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铁短篇甜文集》八风不动

2、失忆计 2

　　“你是个医生？”当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托尼单手托腮，用好奇宝宝的天真语气问，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眨巴着棕眼睛扮可爱竟然毫无违和感。

　　“算是吧，”洛基耐心地说，“但我想‘魔法师’更加贴切些。”

　　托尼做了个夸张的“哇喔”的口型：“要知道小时候我很喜欢看你们从帽子里变出兔子。”

　　你得原谅他，洛基想着，斯塔克本来就有口不择言的坏毛病，失忆只是让这变本加厉，而你不能跟个病人较真，要不就太小家子气了。

　　于是他并没有反驳，只是不置可否地偏了偏头，屈起修长的手指一搓，紧接着，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爆响，一杯马天尼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托尼手中，杯沿插着一把小伞，一颗新鲜的绿橄榄则随着酒液的晃动在杯中浮浮沉沉。

　　托尼慢慢张大嘴，又慢慢合上：“所以，你是个哈利·波特？活生生的？”

　　洛基将嘴角耷拉成一个不屑的弧度，像是被冒犯到了：“不，我宁愿你说我是个伏地魔。”

　　托尼爆发出一阵大笑。

　　“没错没错，当主角太无聊，反派则要有趣得多，”他心有戚戚地表示理解，语气听起来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而且你一定会是个比伏地魔更加成功的大反派——瞧你的鼻子多漂亮，和我一样愿意为它匍匐在你脚边的一定大有人在。”

　　“哦，斯塔克——”洛基摇头呢喃，因为这意图明显的讨好而哭笑不得，“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在过去两人的无数次唇枪舌剑中，这家伙总是拼命试图占据上风，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小狗狗般朝洛基摇尾巴，要是他恢复记忆时还记得这一段经历，一定会想要把自己塞进马桶里，然后狠狠地按下抽水键。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托尼对叵测的命运一无所知，他拿起酒杯里的小纸伞，放在唇边亲了亲，接着看向洛基，“我在认认真真地逗你开心。”

　　“然后呢？跟我在床上来一轮禁忌之舞？”

　　托尼搔搔头，被这么直白地戳破意图让他有那么一丢丢尴尬：“能上床当然好啦，但其实只要你开心，我也会跟着高兴，就这么简单。”

　　洛基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儿发烧。

　　“你从前就是用这种段数的花言巧语诱骗姑娘们的吗？花花公子阁下。”他转过身假装去够一旁小桌子上的病历本，目光不太敢再和托尼相碰。

　　“其实大多数时候我都用不着说什么，毕竟我是托尼·斯塔克，这已经够招蜂引蝶的了。”穿病号服的钢铁侠将空杯子搁在桌上，咂巴着嘴盯着洛基的侧脸瞧，“我们之前认识对不对？就是我失忆的那几年里，我觉得你很熟悉。”

　　洛基玩弄着那叠可怜的病例本，他现在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原本只想着过来看复仇者们的笑话，谁料斯塔克会给他来这么一出？

　　“小辣椒没跟你说过我们的事吗？”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却不愿意直白地告诉对方，他曾经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提溜到玻璃窗前扔下去过。

　　“没有，她只来得及跟我提联盟里的人，但直觉告诉我，你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托尼摇着头，半试探半期待地来了句：“我们该不会是情人吧？”

　　洛基犹豫了一秒。

　　“我们是。”他鬼使神差地回答，随即坦然地对着托尼圆睁的眼睛微笑耸肩，“本打算过阵子再告诉你，毕竟失忆的人不能受太大刺激。”

　　“这确实是个不小的刺激，比跟美国队长组队打怪还要激动人心，”托尼喃喃着，不可置信又惊喜万分，“我竟然恋爱了，托尼·斯塔克竟然恋爱了！我还以为我会像我老爹一样，头发都白了一大片才决定安定下来。”

　　他将目光转向洛基，贪婪地再次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新晋恋人，最后满意点头：“不过，如果对象是你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置信了。”

　　“你恭维人的技巧总是和奚落人一样高超，斯塔克。”洛基翻了个白眼，却冷不防被突然靠近的托尼揪住衣领。

　　“你红着脸叫我名字的模样真迷人。”花花公子垂眸盯着洛基的眼睛，长长的不似人类的睫毛颤动，接着他飞快凑近，给了邪神一个结结实实的亲吻。

　　像是看到美杜莎的头颅一样，洛基的身体瞬间因为这个吻僵住，而托尼在最初沉迷于对方双唇的美妙触感之后，立即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头。

　　“抱歉，我吓到你了吗？”他后撤到安全距离并高举双手做投降状，“我以为你是可以亲亲、摸摸，上个床的男朋友，请务必不要告诉我，我们只是精神恋爱，柏拉图的那种，因为你看上去真的该死的火辣，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说这句话时，托尼的声音都在打颤，好像一旦洛基点头，他就会立刻死给他看，被猎人提溜在手里的兔子都不会比他现在的模样更惊恐。

　　洛基几乎立刻就被逗笑了，那既不是假笑，也不是嘲笑，而是真正的大笑。他笑得如此愉快，就连眼角和嘴角的笑纹都像水面的涟漪般一圈圈地荡漾开来，绿眼睛不住闪烁，宛如黎明的晨星。

　　哦，老天，我真是爱惨了他，托尼盯着洛基想，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个真正的傻瓜，两只眼睛恨不得长在人家身上，嘴角禁不住跟着对方弯起同样的弧度，可是面前的这个家伙真的很不可思议，相貌、性格、说话的语气风格，就连大笑时的模样都是那么合自己心意。

　　他简直就是为托尼而生的。

　　“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他的真命天子收住笑后如斯解释，“你声称只供奉科学女神，我没料到你失忆后会这么快就爱上我。”

　　“如果我真的说过那样的话，恐怕必须食言了，”托尼用手轻柔抚摸洛基脸颊，“要知道，‘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使我心旷神怡，胜过世间所有智慧’，不管失忆多少回，我都会爱上你。”

　　“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使我心旷神怡，胜过世间所有智慧——”洛基慢慢重复着这话，嘴角再次弯起，“斯塔克，我不知道你还是位诗人。”

　　他看起来聪明睿智，不像是没读过《浮士德》的人，托尼有些疑惑，可很快他就没心思再考虑这些有的没的了，因为洛基那薄而柔暖的嘴唇已经贴上了他的。

　　或许他只是对文学不感兴趣，托尼晕乎乎地想，那真是太好了，我可以抽空背几段莎士比亚讨他欢心，没准还能再得到几个像这样缠绵的吻也说不定。

　　病房门打开，洛基溜溜达达从里面出来，他依旧双手插兜，看上去和来时没什么两样，可仔细分辨却能发现他神情中多了几分餍足，活像一只刚刚吃到金丝雀的猫。

　　等在走廊上的复仇者见到他，立即一拥而上将人围了个结实。

　　“你们竟然还在这儿，”邪神哼哼着，“我简直要被你们的战友情感动到流泪了。”

　　“弟弟，斯塔克的状况如何？”索尔询问。

　　“我查看了一下他的脑子，那儿确实有一个米粒大小的血块。”

　　“说点儿我们不知道的行吗？”鹰眼双手抱胸，模样颇为不耐。

　　“我动动手指就能把它消除，就像你们人类动动鼠标就能把垃圾文件扔进回收站，这算不算你们不知道的？”洛基好脾气地微笑，而了解他的人都猜得到他接下来要说些令人抓狂的话了，“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有改善。”寇森皱眉。

　　洛基耸肩：“我不否认，但那只是因为我现在不打算征服地球，所以才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不代表我会出力帮忙。”

　　“你上回甚至主动为娜塔莎抹除了小腹上的疤痕，这难道不算帮忙吗？”史蒂夫举例。

　　“那是因为我和所有的雄性生物一样，喜欢看着身材火辣的美女穿着性感的露脐比基尼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洛基摊开手，一脸“难道你不是男人吗”的惊讶。

　　复仇者们哑口无言，还真有点儿被难住了。

　　“说实在的，你们为什么一定要他恢复记忆呢？”洛基叹了口气，“托尼只是失忆又不是被摔傻了，从这方面看，你们才是应该主动接受治疗的一群。”

　　他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众人思索着，说不定失忆还能治好斯塔克刻薄的坏毛病。可是等等，什么叫“你们才是应该主动接受治疗的一群”？

　　“为什么我们需要主动接受治疗？”克林特傻乎乎地追问，而洛基没有回答就只是那么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只吐泡泡的金鱼。

　　“我得回去取些东西，这几天我会跟托尼住一起，确保那个血块不对他做别的坏事。”邪神抬手做了个驱赶的姿势，复仇者们只得不情不愿地让开路。

　　可就在所有人打算再次进入病房和他们失忆的朋友说说话时，本已经消失在转角的洛基突然又折回身来。

　　“对喽，还有件事忘记跟你们说了，”他以一种魔术揭秘的得意神情高调宣布，“斯塔克认为我们之前是情人，而我承认了，所以诸位，记得等会和他见面时不要说漏嘴哦。”

　　“我要收回前言，”克林特在一片死寂中转向美国队长，“这才是我本年度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