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诚守新》戴汝宁

5、一个滚字

　　邱居新垂眸想了下，淡声道：“我觉得他可能不会和我走。”

　　“肯定不会和你走哇，所以我去找他，我带他走。”宋居亦一听邱师兄担心的竟然是这个，当下就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邱居新点点头，觉得可行。便一个人起身打算出去寻个地方等他。

　　梦泽仙子一把抓住他，小声道：“我看这第三次登台也快了，你就不想等等看？”

　　“看什么？”

　　“看看是你那位宋师弟先带他走，还是他先走完这一个流程。”

　　邱居新想了想，还是问道：“云梦弟子平素都是这么悠闲吗？”

　　梦泽仙子嘿嘿笑了一声，高深莫测道：“你不懂。”

　　邱居新一头雾水。

　　他们又坐了会儿，那台上的琴娘换了一拨，红袖绿鬓，各个都是美艳无双。一个清俊的少年走上来，手里牵了一条红色的长绸。绸带尽头拉着一个青年，眉目清朗，眸若寒星，虽是生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偏生因为一条红绸又让人觉得更想撩拨他。

　　青年尚不自知，只是沉着一张脸，盯着自己脚底下，谁也不看。

　　那少年说了两句逗笑话，便牵着红绸走过去，一边说笑一边把红绸盖在了他肩头。蔡居诚刚要拨下来，少年便低声笑道：“你今天砸了这里，便要多赔不少钱呢。”

　　蔡居诚手指一僵，冷哼一声，倒是配合了几下。

　　少年也知道叫蔡居诚完全配合的服服帖帖那是绝不可能，故而就任凭他在上面做了个观赏好看的花瓶，自己卖力的活络气氛。

　　梦泽仙子远远看着，嘴里啧啧称奇：“邱道友，你们这儿武当弟子是不是都这么好看啊？”

　　她没等到邱居新回答，扭头一看，邱居新竟然一双眼睛有点看直了。

　　梦泽仙子一下子笑出声来，没想到啊，没想到邱居新竟然也是个性情中人。蔡居诚平日里冷冷清清，今天红绸加身竟然多了一份人气，远远看着，倒真的是一副良图美人。

　　蔡居诚第三次在台上站的时间最久，下台的时候瞥见屋子里的宋居亦，后者都靠在门栏上有些昏昏欲睡。

　　这是蔡居诚第一次觉得宋居亦如此顺眼如此乖巧，他推了宋居亦一把，用那双冷冷淡淡的眼盯着他。

　　宋居亦晃了一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蔡居诚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巡夜偷懒被二师兄抓了。

　　他这幅迷糊样子落在蔡居诚眼里，蔡居诚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蔡居诚等了下，发现宋居亦竟然不说话。突然明白过来，以为宋居亦是来看他笑话。冷笑一声，道：“以前也没发现你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宋居亦你给我滚出去！”

　　宋居亦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再想解释已经来不及了。眼前五颜六色一晃，自己已经被扔下了楼。

　　“二师兄你听我解释，我是来……”

　　“滚！”

　　蔡居诚粗声粗气道。亏他还以为山上那群人挂念他，知道他落难前来搭救他，没想到一个个的都是来看他笑话的。

　　他什么时候在武当混成这个样子了……对了，他早就该清楚的……都是那邱居新的错啊，如果没有他，自己怎么会沦落至此……

　　蔡居诚捂住眼睛，一时悲伤难抑。

　　“怎么了？”邱居新老远就听见了那个滚字，走近了发现宋居亦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我……我没来得及把话说清楚。我打了个盹，睁眼看见二师兄，我就以为还是在山上……我怕挨罚没敢说话，然后就……”

　　“那你委屈什么？”梦泽仙子不解道，“你自己没把话带到，难不成还是蔡居诚的错了？”

　　宋居亦摸了一把眼泪，嘀咕道：“以前蔡师兄是不会说滚字的，这才两天功夫……”

　　梦泽仙子睁大眼睛望着他，摇了摇头。心道武当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单纯？有这样的弟子难怪萧疏寒愁白了头发。

　　“我去找他。”邱居新望着那长长的楼梯，慢慢道，“有些话我得和他说明白。”

　　宋居亦点点头。不忘叮嘱道：“邱师兄你要是真的想劝蔡师兄，你就多说两句。不然蔡师兄肯定不理你。”

　　邱居新上楼的脚步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往上去。他其实心里也很是嘀咕，多说多错，他有很多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会不说话。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蔡居诚恼了自己。

　　蔡居诚的屋子在最上面，这一楼上都是些小倌儿。少年低笑着攀附在男人身上，两两调笑欢愉，眼前所见所闻，对邱居新都是一个新的挑战。

　　他索性一鼓作气跑上了顶楼。

　　顶楼只有一间房间亮着光，门口站了两个龟奴。邱居新手起人倒，干净利索的放倒了他们。

　　他看到这两个龟奴，觉得蔡居诚被封了武功的可能性更加大了起来。

　　他进了门，蔡居诚正拎着一壶酒愣愣的望着窗外的月亮。他听见声音回头，眼前正是那个他恨不得打死的邱居新。

　　“你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蔡居诚弃了酒壶便去拔剑，邱居新先他一步夺了那剑，低声道：“我和宋居亦一起来带你出去。”

　　“你？宋居亦？你们？”蔡居诚眯起眸子冷笑道，“你们能有这么好心？你们不是一个个都对我厌恶至极？恨不得我赶快离开武当的好。”

　　“并无此事。”邱居新说完，想起宋居亦的叮嘱，又道，“我们给你凑了钱，但是可能不太够。所以我想也许你可以……”

　　“可以什么？”蔡居诚怨恨的盯着他，“逃出去？让我做个背信毁诺，毫无担当之人？我如果想逃用得着你们来救我？我是自愿留在这儿的。武当不留我，自有留我处。邱居新，你别这么假惺惺了，你不就是想要掌门之位吗？现在我走了，你还不赶快去继续收拢人心？”

　　邱居新摇摇头：“我没有这个想法，我被武当收留，有个安身立命之地就已经很满足了。”

　　“满足？你确实是满足，邱居新，我真后悔你小时候没把你一脚踢下山去。”蔡居诚越听他说话就越气愤，胡乱抓了旁边什么东西就刺出去。邱居新没躲，他才发现自己大怒之下抓住的竟然是幕帘。

　　“二师兄。”邱居新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是好，蔡居诚已经说了他是自愿留下的，而且看这样子他也没有失去武功……那他是要带他走，还是留他在这儿？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蔡居诚一时出丑，脸色全红，浑然忘了方才自己还想打死邱居新，只想让他赶快滚。忘了自己方才的狼狈。

　　“如果有什么困难，二师兄便回武当吧。”

　　邱居新觉得二师兄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真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