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之纵横仙魔录》离焚

30、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盖聂换了身新衣服，除掉一身的酒味，在正午时分拜见了城主贺清霖。
　　正午阳光炙热，但这里竹林清幽，流水潺潺，竟是一片清凉之意，一白衣君子端坐其中，手抚琴弦，浩渺的琴音便从指尖流淌出来，无端添了几分仙气。
　　盖聂立于一旁，细长的竹叶落了一身，不知从何处落下一滴水，打湿了他额间一缕碎发。空气中的味道极好，盖聂闭上眼，自己仿佛是这万千竹林中的一棵翠竹，扎根泥土，周身水汽萦绕，顶端的片片竹叶与风共舞，天地大道，本……
　　铮！
　　琴音突然尖锐，如刀刺耳，盖聂豁然睁眼。方才所感顿时消散，他是他，竹是竹。
　　贺清霖双手轻放在琴上，他冷声道：“你莫不是想在这里突破？”
　　盖聂一愣，疑惑道：“晚辈可是顶撞了前辈？”自己刚刚似乎摸到了一点突破的感觉，但被琴声打断了。
　　“这倒没有，我看你不喜。”言辞中确实透着不喜，但倒没有丝毫恶意在里面。
　　我看你不喜，所以不想看你在我眼前突破。盖聂理解了此言未尽之意，他问道：“晚辈先前可有得罪之处？”明明昨晚还好好的。
　　“我曾给贵派送了八只踏云灵犀鹤，但前些日子，鬼谷先生却与我说，它们都被自己徒弟吃了。那人是你吧？”贺清霖看着穿着裙子的少年，眼刀一个接一个，那老头还厚着脸皮来想再要八只，仗着自己功夫高，还妄想强抢，当他贺清霖好欺负么……虽然最后还是被抢了。
　　“……”盖聂不由得有些默然，百口莫辩。
　　“鬼谷弟子的身份虽不能暴露，但也不至如此。毕竟是那人的弟子，怎可如此藏头露尾？”
　　“……”不！这个他真的可以解释。
　　“晚辈受教了。”盖聂行了晚辈礼，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贺清霖冷着的脸好看了些。
　　“你这性子在修真界倒是少见。”现在的后生，要么自命不凡，人前恭恭敬敬，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以下克上；要么胆小如鼠，一丝锐气也无，藏在府中，境界受阻就知道嗑药，还说着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借口。
　　“你悟性高，又师从鬼谷子，修行必然比旁人走得远。世上鼠辈太多，凡事要跟随本心。”贺清霖站起来，望着那天边，不知想起了什么，他道：“莫要泯然于众人。”
　　“谢前辈，晚辈记得了。”虽不知此人与鬼谷有何渊源，但此番提点乃是好意，其中来自长辈谆谆期望更是令盖聂动容。这些话鬼谷子从未讲过。
　　“你师弟已无大碍，过几日便会醒来，你带他回去吧。”贺清霖背对着盖聂，摆了摆手。
　　“晚辈告退。”
　　守在院口的小童见盖聂出来，立刻迎上去，道：“请公子随我来。”
　　穿过竹林小径，穿过层层叠叠的庭楼，跟随小童来到一处宽阔的院落。
　　“就是此处了。”
　　盖聂推开门，一股浓烈至刺鼻的药香扑面而来，水雾萦绕，一进门，盖聂便觉面上潮湿。一座木雕底座的巨大屏风将厅堂与内室隔开，半透明的纱面上可见几个绰约的人影。
　　盖聂走过去，只见一个可容三四人的木桶里，坐着一个少年。四位身着白色衣裙的侍女手里拿着毛巾水瓢，围着少年服侍着，盖聂瞳孔的颜色逐渐变深，嘴角也落了下来。
　　为首的一个侍女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眼少年锁骨上淡紫色的痕迹，又看了眼穿着粉色衣裙，脸色不太好的少女。捂嘴偷笑，将手上的东西递给盖聂，给了他一个’我都懂’的眼神，交代了些注意事项，然后就招呼其他人，衣裙轻摆，摇摇地出去了。
　　“……”盖聂接过巾布和水瓢，绕过木桶，走到少年面前。少年闭着眼，还没清醒过来，但脸却被热气蒸的通红。木桶里的水乌黑乌黑的，并散发着一股辛辣的药味，对小庄的伤势应当很有帮助。
　　少年本就白皙的皮肤被乌黑的药水衬的更加白皙，这样一看，锁骨上淡紫色的痕迹就更加明显了，盖聂脸红的将头偏到一边去，都多少天了，这印子怎么还没消。
　　盖聂用毛巾轻轻搽拭卫庄的上身，手上带了些灵力，顺着两人相触的地方一点点渡进经脉之中。盖聂对灵气的控制并未到尽善尽美的程度，有一些不可控制地四散出来，落入水中。桶底铺满了灵药，这些药材本是熬煎好了的，乌黑乌黑且皱巴巴的，但不知为何，此刻却又重获了生机，一下子变得嫩绿饱满，如果给它土壤，它还能给你开出一朵花来。
　　不过桶底的变化都被乌黑的药水掩盖着，所以盖聂对此一无所知。他为师弟灌输灵力，只希望这人能快点醒来。
　　整间屋子水汽蒸腾，没一会儿，盖聂的发尾就蓄满了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炼气后期的灵力终究有限，盖聂不要钱的往外输，这会儿终于感到乏了，收了手，疲倦的靠在桶边。
　　嗯？似乎有什么味道？辛辣浓烈的药味中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无法形容，只觉熟悉又亲切，似乎每晚都萦绕在鼻间。抽了抽鼻子，顺着香味的指引，盖聂的嘴唇触到了一片湿润，眼睛聚焦，发现是师弟的颈窝。
　　是小庄身上的味道，难怪会有这般熟悉的感觉，盖聂用嘴唇蹭了蹭卫庄的颈窝，眉眼低垂，有些满足。
　　“你在做什么？师哥。”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炸开，盖聂一愣。
　　“你在偷亲我么？师哥？”尾音上扬，上一句还好正经，这一句就轻佻了起来，“以前是不是没少做？”
　　盖聂抬起头时，卫庄正好低下头，所以他唇上一热，这是蹭到了师弟的下巴。
　　卫庄刚刚恢复意识，还没搞清我是谁，我在哪，就开始言语调戏师哥，之后变本加厉地进行了身体上的调戏，一只手卡住盖聂的下巴，拇指摩擦盖聂的下唇，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吻上去了。
　　谁让两人的距离刚刚好呢。
　　“小庄，你觉得怎么样？”盖聂推开卫庄，站起来，擦了擦嘴，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卫庄活动了下筋骨，有些酸，但是原本受伤严重的经脉却是完全好了，甚至更加宽阔，真气运行的速度更上层楼。
　　“似乎比以前要强了。这药倒是不错。”卫庄伸手拿起摆在木案上的衣物，潇洒地往身上一披，长腿一迈，跨出木桶。
　　盖聂将卫庄失去意识之后的事情简要说了下。
　　在听到盖聂说他遇到了人界的朋友时，卫庄愣了一下，正待多问几句，就听到踹门的声音。
　　“阿聂，听人说你在……诶？”荆轲去盖聂的住处找人，扑了个空，问路过的一个侍童，得知阿聂在此处，到了地方，也没想那么多，一手一只烤鸡，一手一壶绿豆汤，潇洒的一脚踢开门。入目的是一个半裸的变态男正意图不轨地靠近阿聂，而阿聂低着头，眉头轻皱，看着好不委屈。登时怒从心起，烤鸡、绿豆汤随手一扔，拔剑冲了上去。
　　对手来势汹汹，卫庄挥手就是一道惊雷闪，整间屋子都噼里啪啦的炸开了。银灰色的瞳孔闪过战意，如果不是身上衣物太少不方便，他真想用剑和这人打一场，可惜。
　　“住手！”在荆轲拔剑的瞬间，盖聂就只觉不妙，没想到两人话也没讲一句，就打起来了。
　　“荆大哥！小庄！”一手拉住卫庄掐法诀的手，一手握剑挡下荆轲的剑招，战斗刚开了个头，就被盖聂掐断了。不过他的头发被雷电燎的炸开了锅，一只袖子被剑气斩去了一半。
　　卫庄冷哼一声，收了手，矜骄地拢了拢身上宽大的外披，眨眼的功夫，身上又是原来那套深红短打。他道：“师哥，这就是你说的人界的朋友？”语气中满满的嫌弃，“不知道敲门吗？”
　　师哥？荆轲收了剑，听这称呼便知晓这脑袋上戳着两缕银毛的人就是阿聂的师弟，“这就是你说的师弟？”看着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性格真差。”
　　盖聂：……
　　你们两个说的都对。
　　“荆大哥，他叫卫庄，是我的师弟。”桌子在两人出手时就已经四分五裂了，所以三个人现在都是站着的。
　　盖聂尽责的介绍彼此，试图缓解场面上的尴尬和压抑。
　　荆轲看了看盖聂，又看了看神情冷傲的卫庄，挠了挠头，道：“原来是阿聂的小师弟，失礼失礼。方才都是误会，哈哈哈。”
　　阿聂……这什么称呼？卫庄斜看了眼盖聂，你们两个挺熟的？“这位是荆轲，荆大哥。”盖聂凑到卫庄耳边，小声说道：“我算是他养大的。”
　　卫庄双手环胸，师哥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对这人客气点。虽然看这人不顺眼，但总不好拂了师哥的意思，于是面上没那么冰冷，对着荆轲倨傲地点了点头。
　　“阿聂，我是来告别的。”荆轲本来是想和盖聂一同吃点烤鸡喝点酒，愉快地说再见，不过现在烤鸡没了，酒也没了。
　　“你要走了？”才刚见面，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要走了吗？盖聂不由得皱起了眉。
　　荆轲拍了拍盖聂的肩膀道：“阿聂，大哥办完事再来找你。人生不仅百年，总会再见的。”
　　盖聂惊觉自己方才竟是入了障，当年重要的人相继离去，原以为此生再无相见可能的人，却突然出现在眼前，心境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稳，露出这般小女儿家的情态。盖聂耳尖红红，拱手认认真真的道了别。
　　“哈哈哈，好！青山依旧，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踏着青石板路，转身离去，他挥了挥手，竹叶幽幽，人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
　　卫庄抱胸，靠着身旁的红漆圆柱，冷眼看着盖聂与荆轲的互动，看到盖聂’深情款款’地目送荆轲离去，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小……”盖聂正欲与卫庄搭话，却发现对方一脸冰霜的看着自己。
　　“庄？”
　　不知为何，盖聂仿佛看到了卫庄身后有一个庞大的黑影，直直地压过来，盖聂不禁往后推了一步，卫庄便逼近一步。于是盖聂被逼到了床边，后背抵到床柱，终于无路可退。
　　“小……小庄？”这是怎么了？话说自己为什么会有种心虚的感觉？
　　“你们聊的很开心？”卫庄的手放到盖聂的后脖颈上，轻轻摩擦。
　　盖聂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道：“就只说了几句话……”
　　“人家走了，你看上去很不舍得啊？”
　　确实不舍得，盖聂直觉告诉他这么回答会出大事，最后诚实败给了求生欲，于是盖聂说：“没有，我只是，只是……”谁能告诉他只是什么啊！！！盖聂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抓狂。随着卫庄脸上冰霜愈重，放在后脖子上的手猛地用力往前一带，两人的身体几乎挨到了一起，盖聂晃神间，呼吸满满地都是卫庄的味道，然后下唇一疼，被咬了。
　　！！！盖聂灵机一动，道：“我只是在想你的伤好没好。”说完盖聂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呵呵。”卫庄方才心里酸水直冒，很不舒服，不过师哥的表现大大的愉悦了他，看着那水墨般的眼睛因为不知所措而滴溜滴溜地转，卫庄就很有成就感。
　　青梅竹马又怎样？除了他有谁能让盖聂露出这样神态？他荆轲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