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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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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北枢回了仙宫,就越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起来,以前是不出仙宫,现在干脆连天枢殿都不出了,活得比大家闺秀还要深居简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是因为是仙,恐怕早就中部崛起了。
“仙君,这些糕点可还合胃口?”小仙儿敲了敲北枢的寝殿门,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这小仙是王母专门派来看着他的,北枢心有不快,便有意无意地把他使唤得团团转,方才又一时兴起叫他去弄些凡间糕点来解馋。
北枢满脸凝重地看着桌上那几盘惨不忍睹的“糕点”,心情有点复杂。
这……这能吃吗?
北枢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团黑乎乎的“糯米团”,开始思考这糯米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变成这幅面目全非的鬼样子。
“仙君?”小仙听闻里头没动静,又试着问了一下。
北枢头疼脑胀,心说果然心怀歹念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不,没有好糕点吃。
他痛心疾首地问道:“阿渊啊,这糕点是你做的吗?”
门外传来小仙得意洋洋的声音:“对啊!”
北枢捏了捏自己发酸的眉心,叹了口气道:“嗯,还行吧。”
阿渊稍稍拉开了些门缝,睁着一双大眼瞄进来,冲他眨了眨眼:“真的吗?”
北枢笑得勉强而幸苦:“是啊。”
阿渊那双大眼睛登时一亮,随即又道:“对了,仙君,北阳仙君和北玑仙君说要来探望您。”
北枢:“跟他们说我睡下了。”
阿渊脑子转不过来:“仙君,您不是才睡醒吗?”
北枢恨铁不成钢地愤愤道:“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让你起来见见我们怎么了?”没等来阿渊的回话,北枢寝殿的门被人粗暴地一把推开,阿渊慌慌忙忙要阻拦,却被北阳二五八万似的赶开:“他说睡觉你就信?他一个仙君哪儿来那么多觉睡?”
北枢抬眼看见两位逆光而来的债主就头大,只好冲阿渊道:“你先下去吧,对了,我给你的那瓶凉琼你用了没?园子里的每棵花草树木都要用到,一日一次,今天的别忘了。”
“是。”阿渊应了一声,给另外两位仙君行了礼后便退下了。
“你很大爷啊,窝在屋子里养蘑菇啊?”北阳眉毛一挑,把佩剑哐当一下砸在北枢的桌子上,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讨债的。
北枢笑得一脸胃疼:“是是,不知六弟和三弟来找我所谓何事啊?”
“明天的祭典,去吗?”北阳自顾自在北枢的桌子上捣鼓,然后驾轻就熟地抄起一只北枢最喜欢的玲珑小瓷杯,毫无风雅地倒了满满一杯的天山雪水泡制的古树茶,灌白水似的牛饮而下。
北枢看得心惊肉跳,全身的肉都在疼。
简直就是……暴遣天物!
北玑:“这一回祭典办得挺大的,抽了不少钱,你可得要赏个脸啊。”
北枢:“哎,我真不去。”
北玑皱了皱眉头:“怎么,你还没放下?”
北枢半晌没说话,只一把夺回了北阳手里的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我又不是第一次不去了,你们也不是缺了我就办不了。”
北枢摩挲着杯口——这样一想来,他从莫成空那里被放回来已经一年了。
一年里真的是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莫成空像是真的安安稳稳地做凡人去了一样,再没听到他的消息,也没听说再有什么和他有关的乱子。
北枢顿了顿,心里那股纠缠了一年的莫名空落感再一次隐隐袭来,不过只是一瞬,就被北枢给压下去了。
北玑的脸皱成了块柿子饼,苦大仇深地说:“哎,都多少年了,再说了,当年也确实是他犯了事,这没得说啊。“
自从仙宫把莫成空打得粉身碎骨之后,每年都会在莫成空身陨的那一天办一场祭典,一来是铭记当年降服魔头的伟大时刻,二来是杀鸡儆猴,警醒那些不轨之徒。
可是这祭典,北枢一场也没到过。
“哎,算了算了,他个大爷爱去不去。”北阳甩了甩手,十分没大没小地掐了一把北玑的大饼脸,“你他妈别愁眉苦脸的行不行?看得老子胃疼,他不去又不是第一次了。”
北玑仙君掌管仙宫财务多年,心眼跟孔方君差不多,但脸大如盆,所以一皱起来便是一阵惊心动魄。
“别掐了,掐一次要给钱的!”
北阳冲他翻了个白眼。
北玑作为仙宫七殿中唯一一位长残了的仙君,曾经一度被怀疑是捡来的。老天总是不公平的,就算在老天的地盘上也是一样,北枢是怎么吃怎么睡都不会胖,北玑是什么都不吃一觉都不睡还是胖得跟倭瓜一样。
北枢抬眼看了看他那睁着也只是条缝的眼睛,诚恳道:“每年都幸苦你们天玑殿了,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想去。”
北玑苦大仇深道:“大哥……”
北枢强行克制住了自己也想去掐一把他的脸的冲动,严肃道:“这事没商量,你也了解我的。”
北玑诚然叹道:“可是今年真的很破费了……”
北枢在心里白了他一眼,面上还是端得十分得体:“为什么?”
北玑“唉”了一声:“还能是为什么,整百年呗。”
“哎行了,老纠结这个有意思吗?”北阳十分不耐烦地一摆手,从腰后抽出一把崭新的灵剑摆在北枢面前,“喏,我找人给你打的。”
北枢只瞟了一眼,便心下了然,有心逗他道:“哟,怎么突然想起给大哥我打剑了?”
北阳一急:“什么玩意儿?!你爱要不要!别下次又被树妖逮走了连个砍人的武器都没有。”
“是是,这份心意我收下了,”北枢笑得满面春光,毫不犹豫地把那把剑收了回来,还特地抬眼冲他笑了笑,“多谢六弟了。”
北阳一哽,别过了脸:“哎行行,你他妈赶紧收好,打这破玩意儿麻烦死了。”
北枢轻笑一声,摩挲着手里那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剑。
当年他的佩剑在大战中被击得粉碎,他自己也剑断人亡。而眼下这把剑,正是按照他当年那把打造的——灵剑贪狼。
北枢细细抚摸着,心里也不禁感叹。
真是一模一样。
打这样一把剑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成的,恐怕是打了整整一年。
北阳这小子,怕是念着当初没把他找回来,还一时急火攻心冲他发火,这会儿反应过来知道愧疚了,才旁敲侧击地讨好他。
北枢怕点破了他要炸毛,就十分识相地闭了嘴。
但谁知就是有不识相的。
北玑:“欸?六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心虚啊?花这么大价钱打这个,难怪你找我借钱来着。”
北枢:“……”
阿渊在园子里一边打理花草,一边听着寝殿里传来的一阵阵鸡飞狗跳,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北枢仙君一听说其他几位殿主要来就装睡了。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阿渊瑶瑶脑袋,专心致志地打理花草。
自从用了北枢给的那瓶凉琼之后,这些花草就真的奇迹般有了些生气,大部分的都该开花开花,该结果结果了。前一段时间他还摘了园子里结的红石榴给北枢尝,虽说还是不是很甜,但至少有点那个意思了。
唯独这棵大槐树。
阿渊抬头看了看这棵宁死不开花的大槐树,愁得拧紧了眉毛。
听说当年仙君就是被这棵树所化出的树妖给掳走的,莫不是让树妖吸了精气,才久久开不了花?
阿渊看了看手里没剩多少的凉琼,十分不舍,十分抠门儿地又往槐树根上倒了小小的一滴。
而就在阿渊还在愁要是凉琼用完了这树还不开花,要怎么和北枢交代的时候,一片小小的白色花瓣荡荡悠悠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阿渊猛地抬头一看。
只见那树上一串串小白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开。
阿渊一愣,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攒着劲儿一起开了?
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心一下,一根枝条猝不及防地从树干里直窜出来,直直插入他的眉心。
阿渊登时就不动了,只觉有什么东西顺着那枝条往他的身体里涌,而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
北枢寝殿里依然鸡飞狗跳,丝毫没有注意到园子里异样,也没有来救他一把,阿渊吃力地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音都蹦不出来。
阿渊的眼睛开始不住往上翻,整个人都跟着战栗起来,张开的嘴都不知道合上,一边抖一边有唾液顺着嘴角流下来,狼狈至极。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枝条便又软塌塌地缩了回去。
“阿渊”在原地呆楞了一会儿,然后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睛里划过一丝古怪的神色。
随即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说过我们后会有期的,北枢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