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第二百八十六章 困兽之斗 ...
-
被货车撞中的感觉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剧痛，反而更像是被人推了一下之后一脚踏错从高空跌落，只是这高空里，没有前来迎接他的云朵。
所以夏佐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不争气的尖叫，他也记得理应是这样的，不然...魔法教室里的学生是不会这样盯着他看的。
他又“回来”了。
讲台上的利瓦伊教授不满地敲了敲黑板：“夏佐·莱茵特，你上课睡觉也就算了！还在梦中大喊大叫，这成何体统！？而且你站起来做什么！？还不快点给我坐下！放学之后到我办公室一趟！”最近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老师，我...”夏佐呆若木鸡地坐下，他垂头一看，桌上的魔法书不知何时一本本全打开了，上面全是他见过但没学会的魔法阵，还有许许多多学了又忘的咒语...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到底哪里才是“真实”！？
夏佐不知道的是，这些偶然叠加在一起的魔法阵竟在无意间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魔法阵。只是这“魔法阵”是否噩梦的源头还不得而知。
另一方面，夏佐认真找了找抽屉，再仔细翻了翻书包，却没有看到七星盘的踪影。先前他是很想要把这玩意儿给丢了的，但如今真的不见了，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那么…哪个空间才是“梦境”？层出不穷的噩梦究竟何时才舍得结束？
他真的累了。
直到中午放学，夏佐都一直在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每当下课铃响起之时，巫术学院的女学生们就会抱着魔法书成群结队地穿过林荫去往下一个教室上各色各类的选修课。鲜红的贝雷帽安在她们头上是那么的合适，用来挡风的柔软披风盖在她们肩上又是那么的合身。明明...那些草木会随着微风晃动，明明...天空中的云朵会随着时间消逝，明明...周遭的声音都是如此得真实，嗡嗡作响，却又无比清晰。
女孩们儿在讨论今日的午膳要吃些什么。
每一块组成这个世界的颜色都是鲜活的，大家簇拥着跃入眼中，让人无法不相信，这里...就是一个“现实世界”。
仿佛真实存在的现实世界。
你摸得着桌椅，闻得到花香，看得见太阳。
但是你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谁。
此时此刻又是什么时候？自己又身处何方？被时间遗忘在哪片宇宙旮沓里？
我，到底是谁呢？
你，又是谁。
我为什么是我，你又为什么...是你。
“瑟渊·艾维斯。”夏佐的语气其实是疑问的，只是他实在是太累了，无法翘起最后一个单词的尾音。
“唔...看来你还记得我嘛。”瑟渊抱着书在夏佐旁边坐下，祂是过来上选修课的。
瑟渊望着夏佐疲惫的眼神，忍不住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过去那段时间你一定吓坏了吧？又累又怕——”不过无论怎样，三个月前你都不该跟着你父亲一起打“遗落之石”的主意的。
瑟渊话还未说完就被夏佐紧紧抱住：“求求你们了，告诉我正确答案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放过我吧。
瑟渊回搂住夏佐安慰道：“可怜的孩子，你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可是听说你一睡觉就又会做恶梦，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呢？你愿意跟我说说你梦见什么了吗？或许我可以帮帮你。”梦境一向是最好的启示。
夏佐松开瑟渊，本想开口说什么的，只是眼看瑟渊先将一块干净的格子手帕递过来时，夏佐哭得更厉害了——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承认自己的懦弱与无能。
他真的感觉到恐惧了！
夏佐哭着接过手帕，他抹去脸上的眼泪与鼻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即使前后顺序不太对，瑟渊也认真听着。
悠扬的钟声响起，瑟渊提醒夏佐：“夏佐，上课了，老师也来了，这样吧，你先缓一缓，有什么下课了再继续说吧，我会留下来听你讲的。”
“嗯，好...”夏佐抽泣着趴下了，接下来这节政治时事课他可没什么兴趣听。
但夏佐还是听了一些，不为别的，只为课堂的气氛与老师的语调更容易催眠自己睡着罢了。
“众所周知，北部的索司伯共和国是这片大陆上占地面积最广的一个区域，我们亚摩斯帝国的领地面积恐怕只有对方的十分之一，因此——”教授敲了敲黑板上的地图，道出了重点：“如今我们国家的经济越来越发达，我们也需要通过一些非常手段去开阔我们的土地，我们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强壮的奴隶来为我们服务，上一节课我也有说过，索司伯有二十四个种族国家，那么在这二十四个种族部落之中，最靠近我们的，有哪些兽人部落？”
乖巧的贵族学生们在课堂之上都会踊跃举手回答教授的问题。
教授也非常满意，拿起课本，他继续说道：“我们也知道，那些兽人就只是块头大了点，实际上非常愚蠢，俗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除了浑身无处发泄的蛮力之外，牠们并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害怕的，所以牠们也意外地容易制服，欸这一招呢，就叫以智取胜，谁叫我们优秀的亚摩斯人有着牠们一辈子也无法超越的高智商呢？所以只要将这些大块头像野兽那样制伏之后，再运到我们国家境内，那就成了很好的人力资源，一人之力就相当于五个成年人的力量…”
本身亚摩斯帝国就已经对本土居民按照能力分成三个等级了，可是他们并不满意第三阶级那些贫民羸弱的劳动力，如今一旦把贪婪的目光转向其他民族之后就停不下来了，企图将牠们掳来当奴隶的贵族比比皆是，再加上亚摩斯境内并没有什么“少数服从多数”，而是反过来的，少数贵族控制着大部分低阶人士的去向，经过正规记录在案的奴隶人数都高达八十五万之多。
这样的事实夏佐已经听厌了，左臂也压麻了，夏佐换了个手臂继续睡——反正在这个异域的久远古代世界里，“奴隶制度”并不稀奇。
简直是家常便饭。
说到兴起，教授把课本放了下来，他开始与学生说了些题外话：“…我们的军队每次去北部‘狩猎’的时候都仿若在大海之中撒网，捞回来的渔网里可谓是什么样的稀奇物种都有，那你们知道，从北部运回来的兽人奴隶之中，最强壮、最凶猛和最不容易受人控制的种族，有哪位同学知道这些兽人该怎么处理么？”
在座的贵族学生无关年龄，却都是在这样的教育制度之下形成的“自主意识”，也就是说他们乖得像机器人一样，对外面的社会变化浑然不知，所以对于这样的问题，他们纷纷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只机械地等着教授进一步说下去。
教授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当中最凶猛的兽人将会被迫参加‘竞技’，在竞技场上作为‘角斗士’互相决斗，在提供贵族娱乐之余，也作为我们亚摩斯士兵很好的练习对象。”
这时瑟渊不禁举手打断了教授的话——“老师，您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我们的强大不应该用来欺压别的种族，这也根本不能构成一个合理的理由去形成这样的社会现象。
“啧。”这就是老师眼中成绩好但特别爱钻牛角尖、爱闹别扭的学生：“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过教授没有生气，只是耐心地谆谆善诱道：“我们是强大的帝国，我们是在制造更多、更好和更懂事的奴隶，索司伯兽人是介乎野兽与人类之间的低等种族，牠们是我们运用我们的智慧与力量去收割回来的劳动资源，现在让牠们在竞技场上战斗，一是为了我们的利益，二是为了我们的消遣，这就是我们亚摩斯帝国向世界宣布我们强大力量的方式！”
瑟渊有点无力地放下手，可惜这就是这个国家的现状，每个贵族都有的，自负的想法。简直无可救药——难道他们不知道越暴虐的强权就越是会给自己招来敌人吗？
蚍蜉终有一天会撼动大树的。
在担心国家的未来前，瑟渊先为索人感到难过，那些兽人在自己家乡里，或许担当着不同的角色，有些是守城的哨兵，有些是田地里的劳动者，可是只要来到了亚摩斯，牠们就会被训练成只会打打杀杀的“杀手”，在竞技场内被迫与自己的同胞互相残杀，牠们的生命却只是被用来娱乐贵族。
在学生的脑海里，这所有残酷扭曲的一切也都被老师云淡风轻地说成了“利益”与“消遣”...仿佛贵族世界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游戏一般，并且是所有学生将来都能继续享受的“特权”之一。
同一时间，在亚摩斯帝国北部的竞技场里，有一群亚摩斯士兵拿着武器，在轮流毒打着一位奴隶，那奴隶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铁铐锁着，身上也汨汨流着暗红色的血，如浓郁的红酒一般。
其中一士兵“安慰”那奴隶道：“孩子，记住了，你现在可不是在烛龙部落里...”
“在这儿...你什么都不是。”士兵们哄笑着，对于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怜悯与同情。
他们放任这烛龙少年在空地上接受残酷的暴晒、淋雨和殴打，就只是为了摧毁牠的意志，这可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了。士兵们也很高兴，他们偶尔还能听到烛龙的叫声，这可是证明那孩子有活力的象征啊！
等小烛龙不再反抗的时候，士兵们会解开牠手上的锁拷，然后把牠关进地牢里。
地牢里也有别的索人在，只是来自不同的种族部落罢了。
这之中有一位强壮的天金牛族人连忙把烛龙少年扶到角落里坐下，也不管小龙听不听得懂，牠用索语说道：“坚持住孩子！接下来那些士兵会用尽各种方法来折磨你，但你要懂得忍辱负重...有时候...一味的反抗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受了重伤的小龙在地牢里昏睡了几天，等牠恢复意识的那一天，亚摩斯士兵又来了，不过这次不是来抓牠的，而是把牢里另外一位面容姣好的索人少年拖走了。
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的天金牛大叔捂住了小龙的耳朵，不过于事无补，小龙还是听见了同胞绝望的“惨叫声”，那些士兵正在轮流凌辱那索人少年。
为了转移小龙的注意力，大叔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笑容对牠说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杜依斯·乃瓦拉，杜依斯这个名字的涵义是落在地上，却又被风再次卷到半空中的初雪，怎样，是不是很美的名字？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龙愣愣地转头看着杜依斯，末了才从干裂的嘴唇中吐出四个字来：“...赫尔托斯。”
“那你...那你姓什么呢？你是来自哪个部落的？”
“...羽，羽蛇神。”不过这里的“神”与“神祗”并没有太大关系，就只是一个词语的尾音。
“...赫尔托斯·羽蛇神。”这是小龙第一次完整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289章 第二百八十六章 困兽之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