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同人。末路穷途》sorry666

2、魔鬼于青云之上

　　第二章
　　很久很久以前，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序
　　源稚生站在空旷的街道上，望着自己略显空明的身体，久久无言。
　　梦中的他被混混沌沌地杀死了，死法跟那人一模一样。他清楚他龙化后身体虽然依旧健硕而充满力量，不会迅速地消了生机，但心脏却已经停跳。
　　总是不可能再活过来的。
　　一切都像行云流水而过，韶光般的虚影过后，留下的结局如此令人心生酸楚。
　　他人都一直认为男人是生来就该光华照耀大地的天照之神，是不可战胜的，却没想最后的命运却是死在阳光触及不到的角落。
　　哪有什么不可战胜一说，天照命不过是被万人拥上王座的凡人，只需等到宿命的那一天到来时献出自己的一切罢了。
　　就像是斩鬼人被鬼杀死，这就是宿定的命运。
　　所有人为了这个结局都付出了太多。
　　本就是场易碎的幻梦，权与力的至高王座被多少人渴慕，其下却又堆砌着多少人的腐朽尸块。
　　况且他本就是向往着阳光、沙滩、防晒油的人，失了自由背着责任到底是活得太累。
　　源稚生那双压抑到极点的眼中，有丝丝缕缕的浮光划过。
　　死了倒好，毕竟那个一心证明自己的孩子已经拥着他一起死掉了。
　　灼眼的阳光倾泻下来，炙烤得新铺的泊油马路散出一团令人厌恶的焦臭。路边有家“藤野拉面屋”正大敞着门，藤椒辛辣的气味里挟着些许被呛得连连咳嗽着的妇女零碎的叫骂声，有对情侣在树下的荫蔽里相拥着接吻，满树轻绯的花儿坠得花枝沉甸甸的，下坠着，像是要准备亲吻谁的发顶。
　　这一切都提醒他，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尘世。
　　源稚生伸出手想去触自己被阳光亲吻着的脸颊，却只碰到了一片虚无。
　　他还真没有死了的觉悟。
　　但是什么见鬼的阴谋和背负的历史都随着他的死而飞灰湮灭了，这倒是蛮好的，总算是无事一身轻。
　　源稚生只觉得像是卸下了座沉在他肺腑里的巨山，长长地吁出口气来，灵魂轻飘飘的，脚下的步伐也自然得多。
　　他沿着路边种着樱花的路一路踢踢踏踏地走去，他还穿着生前那身乌鸦般漆黑的长衣，里侧绘着可笑又讽刺的斑斓乱世。
　　生前要照耀世人的男人稚气地踢踏着路上的土石，紧绷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稚女要是还在，那该有多好。
　　源稚生清晰地觉得，他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开裂了，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呼喊声，抑或是某种昆虫正将自己的身体从灰败的外壳中撕扯出来发出的声音。
　　他又回到了这里。
　　那是座古朴的神社，周身散着股森奥的玄意。院子的正中央设了个竹子搭成的净手池，一旁置着用来净手的长柄木勺。
　　门口竖着的朱红色鸟居已因为长时间的日晒雨淋而褪了漆皮，横梁也被雨水腐蚀折断，余下的半段上还系着边缘泛黄的注连绳。
　　玄居上悬着半截被虫蛀了的木牌，曲曲扭扭的莹白虫卵下隐约是可见“鹿取”二字。
　　鹿取神社。
　　他分不清，这究竟是源于自己的臆想，还是真正的现世。
　　耳边却突然传来世人的嬉笑怒嗔，将溺在回忆远洋里的他拽上了岸。
　　那是群青涩可爱的少年，每个人的脸上都晕着红，像是刚放了学，肩上还挂着沉甸甸的帆布书包，却又在黑色中学制服外披了件嫩绿如晨间青草的羽织。
　　见到那少年的一瞬，源稚生只觉一股热流带着电闪雷鸣直冲上了头脑，电得他浑身酥酥麻麻的，混混沌沌的灵魂仿佛完全放空，身体也空明起来。
　　那是他的世界。
　　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鸟雀虫鸣的烦躁，风声也突兀地停了下来，一切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停止了自己应坚持的所作所为。
　　黑暗，烈火，海风的腥咸，一切都如浮云般消逝而又历历在目，惊天雷声般划过脑内的神经，引起大脑强烈的痉挛以及痛楚。
　　这是真是而又虚伪的，明明死的透彻的人却又身体温暖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喉咙干涩发痒，像是火般灼得他生疼。
　　他颤动着上下两片干涩嘴唇，却是只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稚女。。。。。。”
　　清风一样的少年还是干净的纯白，还未染上任何不属于他本身色彩的妖冶。
　　如此的美好。
　　源稚女身上那种少年时的纯粹越来越寡淡，身材缓缓抽高，眉眼间也带上了几分魅惑和妖娆。
　　他眼中的那一抹的浅薄黑色也逐渐变为炫目的赤金。
　　源稚生辜负了他太多，看着他从天真变成阴狠的模样，他心中的愧疚感愈积愈多，像是摧枯拉朽般混着苦涩的泪水从心头喷涌而出。
　　最后，那人的影子变得焦枯如树。
　　像是印证树木春生冬亡的规律，源稚生旅人般见证了他的一生之路。
　　梦醒时分，他才感觉无比荒谬。
　　他本是有还在意识地生存着，这感觉是无比真实的，但身体亦或是灵魂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生者应有的疼痛和味觉嗅觉。
　　源稚生缓缓阖上眼帘，那人烙在他脑海中的影子幻成了无数素白僵死的人偶，自四面八方而来，滴水不漏地将他包围起来。
　　睁眼世界，闭眼亦是世界。
　　那人偶且歌且笑，苍白的唇轻启着。它们舞着僵硬的臂膀，面上绘着的妖异笑容早已干涸，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在凄异素白的人影中，独独有一抹纯白的衣角，夺走了他的神魂。
　　抬眼望去，那竟是个披着翠绿羽织的孩子。
　　源稚生那种心脏狂跳的真实感觉又涌出来了，他疯了似得挤开周围阻挡着他的林立手臂，猛地向那个身影的方向扑去。
　　源稚女的眼眶中镶着对儿无机质的黑眸，他见到那个向他扑来的身影，微微愣了下，接着熟悉的称呼便脱口而出“哥哥。。。。”
　　源稚生停留在拥住他的姿势上，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像是碎片般层层脱落。
　　源稚女怀中藏着把如他人一样秀气的匕首，镶着玉石的一段握在他的手中，而另一端，正刺入他的心头。
　　路明非看见了极其不真实的一幕。
　　那原本早已死去，尸骨腐烂埋藏在他记忆深处的身影——
　　源稚生和那个唯一用命证实了他能赢的疯子，正再次温暖地相拥而亡。
　　重如磐石的鲜血从源稚生的胸口汩汩涌出，蜿蜒而下，汇聚成流而又迅速得干瘪了鲜艳的色泽，在地面上氤氲出一片发乌的黯淡。
　　源稚女脸上的表情迷茫而又兴奋，他紧紧抓着袖箭的一端，指节攥得泛起苍白。
　　但路明非却感觉到了他身上弥漫着的无孔不入的悲伤，但是与路鸣泽并不同，路鸣泽的悲伤是那种“我已经活了几万年”的孤独感，而源稚女则是带着毁灭与死亡的晦涩。
　　无比真实。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路明非急得骂娘。
　　路明非遭受不起了，两个死人从地里蹦起来打架，他表示刚起床就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这真的会得心脏病啊。
　　他对源氏兄弟又吼又叫，就差挥小旗跳舞了，但是那两人还是视他为空气般，自顾自地情感碰撞。
　　明知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幻象，极有可能是他身边的那个小魔鬼搞出来消遣他的成物，但他还是几个箭步冲了上去，试图掰开源稚女握着刀把用力的手。
　　他虽搞不明白状况，可是万一。。。万一这是真的呢，一切只是他未卜先知做的梦，梦醒了正好剧情卡到源氏兄弟的灭亡上，那不就悲催了么。
　　说到底他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再一次死去，他心上的人就那么多，纵然是虚无，也值得让他对这个世界拔刀相向。
　　路明非的手指卡在刀把下方的位置，防止源稚女再用力，他贴着源稚女的耳朵欲哭无泪地大吼一句：“你们都清醒点啊！哎，别误伤我了！”
　　他卡着刀刃的手指血肉模糊筋脉和皮肉翻起在外，露出了其下白惨惨的指骨。
　　路明非觉得自己应该向路鸣泽要个空手接白刃的技能，至痛莫过十指连心啊。
　　倏地，源稚生和源稚女脸上扭曲的表情干裂如漆皮般层层脱落，露出了两张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脸。
　　路明非盯着那张属于他的惨白的脸，心中有什么像是玻璃般清脆地破碎了。
　　他面上的表情扭曲路明非盯着那张属于他的惨白脸孔，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有生命地缓慢蠕动着，打破僵硬灰败的外壳，像是火一般将神经灼烤得一片漆黑粘连，散出粘腻的焦臭气味。
　　记忆的裂缝从焦臭的组织部分生出，愈扩越大，直至吞没他的整个身体和灵魂。
　　漫天的火光、焦黑的人形。。。。。。空洞而又虚无缥缈梦境再次向他袭来。
　　冷汗从路明非的额头滚落而下，他的目光显得有些迷惘困惑，又染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就算是这世界的意志，哥哥，我也不会背叛你啊。”被绑在青铜铸成的十字架上的男孩神情显得有些悲伤，眼神中又透露出一种决绝来。
　　“可惜。。。。。还是食言了。”路明非鬼上身般喃喃自语。
　　暴怒源于背叛。
　　路鸣泽缓缓将没过路明非胸口的刀刃拔出，粘稠的黑暗从刀把上滴落下来，流进麻木冰冷的眼眶。
　　这鲜血淋漓的现实太过悲哀。
　　那人边擦着鲜红雪亮的刀，边泪水纵横地小声哭着说——
　　对不起。
　　所谓强大，不过是不断背弃自己、吞噬至爱，而刀下之人的亡魂，只有王能配缅怀纪念。
　　明明上一刻那还是嘴里还说着不会背叛你的人。
　　那时候还有巨大的天和巨大的海，延川般黑色的巨影从海面上跃起，小小的身影坐在海边，互相依偎着取暖。
　　路明非像是打破了脑子里的什么匣子，大片大片的记忆从里面翻飞出来，模糊的、清晰的。。。。。。顷数浮光般散落尽了。
　　手腕处突然传来一股剧烈，将快要被梦境压抑到窒息的路明非扯回了现实。
　　.路鸣泽眼中瞳孔微缩，面孔狰狞疯狂，他捏着路明非的手腕，额上青筋毕露。
　　“你看见了什么。”
　　路明非从梦中惊醒，却发现他原本就睁着眼睛。
　　我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过用自己的火焰烧掉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