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确与精致》回声乱

4、Mr.Right（2）

　　上次重遇苏蔚泽，是在实验高中，和她的班级在同一个楼层。但是这也是他们认识很久之后的事了。
　　祁渃第一次见到苏蔚泽是初一的时候，在阳安区的第十一中学。他生得并不白嫩，还好长得眉清目秀，一直很瘦削，脑子灵光，主科里擅长数学，通常欢实闹腾偶尔会一言不发，爱说话爱交朋友，长跑算厉害，歌唱得也不错，字迹时好时乱，语文水平在写情书时达到最高，喜欢看鬼故事和悬疑小说，喜欢听周董的歌。
　　这些特点，是他一直都没改过的，这可能是因为十二岁到二十二岁的女生都会因为这些特点沦陷。
　　如果杰克苏的剧本真得存在于这世界上，祁渃相信，上帝怕是把它指给了苏蔚泽。许多人最开始都不相信他撑得起这样白马王子万人迷的光环，她也如此，直到成为他的同桌，不相信成了不承认。
　　十二岁的男孩会说自己比那个年纪的女孩年长。
　　“祁渃，我真得比你大，你不是十二月的吗？”那时的苏蔚泽得意地说。“你能不要胡说吗，我明明是十一月二十三号的，”那时的祁渃也开心地回答“叫姐姐吧。” “哎，凭什么啊，我真得是你哥，我是八月二十五号，你不知道吧，”他像揭露一个秘密一样告诉祁渃。八月二十五号，祁渃立刻记住了这个日期，然后回过神说“原来是八月啊，既然在暑假，就不用送你生日礼物喽。”
　　十二岁的男孩会说自己认真写字会比那个年纪的女孩更好。
　　“来，咱俩就写这句话，”那时的苏蔚泽指着一张非主流风格的书皮，上面有印着两行字，“看谁写得好。赌一瓶可乐的。”
　　祁渃看着杂色的书皮念“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这句就这句，你先写，写完钢笔借我。”
　　当年苏蔚泽有一支很有质感的钢笔，颜色是太空灰，牌子是派克，笔尖形状是菱形。苏蔚泽很宝贝它，以至祁渃有天回家收拾笔袋，发现误拿了这支笔，晚上都是放在枕头下面才睡得。
　　十二岁的男孩会蹦蹦跳跳地让那个年纪的女孩看他的比赛。
　　初中入学的十月，苏蔚泽很积极地报了秋季越野赛。周五下午是预热赛，苏蔚泽死皮赖脸地让祁渃下午去给他当啦啦队。“同桌，你最好了，你一定要给我加油啊，我肯定能代表咱班进前五，”他神采奕奕地絮絮念。 “不是吧，咱班最厉害的不是那个方晟吗”祁渃迷糊地说。“你等着看，我肯定虐死他，”他摇着头“水，给我”。 “这样的话，那商量个事呗”祁渃慢条斯理地把水杯给他，想到新概念的补课班今天有词组考试，“我下周三决赛再去行不行啊，我肯定早上五点准时去看你们环城。” “不行，不行不行，”苏蔚泽立刻否定，扯着她的校服“你今天一定要去——祁渃，渃姐，渃姐姐……”
　　十二岁的男孩会自恃情深地给那个年纪的女孩写情书。
　　那时的苏蔚泽给祁渃看着密密抄写的一张纸，然后问“同桌，看看写得怎么样？”“挺，挺公正的”她低头扫了一眼。 “哎呀，我说得是内容，”他有种对牛弹琴的无语，“我写给秦荔的，怎么样？”
　　秦荔是三班的团支书，总是面带微笑，眼睛亮晶晶的，说话甜甜糯糯，十足的淑女派头，人缘很好，喜欢她的人也很多。苏蔚泽更是提起她就垂涎三尺，有机会就去搭讪。祁渃后来觉得，起初她对陆雨宵的心情和当时的苏蔚泽该是很相近的吧。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你写得？”祁渃突然发现他的文学水平真不错。
　　“对啊，冥思苦想了一节课呢，才华横溢吧？”苏蔚泽得意洋洋地说。“厉害厉害，”祁渃直率地鼓励他“你肯定能打动秦荔的，我看好你。”
　　十二岁的男孩会告诉那个年纪的女孩他喜欢的歌。
　　那时的苏蔚泽有一个铜色的MP5。他好像不怕老师没收一样，没完没了地戴着耳机，祁渃无数次地想过举报他。
　　他问祁渃，“同桌，你喜欢谁的歌啊？”她一脸懒得理会，“JJ，林俊杰。”
　　“哎呀，你怎么喜欢这么不帅的啊，”苏蔚泽开始小声咋呼，把耳机线扯过来一根给祁渃“给你听杰伦的歌，左耳的。” “这么多人用一个耳机，你就不怕感染啊”她板着脸说。 “哪么多人了，我从来没借过别人，”他激昂地说。 “你不到半分钟以前刚要借给我诶”祁渃看他无辜眨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你是我同桌嘛，又不一样，杰伦的歌超级好听，你现在不听以后就后悔。”
　　祁渃机械地塞了那个耳机进左耳，听到的那首歌是霍元甲，当年周董的语速很快，很多rap，勉强听清很尖利的几句，却一直印象深刻——小城里岁月流过去，清澈的勇气，荡涤过的回忆，我记得你，骄傲地活下去。
　　“什么破歌，一点也不好听，”祁渃扯下耳机还给他“你品味堪忧啊。”
　　许是昧着良心辱骂了周杰伦的原因，她话音刚落，抬头就看到了学年教导主任，心里骂“这他妈的还有报应？！！”
　　祁渃那几个月都会自觉地起早，她不再像从前似得早上就期待快点放学回家，也再没盼望过周末。现在想来，初一上半年大概是祁渃最快乐的时光，在此之后，她的笑容不为人只为事，眉头皱的一年比一年多，所有的开心都同刷任务似得有板有眼。
　　她看他分享的网易云大多是黄老板的歌，过去太久，不知道他是否还喜欢周董。她闭上眼，这么算，今年原来已经是祁渃认识苏蔚泽的第十个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