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怨》宠辱偕忘

15、第一个巴掌（15）

　　她不想和石程谈什么理智不理智的话题，眼下，采些菌类或者山货回去完成任务，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别的她什么都不想提及。
　　一个拼命地见缝插针把话题往主题上引，另一个转头就走装疯卖傻就是不接这个茬儿。
　　“你这不是逃避是什么？哼！还好意思说自己理智？别侮辱理智这个词了！”
　　她继续充耳不闻，沿着陌生的小路低着头往前走，又碰见几个岔路口。她莽撞地拐了弯，自己都不记得自己选的右还是选的左。
　　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到了太阳完全下山，依旧没有找到婆婆描述中的那片林子。
　　“轰隆——隆——”
　　一声惊雷，带着山间说来就来的雨。
　　两人来不及躲避，瓢泼似的雨水不一会儿就把他们变成了落汤鸡。
　　“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这里有一个山洞，快进去躲躲！”
　　山洞开在隐蔽的地方，洞口全被灌木遮蔽，若不是一道闪电突然照亮，石程也找到不这样的避难所。方芊妮不情不愿，但鉴于外面的大雨，还是被石程拽进了山洞。山洞里面较外面要温暖一些，石程把她先安置在一块平台的大石头上，然后自己不言不语走进了山洞深处。留方芊妮一个人坐在那里，外面又是惊雷和大雨，石程进去许久，没有一点动静，她开始有些怕了。
　　“石程？”
　　“石程？！”
　　“你在哪儿？你说句话!”
　　她轻轻从石头上跳下来，一小步一小步往洞里面挪，又试探地喊了一声“石程？”
　　依旧没人回答。
　　前方黑漆漆，看不见一丝光亮，她的心里脑袋里装的可不是小龙女和杨过谷底的别有洞天，那种奇景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现实中，只会是一些恐怖的存在，会不会有兽类，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啊——！你要吓死我啊！”
　　正在浑身发颤的时候，眼前毫无预兆地突然显现一团星火光亮。石程无声无息在她的面前点燃了火把。她下意识惊奇，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在哪里找的工具？
　　“你一声不吭，想吓死我呢?!”
　　“你想和我说话吗？我一直以为你并不想理我。”
　　他在石头边点燃了稻草堆，燃起了温暖的火光。
　　两人谁也不说话，空气就这样静谧着，只有噼啪的火花声在作响，让人觉得这周围还没变成固体胶。他旁若无人，脱了自己的衣服烤干，方芊妮低头不敢直视。石程还叫她脱下来，架在木棍子上烘干，她自然是拒绝了。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不如我们来聊聊天。”
　　“你到底想跟我聊什么？”她的口气里有被逼到死胡同的无可奈何。
　　“你就打算一直在这里这么躲下去？方家你不要了？方家的大.小.姐也不做了？公司拱手让人？”
　　“谁说的！”
　　“没有谁说。”“噼啪——”火堆又发出声响，石程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周围是温暖的温柔，好像要把方芊妮的心底照亮。
　　“接受现实吧。其实你早就发现你爸妈之间的感情不太对劲了是吧？坦诚地接受现实吧，我爸说过，你的问题或许很大程度上都是自己憋出来的。我们都是成年人，父母离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并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亲子关系，彼此也还是亲人不是吗？”
　　“没什么大不了？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终于肯正眼看他，怒意满满。
　　“你不知道这二十几年来我是怎样生活的。从我出生那时起，我们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所有人都会艳羡的一家三口。端庄的妈妈，富有的爸爸，还有可爱聪明的女儿，没有人知道我们过得有多幸福！可现在呢？我再医院一觉醒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父母，竟然感情破裂，已经离婚了？而且我的母亲还有了自己的新欢？你叫我怎么接受？如果你是我你告诉我要我怎么接受？！”
　　她忍不住眼泪充盈了眼眶，下一秒就啪嗒啪嗒流下来。
　　“已成事实的事，我们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呢？总归，像你这样不辞而别的逃避，是下下策。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父母也是人，他们也有选择的权利，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就限制了他们的选择权。”
　　“你少在这里说教！你不是我，你根本不知道那种，本以为相爱的爸妈背地里形同陌路，一方还迫不及待去见自己的情人的那种复杂感受！”
　　“芊芊，走出来吧！从你自己的封闭狭小的世界里走出来吧！这个世界真的丰富多彩，万物都有自己的轨迹，没有人有必要有义务按照你绘制的蓝图去生活，大家都要尊重彼此的选择，走出来吧，我爸之前对我说你的问题，我总是觉得他太夸张，现在我觉得，他没有夸张，你若再不走出来，再这样限制自己，限制他人，总是对这个世界充满戾气和怨意，你只会使你自己更加痛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我走不走出来干你何事？”她咬着牙不想在他面前发出小兽般的抽泣声，硬挺着自己的那口气，要挣回些面子。
　　“的确不干我事，只不过，作为朋友，我好心提醒你罢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总是听听别人的意见才好。我相信你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好多事也该理出个头绪来了。”
　　他抖抖烘干的上衣，穿上暖暖的。
　　方芊妮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更多的是无助，突然像是没有爸妈的孤儿，她不太能接受那样被世界抛弃的感觉。所以，她逃了，到这个没人找得着的地方，安静地一个人呆着，彷徨和无助倒是不像之前那样缠着她了，但是刚刚在火堆旁看见石程被映照得发光的坚定的眸子，她知道，她找到了一种叫做“依靠”和“安稳”的感觉。
　　她好像回到了上一世，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无数次给过她这样现世安稳的幸福。
　　他那双在火光中闪烁的眸子，像是明亮的星星，一直是她心中抹不去的烙印。