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之纵横仙魔录》离焚

48、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当夜，盖聂躺在床上，脑海中闪现出赵高的身影。他与这位赵家小公子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彼此的印象都不太好。
　　他当时只有一魄，附身古木之上，以防消散，古木本将死，因其附身反倒长出了几颗嫩芽。秦政发现后，便把他栽进灵土之中。
　　秦政作为秦家大少爷，非常的忙，要开各种家族会议，开完会要去各个附属城召开演讲，巩固地位，混个脸熟。家里的弟弟又被人拐带着跟鬼道之人有所牵扯，主母又似乎与管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秦家家主好似知道就任由绿帽子扣头，任骏马在头上奔腾。与此同时，作为秦家的未来家主，修炼还不能落下。
　　所以在寻了个洗脸用的金盆顺手把古木栽进去的秦政，看着枯木逢春的景象开心了不到一刻钟，就把盆放在仓库的窗台上，转头就忘了。
　　活过来的古木反过来温养他的神魂，时日渐久，他开始能够凝聚成形，并操控古木伸伸枝条，动动叶子。遇见赵高就是在那个时候。
　　秦家二公子的生日宴上，热闹非常，几家有名有姓的世子公子都来扩展人脉关系，世家小姐争芳斗艳顺便挑意中人。这些本与自由生长的盖聂无关，奈何秦家大方，给这些小辈每人一件礼物，可以来仓库自己选。
　　盖聂听见人声立刻做回一棵正常的小树苗。
　　一群人进来后，礼貌地客套两句，便开始东挑西拣。
　　“你踩到我了。”一个有些娇蛮的声音响起，房间静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样。倒是盖聂好奇地看了眼。
　　说话的是一个六七岁的粉衣小姑娘，穿衣打扮到气质神态无一不彰显出其养尊处优的地位。
　　“不好意思啦，红莲小公主。”
　　道歉的是一个少年，在一群或是俊朗或是儒雅的贵公子中，他显得有些普通。不过他嘴角带笑，眼睛微眯，脸庞较同龄人更为稚嫩，看着倒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
　　“你知道我？”
　　“当然，大家都说红莲小公主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呢。所以我一看你就认出来啦。”
　　小女孩高傲地哼了一声：“那是当然。我想起你了，上次的射狼宴上被当作猎物抓起来的是不是你？你是谁的奴仆么？”
　　少年一直笑着的脸僵了一下，很快又调整好了。他道：“小公主记性真好。”少年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不等小女孩说什么，就又说道：“小公主想好挑什么了么？女孩子用的东西都在那边哦。”
　　“不，我想给我九哥哥挑礼物。你们男孩都喜欢什么呀？”
　　“玉佩，扇子，或者砚台都可以。”
　　红莲小小的手上摩挲着一块精致的挂坠，转头，却看见了窗台上用土爆了的金盆装着的一截木枝。虽然只有几条枝条，几片叶子，看起来光秃秃的，但是阳光洒在上面时，木枝的周围仿佛有无形的波纹扩散，空气中绿意浮动，连闯入其中的尘埃都仿佛镀了微光。
　　虽然只是截木枝但是肯定比家里的那些名贵花卉好看。红莲纠结了，究竟是给九哥哥挑礼物还是给自己挑礼物，最后女人喜爱物质的天性占了上风。走到窗台旁，才发现自己太矮，根本够不到金盆。
　　少年跟着走过来，看了看木枝，上扬的嘴角又往上挑了挑，摸了摸叶子，把盆端下来，道：“小公主想要这个么？”
　　红莲对于他的贴心并不感冒，她指挥道：“你去那个凳子来，本公主要自己拿下来。”
　　少年转身去拿凳子。
　　盖聂趁这个机会悄悄动了动叶子，将那只小小的红腹黑蜘蛛卷在叶子下面，免得小女孩碰到被咬。
　　如果盖聂当时有表情的话，那一定是皱着眉很生气的表情，没想到这人看着天真烂漫，实则阴险歹毒，小女孩童言无忌，竟也怀恨在心。
　　“见过秦公子。”
　　“大公子。”
　　“哥……”
　　不远处传来阵阵骚动，从西北回来的秦政站在门口，仿佛身披华光。在同辈中，他的地位多少有些不同，比起还要靠争靠抢的其他人，他是注定了的未来家主，能跟他说上话的，也只有年龄稍大的韩四公子。而对于上前搭话的四公子，他也只是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后来盖聂才知道这个仓库本是秦政的私库，主母擅作主张拿他的东西来充大方，这口气他得在这些世家面前的憋着，不能叫人看了笑话，在家族面前也得憋着，不然就是不尊主母，贪恋钱财。
　　他一身的戎装带血未换，直接奔来，看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方觉此举鲁莽，一方面暗叹自己沉不住气，一方面在想该如何是好。
　　抬头就看见了自己半个月前随手放在那里的古木，抬脚走过去，绕开站在窗台下的小萝卜丁，一手端起金盆，淡然地对众人说道：“出征前把花放在这里，忘记拿了，你们继续吧。”
　　众人纷纷应和道：“秦公子出征辛苦，秦公子养的花非常好看……”
　　唯独少年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蜘蛛咬伤了韩小公主，可以赖在秦家头上，可以与他无关。若是咬伤了秦大公子，不说秦家，就是秦政用自己的势力也可以查出一二。
　　他咬了咬牙，左脚绊右脚，摔在秦政手里的金盆上。盖聂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缩了缩叶子，眼见一只手伸过来，光滑的古木上突生一根尖刺。
　　少年满眼震惊，却是不管不顾，任由尖刺划破手掌，硬生生扯掉那片放了蜘蛛的叶子。
　　秦政差点一脚踢开，看清是个人，后退了两步，脸色不虞。不等秦政说什么，少年立刻起身道歉。秦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卫庄听完，重点放在另一个地方，“秦政用一个金盆装你？”
　　“……”
　　卫庄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词是金屋藏娇，顿时不乐意了，翻身压在盖聂身上，非要讨个说法。
　　介于明天第二轮比赛才正式开始，两人便胡闹了一会儿。一旦开始比赛，就得日夜保持端庄，以便随时可以战斗。
　　第二轮的比赛规则有所不同，第一轮比赛淘汰掉一半，休息一天。而第二轮比赛则一直比到剩余十人为止。
　　相当于一场无止尽的车轮战。
　　赢了一场之后随时准备下一场，有些人甚至会连着比十场，运气与实力缺一不可。
　　翌日，盖聂出现在十三号擂台之上。
　　卫庄也见识了盖聂口中’看似天真烂漫，实则城府极深’的赵高。他看着台上一头暗红头发，眼尾狭长上挑，尖锐略显刻薄的嘴角微微上挑，哪里看上去天真烂漫了？脸上分明写满了’我不是好人’的字样。
　　“在下赵高，请多指教。”此人说话不紧不慢，声音柔软却透着股阴寒。他看向你时，尽管在笑，眼睛却毫不遮掩地释放出杀意与阴毒。
　　“请多指教。”盖聂话音刚落，一枚飞镖已经直冲面门而来。
　　盖聂抽剑，银光一闪，打落身侧而来的银针，歪过头，躲开飞镖，脚下不停，飞快地冲向敌人，却在即将刺向赵高时，突然转变了方向。
　　赵高冷哼一声，手上的蜘蛛融入皮肉之中悄然消失。抽出袖中的匕首，回手挡住盖聂的剑，叮地一声，赵高倒退两步。
　　“阁下功力深厚，小生叹服。”赵高抵着剑，眼中寒光闪烁，阴测测地说道：”不过阁下可要小心了。”
　　盖聂低头，脚下不知何时围了一圈蜘蛛，而赵高另一只手上则出现了数枚梅花镖。
　　盖聂震开赵高的匕首，脚尖轻旋，脚下生出数条绿色藤蔓，将蜘蛛绞死其中，与此同时，挥剑打落梅花镖。他节奏不停，欺身而上，步步紧逼。
　　赵高天赋一般，不善兵器也不善法术，他另辟蹊径，专心修习暗器和用毒，倒是小有成就。但是当被像盖聂这样的用剑高手近身时，也很难招架得住，很快便左支右绌。
　　“你认输吧。”剑刃已经在赵高的身上划了数道，即便盖聂手下留力，这会儿赵高的脚下仍然汇聚了一滩鲜血。
　　“阁下宅心仁厚，不过现在说输赢未免为时过早。”
　　盖聂眉头微皱，却见那人双手涂满了自己的鲜血，眼中红光闪烁，嘴里念着一连串并不长的咒语，随后地上的那滩鲜血仿佛活了一样，渐渐凝聚成文字的模样，而后骤然消失。
　　盖聂剑上所沾染的鲜血这会儿变成了一只只浑身通红只有小指指甲大的小蜘蛛。
　　“地狱魔蛛。”血契魔兽的一种，可成群召唤，移动速度快，毒性强，被咬上一口可瞬间毙命。
　　赵高讶异地看了眼盖聂：“阁下见多识广，小生佩服。”
　　不仅是盖聂的剑上，凡是沾了赵高鲜血的地方都出现了魔蛛。所以赵高的衣服上几乎爬满了蜘蛛。
　　赵高咬牙，这人很强，一出剑他就知道就算把所有的暗器和毒都用上他也赢不了，可是他想赢，就算是用了最后的底牌也在所不惜。
　　魔蛛顺着赵高的身体爬到地上，又往盖聂的身上爬。这种魔蛛的□□呈强酸性，有着极强的腐蚀能力，一旦沾上，比被咬了一口也好不到哪里去。
　　剑上的魔蛛已经爬到剑镗之上，盖聂手一松，剑直直掉落，脚下生出密密麻麻的藤蔓，藤蔓之上开着黄色的地黄生，花瓣开合露出其中尖细的利齿，将魔蛛吞入花中，而黄花也被腐蚀融化，彼此相互消耗，一时难分胜负。
　　赵高趁机抽出匕首，挥刺向无剑的盖聂。
　　盖聂跃向半空，藤蔓自手中而出，将赵高层层缠住，但很快便被腐蚀殆尽。赵高回身，却发现盖聂已经站在自己的身侧，暗惊，这人好快的速度！！
　　盖聂一手挡开赵高握着匕首的手，一手化掌拍在赵高胸口，整个过程不到三秒。赵高在飞出去之前，看着盖聂拍自己的那只手，几乎在触上他身体那一刻，就被魔蛛的毒液腐蚀得焦黑，传来一阵烧焦木头的气味。
　　等等！
　　赵高狠狠地撞在擂台边缘的阵法壁垒上，木头……怎么会有木头烧焦的味道，他抬起头，只见前面站了两个一摸一样的人，其中一个则逐渐木化，最后完全地变做一个木雕，只是缺了一只手。
　　赵高猛地吐出一口血，不甘地看着盖聂：“你……”
　　“你输了。”随着盖聂的话音刚落，一阵金光将赵高传送出场。
　　空中飘落下粉红的花瓣，纷纷落在盖聂身上，宣告本场的胜者。壁垒缓缓落下，擂台边缘出现了台阶，给予了胜者应有尊荣。不再像第一轮那样，无论输赢，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卫庄第一次以这种视角观察盖聂，台上意气风发的清瘦少年是他的师哥，是他的人……

　　一阵雷声般的掌声打断了卫庄的思绪，上扬到一半的嘴角诡异地停住。扭头一看，是鹤壁城的那群小鹤妖。一个个激动的脸通红，啪啪地鼓着掌，满眼崇拜地看着盖聂。
　　他们似乎有些语无伦次，最后千言万语只化做一个词：“淦！”
　　卫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