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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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汐被发配的日子转瞬就到了，实际上本就没有几天。林若汐除了自己的几件衣服什么都不打算带，倒是洛千凡为他打点出了几箱子的东西。林若汐真的想不出什么东西可以装这么几个箱子。结果，林若汐还是只带了自己那几件衣服。
王府外，押送的人已经在等候了。
洛千凡还在重复着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照顾好自己。”
林若汐回答他：“啰嗦。”
“我知道。”
林若汐忽地就是一怔。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条发带，绑在了自己头发中部偏下的位置，随手抽出旁边侍卫的一把刀，猛地一拉，他的头发就悉数被斩断了。林若汐把这截头发递给洛千凡：“我的头发要是再长这么多，你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洛千凡愣愣地接过。林若汐留下的头发长度，和七年前几乎是一模一样。最终，洛千凡重重地点了点头，说：“等我。”
林若汐落寞地一笑，独自朝着门外走去。他的一生，又有多少个七年可以给洛千凡？
马车颠簸着向城外驶去，周围越来越荒凉，人烟也越来越稀少。肩上压着的枷锁很重，林若汐有些喘不过气来，肩膀也是生疼。这样日夜赶路，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到南疆吧。林若汐暗自想着，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马车突然停下了，外面突然一阵嘈杂，又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车帘被猛地掀了起来。
林若汐偏头想躲开射入马车的阳光，精神还有些恍惚。
车外负责押送的侍卫喊道：“下来！”
靠着马车，林若汐有些艰难地站起来，看到车外的人时，有些惊讶地盯着她看，直到旁边的侍卫一脚踹上了他的膝盖，逼着他跪到了地上。从膝盖传来一整刺痛，想必是擦伤了，但林若汐根本顾不上。
这里离卿月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说是城郊都像是在夸奖它。然而，禹妃出现在了这里，比林若汐要早。
林若汐呼出一口气：“......禹妃娘娘，有何贵干？”
“不要再接近千凡了，”禹妃说得很急，怕林若汐插话似的，“这不是作为禹妃的命令，而是作为一个母亲的请求。千凡为你做了太多了，你该满足了！”禹妃的声音渐渐尖锐起来，语气也越来越急促，近乎疯癫起来。
她吼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说完，她像耗光了全身的力气似的，脚步虚浮地晃了晃，她的侍从急忙上前扶住了大口喘气的她。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林若汐惨然一笑。他没什么不满足的，但他也不欠洛千凡什么了，该还的，七年前就已经还清了。
“禹妃娘娘，”林若汐略显艰难地开口，“我已经被发配至南疆，您也不必担心什么吧？”
“你人是去了南疆！”禹妃依旧不依不饶，“可千凡的心也跟着你走了！我是他的母亲，别人看不出来，我怎么会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林若汐喃喃地道，身子往下沉了一些，“娘娘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说希望我怎么做怎样？”
禹妃愣了愣，语气突然就平静下来了：“我要你给他写一封信，说跟他断绝来往，签字画押。”
林若汐无言。说到底，这是他已经预想到的结果之一，不如说，禹妃没有让他自我了断他就应该谢天谢地了。林若汐勉力回过头去看早已看不到的卿月，回想着对白沐说的“京城不适合我”的话，终于还是说道：“......好。”
反正也不打算再回来。可林若汐心中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忍不住问：“真的么？”
有人上前来把他的枷锁解开了，可他的精神却无法集中，肩上突然传来的酸痛才将他扯了回来。有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放到他面前。
“写吧。”禹妃语气淡淡的，神色间又是那个高傲的皇妃。
林若汐闭了闭眼，提起笔来，几乎不假思索地写下了一句话。这句话，曾是他日日夜夜相对洛千凡说，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的；或者说，既是有了机会，他也不忍说出口的话。没想到写下来是这样的轻松。
签字，画押。从开始到完成，不过短短几秒，林若汐却觉得煎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里有些后悔，手却没有停下来；或许他的恨，早就没了，只是觉得应该恨才恨，但他恨了七年，早就该没力气了。
“就这一句？”禹妃看着那张纸，不满地问。
“不够么？”林若汐却笑了笑，“他是王爷，而我什么都不是，您明白么？”林若汐说完，就回了马车。
“回去吧，再不回去到卿月就晚了。”禹妃看着林若汐回马车，垂下眼，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又叮嘱押送的侍卫道，“后面的路，不用再给他上枷锁了，他不会跑的，还有......照顾好他。”
禹妃最后看了林若汐的马车一眼，塞了一些银子首饰到侍卫手上，走到马车边，又低声说了一句：“这是自私的我为了自己的儿子欠你的。”说完，她便打道回府了。
林若汐有些惊讶，抑制住了掀开马车帘去看禹妃的冲动。或许......这就是母亲的感觉？林若汐苦笑，他的母亲，是被他亲手......
马车又上路了，一阵睡意突然向林若汐袭来，他沉沉地睡着了。
“王爷，太子殿下来了。”通报的人话音未落，洛千琼就已经从门口走进来了。
“皇兄。”洛千凡站起来，向他拱手行礼。
洛千琼一挥手，示意她不必拘礼，跟随而来的人也退走了。洛千凡也随之驱走了下人。
气氛有些沉闷，洛千琼道：“我来看看你。”
“用不着说这么好听，”洛千凡咬牙，“你是来监视我的吧？”
“你！”洛千琼语气愠怒，但还带有一丝无奈。
“哥！”洛千凡也吼道，“在那一天，我就已经说过我无意于皇位，你已经是太子了，还要怎样！”
“可你毕竟是我弟弟！”洛千琼也狠狠地瞪视着洛千凡的眼睛，“就算同父异母，就算除了我们以外的所有人都认为太子和三王爷素来不和，就算我们只是为了遵守约定！可我什么时候做过害你的事！”
洛千凡的眼眶红了红，别过脸去：“你若是真为我好，就不该让若汐去南疆。”
洛千琼却摇了摇头：“林若汐，我的眼中容不下他；或者说，皇家容不下他。若是平常人家也就罢了，你能幸福是最好不过。可你身为三王爷，却和一个男人......你如何承受得起他人的非议？你的前途又怎么办？再往大了说，皇家如何能忍受这样的污点？”
洛千凡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如果我带若汐离开这里呢？”
“这......”洛千琼一怔，半晌又叹口气，“若你真是要如此，谁又能阻止得了你。”他说完这句，却又否定道，“不，除了林若汐。”
洛千凡警惕地眯眯眼：“你想做什么？”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洛千琼苦笑，“当初的约定我会一直遵守的，只要你需要。”
“......我明白。”
“明白就好。”洛千琼又瞪他一眼，心说这么个混账弟弟，走了算了，却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今早我的侍从来报，说你的母亲出城去了。”
洛千凡猛地看过来，洛千琼接着道：“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想说不定是去见林若汐了......也不对啊，她出城比林若汐还要早些......唉，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母妃回来了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还不快走？”
“......我好歹是你皇兄，对我客气点行么？”为什么逐客令下的一点不含蓄，“还有......”
“知道了，我不会怎么样的。”洛千凡打断他，见他还不走，只好亲力亲为地把他推出去。洛千琼无奈，早知道不该说。只好慢吞吞地往王府外面走，违心地夸奖着王府的庭院，甚至想多绕几圈。
好不容易送走了名为“皇兄”的佛，时间已近正午。“走吧。”洛千凡吩咐道，“去见一见母妃。”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