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I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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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野弓道场的围墙外有一颗很大的樱花树，树冠厚重树枝又繁茂，花瓣掉落时纷纷扬扬，树下的草地往往会覆盖上一层娇嫩的粉色，故而开学初总有许多女生相约来树荫下午餐。
时间过渡到五月中旬，最晚盛开的樱花也到了凋零的时候。我跪坐在道场地板听部长每周例行的部活讲话，思绪飘扬缠绕上高出围墙一截的绿色枝头，变得有点光秃秃了呢……
“因为宫城县没有地方预选，所以直接进行县预选赛，全县56个学校的对战分组表昨天刚下发，采取的是两两对决淘汰赛制，这意味着只要输掉一场，我们就出局了。”
话题切换至县预选赛，我将目光重新投向拿着名单展示给大家看的部长，他点着位于纸张左下方的“乌野”，指尖沿晋级的横线一节一节向中心靠近，“但是赢下一场的话，我们离全国大赛的位置会变得更近！”
全国大赛……我快速浏览所有学校的名字，期待感突如其来逐渐加剧。晋级赛像是只有一把开启钥匙的副本游戏，没有存档没有重来，你必须通过接连不断的胜利才能前往最终的BOSS关卡。
攀升的兴奋心情和等待预售游戏开放诡异重合，“乌野”的黑色打印字样倒映刻入我的眼底，绝对会非常有趣吧，光是想象能目睹全国弓道高手的比赛现场便足够让我祈祷六月快点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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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文课，晦涩难懂的文言课文经由老师的温柔讲解依旧令人头脑发昏。我的额头抵在课桌边缘，双手快速灵活地收集着游戏地图里的道具，做任务赚钱获得金币后铸造更高阶级的武器。
“影山，你来念一下序言吧。影山，影山？”
做完当前任务，我趁着空隙抬头瞄了下黑板，上面工整地书写了《平家物语》的卷首诗，恰巧国文课的“提问影山”固定环节拉开帷幕。伴随老师呼唤影山的声音由小及大，我身为同桌毫不马虎，当下重击了沉睡中的当事人的肚子。
“到！”承受巨大外力作用，影山捧着课本一跃而起，眼神迷茫中夹杂忍耐，却硬装出正在认真听课的严肃神情。我瞟了两眼他翘得七支八棱的刘海默默收回视线，要是你能在站起来之前理理头发大概会有点说服力。
教室中应景响起此起彼伏的憋笑声，配合影山无辜正经的脸，国文老师依靠杰出的职业素质挤出个微笑道：“影山，你来读一下书上的序言。”
影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提问内容，整节课都不曾打开的课本顿时被他翻出了残影。眼看影山的阅读速度即将赶超量子力学，我小声提醒他：“第42页，你翻过了。”
采集捕捉到一记饱含感谢意味的斜眼，我干脆把游戏机塞进桌肚，单手托腮听起影山磕磕巴巴半文盲式的朗读。越听越我眉毛抬得越高，不是我存心找茬，影山你说日本人干嘛要懂英语我能理解，可汉字都附带平假名注音了你还能读成这样，着实是我没有想到的。
艰难读完短短五行字，影山选手凭借耗时十分钟的优秀成绩成功夺得了国文老师的贴心问候：“影山，下星期就期中考了，你课后要多注意汉字的书写，读音对上字形。坐下吧，专心听课。”
“是。”费尽千辛万苦熬过本节课的课堂提问，影山耷拉着眉毛准备陷入休眠模式，可惜再次吸引来老师的注意，被书本敲击讲台的重响震醒。
我看着影山迷糊的模样暗感好笑，低头画了只冒着巨大鼻涕泡的简笔瞌睡乌鸦，头上的羽毛得是M字，眼睛要画成吊上去的，唔鸟嘴能做出下撇的样子吗？貌似乌鸦是不会说“呆子”的吧，换成鹦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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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我把影山从位子上拽起来去自动贩卖机兜一圈清醒清醒。
走廊里不乏课间出来透气的学生，这段时间他们讨论的话题中最热烈的便是六月的IH大赛，由于许多竞技项目会以其结果作为县预选赛考核标准，因此参加了乌野体育社团的学生大多会关注下比赛进程。
一路走到自动贩卖机，话题从“有哪些豪强学校”跑偏到“哪个学校的女生制服最好看”，影山的眼睛大小总算恢复至平常状态，可以睁开跟人对话了。
“影山，排球项目是在哪里比赛啊？”我弯腰从贩卖机底部拿出盒巧克力奶随口问道。
影山大力吸入着冰凉的酸奶，含糊不清地说：“仙台市体育馆。”
我脑内检索了下路线：“啊，那和弓道比赛的场地离得还挺近的嘛，结束得早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来看你们比赛。”
“唔。”
“诶——你这是什么反应，不该高举双手大声欢呼为我的到来摇旗呐喊吗？”我右手勾住影山的脖子，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加力下压。
影山微微下蹲后退半步轻松逃出我的禁锢，反手捞过我的肩膀往他的方向带，恶人口气十足的声音同一时间在我头顶响起：“等你能那么容易地赢下两场再说吧，王牌。”
他的掌心传来初夏的温度，火热且不容拒绝地攀上我的肩膀，修长紧实的小臂紧贴脊背，夏季校服根本无法阻隔皮肤和肌肉的清晰触感。
强行忽略掉升温的后背，我顺势低头蓄力狠狠撞上影山的下巴，趁他吃痛放手时对他做了个鬼脸：“王牌带领队伍走向胜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放完狠话，我把吸管插进纸盒边喝边走回教学楼，注意到身边人没有及时跟上，我回头朝他冲教学楼的方向扬扬下巴示意，“走了，上课快迟到了。”
影山几步缩短我们间的距离，我通过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他的嘴角罕见上扬了两厘米，而脸部肌肉明显因为不常做这个动作透出一股阴险的僵硬，视觉冲击十分强烈。
我立刻扭回脖子向前走保护眼睛，都没来得及去细想他笑得奇奇怪怪的原因。
“哦，那我等着你。”
什么意思？我刚转身，影山随即迈着步子径直越过了我，光留下个翘着黑色碎发的讨厌后脑勺。我闭上眼微笑忍耐，真有你的啊臭小子，你难道没学过跟人正常面对面交流吗？！
“影山飞雄！”我恶声道，趁着他扭头的片刻我拔腿就跑，“那你可得给我好好等着！”才不给你耍帅的机会，想超过我再过个八百年吧！
……所以，为什么影山这个一根筋的白痴单细胞会以为我是要跟他赛跑？国小四年级以后我就没有在走廊上横冲直撞过了！谁能猜到高一的第二个月我会重返十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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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日，IH大赛第一天。
大巴窗外的世界正疯狂后退，我总算有了点即将参加比赛的实感。弓道项目的比赛场地位于市民第三体育馆，从乌野出发到达刚好半个小时，从第三体育馆出发去仙台市体育馆则再次减半。
我歪头无聊刷着推特，首页不时弹出几条IH大赛的相关内容，翔阳的最新推文在下一次刷新后跳到屏幕的顶端。
“IH，我来了！！！”
算起来，IH应该是翔阳第二次以团队形式参赛吧，不知道他克服了紧张拉肚子的习惯没有。我动动手指，“期待在后天看到你的精彩表现哦，翔阳选手。”点击发送，OK。
脚下颠簸的路面趋于平稳，北野部长适时站到车前拍拍手示意：“好了，我们到了，大家拿好包准备下车，别忘记东西。”
锁屏，背包，下车。
作为宫野县城中规模较大的弓道场，我以前倒是来第三体育馆比过几次赛，其中多数是个人赛，我往上提了提弓包的背带，雪之丘是离我家比较近的地区国中，招生人数并不多，弓道部也是在我升上国二以后才有了充足的部员能够参加团体赛。
曾经稚嫩如翔阳得知弓道部和排球部一样没有足够成员时还来我家安慰我，然而第二天一早我就背上包比赛去了，剩下他在被窝里睡得肚皮朝天，迎接我回来的便是一张充满背叛感的脸。
某次陪翔阳练习时，他突发奇想道如果排球有单人赛就好了，等他兴致冲冲试过一个人发球接球传球扣球后，我目送他面色发黑地拖着脚回了家。
与排球不同，弓道不受人数限制，你自己即是一支队伍。
踏进大门，体育馆内部大概是为了大赛粗略翻新了下，但总体布局没变，道场和男子更衣室仍然间隔了十万八千里，极其不人性化。
跟着学长们前往远得惊人的更衣室，我三两下换好袴服，系紧角带，手机刚好发出一声消息提示音。把校服塞进包里，我摸出手机亮屏，是条推特回复。
“进门靠左。”
影山？我点进推特，他怎么在我给翔阳的评论里回复我，而且没头没尾的。……等等，不是吧，这难道是他下午的比赛场地？那他干嘛不私信给我啊？
“初鹿野，别傻笑了，我们该走了。”部长冷不丁冒出句话，我一抖差点把手机扔了。
我收起手机，小声嘀咕道：“有那么夸张吗？”青木学长默不作声点点头，我懂了，看来是真的很夸张了。
再花十分钟走去道场，志愿者刚巧挂完靶子。又十分钟后，广播响起，“IH预选赛第一组，开始入场。”
我缓步停于赛场前端，深呼吸，吐气。
乌野是大赛第一个上场的学校，我是射出第一箭的选手，而我也会是射中第一箭的选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I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