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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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工厂里出来时，陆盛深深地吸了一口外边的空气，他已经在工厂里待了将近十几个小时，就为了看他去岛湾之后，工厂按照计划做的将近两百多个样品，在数次会议之后终于定下了其中十个待定，陆盛走出工厂时脚步都有些不稳。
关渡和智囊团的几个人已经先回公司，他们要在明天之前整理出挑中样品这一年的数据报告，晚上和美国实验室还有一个会议，是关于能源试验的进程。
老刘走上前询问陆盛要去哪里休息一会儿。
陆盛想了想，倒想起裴云笙来，画廊开业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
在燕京靠近市中心的艺术街区，一家颇有些名气的画廊无声无息的闭店又重新开业，只不过里面换了一个老板，新老板是一个喜欢穿着长褂衫，手腕上还带着一串玉髓手串的年轻人。
因为之前的画廊攒下了不错的口碑，重新开业之后也借着这股东风，即便新老板每天随机坐在画廊各处看书，也有不少老顾客带着新客登门看画。
新老板一不揽客，二不搭话，只自顾自地看书，活像是个图书馆管理员一般，要不是有客人偶尔问几句别的，新老板也会帮忙解答，怕不是没多久整条街都会知道画廊新老板是个聋哑人的传闻。
不过怪就怪在新老板一天天不搭理人，可客人逛着逛着还就愿意买了，成交率比上一个老板都高上不少，没多久画廊的墙上就空出来不少位置。
“沈老板，你就由着墙上空这么一大块？”陆盛站在一旁，手指扣了扣空空如也的墙壁。
半靠在红木榻上，裴云笙将书往下移了些许，露出一双清冷明亮的眼，他好像还没回神，目光有些游离，眨了眨眼睛温声解释着：“原先的画家跟着上个老板走了，我还没找到能补上这些画的老师。”
“你不也是画师吗？拿你的画挂上去不就解决了？”陆盛轻松说着。
裴云笙摇了摇头，垂目看书，“我可不行。”
“嗯？”陆盛挑眉问道，“你不会是羞于挂墙吧？”
“……”裴云笙沉默了一会儿，“倒不是这个原因，是我的画不适合这里。”
画廊是沈家的产业，裴云笙的画是属于他自己的，这种莫名而可笑的理由，却是裴云笙多年的坚持。
虽然无聊又觉得卑微可怜，但却是裴云笙为数不多可以做出的选择。
陆盛：“你的画廊挂你的画也不合适？”
裴云笙将书又拿下些许，露出半张脸来询问道：“我要解释吗？”
“不，你自己决定就好，我并不需要你特意和我解释什么。”陆盛轻松拒绝。
裴云笙嗯了一声，而后又低头看书，将一章看完之后才回神一般地眨了眨眼，复而抬头道，“陆盛，现在才五点，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盛双手抱胸，站在原地审视般地盯着他，片刻之后无奈失笑，“我都和你说了这么长一串的话，你才反应过来我来了？”
裴云笙在他的注视下，镇定地别开目光，僵硬转移话题，“你过来是有事吗？”
“有事，”陆盛懒洋洋地回答，走到红木榻前坐下，长腿自然分开，将裴云笙整个困在他的身后，打了个哈欠道：“来你的画廊偷个懒。”
合上书册，裴云笙迟疑问道：“偷懒？”
“嗯，”陆盛拍了拍裴云笙的肩膀，让他到里面去些，然后自然而然地倒在裴云笙原本的位置。
裴云笙身体僵地不行，可看到陆盛眼下淡淡青色痕迹，又按捺住想要跳下红木榻的慌张感，无声地递给对方一个软枕，见他靠在软枕上舒服地眯起眼，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我说你怎么最近都没声音，原来画廊都变成你享受的地界了。”陆盛闭着眼，长腿搭在木榻旁的脚凳上，弯曲的样子还颇有些可怜兮兮的将就。
“没什么事情值得出门，倒不如在这里多待会儿，还能看看大门。”
陆盛扬起斜飞的眉，似笑非笑地问：“你就是躺着看门的？”
裴云笙认真地想了想，“偶尔我也会坐着。”
陆盛忍不住失笑出声，他睁开一只眼睛，带着笑意的眼星光闪闪，“偶尔？沈老板你可真是勤劳。”
“也就比你清闲点。”裴云笙面对陆盛的打趣还是会感到几分不好意思。
陆盛道：“这种清闲我倒也想多享受享受。”
“从回来之后连着加班一个多月了，今天才把事谈完，”他又打了个哈欠，双眼眯起，嗓音也变得柔软起来，“沈老板，让我在这睡一会儿，回头再给你补借床费。”
裴云笙盯着他眼下青乌，离近了才发觉痕迹要比刚才惊鸿一瞥重得多。
“需要什么时候叫你？”裴云笙轻声问道，细长清瘦的手指搭在陆盛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按压转圈。
“三个小时，不，两个小时就够了。”陆盛低沉的声音因为困意越发沙哑，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清冽草木香气，他几乎是转眼就进入睡眠。
也不知道是几天没睡觉了。
裴云笙心下泛过淡淡的酸楚，对于陆盛在忙的事情，他完全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看着对方身上的疲惫感与日俱增，这种不被需要，毫无用处的慌张与无措令他心下焦躁。
他垂目凝视着已经入睡的陆盛，红润的唇抿了又抿，最终没做出多余的动作。
时间不紧不慢过了两个小时，裴云笙没有多耽误一秒，便轻轻推醒了陆盛。
陆盛猛然睁开眼，意识尚未清醒之前，他的眼睛锐利而凶狠，等看清面前站着的人后，目光才重新变得柔软。
抬手将手背搭在额前，陆盛闭眼醒神，沙哑问道：“2个小时了吗？”
裴云笙将一条温热的湿毛巾覆在陆盛眼皮上：“嗯，司机已经在门口了。”
顺手接过毛巾之后，陆盛擦了一把脸才消去疲惫的困意，出现在裴云笙面前的，便又是意气风发精神飒爽的陆家少主。
陆盛弯唇笑道：“果然在你这里补觉才是最舒服的。”
“你当我这里是钟点房吗？”裴云笙对陆盛从来都与旁人不同，听到他的话亦会说冷笑话。
陆盛盯着裴云笙清冷到没什么表情的脸，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将细嫩的皮肉扯出一个弧度，对方清澈的目光带着茫然的疑惑投过来，才觉得心中某处地界有种奇异的愉悦。
嘴角没有克制地弯起一个笑来，陆盛笑着说：“好了沈老板，我可不敢把你这当钟点房，就当我长租一小块地，没事你就让我过来偷个懒，这买卖行吗？”
裴云笙想到陆盛睡前说的话，含糊着回答：“借床费？”
“嗯。”陆盛低低应了一声，他的声音很好听，夹杂着醒后的沙哑，犹如乐器敲击后会发出的华丽而奢靡的低沉声响，传递至耳膜时会带起一串令肌肤战栗的连锁反应。
这是出自身体本能的反应，是裴云笙对眼前男人源自心理的渴求。
陆盛没发觉裴云笙此刻的异样，他多捏了几下脸颊肉才笑着松开，轻松自在地说道：“下个周末和我去港城走走？”
“港城？”裴云笙微微睁大眼。
“你不也是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嘛，”陆盛点点头，“我手里项目的第一阶段已经在收尾，下周末我要去港城一趟，见一见二阶段的合作方，带你出去走走，你也不能一直都在燕京待着吧？”
“把这个当成是借床费，沈老板愿意收吗？”
“愿意收。”裴云笙没有犹豫地答应着。
陆盛早就知道裴云笙会答应，眼中早早便是笃定的模样，毕竟港城是裴云笙的老家。
“去几天？”裴云笙问道。
陆盛毫不犹豫道：“暂定三天，不过你想多待几天也可以。”
“三天足够了。”裴云笙认真说着。
他并不想和陆盛去的时候在港城待太久，因为那会打乱陆盛的行程，裴云笙从他眼下的青色就能看出对方的忙碌，能在港城待三天想必就是陆盛能空出的极限时间了。
港城啊，裴云笙在心中喟叹地念着，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自从外婆与母亲的坟墓都迁到燕京之后，裴云笙就好似失去了最后一个回到港城的理由。
不过即便他想，也没有那么轻松的可以离开燕京，因为沈正渊不会轻易让他离开燕京，自从少时那次离家反抗之后，沈正渊便开始了另一种方式对待他。
从最开始的无视变成了有意识地控制圈养，压迫他的想法，掌控他的人生，驯养他的性格，磨灭他的反骨，改成出沈家、或者说是沈正渊需要的沈青砚。
裴云笙想了许久，好似从他回到燕京之后，到现在为止，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
可以回去港城看看，能再在曾经活过的城市走一走，裴云笙竟因为这么简单的期盼而感到发自肺腑的开心。
陆盛自然也从他微扬的眉梢，稍弯的眼角看出了裴云笙的快乐，他有些诧异道：“这么开心？”
裴云笙抑制着笑，点了点头，“有点。”
“你可真应该出去走走，”陆盛无奈地伸出手，弹了下裴云笙光洁的额头，敲出一个浅浅的红痕道：“天天不是闷在公寓就是闷在画廊，去一趟港湾都能觉得开心，你也太好养活了。”
裴云笙只浅浅一笑，“家里和画廊也很有意思。”
陆盛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裴云笙待的这两个地方有什么意思，于是诚心求教：“有意思的点在哪？”
裴云笙：“睡得很舒服。”
“……”陆盛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无话可说。
不得不说，陆盛能让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能感觉无言地憋屈，唯有裴云笙，可以用短短几个字就能让陆盛哑口无言。
看着陆盛的表情，裴云笙还反问道：“刚才你不是也说我这地方适合偷懒吗？”
陆盛认同道，“对，这么一想还真是优点。”
“陆总，现在出发吗？”
门口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两个人扭头看去，正是一脸犹豫的老刘。
老刘左等右等不见陆盛出门，又怕对方错过了时间，只能硬着头皮进来提醒。
“出发。”陆盛点头道。
裴云笙提醒道：“记得吃晚饭。”
陆盛挑了挑眉问：“你不和我一起吃吗？”
“现在？”
“嗯，”陆盛抓着裴云笙的手腕，将人拉着带走，轻松道：“借你一半床，总得负责你的晚饭吧。”
裴云笙急急跟上他的步伐，犹豫说着，“可画廊还没到关门时间呢。”
因为裴云笙没有请别的雇员，所以夜里的安保检查就交给了这条街的巡逻警卫，每晚交接钥匙，可现在还没有到夜班巡逻警卫接班的时间，裴云笙得在店里守着。
陆盛止住步伐，对着老刘说道：“钥匙给我。”
老刘迅速将钥匙递上。
陆盛：“晚上你在这里加个班。”
裴云笙：“这不合适吧。”
陆盛：“三倍补贴。”
老刘立刻带着和善的笑对裴云笙殷勤说道：“沈先生慢走，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把画廊守得好好地！别说是人了，连苍蝇都不会进来！”
可你知道画廊是开门做生意的吗……
裴云笙水润的眼珠子幽幽无声地望向陆盛：“……”
陆盛冲他笑了笑，斯文又俊美：“解决了，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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