确认老板看不见我俩的身影后，我松开了手。
影山不习惯地转了转手腕，我抬眼发现他仍在状况外的空白表情，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我扒拉了两下刘海，双手空空反而有点没处放，“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影山听见我的问题脸上总算鲜活了些，他回忆的时间很短：“小时候是爷爷带我来的，姐姐偶尔陪过我几次，现在都是自己过来。”
我无法描述自己目前是什么心情，可能是有个一起长大的发小的缘故，我从没想过独自成长的场景。即使翔阳不在，我的身边还有另外几个相熟的朋友。
“那……”我想问你国中的队友呢，话未说出口，胸腔内猛然警铃大响。北川第一与雪之丘的比赛场景直击我的思维中枢，附带翔阳提起过的关于影山国中时期的风言风语，迫使我硬生生咽下后面的句子。
“你说什么？”影山动动脚缩短了我们之间本就不宽的距离。
少年近在咫尺的干净眉眼让我晃了下神。
他是怎么长大的呢？一个人会不会很寂寞？况且按他的性子肯定不会说。
我全力尝试从对方脸上找出点破裂的蛛丝马迹，意料之内的失败。
“那以后，我陪你来吧。”
未经思量的邀请脱口而出，我瞳孔地震立刻撇头看向地面，解释是开玩笑的话会不会太不是个人了？
心一横，我重新挽上影山的手臂，彻底扔掉不值钱的面子：“要不要考虑看看？哥哥骑小电驴载你呀？”
“哈？”影山扯了扯手臂没能挣脱，看我的神情活像是见了鬼，“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没胡说，我认真的。”
“……”
“给个答复呗，飞雄？”
“……”
“小影？”
“啊啊啊知道了，别乱叫！”
影山绯红的耳根让我刚刚抛弃的面子滚得更远了些，我故意腻歪地抱紧他的手臂，上半身贴在他的肩膀，忍住笑意欣赏他想用力甩开又怕弄痛我的矛盾状态。
看够玩够，我拍拍怀里肌肉紧绷的胳膊，松手后退一步：“不逗你了，买东西吧。”
身边那位半晌没吭声，重复了几遍看袖子看我的动作。
“你……怎么在大叔面前叫我名字？”
我正面对货架一会踮脚一会蹲下寻找着想买的东西，不假思索给出答复：“显得我们关系好嘛，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叫我名字。”
琳琅满目的商品挤满了我的视线范围，门口拿的小筐不多时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护膝，护腕，护肘，护指，弹力绷带，止痛剂……影山，你说还要买点什么吗？”
我那背着两个包神游天外的同桌挪近两步，低头翻了翻筐：“你是想让日向负重五斤在球场上跳不动吗？”
“你这个笑话挺好笑的，哈哈。”
有那么夸张吗，我觉得这些都很需要啊。没理影山的话，我加塞了几张镇痛贴进去，提着购物筐前往柜台付账。
相信翔阳会跟我一样对这个大礼包十分满意，虽然我更希望他用不上那些代表体育馆气味的撒隆巴斯。
大气的老板说到做到，爽快地给我打了个八折，临走还招呼影山带我下次再来。
“好的，我下次会跟aka、初鹿野一起来的。”
akatsuki，是我的名字。
出了店门，天差不多黑透了。我把购物袋放到电瓶车的踏脚垫上准备把影山送回家：“过来吧，晚上好像会下雨，我马上把你送回去。”
“不用了，这里离我家很近，我走回去就可以。”影山说着把我的书包递给我，真要迈腿走掉的架势。
我风驰电掣骑着小电驴一个甩尾疾停在他面前，微扬下巴：“快、点、上、车。”
影山张了张嘴又闭合，默默接过头盔在后座坐下。
“谢谢，初鹿野。”
少年舒缓沉稳的声线伴随夏夜的晚风拂过我的耳尖，我偏头调笑道：“哎？不叫我晓了吗？”
常年接触排球覆盖有一层薄茧的手固定住我的脸颊两侧将其摆正，身后响起恼羞成怒的大喊：“给我看路啊，初鹿野呆子！”
＊
夏天的雨总是说下就下。
前一秒说完“快下雨了”，后一秒我便无奈在影山家里等雨停。
五分钟前，我凭借高超的车技加急把影山送到家门，他将头盔递给我的那刻，天空顿时阴沉下来，四起的狂风没吹多久“噼里啪啦”的雨点扑簌簌开始从乌云中掉落。
伸着手的那人转换方向一把将我提起来，自己推着车停到庭院里淋不到雨的地方，然后掏出钥匙开门，没给我半点出声的机会。
“我回来了。”
影山家是栋独立的双层建筑，接近饭点，家里弥漫着温馨的饭菜香气。
“飞雄回来啦？”
跟影山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妇人从客厅走出，见儿子带了个人回来明显愣了下神。经影山解释清楚事情原委，我主动问好打招呼。
“阿姨好，我叫初鹿野晓，是影山的同桌。真的太打扰了，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我才要谢谢你把飞雄送回来呢。”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因为影山短短两小时做了两次自我介绍呢，今天可谓是充分渗透了他的交际圈。
“啊锅上还有菜，飞雄你带初鹿野君去你房间玩一会儿，等会叫你们吃饭。”保养得当的妇人转身快步朝厨房走去，把我近在嘴边想要拒绝的话堵了个严实。
换上居家拖鞋，我把购物袋放在玄关，认命跟着影山进了客厅。
上楼期间他耐心解答了我的疑问，比如姐姐由于工作关系最近从家里搬出去住了，爸爸同样由于工作在外地出差，妈妈是昨天刚从外地交差回家，他们的工作都很忙。
我听着影山习以为常的口吻，结合排球用品店老板的说辞，自动补全了他简陋到可怜的人际关系网。眼前人的日常并不如球场上那么张扬恣意，虽然早在开学初我就知道他是个直率的笨蛋，但是不曾想过他是个孤独的笨蛋。
圆滚滚的后脑勺和高挑的背影占据我的视野，他的动作神态与平日里没有分毫区别，已然将独自前行作为自己的成长模式。
他扭转门把手打开门迎我进去，床、书桌、简单的锻炼器材构成了房间的主要内容。单调，且匮乏。
唯一勉强能算作娱乐项目的竟然是排球，何况对房间拥有者来说这绝对不带任何玩乐性质。
“影山，下次来我家吧，我有好多有意思的游戏碟。”
可能是没想到我会把话题扯那么远，影山抬高眉毛回头看我，结果说出的话严重偏离我的预设轨迹：“下次去你家不是周六复习吗，要改成打游戏吗？”
努力保持微笑，我压下心中的无名火，这个人没有朋友果然是有原因的。
“我说下次，暑假，行了吧？”
“哦……”应话的人犹犹豫豫拖长了尾音。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上前揽上他的脊背将人拉近几分：“我教你打，学不会我叫你哥哥。”
影山眼睛一亮，笑容莫名有点意味深长：“好啊。”
＊
招架不住影山妈妈的盛情款待，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留在影山家吃饭，等雨势小点再回家。
饭桌上，展开的话题多围绕影山进行，年轻妇人与她儿子形成鲜明的反差，温婉和善的脸庞搭配进退有度的谈话，让向来不擅长与跟长辈交流的我只得一直“嗯嗯啊啊”“您说得对”。
到最后还是影山开口暂停了这场单方面的对话，我悄咪咪朝他递了个眼神竖起大拇指。
晚餐结束，窗外的雨跟来时一样骤然停了。
将车推至门口，影山把车交还到我手里，我去握车头把手时指尖恰巧轻轻蹭过他的掌心。
“拜拜，明天见。”我坐上车座双腿撑地，对门前那人挥了挥手。
冷面酷哥双手插兜：“嗯，明天见。”
雨后的路面散发着清新的泥土味道，空气间来不及降落的水汽争前恐后扑上我的头发侧脸。
寂静的道路上间歇传来两三声蝉鸣，没有外界干扰的大脑此时极其放松，放松过了头导致放学后影山的表现走马灯似的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停留在房间里他轻微勾起的唇角。
我仰头深吐出口气，回家先恶补一下新手教程好了，休想占我便宜听我叫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