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雨成汐》十泠

5、白沐

　　来人带着一个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是谁，但林若汐还是迎了上去：“白大哥！”看来是十分熟悉的人。
　　白沐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若汐，这几天怎么样，过得好么？”
　　“我很好，不用担心。”林若汐问道，“白大哥怎么会来这里？”
　　“你从渊被带走的那天，渊就给我来了信件，我知道你被带走了。”白沐看了洛千凡一眼，“正好我离卿月不远就来了，就想顺便看看你过得怎么样，若是不好我再将你带走，结果又听到你要发配南疆的消息。”
　　“若汐发配南疆是皇家家宴上的决定，你怎么会听说？”洛千凡局促地避开白沐的视线。
　　“渊的客人可是形形色色，”白沐轻笑，“和皇家沾点儿边的可是真不少，莫不是三王爷殿下不知道渊里面是什么？”
　　洛千凡被白沐说得脸颊有点发烫，轻哼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倒是白沐接着道：“掉进渊里，就很难再爬上来了。”
　　白沐沉默感慨了一会儿，又问林若汐：“你若是不想去南疆，要不要回渊去？那里的人你比较熟，好互相照应。”
　　洛千凡惊讶地盯着白沐看。若是林若汐真的去渊，确实可以躲过发配。
　　“不了，”林若汐却摇摇头，“我想去南疆。”
　　“想清楚了？”
　　“嗯，想清楚了。”林若汐顿了顿，“其实去哪里都一样，我不想留在卿月了。京城里虽然繁华，但终究不适合我。”
　　“这样，”白沐点点头，“我明白了。若汐，你先出去，我有话和王爷说。”
　　林若汐看了白沐一眼，又看了洛千凡一眼，有一丝不解，但他还是答应了：“......好。”
　　林若汐走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上了。洛千凡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他很信任你。”
　　白沐不可能没有听出洛千凡语气中的酸味，有些无奈：“其实若汐很单纯，也很好懂，你怎么对他，他就会怎么对你。”
　　洛千凡回想着往事，陷进去了一般，白沐的这句话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王爷，”白沐出声，“我不是来解决你们的感情问题的。”
　　“咳咳，”洛千凡干咳了几声，看着眼前的人，才想起来问他，“你是谁？和若汐是什么关系？”
　　白沐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取下了面具。洛千凡睁大了双眼。这张脸，朝廷中的人少有不知的，一个名字瞬间撞入了洛千凡的脑海。“白......白将军？”洛千凡的语气带着些不确定，但更多的是震惊。
　　白沐又将面具戴好，说道：“我当年也是被贬谪出京的，这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我是被贬去了采石场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确实应该如此。当年白沐被贬以后，他的名字就像禁忌一样，谁都不能提；铁了心要提的人，轻则被贬，重则杀头。朝中一时间人人自危，又有谁去追究这一次贬谪的深意？
　　“你知道我是因谁被贬的么？”
　　洛千凡面色一沉：“宇文兴。”林若汐也是因宇文兴被贬，正巧也去了采石场。
　　白沐说：“宇文兴位高权重，又是开国的两朝元老，皇帝也不敢动他，否则潇的朝廷大部就瘫痪了。现阶段来说，宇文兴动不得，只要他的党羽还在，就算有证据，也只能找别人来顶罪。”
　　洛千凡握紧了手：“白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白沐笑：“如果王爷愿意，渊可以为你提供你想要的情报。如果说宇文兴掌握的是官，那么渊手中的就是民，同样不可轻动。”
　　若是可以得到渊的效力，加之他洛千凡的身份，确实有可能将朝中进行一次大换血......洛千凡不自觉地思索起来。
　　“渊为什么要帮我？”洛千凡问道，又了然地一挑眉，“因为若汐？”
　　白沐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若汐刚到采石场的时候，右眼的伤已经感染了，伤势很严重，还引发了高烧，甚至后来又感染了在采石场并不盛行的瘟疫，几乎性命不保。”
　　洛千凡心下一紧。
　　“不过因祸得福，”白沐接着道，“若汐一直很虚弱，但采石场的人都很喜欢他。那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都用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子来治他，后来竟然好了。大家都很高兴。”
　　“这么说......”洛千凡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若汐就算是去了南疆，也不用担心瘟疫？”
　　白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洛千凡的说法。
　　洛千凡盯着白沐看了许久，看得出他沉默中的不满：“我知道我的说法很不负责，但你也知道，若汐他对我，已经有了戒备。”洛千凡的语气中带着痛苦与无奈。
　　“若汐在采石场的时候并不避讳谈起你，至少对我是这样的。”白沐仿佛自顾自地说着，“采石场坍塌的那一天，几乎所有人都逃回家乡去了。我问若汐他的打算，他却说不知道。于是我试探性地问他要不要回京城，他想了很久，对我说好。”
　　洛千凡望着白沐，目光里有惊讶和期待。
　　“他心里有你，”白沐叹了一口气，“我看得出来，只是他自己心里还想不清楚。”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洛千凡问。
　　白沐笑起来，笑容里有一丝暖意，但还有一丝悔意：“他很像一个人。”

　　林若汐出了门，随意地走动着，在王府内绕了一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王府门口。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大概是白沐来时乘的；马车边上，还倚着一个人。
　　这个人问：“林若汐？”
　　林若汐下意识地点点头。
　　这人好像十分不满地看了林若汐一眼，对他招招手：“过来。”
　　林若汐一头雾水。看这人的表情，极有可能是不喜欢他的；既然这样，又要让他过去？林若汐心中迟疑，于是问他：“你是谁？”
　　“晏云初。”这人飞快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又不耐烦地催促他道，“快点啊！”
　　林若汐这才缓缓地走过去。晏云初打量了他一会儿，脸色转好了许多，但还是愤愤地道：“滥好人！”
　　林若汐眯了眯眼，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脑子不大好使的人，转身便要走。“喂，小子。”晏云初喊住他，“你和以前的我，挺像的。”
　　林若汐真的就是不明白了，他到底在得意什么，难道自己被他的这句话占了什么便宜么？
　　这时候白沐就从王府里出来了，正好看见一脸茫然的林若汐和一脸得意的晏云初。晏云初得意地朝着白沐笑，牙都快全露出来了。白沐无奈地摇了摇头，出声唤他：“云初。”
　　“走了？”晏云初问，脸上的笑容不减。
　　“嗯，走了。”
　　“不管他了？”晏云初示意林若汐的方向。
　　“怎么？”白沐有意逗他，“这马车可只坐得下两个人。”
　　晏云初的嬉皮笑脸瞬间就消失了，换得一脸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道：“那不能管。”
　　晏云初说完，白沐就笑。
　　林若汐站在旁边，表情淡淡的。
　　白沐指着晏云初，对林若汐说：“粗人一个，别理他。”
　　“哎，不就比我多读了几本书么？”晏云初很不满地打断他，“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自己不也是一个武将出身？”
　　林若汐选择性地无视了晏云初，白沐却一直在笑。
　　林若汐问：“白大哥之后有什么安排？”
　　“我要去渊留几天，算是修整。之后的话，应该还是像以前一样四处游历吧。”白沐看了晏云初一眼，又笑起来，补充道，“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