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之纵横仙魔录》离焚

2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记第一次下山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不知不觉两人在云梦山修炼已经一年。
　　卫庄进步可谓神速，短短一年，已经从炼气期晋升至筑基中期，直逼盖聂。而半年前就已经是筑基后期的盖聂却一直毫无长进，距辟谷期始终差一步。
　　这天是夏至。正值晌午，蝉鸣声阵阵，树叶沙沙响，好不吵人。盖聂收了功，吐出一口浊气，丹田原气充足，随时都可以进阶，但就是进不了。看了眼坐在石床上闭着眼打坐的师弟，盖聂几不可见地牵了牵嘴角，心里又不免升起几分危机感，小庄的天赋非常人能及，又比一般人努力认真，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在修为方面被超越。
　　其他方面的实力，小庄从来不比自己差。
　　盖聂一动，卫庄就睁开了眼睛，气沉丹田，吐出口气，银灰色的眼睛更亮了几分，张口就是：“师哥我饿了。”随着两人修炼步入正轨，渐渐发现修炼是越练越精神，几天不睡已经是常态，但会饿啊，毕竟没到辟谷期，卫庄已经整整两天没吃饭了。
　　小月也长大了不少，原来不过手掌大小，现在终于比大白兔大了。捕猎的功夫更是厉害了不少，在这山上都要称王称霸了，这两天咬回十多只大大小小的野物，就等着盖聂给做。唔，其实卫庄也会做，比起盖聂做的还好吃些，但它才不吃呢，小月趴在角落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尾巴在地上扫了扫。这人做的东西老是带着点雷气，吃了会拉肚子的。抬眼囧囧地看着盖聂。
　　至于卫庄，除非心情好，不然不会下厨，他才不吃自己做的东西……
　　本来打算去找师父的盖聂看着这一人一兽，只好临时改了行程，先去做饭。小月的食量大增，五只山鸡不在话下，狼吞虎咽地吃着眼前的午饭，毛茸茸的脑袋一拱一拱的。盖聂伸手摸了摸，却不小心触到一只有些温热的手，顿了一下，微微屈起手指，那只手状似不经意地勾起他的小指，一触即分。
　　如同地下暗河一般，不见光却依旧汹涌，时不时地又会闪过细碎的光。即便隐忍如盖聂，冷静如卫庄，也总有忍不住的时候，这样触碰不过饮鸩止渴，坚持了一年，又能再坚持多久？明明日日相见，甚至同睡一床，心有灵犀，还要做着表面的师兄弟，给那暗处的人看。
　　盖聂想找鬼谷子，总会找到。
　　鬼谷子正拿着一把铲子，在土里埋着什么，盖聂便站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聂儿，你找为师有何要事？”鬼谷子停下动作，直起腰，将铲子插入土中，他早就发觉了盖聂的到来，只是一直没理会，这孩子倒是听话的很。
　　意思是没有要事不要找他？盖聂行了礼，道：“师父，弟子修炼这半年一直没有长进，丹田原气有余，却始终卡在筑基期，难以晋升。”
　　“你天赋高，常人升至筑基期至少二十年，到辟谷期还要三十年，你修炼不到两年，就想一步登天？”对盖聂，语气难得几分严厉：”你在急什么？是小庄进阶太快，让你乱了节奏？“
　　听到’小庄’二字时，盖聂身形一顿，垂下眼眸，盖住其中万千情绪，开口辩解道：“弟子并非心急，只是感到自己已经具备进阶辟谷期的条件，却始终差着一点。”这话听着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盖聂心知肚明，但他并不在乎鬼谷子对自己有误解。
　　鬼谷子对自己其实很有耐心，但不知为何，在他面前盖聂总有种莫名的压力，或许这就是强者的威压？眼神下意识地乱飘，不小心瞥到那浅浅的土坑，土里似乎埋着些花瓣。
　　听得盖聂此言，鬼谷子不甚在意，只是道：“你修炼过快，又一直待在云梦，不曾见过世面，较同阶之人少了些阅历，想突破瓶颈还需要契机。”想了想道：“你下山去吧。”
　　盖聂猛地抬头，不确定地道：“下山？”他一直以为这三百年要一直待在山上，没想到居然可以下山。
　　鬼谷子点头’嗯’了一声，随手从灵虚袋里拿出一个包裹，道：“大司命嘴巴之大天下闻名，你鬼谷传人的身份恐怕已经暴露，此次下山之行做好伪装。切记不可使用纵横剑法和原气。”对这徒弟到底还是不放心，叮嘱道：“筑基期的实力放到外面也就能给人看家护院，遇到什么天才地宝，别跟别人抢，鬼谷什么好东西都有。”还是不放心，偷偷换了个包裹，继续道：“下了山机灵点，这里装了一个卷轴，遇到危险撕了，就可以马上传送回鬼谷。”
　　听着鬼谷子的潺潺叮嘱，盖聂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很是感动的接过包裹，道了谢。然后就听鬼谷子说：“要不你带上小庄一起吧。”
　　盖聂矜持的犹豫了一下，道：“这……”
　　卫庄看着对盖聂敌意很深，但一直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想来也是在遵守三百年之约，于是鬼谷子道：“无妨，小庄虽然看着凶神恶煞，其实对你也是很讲师兄弟情分的，大可放心。”准备了另一个包裹，又想起自己给了聂儿一个灵虚袋还没有给小庄，便拿了一个紫金色的小布兜一同交给盖聂。
　　盖聂拱手道：“弟子明白了。”接过东西，便辞别了鬼谷子。
　　也不知鬼谷子究竟在埋什么，甩开好奇，转身离开后，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扬，吵人的蝉鸣也动听了起来。
　　卫庄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一来难得有机会和师哥有独立空间，二来可以见见这边的风土人情。手上拿着的紫金小布兜是一个灵虚袋，里面应有尽有，作为货币使用的晶石更是堆的像座小山，鬼谷可是富的流油的。这一年也看过了不少书，翻阅百科全书更是日常任务，灵虚袋里的大部分符箓法器都能说个一二，卫庄挑挑拣拣，将一些有用的随身带着，遇到危险，这些便是保命的东西。
　　关于鬼谷传人身份暴露的事，卫庄有听盖聂说，这次下山，师哥还需要易容，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盖聂打开鬼谷子送给自己的包裹，看到一堆蓝蓝粉粉的衣料时，心里有了种不详的预感。当他把衣服彻底展开时，他的预感成真了。
　　里面四五套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衣服，很漂亮，可是再漂亮也改变不了它们是裙子的事实，还是豪门世家大小姐穿的那种。盖聂将手里的人皮面具贴到脸上，照照镜子，眨眨眼睛，动动嘴，僵硬得都有些诡异。很快他又发现这张面孔异常眼熟，这不就是两年前鬼谷子带他下山采购时用得那张吗？所以这面具还附过鬼谷子那张要老不老要少不少的脸？盖聂将面具撕下来，心里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然后他恍然，这种感觉应该就是荆轲常说的’膈应’。
　　盖聂仔细端详着桌子上的面具，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然后默默拿过旁边的包裹，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将那些异常扎眼的裙子胡乱地塞进灵虚袋，然后又拿出来，一丝不苟地叠好，自暴自弃地留下一件。除了这些衣服，里面还有一把精致的匕首，上面镶满了闪亮亮的粉红宝石，非常符合少女的审美，而且随便扣下一个卖，都能换不少晶石，拔出匕首，那雪白闪亮的刀刃在半夜都能闪瞎人眼。还有一个白色瓷瓶，瓶身上粘着白条，用黑字写着’防狼药剂’，盖聂拔开红色的瓶盖，一股臭到辣的刺激味道扑面而来，顿时被熏的两眼通红，眼泪汪汪，随手将它扔进灵虚袋，在心里暗自发誓绝不让此等毒气危害人间。最后还有一个琉璃制的小罐子，流光溢彩，吸取上次教训，盖聂不敢随便打开，看了看罐子，在底部发现了一排小字，写着’非卖品 仿真人皮辅助药水，墨门出品，质量保证’。盖聂恍然，打开盖子，倒了一点在面具上，被药水浸湿的部分立刻变得薄如蝉翼，并且变得软趴趴的，跟液体差不多。盖聂将药水涂满整张面具，再次铺到脸上。
　　那液体状的面具好像会流动一样，变换出了一张新的面孔，单把五官挑出来看，与盖聂的有七分相似，但放在一起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任谁去看也不会将这张脸与盖聂联系到一起。盖聂随便做了几个表情，非常自然，没有一丝僵硬的感觉。而且非常轻薄，好像脸上什么都没有一样。
　　这是一个巧器。比紫品法器还要罕见，比白品法器还要没用。跟它名字一样，是个旁门左道的东西，比之于法器，巧器没灵气，用灵气也无法催动，妥妥地一个死物；但比起死物它还有点神奇的作用。通常由法器炼制失败后的残渣做成，一些制作法器的材料比较贵重，一旦失败，这些材料等于废料，再没什么作用了，有些炼器师就会用这些废料做些别的玩意，巧器的成功率十分的低，成功与否全靠运气，毕竟废料能做些什么？里面的灵气早就耗光了，想要做成还得炼器师自己注入灵气，麻烦不说，做出来东西也十分鸡肋，久而久之，再没人去做这玩意了。
　　盖聂手里的这张人皮面具也是鸡肋一比。唯一的好处是因为没有灵气而且自然无比，所以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哪怕是如鬼谷子这般的高手。当然缺点就一大堆了，比如，一沾水面具就会脱落，所以每天都要重新戴；不管你长什么样，面具都会让你看着像个女孩子……
　　卫庄等的有些无聊，从灵虚袋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仔细看发现是木头盖聂。早不似当时那焦炭一样，一摸一手黑，如今是纹理清晰，触手一片圆润，不知被人把玩了多久。卫庄将木头盖聂握在手中，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擦，在脸颊的位置流连甚久。换好装的盖聂一大眼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藏在长发下的耳朵红了一个尖。
　　“咳。”盖聂轻咳一声，拉回卫庄的注意力。
　　卫庄一扭头，一个身着水蓝束腰裙的妙龄女子站在眼前，不确定地叫了声：“师哥？”
　　盖聂浅棕色的眼中有着尴尬的羞涩，点了点头，看见卫庄以拳覆嘴，依旧盖不住上翘的嘴角，双肩不停地抖动，沉默地低下了头，寻找地面上能让自己钻进去的地缝。
　　见盖聂羞愧的快要以头抢地，卫庄才止住了笑意，眼神在那金蓝相间的腰带上扫了扫，嘴角又翘起来了：“师姐这身很漂亮。”
　　闻得此言，盖聂本就紧绷的脸更加绷紧，缓缓开口道：“小庄，你不要取笑我了。”虽是少年音，但还没到雌雄莫辨的程度，低沉的声线怎么听都不像女孩子，甚至比同龄人更有男子气概。
　　“师哥一定要扮女装吗？”一开口不就露馅了吗？
　　“……”盖聂也不知怎么办才好，易容是必须的，鬼谷子又只给了这么一个易容道具，还真没什么办法。
　　卫庄摸了摸下巴，其实也不是没办法，顶着这样一张脸，再穿着男装，任谁都以为是女扮男装出行，反而不会想到真身确实是一个男子……卫庄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但他才不会说。
　　师哥这身女装可养眼的很，再说，一男一女在街上手拉手也没什么。卫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看着盖聂，但笑不语。
　　盖聂心理素质比他自己想的还要强悍，尴尬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接受这惨淡的事实，裙子就裙子吧，底下还是穿了绸裤的，应该不会影响行动。边想着，边将一把铁剑别在腰间。然后那飘逸的纱裙被剑尖顶起一个包。卫庄忍下的笑意又上来了，弯下腰，替他整理了裙角。
　　盖聂看着卫庄的头顶，心里又尴尬了起来，还夹着不明所以的愉悦。这股愉悦甚至冲淡了身着女装的揣揣不安。
　　云梦山入口的禁制对于世人而言相当于地狱的大门，如果你不想活了，又想死的悲壮，不如就去寻一寻云梦。但对与身印鬼谷令牌的鬼谷弟子而言，这禁制就如同自家大门，说进就进，说出就出。
　　嗯，也确实是自家的大门。
　　两人走出这大门，除了身上的纵横印闪了一下，就再没有其他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