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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裴云笙带着手提包回到酒店,他在门前发怔地站了一会儿才掏出门卡,进门之后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只觉得房间格外得黑,他打开了灯,垂着眼拎着手提包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当他快要坐下时,只觉得眼前稍花,手腕突得被人攥紧,整个人随着巨大的力道跌坐到沙发上,甚至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裴云笙险些惊叫出声,可在声音破开喉咙前,他鼻尖先嗅到了熟悉而心安的气息。

      “你今天到底去了哪?一脸的失魂落魄,我就坐在这里你都没看到?”陆盛微微垂头,眼中清晰能看到担心的神色,而怀中的裴云笙好似尚未回神,秀美清隽的面容苍白,潋滟双目带着几分水气。

      “你怎么在这?”裴云笙怔怔的问道。

      陆盛道:“等你,我也没想到你真的出去了一天。”

      将裴云笙的手腕松开,使对方能安静坐好,陆盛凝神审度着裴云笙苍白僵硬的面孔,眯了眯眼问道:“你在家里找到了什么?”

      这句话好似戳到了裴云笙紧绷的脆弱点,他的呼吸立即急促起来,握着手提包的手指也加重了力气,指关节发白,手背青筋微凸。

      陆盛也不着急再问,只沉默地坐在他身边,片刻之后见裴云笙还是没有开口,陆盛用手指挑起了他低垂的下巴,强迫裴云笙与他对视,沉声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云笙浓密的眼睫颤动着,陆盛的脸庞出现在他茫然失措的视线中,逐渐在心中凝聚成一尊沉稳的人像,裴云笙仿佛终于找到了支撑,漂亮出尘的脸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心中无数心绪交杂,令他的声音干涩沙哑,语气游离飘忽,“陆盛,我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宋文姝。”

      “啊?”陆盛亦愣了下,随即了然于心又难以置信的问:“你在家里找到了宋文姝的照片?”

      “怎么会?难道是你父亲带过去不小心落下了?”

      “不能是沈正渊带去的照片,她的确和母亲认识,”裴云笙苦笑着拿出了照片,低声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宋文姝是我母亲的好朋友。”

      陆盛接过一看,这上面除了宋文姝,还有一个妍丽温润的女人,她的眉眼与裴云笙非常相似,不必猜也知道这是裴又禾,她们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年轻时的宋文姝不似现在总是一身旗袍,首饰也以珍珠为多,她穿着牛仔长T,笑容潇洒神采飞扬,头上带着一顶鸭舌帽,她将手搭在裴又禾的肩上,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裴又禾靠在她一侧肩膀上双眼带笑,单手举着一本书挡住了嘴角。

      “我不知道母亲和沈正渊结婚前是什么样子,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她很少会和人亲近,她甚至不喜欢别人靠近她,即便是我也经常被她拒绝靠近。”裴云笙低声说着。

      “我从来不知道宋姨年轻的时候原来这么开朗。”陆盛放下了照片,“你怎么想?”

      “我?”裴云笙眼中水气未褪,苦笑着反问:“我能想什么?在想宋文姝和我母亲是婚前认识还是婚后认识?”

      “还是在想,宋文姝是不是在我母亲与沈正渊离婚前,就和沈正渊在一起了,我的母亲不是因为疯了被抛弃,是因为宋文姝才被抛弃呢?”裴云笙从找到这一张照片开始,他心中的某些认知便被轻而易举的打破,他的茫然与愤怒在心中翻滚着,他总是被压抑着,无论被迫还是自我约束,裴云笙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宣泄过自己的情感。

      而现在在陆盛的面前,他控制不住的倾诉出最真实的想法。

      “我母亲……”裴云笙喃喃地念着,裴又禾在他六岁的时候就死了,在残缺模糊的幼年记忆中,他也曾黏在裴又禾的腿边,一声声的唤着妈妈,但是这种记忆太过短暂,裴又禾在他的生命中存在的日子太短,当亲昵逐渐褪去,到了二十年后,裴云笙对她的称呼只剩下敬重有余的母亲二字。

      望着照片上凝固了裴又禾最有生命力的笑容,裴云笙垂下头,生涩沙哑又断断续续说道:“我、我妈她知道沈正渊娶的是宋文姝时,她会有多痛苦?”

      “青砚?”陆盛察觉到裴云笙话中的哽咽,他再次捏住了裴云笙的下巴,可裴云笙一直垂着头,不愿再抬头看他,低低的啜泣交织着压抑的喘息,随后陆盛拇指的指腹间感受到了湿润的水痕。

      陆盛灰蓝色的眼眸晦暗不明,他转而用手掌捧住了裴云笙满是水痕的脸,使裴云笙被迫抬起头。

      裴云笙清冷的脸上蔓延着湿热的绯色,他眼角濡湿,双目潋滟,连鼻尖都泛着哭泣后的红,见惯了裴云笙无论何时都冷静自持的淡然冷冽,这是陆盛第一次看到失态又脆弱的裴云笙,就像是一株暴露在倾盆大雨中的脆嫩细竹,好似再用些力,就能轻而易举的折断它。

      陆盛的左胸仿佛被一根长针戳刺了软肉,令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了数下,陆盛抬起一只手,手掌捂住了裴云笙的眼睛,对方被泪水濡湿的睫毛在他手心颤动着扫了数下,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裴云笙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陆盛的衣摆,仿佛是溺水之人握住了浮木般攥紧。

      “我曾经问过宋文姝,那时候我刚到沈家没多久,有一天宋文姝看了我很久,她说了一句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我问她是不是认识我母亲,她否认了。”裴云笙压抑着气息,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可陆盛感觉到的是掌心越来越湿热的水渍。

      “她为什么要否认呢?”裴云笙接连着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母亲和沈正渊离婚,她在里面担当了什么角色,有没有插手过,甚至我猜测了……”

      “我母亲的歇斯底里是因为她本身就有这个病,还是被逼出来的?”

      裴云笙低低地笑出声来,“裴又禾疯了,沈正渊对她百般照顾,最后实在是无法接受一个疯掉的妻子,选择离婚,裴又禾死了,沈正渊又是一个对前妻仁至义尽,最后还帮她收敛尸骨的好男人。”

      “他和宋文姝结婚,是天作之合门当户对,我的母亲不过是他不值一提的过去。”

      裴云笙拉下陆盛为他遮挡眼睛的手掌,双眼泪水连连,他哭着又勾起一个失败的笑,“对于沈正渊来说我又算是什么呢?我应该只是他不小心留在这世上,不值得多看一眼的意外产物吧?”

      “意外就是本不应该存在,是失败又无用的多余产品,”裴云笙瞳仁中幽幽的光芒逐渐泯灭,他喃喃地说着,“不对,他的心里可能从来没认为过我是他的儿子,毕竟在所有人眼里,我不过是个野种罢了,多余又没用。”

      “不是!”陆盛突然开口。

      裴云笙发怔地看着他,陆盛俊美的面庞没有了笑容,凛冽而冷峻,他灰蓝色的眼睛中却带上了一些火气,冷静沉声道:“意外不代表着失败,也不代表着多余,无论其他人说什么,你都没有必要在乎,他们又在你的生命中存在过多久?不值一提的时间,毫无用处的人。”

      “不管你记下了那些人说的什么废话,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你只要记得我说的话,”陆盛扣着裴云笙下巴,另一只手的拇指一点点拭去裴云笙眼角湿润的水渍,“听清楚记好了,我和你相遇是因为意外,相当于你就是我的意外,而我从来没觉得你是我的失败与多余。”

      “从我们遇到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幸运。”

      陆盛的声音低沉又磁性,他的脸上没有笑容,而深沉严肃又平淡的叙说,却轻而易举的令裴云笙止住了眼泪。

      悬而未落的泪水还在裴云笙的眼眶中幽幽转动,他睁大了眼睛,胸腔中的心脏仿佛缓缓地被无形的棉花塞满,软绵细嫩,陆盛的凝视就像是一簇火星,轻而易举地点燃了这一团棉花,烧得他四肢发烫。

      裴云笙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脑中的思维能力也下降了很多,他隔着一层朦胧水汽看到陆盛的脸,这张得天独厚奢靡俊美的面孔即便被水雾影响变得朦胧而扭曲,也依旧能将裴云笙迷得忘乎所以。

      更可怕的是,在今天裴云笙又知道了,陆盛甚至不用露出他的脸,哪怕是说几个字就让他丢盔卸甲毫无自持。

      裴云笙的确对沈正渊没有什么尊重与父子之情,可毕竟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血亲,裴云笙的内心深处还是有过对父子情感的向往,只不过越长大越微弱,而今天发觉的这一切,令裴云笙察觉到不但他的人生被否定,连同他母亲的存在也一并被否定时,裴云笙对他从小认知的一切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多年来沉默于被忽略的成长与旁人异样的目光,宋文姝的谎言与沈正渊的强压忽视交织在一起,彻底的冲垮了裴云笙的承受底线,长久的积压令他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甚至不断有疑惑在他心中翻涌着,他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过存在的意义吗?

      连他的母亲也曾表达过对他亲近的抗拒。

      真的会有人期盼过他的出生吗?

      而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又是陆盛拉住了他。

      裴云笙眨了一下眼睛,这滴泪水以极快的速度掉了下去,落在了陆盛的手腕上,蜿蜒着留下一道痕迹。

      真好啊,有一个人会说他这个意外代表着幸运。

      真好啊,这个人是陆盛。

      裴云笙浅薄的意识中,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露出一个笑容,再对陆盛说几句话,这样才应该是他要做的事,最好再低下头,不要再看陆盛的眼睛,因为他还在被诱惑着。

      可心脏处的暖意越来越炙热,裴云笙的理智都要被这簇火烧的一干二净,他的手跟随着本能握住了陆盛的手腕。

      陆盛顿了顿,手臂随裴云笙的力道放下,然后他看到裴云笙的眼睛又幽幽地充满了水光。

      “怎么又哭了……”陆盛叹息了一声,松开了扣住裴云笙下巴的手指,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有动作,对面的裴云笙轻缓而坚定地靠了过来。

      然后,裴云笙的嘴唇贴上了陆盛干燥又温暖的唇。

      在陆盛因为意外而短暂睁大的眼睛中,裴云笙闭上了双眼,双手却坚定地攥紧了陆盛腹部的衬衣。

      裴云笙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与旁人做过握手以外的亲近动作,这个吻非常青涩,青涩到了他没有任何的技巧,只知道将嘴唇贴在对方的唇上的地步。

      他是如此地渴望眼前这个男人,渴望拥有他,渴望在他的身边。

      在亲吻陆盛的时候,裴云笙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克制了这么多年,终究是他自己走进了安全距离的界限。

      裴云笙抓着陆盛的衬衣不敢松手,陆盛选择无声地想要推开他,却被裴云笙流下更加汹涌的泪再次贴了上去。

      在最后一次尝试推开之后,陆盛呼出一道无奈的呼吸,裴云笙羞愧地面红耳赤,手指颤抖不已,削瘦单薄的肩也隐隐颤动,他惶恐而不安。

      可他的背上却贴上了一只手掌,另一只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将裴云笙拽过去几寸,拖进了怀里,裴云笙浑身都在发抖,眼睛紧紧地闭着。

      陆盛无奈地叹气,贴着裴云笙的唇含糊说道:“放松点。”

      裴云笙发怔的随着指导微弱的启开唇瓣,然后温暖湿热的软物掠走了他的惊惧寒意,舔舐着紧张齿冷的内腔,在低低的喘息中交换着逐渐湿热的气息。

      贴着裴云笙背脊的手掌也无声地拍了拍。

      裴云笙全身紧绷的肌肉在交换呼吸的亲吻中逐渐放松下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终于分开些许,裴云笙抬起头,发怔地盯着陆盛俊美好看的脸,恍惚地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久而朦胧的梦。

      他踏入了这个梦境,亲吻了自己多年束之高阁的渴望,他终究还是没有摆脱诱惑,擅自迈过了安全距离,他打破了一切平和。

      “冷静点了吗?”陆盛拭去裴云笙的微稠水渍,灰蓝色的瞳仁深沉似海,沉默的注视着裴云笙。

      羞耻与惭愧涌上心头,裴云笙双目凝泪,却没觉得有多少后悔,陆盛一直是他心中最深切的渴望,只是今夜过后或许他再也没有机会能碰到陆盛了吧。

      他又搞砸了这一切。

      裴云笙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呜咽啜泣,夹杂着几声可怜的因为哭泣产生的哽咽哭嗝,他低下头垂着眼,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在陆盛的面前,如同待宰羔羊认罪般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不甚满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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